“要么就是嗑药了,”身后的郝幸运拿着一直化验单走了过来,“在他体内检测到了□□成份,还有其他的一些不常见的化学物品成分,现在可以判断的是这人开车之前吸毒了,而他体内的毒品成分和我们警方掌握的种类完全不同,是一种新型毒品,我查了监控,他早上八点出的门,那时候状态就已经不对劲了,现在是下午两点,也就是说他神经至少亢奋了六个小时,期间一直处于无意识状态,这种毒品对人体的伤害不是一般毒品能比的。”
“人现在清醒了吗?”
“还没有完全清醒,但意识已经在慢慢恢复了。”
陆铭忍着痛从地上站起来:“把人带回警局,彻查。”
“但是你受伤了,需要……”
“都耗在医院干什么?这么大一个烂摊子总要有人收拾,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严重,就说明这种毒品现在已经流入我们荆北市了,早一天查清毒品来源,就会早一天避免更多人遭受毒品的侵蚀,都跟我回警局。”
“那队长这边怎么办?我们总要有人留下来照顾他。”
“这个不需要你们操心,先把肇事司机带回去。”
审讯室里,肇事司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眼神迷离恍惚无法聚焦,亢奋了几个小时,精神终于疲软下来,才清醒又要昏昏欲睡,陆铭敲了敲桌子,声音提高了几个度才让他勉强睁开眼睛,“累了上午连撞几十辆车的时候不挺精神的吗?”
“我怎么在警察局你们抓我干什么?”
“喝酒有断片的,看来吸毒断片的时间更长,”陆铭播放了一段广阳路上了监控视频,司机看了下巴差点掉在地上,“这这这,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没有……”
“我现在没功夫跟你在这废话,说吧,毒品哪来的”
司机一时语塞,开始装糊涂,“什么,什么毒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要不是陆铭身上有伤,他真忍不住要踹这人一脚,“死亡十七人,重伤三十五人,轻伤五十人,公路设施,车辆损毁,财产损失共计上千万元,你的血液鉴定报告上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吸毒过量,产生严重的幻觉,趁我现在还没发火,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如果不想明天就被送到法庭判死刑的话。”
“死……死死刑”
“觉得我在危言耸听?你这么多行为加起来判十个死刑都绰绰有余,不过死刑也分立即执行和缓期两年执行,至于你到时候会被判哪一个,就看你能不能协助我们警方抓捕毒贩了。”
“我说,我说,我就是从别人那买了一点新货,谁知道吸了之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就吸了点,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真的。”
“货源从哪来的?现在能联系上给你供货的人吗?”
“一般都是他单向联系我,每次用的手机号码都不一样,我前几天刚拿的货,一般他最快也要半个月才联系我一次,现在恐怕联系不上。”
“合着你绕了一圈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提供不出来”
“有有有,”涉及到自己性命攸关的事情,司机就有了十二分的精神,“我有一个朋友,就是他给我介绍这个途径的,他肯定知道,我把他的身份提供给你们。”
陆铭根据司机提供的信息,找到了司机那位狐朋狗友,让他给毒贩放出了假消息,说是有新的买家要货。几个人对着手机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复,陆铭将信将疑地问,“你没给他们通风报信吧?”
男子疯狂摇头否认,“没有,那人就这样,是个怪人,要货的信息发出去绝对不会立马回复,大概几天之后他会直接告诉我取货地点。”
“到底几天”
“不不不知道,从来没有规律。”
“人长什么样你见过吗?”
