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一见这个熊就走不动路,特乐意接他手里的传单,反观他和肖肖,就没几个人愿意搭理。
“有他在,今天指不定就没工资拿了。”肖肖有气无力地说。
“别灰心啊,”蒲龄笑了笑,“你发的时候,就把自己当成一个机器,见人就伸手,别管人愿不愿意接,你就递过去,直截了当。”
“你以为我没试过啊,照样被拒。”肖肖啧了一声。
蒲龄今天只发了一上午,午饭之前要回家。老妈最近没了花店都待在家里,他不能让老妈发现自己打工兼职的事儿。
结账的时候肖肖还在冷风里像个机器似的给人递传单。
毛阿姨往她那儿看了一眼,从口袋里数了一沓钱递给蒲龄。
“多了吧?”蒲龄也数了数。
“没多,都是给你的。”毛阿姨笑眯眯地说。
“姨,真多了,”蒲龄把多的钱递给她,“上午七点开始,到现在十二点,五个小时,假期是十一块钱一小时是吧,你应该给我五十五,不是一百。”
“拿着,”毛阿姨把钱往他手塞,“给你的就是你的。”
“啊?”蒲龄没明白。
“阿姨就喜欢你这样的孩子,多给你点儿。”毛阿姨乐呵呵地说。
蒲龄有点儿不太想接受别人突如其来的好心,但拗不过毛阿姨,只好收下了。
况且特殊时期,意外之财什么的,还是挺需要的。
下回把人情还上就好。
蒲龄想着,朝毛阿姨道了谢,穿过少年宫广场打算去公交站台,没走几步就迎面碰上那个“熊”。
“熊”手里一叠传单,扫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走路姿势笨拙可笑,还差点儿被什么绊了一跤。
蒲龄伸手扶了他一把。
“......”
“熊”没说话,对他点了点头表示谢意。
蒲龄从公交车上下来,一路小跑回了家。
“怎么才回来?”老妈从厨房探出脑袋,“去哪儿了大早上的就不见人影。”
“去同学家问题目了。”蒲龄说。
“哟,儿子好学了啊?”老妈笑眯眯地端着刚炒好的菜过来,“快洗手吃饭。”
蒲龄应了一声,去洗了手。
“你那个肋骨,”老妈往他碗里夹了一块排骨,“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疼?”
“没什么感觉,就是咳嗽的时候有点儿难受。”蒲龄说。
“那改天妈带你上医院复查一......”
“妈。”蒲龄打断她,“你还想开花店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了。”老妈皱了皱眉头,盛了勺汤,“我在跟你说你肋骨的事儿呢。”
“我肋骨有东西绑着,没事儿。”蒲龄看着她,“我问你是不是还想开花店,你回答我。”
“想开......当然还是想啊。”老妈捧着碗叹了口气,“也就想想了吧。”
“你可以开到菜市场那边儿去,我看过了,里面空店铺很多,又便宜。”蒲龄说。
老妈眼睛亮了一下,迟疑道:“能行吗?还是算了。”
“菜市场对面是个旧小区,花店开菜市场里比开在胡叔隔壁生意可能会更好。”蒲龄想了想,“你要考虑好了,我随时陪你去租店铺。”
老妈摇了一下头:“算了儿子,开花店挺辛苦的,我还是找个什么活儿干吧。”
“你是怕再遇上一次那样的事儿是吗?”蒲龄轻声道,“我向你保证,肯定不会。”
“也不是怕。”老妈像发呆似的盯了一会儿碗底,“就是有点儿懒了,一开始雄心壮志地说要干什么事儿,突然遭到怎么也没想到的破坏,就没那么有激情了,干点儿什么不好啊就非烧钱开个花店,你说是不是?”
蒲龄没说话,给她夹了块排骨。
“妈怎么样都行,”老妈对他笑了笑,“只要我儿子好。”
“我对你也是这句话啊。”蒲龄说。
“就我儿子最仗义了。”老妈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卷毛儿。”
“啊,你别这么叫我!”蒲龄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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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野喝了口汤,把面一盖,起身走到收银台那儿抽了张纸擦嘴。
蒲龄合上地理书,看了眼他:“你没吃晚饭啊,就非得十一点半了还让我给你泡个面?”
“我无聊啊,坐这儿又没什么事情可干。”宫野叹了口气。
“其实你不用每天晚上送我回家,我打个车也是可以的。”蒲龄看着他说。
“就你,抠得堪比守财奴,还打车?”宫野啧了一声,“你看我信吗?”
