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夏生付了钱,看着店员帮忙把围巾装进纸袋里,心里突然有些忐忑。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给人送过礼物了,几乎没有社交的他,只有在过年或者佟老师生日的时候会给对方寄去礼品——在网上精心挑选的蛋糕和花束。
店员问他:“是要送人吗?可以写卡片哦。”
荣夏生笑笑,客气地说:“不用了,谢谢。”
他从店员手里接过袋子,低头看了一眼,然后道别离开。
往楼下走的时候,荣夏生很紧张,他不确定佟野会不会喜欢。
开车朝着酒吧去的时候,路上又下起了雪,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这雪就几乎没怎么停过。
他开的很慢,八点十几分的时候,佟野发来信息,提醒他别忘了。
当时荣夏生正等红灯,给对方回复了一个:放心吧,已经在路上了。
酒吧里已经是人头攒动,因为周末,又有演出,来的人比平时更多些。
佟野他们老早就占了个位置,上台就几分钟的事儿,之前之后他们都准备坐在台下看热闹,看看别人家乐队的演出情况。
佟野坐在一边跟荣夏生发信息,蒋息在他旁边冷着脸喝酒,另外三个凑在一起看网上的美女跳舞。
佟野看到荣夏生的回复,笑了,也不管对方还要多久才到,立刻站了起来。
蒋息仰头看他,他眉飞色舞地说:“他来了,我出去接他。”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尤其是佟野这种人。
蒋息倚在那里,晃荡着手里的酒,看着佟野挤入人群,朝着门口跑去。
佟野出来得急,外套都没穿,冻得哆哆嗦嗦还不肯回去。
他在门口杵着,张望着,外面有正在抽烟的男男女女,偶尔有人会看他一眼。
“帅哥,抽烟吗?”一个身材很好长得也很出挑的姑娘走了过来,手里夹着烟,笑着递给了他。
酒吧门口的搭讪再正常不过,男的和男的,男的和女的,女的和男的或者女的跟女的。
都是年轻人,各色各花,看对眼了就能发展出一段或长或短的故事来。
但佟野不要,他的故事已经开始写了。
“我不抽烟,谢谢。”佟野冲着姑娘笑了笑,转回去继续在车流中寻找那辆速腾。
姑娘眯眼笑着看他,抽了口烟,然后问:“等人?”
佟野笑着点头。
“女朋友?”
“不是。”佟野看看她,恨不得说一句“未来男朋友”。
但他可不敢随便说这话,万一被荣夏生知道了,怕是会惹人不高兴。
“明白了。”姑娘朝着他吐了个烟圈,笑眯眯地走了。
“啊?”佟野一头雾水,“明白什么了?”
姑娘回头冲他妩媚一笑:“等的是,男朋友。”
这话深得佟野的心,他没反驳,朝着姑娘竖了个大拇指。
姑娘走了,去一边跟姐妹们继续聊天去了,佟野也继续站这儿吹着冷风抱着胳膊等他的小叔叔。
荣夏生是有点儿着急的,下雪堵车,虽然他原本离得就不远,但平时五分钟的路,竟然开了二十分钟才到。
他停好车,犹豫了一下,直接下车了。
因为晚上车多,他停车的地方离酒吧有一段路,他快步朝那边走着,远远的就看见一个高个儿男生只穿着一件T恤站在那里。
荣夏生皱了皱眉,索性跑了起来。
“你怎么没穿大衣?”荣夏生过来的时候粗喘着,看着佟野穿这个少,第一时间抱怨了起来。
佟野冲他笑:“出来得急么!快走快走,太冷了!”
他抬手揽着荣夏生的胳膊带着人往里去,进门前刚巧看见之前和他搭话的姑娘,那姑娘正憋着笑看他们。
佟野得意地冲姑娘挑了挑眉,意思是:我男朋友帅吧?
荣夏生第一次来酒吧,一进去就被震天响的音乐弄得昏了头。
他紧贴着佟野走,被站在那里喝着酒的人撞了好几下。
“他们都在那边。”佟野说话要用喊的,他贴着荣夏生的耳朵,然后拉住了对方的手腕。
隔着大衣抓着手腕,不敢用力,带着人往里面走。
荣夏生垂眼看看佟野的手,没甩开,任由对方拉着。
震耳欲聋的音乐,满满当当的人,荣夏生觉得此刻他的像是误入深海的浅水鱼,如果没有佟野带路,不知道会在哪里被吞噬掉。
不安和恐慌从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里冒出来,但当佟野握住他手腕的时候,从那一点开始,那些焦躁的情绪都像是体内的毒素,逐渐被挤压出身体。
这就是所谓的安全感?