“没有,从来没见过,连声音都没听过。”
陆铭蹙眉,事情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货一般都放到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都有,但从来没有固定的地点,不过每次都在我家附近,有时候埋在小区绿植下面的泥土里,有时候是直接塞到楼下的信箱里。”
“也就是说他会趁人不注意亲自来送货了。”陆铭自言自语一句,陷入了沉思。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林立,让大家准备一下,守株待兔。”
所谓守株待兔其实就是蹲点,陆铭几个人埋伏在各个角落,守在买家楼下,密切关注着周围的动向,监控摄像加人工监视,不放过进出这一附近的任何一个可疑人员。
虽说布置的天衣无缝,但蹲点监视即是一个技术活,更是一个体力活,不但要非常自然地出现在人群中,以防引起狡猾毒贩的警惕心,还要扛得住几天几夜不合眼的轮班,啃得了干面包,忍得了上厕所的冲动,几天不洗澡不洗头蓬头垢面都是常事,看来接下来几天都要开启这样的生活了。
上午安排下去,下午所有人就已经在各个地点就位,无线耳麦随时保持联系,陆铭监视到下半夜,才轮休了三个小时,他又抽空去了一趟医院。
医院的晚上灯火通明却很安静,走廊上除了零星的几名值班护士几乎没有几个人,医院伤患众多,没有多有的床位,陆铭就知道后半夜沈灵回家休息才敢溜进来,不然碰到了必定是劈头盖脸挨一顿臭骂。
这会病房里就邢楷一个人,屋里没开灯,借着走廊上的光仍然很亮,陆铭脚步很轻地走进去,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看了一眼一旁的医疗器械,又把视线转到邢楷身上,看他人虽然是在睡着,但睡得并不安慰,眉头紧蹙,额头上渗出汗珠,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但声音太小,他附上耳朵去听,竟然从邢楷嘴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一遍一遍地重复的是阿铭两个字。
陆铭一只手轻轻放在邢楷紧皱的眉头上,帮他伸直了捋平了,另一只手握住了邢楷的手,“做噩梦了吗?别怕,我在呢。”
陆铭的话真的奏效了,邢楷渐渐安定下来,进入了浅眠,“到底是什么梦,困了你这么多年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说呢?”
睡着的邢楷当然没有回答陆铭的问题,就只是死死地握住陆铭的手,陆铭回握着趴在床边,就这么睡着了。
醒过来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了,外面的天已经开始转亮,陆铭一睁眼就对上了邢楷的视线,迷糊着从病床上坐起来,想着这时候自己应该生气,他松开邢楷的手绷着脸说,“等一下还要去换班,我妈应该一会就过来了,我先走了。”
昨天一肚子怒火早就在看到邢楷受伤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刻散尽了,但陆铭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没出息,必须让邢楷知道他也是有脾气的,于是转身就准备离开,邢楷却伸手拉住了他的手,刚刚才酝酿出来的一丝牵强的怒气,瞬间又烟消云散了。
“这就走了?你来就是为了趴这睡会觉的”
当然是因为想你担心你才来的。
陆铭咬着牙口是心非地换了一种说法,“对,这里离我盯梢的地方最近,我还真就是过来休息一下,养精蓄锐才有更好的精力去抓人,不然还能是为了什么”
陆铭说话的时候都背对着邢楷,语气里都是不满,邢楷用力一拉,把陆铭一把拉进了自己的怀里,“生气了?”
“你身上有伤,碰到了怎么办!”陆铭一秒钟又爬了起来,“生气不敢不敢,我哪敢啊,你邢大队长特立独行惯了,级别又比我高,谁能命令你啊?谁管得了你啊,你想做什么事情不全看自己心情,别人的担心,别人的建议到你这全成耳旁风了。”
陆铭把“别人”咬字咬的特别重,就怕邢楷听不见,“看来我在你这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电话说不接,那就不接,打一百个两百个都不接,最后还直接关机,怎么着是不是觉得我很吵啊?我让你开车掉头离开,你倒好,全程高速逆行加跳车最后再来一个坠毁爆炸,你是觉得我心脏特别好所以三番两次的来考验一下你知不知道我要是晚去一秒钟,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你出事了我怎么办?你告诉我,我怎么办?”
邢楷刚想张嘴安抚一下受惊的陆铭,嘴还没张开,又被炮仗一样的陆铭堵了回去,“是,你邢楷专业素质过硬,你很厉害,你面对各种情况总能临危不惧,总能化险为夷,但凡事都有例外,再厉害你也是一个普通人,你也会受伤,你也会疼,子弹穿膛你也会死,你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合着我就是整天瞎操心,把人家不屑的东西当宝贝一样!”
完了,这回哄不好了。
☆、刻骨
邢楷手撑着床准备坐起来,身上伤口的疼痛感瞬间袭来,倒不是不能忍,更重的伤他都受过,只是这次他不想忍,他轻声叫了一声,这一声差点把陆铭魂给吓跑了,立马坐下来对着邢楷就是一通检查,“怎么了?是不是碰到伤口了?很疼吗?要不要我去叫医生好好的躺着你起来干什么,就不能老实点吗?”