“你信吧,”蒲龄笑了,“真的,我还不至于到守财奴那个地步。”
“差不多了也。”宫野说。
“行行,别废话了。”蒲龄从收银台里走出来,手里拿了个大篮子,开始把货架上的东西一件一件地往里放。
“干嘛啊你,以公徇私啊?”宫野看着他。
“不会用成语就别用好吧,”蒲龄皱了皱眉,“这些都是过期的,老板说了,叫我处理掉。”
“这也没过期啊?”宫野随手拿起一个面包看了眼,“生产日期......19号,靠就今天啊?”
“嗯,还有二十分钟就十二点了,可以处理。”蒲龄说。
宫野也没再说话,弯腰帮他一块儿开始看日期找还剩二十分钟就过期的商品。
蒲龄拿着篮子站在一边,偷了会儿小懒。
“滴滴滴滴。”老板新安上墙的布谷鸟电子钟突然叫了起来。
“十二点了。”蒲龄说着,打了个哈欠,“我关门吧。”
宫野嗯了一声,随手拿了个面包撕开咬了一口。
“......”蒲龄有点儿无语,“你是吃不饱吗?”
“嗯,你有什么问题吗?”宫野说。
蒲龄刚想说话,便利店的门帘突然被人掀开,一帮人闯进来,带进来一阵夜间的冷风。
“服务员,给哥几个来点儿夜宵。”一个矮个子大声地说。
蒲龄抬眼,眼神扫到矮个子身边站着的一个男人,男人右眼上包着块纱布,嘴角挂着一个略带嘲讽的笑。
蒲龄脸色变了变。
宫野嚼着面包,随手把揉成一团的包装袋扔到门口的垃圾桶里,没扔准,袋子砸到了矮个子的脚边。
“哟,衍哥也在呢啊?”苏克看着他笑了笑。
“看。”宫野指了一下墙壁上的电子钟。
“看什么?”苏克挑了挑眉。
“鸟刚叫过,这儿打烊了。”宫野说,对他抬了一下下巴,“回吧。”
作者有话要说: 打起来打起来
PS:JJ的审核也是没谁了,心累。
☆、14
“打烊了是吧,”苏克咧着嘴扭头和边上那个一只眼包着纱布的男人笑了一下,转过脸看着他俩道,“行啊,那你俩就跟我们走一趟呗。”
“王哥有请。”一只眼笑着说。
凭音色和身材,还有他眼睛上那个纱布,蒲龄差不多能猜到这个一只眼就是那天晚上被他戳了眼睛的平哥,大半夜来这儿找他,是想也戳他一只眼......
“你让他回家,我去。”宫野的声音打断了蒲龄的思路。
蒲龄刚想说话,苏克笑道:“你这是难为我啊衍哥,王哥说了,你俩,一个都不能少。”
宫野眯了一下眼睛:“你跟我横吗?”
苏克摇了摇脑袋,绕着货架走了一小圈,抬头道:“这店儿不是你俩开的吧?”
“店不是我的你别动,有什么你冲我来。”蒲龄看着他。
“我也不想干嘛啊。”苏克啧了一声,“就请你俩去喝个茶,紧张成这样。”
“和你的人先出去。”宫野指了一下门外。
“衍哥,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种不讲规矩的人。”苏克说。
“我让你出去。”宫野有点儿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那个平哥想开口说点儿什么,被苏克推了一下,几个人慢慢地朝门外走。
宫野走到货架边,左拿右看的不知道在找什么。
“你又饿了?”蒲龄走过去问。
“在这儿。”宫野伸手在最上面一层拿了两个小瓶子,飞快地拆掉塑料包装,然后递给他。
“干嘛?”蒲龄拿着两瓶胡椒粉莫名其妙。
“等会儿出去,我说一二三跑,你就跑,万一要是有人来拽你,你就把这个往他眼睛上撒。”宫野说。
“......”蒲龄叹气,“合着你意思是让我先走?”
“聪明,就是这意思。”宫野拍拍他的肩膀,准备转身出去。
蒲龄伸手拉住他胳膊:“我不走,要走你走。”
“你......”