荣夏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一个眼看着就要三十岁的人竟然要从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生身上去寻求安全感。
这是何等的无能,何等的愚蠢。
他望着佟野的背影,第一次认真地端详这个年轻人的肩膀,比他想象的更结实。
不对,他从来没有想象过。
佟野带着荣夏生到了他们的桌前,笑着把人往沙发上一按:“喝什么?我去拿。”
荣夏生看着满桌的酒,没好意思说自己想喝茶喝水。
“别忙活了,坐吧,我喝什么都行。”
听他说喝什么都行,佟野笑了,一瓶酒拿过来放到荣夏生面前:“那喝酒吗?今天晚上不醉不归啊?”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老板,今天开始入V,感谢大家支持正版。
另外多唠叨一句,蒋息的文开了预收,不出意外的话元旦开坑,叫《裂痕》,感兴趣的老板们可以先收藏一波,手动鞠躬。
蒋息的鼓棒上刻着一段话,后来又被他纹在了腰上,那是裴崇远甩了他之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后来裴崇远说:“你别跟我那么记仇。”
蒋息按灭了他手里的烟:“我跟你的仇,记一辈子。”
裴崇远x蒋息
风流花心斯文败类攻x桀骜不驯理智果决受
年上,一个老流氓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故事。感谢在2019-12-04 09:52:56~2019-12-05 09:53: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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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佟野并不是真的要让荣夏生喝酒。
他不清楚荣夏生的酒量, 也没见过这人喝酒,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没想到荣夏生当真了,有些尴尬紧张地抬头看他。
“开玩笑开玩笑。”佟野赶紧拿走放在对方面前的酒瓶, 安抚似的拍了拍荣夏生的肩膀, “我去给你拿喝的。”
“一起吧。”蒋息站了起来, “我再去拿点酒。”
荣夏生看着两人并肩离开,两个差不多高的年轻男人,帅气又自信,大有年轻气盛鲜衣怒马,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气势,是森林里即将独自狩猎的豹子。
而这些, 偏偏是他羡慕不来、模仿不来的。
佟野不在, 荣夏生更是拘谨,坐在对面的三个男生偶尔跟他找话题,可他只会规规矩矩地回答, 聊天根本进行不下去。
早就料到他会这样的佟野急着回去,走得很快,蒋息说他:“至于吗?”
“啊?”佟野回头,看了一眼走在他斜后方的蒋息。
“那么喜欢?”
佟野不好意思地笑了:“很明显吗?”
“非常明显。”
两人站在吧台附近的酒柜,蒋息弯腰, 拎了个小铁篮子,随便扫了一眼, 随手就拿了十瓶啤酒放进去。
“你先少喝点儿,”佟野说, “愿意喝等演出结束再喝。”
“没事。”蒋息拿完酒, 倚在旁边看他。
佟野认真地看每一款软饮的介绍,他不确定荣夏生的口味, 只能猜。
他猜,荣夏生应该会喜欢桃子味。
清清淡淡的甜,像他本人一样。
“你干嘛不给他喝酒?”蒋息捏着手里没有点燃的烟说,“灌醉了,该干嘛干嘛。”
他把烟放在鼻子前面嗅了嗅,垂眼看了看那支烟。
“我可不敢。”佟野拿了两杯软饮,觉得杯子上用来装饰的小樱桃很可爱,“我要真干那事儿,估计这辈子都别想再碰他。”
蒋息笑了,笑着笑着就扫到了坐在门口处的裴崇远,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叫着佟野转身就走了。
裴崇远也看见了他,但没追上去,而是任由面前坐着的人喂给了他一片新鲜的柠檬。
佟野跟着蒋息回去的路上,随口笑着说:“有个事儿忘跟你说了,下午过来的时候小叔叔问我你跟裴哥是不是一对儿,他什么眼神儿啊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最后变成了干笑,因为发现,蒋息的表情不太对。
“……开玩笑的。”
“知道。”蒋息不看他了,“我瞪你是因为你笑得太难听。”
佟野:“……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然后蒋息又瞪了他一眼。
两人回去的时候荣夏生双手垫在腿下,坐得规规矩矩,像个等待家长来接放学的小学生,这让佟野憋笑憋了好一会儿,实在有点儿过分可爱。
荣夏生本来很尴尬,看见佟野回来立刻就笑了。
其实身边的位置足够那两人坐下,但就像是生怕对方坐到别处去,荣夏生又往里面挪了挪。
佟野把软饮放到他面前,笑着说:“不知道喝着怎么样,看着反正是挺漂亮。”
荣夏生端详着面前的饮品问:“这是酒?”