邢楷用双臂把陆铭圈在了怀里,“不能,是有点疼。”
陆铭把下巴垫在邢楷肩膀上,语气软了一半,“疼还乱动。”
“比起这点疼,哄你更重要。”
“不可能,这次这事没完,我告诉你,我不吃这一套。”陆铭说得义正言辞。
邢楷抱着陆铭的手松了松,低头吻上了他的嘴唇,把他要说的一大堆话都堵进了这个深深的吻里,直到两人都快要窒息的时候才松开,“能堵你嘴的就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打脸来得太快,事实证明陆铭就吃这一套,什么盘算好的冷战三天计划立刻泡汤了,一大堆絮絮叨叨的话也忘了该怎么说,就只是抱着邢楷,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体温,他的心跳,“邢楷你混蛋。”
邢楷轻轻磨砂着陆铭的头发,“嗯,我混蛋,下次不会了,再也不挂你电话了,你说什么我都听好不好?”
“你吓死我了。”
“别怕,我没事了。”
“刚才我想好了,你要是抛下我一个人,我立马找一个下家,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那可不行,我不同意。”
陆铭松开邢楷,正视着他的眼睛,非常严肃地说,“伤了我养着,残了我背着,我对你就一个要求,活着。”
“活着呢,对了,事故查清楚了吗?”
“关于案子的任何事情我都无可奉告,你也别想跟他们打听,谁走漏风声我就把谁给炒了,老老实实在医院里养伤,什么时候好彻底了,什么时候再回警局,我看不住你,就让我妈来看着你。”
没人喜欢天天在医院躺着,但邢楷的伤不是三两天就能恢复好的,在医生和沈灵再加上陆铭三重把关下,他果然只能乖乖在医院待着,接下来的三天白天都见不到陆铭的人影,晚上后半夜匆匆过来一趟眯不到两个小时又匆匆走了。
第三天的晚上凌晨,小区外面已经没什么人了,一个戴着连衣帽和口罩,双手插兜里的男子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他先是在小区周围转了三圈,摸清楚地形之后刻意避开了所有的监控摄像头,狐疑地看了四周,确保没有一个人之后又走到了路边的一个垃圾桶旁边,从兜里拿出什么东西迅速扔进了里面,然后转身快步离开,只是还没走几步,就被埋伏在周围的陆铭几个人抓了个正着,“大半夜不睡觉鬼鬼祟祟在这干嘛呢?别跟我说你是在散步啊,我看着不像。”
林立走到垃圾桶旁边,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在一团不大的纸团里找到了一小包毒品,“副队,找到了。”
“拿去化验,分析成分,收队。”
所有人回去的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先做回一个正常人,第二天才总算没有味道地上班,林立依然盯着一时半会去不掉的黑眼圈,哈欠连天地把毒品成分分析报告交给陆铭,“里面除了常规的化学成分,还增加了几种新的物质,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是最近才流入我们荆北市的。”
陆铭全部浏览之后起身去了审讯室,男子昨天被抓之后就被关了起来,因为被抓了个现行,连狡辩的话都没有说,看陆铭一进来就自己全交代了,“我就是一个小喽啰,替人家跑腿的,赚点小钱,我认罪,我错了,你们不要送我坐牢。”
“纯度一级,至幻时间长达六个小时,一次成瘾,终身难以戒除,这种等级毒品,你制的?”
“不是不是,我哪有那个本事。”
“非法持有加贩卖毒品,再加上你这重量,判个三五年是没任何问题的,你的坦白决定了你可以减少多少刑期,谁给你的?来源在哪?”
“我说我说我全说,上个月我在兰云省打工的时候认识的人,介绍我说卖这个赚钱,就给了我一点货,让我回荆北市找销售渠道,之前吸过几次认识点人,所以就就就帮他们卖货了。”
“兰云省?他们?”
“幕后的老大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给我货的都是他的小弟,我只知道他有一个外号叫老A,手底下有很多的弟兄,很多贩卖去渠道,我只是最最最底层的一个小弟,连他们集团内部的人都算不上,我全交代了,其他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陆铭的直觉就是这不仅仅是一起简单的贩毒案,而是一起背后有团伙支持的大型贩毒集团,他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想知道更多的情况,靠问一个小虾米级别的人显然是不够的,“幸运,联系兰云省警方,和他说明一下这起案件的情况,要求他们进行协查,我们可能要亲自过去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