“谁走谁孙子。”蒲龄又说。
宫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抬手指了指他,神色有点儿无奈,好在也没继续坚持让他先走。
蒲龄到里屋关掉电源,拿钥匙锁好了便利店的门,这才和宫野一块儿往外走。
苏克那几个站在树底下抽烟,一见他俩出来了,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去哪儿?”宫野不耐烦地问。
路边停了辆旧面包,苏克替他拉开车门:“衍哥上车。”
宫野扭头看了他一眼。
蒲龄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被人拽了一下。
他抬眼,看到宫野用身体挡住了他,然后一脚踹在了苏克的膝盖上。
苏克顿时没站稳,单膝跪了下去,吃痛地皱起眉头。
“操!”准备上车的平哥狠狠地甩上门走过来,“宫野!”
几个男的迅速围了过来。
宫野反应很快,揪起苏克扳着他的肩膀,把他整个人往前一扔,砸到一个要冲上来的男人身上。
苏克和那男的接连摔在地上,鼻尖碰脑勺,都没能立马就起来。
“宫野!你讲不讲理啊!我们谁说要和你动手了!”平哥吼道。
“张平,别他妈给我装一副特文明的样子,你们没动手?”宫野看着他,“那天晚上你们那么多人围殴一小孩儿,要不要点儿脸了!”
“老子还没对他怎么着吧,他现在不完整一人儿好好的吗,你看看老子!”张平听完差点儿跳起来,瞪了眼他身后的蒲龄,又指了一下包着纱布的眼睛,“老子的眼睛,差点儿被这小畜生弄瞎!”
“那也是你他妈活该得的。”宫野说。
“操.你再给我说一句?”张平看着他。
“你活该,”宫野一字一句地说了一遍,抬眼道,“怎么了?”
张平看着他看了半天,点了根烟,斜看着他:“宫野,长进得很啊。”
没等宫野说话,张平又道:“最近没去你妈那儿吧,她又交了个男朋友,天天蜜里调油的过得特别好,都没空管你这小野种了。”
蒲龄愣了一下,下意识去看宫野,却因为站在后面,只能看得到他的后脑勺。
“你说什么?”宫野的声音有点儿沉。
“什么说什么,”张平吐了个烟圈,想了想笑道,“哦,小野种啊,对的,我说你就是个小野种。”
其他几个男的都声音怪异地笑了起来。
“有时候想想你这种人还挺逗的,”张平笑得声音有点儿不稳,“你爹你妈都不要你,你还一天到晚拽得跟什么似的,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老大啊,啧啧,不过就是个见不得光没人要的私......”
后面的话张平没能说完整,因为一个人影突然扑了上来,重重地连带着他一块儿摔到了地上。
蒲龄大半个身体压住张平,手指紧紧抓着瑞士军刀,抵上张平的喉咙。
“操......”张平轻微挣扎了一会儿,因为紧张导致呼吸缺氧,脸涨得通红,一个操字儿都不能完整发出来。
“蒲龄!”宫野喊他。
蒲龄没回头,抬眼瞪着苏克那几个人:“别他妈过来。”
“平哥!”苏克吼道,又扭头朝他吼,“你丫把刀放下!”
“闭嘴!”蒲龄吼了回去。
苏克愣了一愣,说不出话来。
“你,”蒲龄把视线转回张平脸上,垂着眼道,“想死是吧?”
张平咳嗽着,嘴唇在抖,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想活,道歉。”蒲龄说,声音有些微喘。
刀柄很硬,硌得蒲龄手心生疼。
出了一手汗,感觉有点儿握不住。蒲龄抓得更用力了些,但克制住了,没深入张平的皮肉。
“对......对不......对不起。”张平咬了咬牙道。
宫野啧了一声,拧起眉。
蒲龄盯着张平的脸,微屈膝,在缓慢起身的同时把刀收了起来。
“操!老子弄不死你的!”
苏克几个朝他扑了过来,蒲龄的军刀被人甩了出去。
宫野抓住一个人的肩膀把他往树上撞过去,刚想继续动手,不远处突然传过来一声尖锐的警哨。
“苏克条子来了!”有人喊道。
宫野踹了那人一脚,弯腰把地上的军刀捡起来,扭头看了眼还没反应过来的蒲龄,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朝前跑去。
不知道跑了有多久,宫野喘着气停下来,蒲龄没刹住,一头撞在他背上。
“不用跑了。”宫野说,把一直抓在手里的军刀递给他。
蒲龄接过去,放进兜里。
“怎么有这个?”宫野问。
“那次肋骨断了之后,”蒲龄喘了口气,“就一直带在身上。”
宫野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点点头。
“这哪儿啊?”蒲龄说。
“不知道。”宫野抬眼看了一圈,估摸着是个和他们那块儿差不多的居民区,大半夜的黑漆漆一片儿,大概都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