“软饮,”佟野说,“你那杯是桃子味儿,尝尝。”
荣夏生抬手,握住了杯子。
佟野盯着他的手看,很白很瘦,很漂亮。
“好喝。”荣夏生小口品了一下,点了点头。
佟野高兴了,美滋滋地把面前的小糕点也往荣夏生手边推。
音乐吵闹,彼此说话听不真切,大家索性不再多聊,荣夏生望着灯红酒绿之下热闹的人群,以及他们朦胧的脸,而佟野,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边这个人身上,他突然发现,就算荣夏生身处闹哄哄的酒吧,却仿佛依旧带着结界,似乎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环境都无法让他拥有热情,他始终不显山露水,始终都与生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拒绝走入生活的核心。
他似乎在这里,又似乎根本不在。所有的喧嚣都从他身上被弹开,甚至连一点尾音都没法沾染上他。
这样的人,他究竟每天都在想什么呢?
“准备走了。”
佟野正琢磨他小叔叔,蒋息突然站起来拍了他一下。
他看了眼时间,快到他们上台了。
佟野站起来,喝了口酒,对荣夏生说:“这个位置能看见舞台,等会儿你记得给我鼓掌。”
让荣夏生站起来去大声叫好估计没可能,但鼓鼓掌应该是可以的。
荣夏生笑着看他,说祝他顺利。
五个大小伙子闹闹哄哄地朝着后台走,荣夏生看着他们,端起杯子,一边轻笑一边喝了一口饮料。
他放下杯子的时候,看见佟野刚刚喝过的酒。
巴掌大小的彩色酒瓶,简直就是人生的糖衣炮弹。
荣夏生向来滴酒不沾,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跟环境有关,他竟然想尝尝味道。
自律是荣夏生多年来唯一引以为豪的品质,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没碰那瓶酒。
他安安静静地看着舞台的方向,现在是几个他不认识的男生在唱很热闹的歌,唱歌的人口齿含糊,他听不清楚歌词,但看着台下的人,似乎陷入了疯狂。
他是不理解的。
但这个世界上并非任何事情都可以被每个人理解。
所以,他接受。
接受一切自己不理解但别人看来却合理的事,因为世间没有绝对。
他坐在角落里,一个微微仰头刚好可以看见舞台的位置,没有人来打扰,是喧闹酒吧唯一的清净之地。
佟野上台前,靠着蒋息说:“息哥,我有点儿紧张。”
蒋息一边摆弄自己的鼓棒一边冷淡地说:“又不是第一次,紧张个屁。”
“但是他在啊,”佟野搓搓手,又蹭了蹭自己的吉他,“我得好好表现。”
蒋息的动作滞了一下,抬头望向人群。
“来了来了,”佟野推了推蒋息,“走了,上台。”
蒋息“嗯”了一声,跟在佟野身后,踏着台阶,走上了那个小舞台。
当佟野介绍说他们乐队叫“枪狗”时,荣夏生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不太懂音乐,没听过枪花,自然也不知道佟野他们乐队名字的来由,只是听着奇怪又搞笑,果然是有趣的年轻人才会想出来的名字。
荣夏生之前有看过佟野排练,但排练跟正式演出总归是不一样的。
灯光昏暗的舞台上,佟野站在最右边,低着头,荣夏生很想看清他的表情,然而努力张望也还是徒劳。
他分辨不清第一声响起的是吉他还是贝斯,就像他并不知道吉他跟贝斯有什么区别。
接着是一个干净却很有爆发力的男声,荣夏生听得出来,是那个主唱。
荣夏生对他印象很深,因为几个人里面,他最爱笑爱闹爱说话,每次过来跟荣夏生没说上几句就被佟野踢走了。
一个爱搞怪的男生,在台上竟然是这样的,仿佛一个火球,突然就炸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