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这人奇怪,三天两头雷打不动的往他跟前凑,任祁陵冷着淡着丝毫不见这人气馁,倒是对他百依百顺。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祁陵觉得不假,可若说真的翻脸又不至于,只能由着许瀚之胡闹。
祁陵从来就没遇上过这么难缠的人,像条……赖皮蛇。
书店开在学校附近,每天天不亮就要开门,计天曼倒是勤奋,五点半准时起床,六点一准开店营业,祁陵一开始还想再雇个人来帮忙,见此也就熄了心思。
祁陵叫计天曼去补了会儿觉,自己坐在摇摇椅上吹着空调吃水果捞。
他刚吃完冰冰凉凉的水果捞,门口才闯进两个熟悉的身影。
柳琉难得换下了长裙,穿了条牛仔短裤搭配着松松垮垮的浅蓝色衬衫,长发束起,浅咖色的墨镜漂亮极了。
从茂带着个白色棒球帽,一脸兴奋,进门就开始四处乱窜:“老大!关门关门,计天曼呢!”
祁陵本来有些昏昏欲睡,被这么一吵倒是精神了,坐起身来看两人:“小曼睡觉呢,你们这是有事 ?”
柳琉摘下墨镜,靠在收银台伸出手,晃了晃手里的一叠票:“诺,泉台游乐场的票,套票!”
祁陵挑起眉:“想去游乐场?你们带着小曼去吧,我就不去了。”
从茂早已经去找计天曼了,柳琉翻了个白眼,不开心的看着祁陵:“你都多久没陪我们出去玩了,整天就缩在书店里。”
祁陵将一边的书放在自己脸上:“累。”
柳琉拿下书,蹲到他旁边板起脸:“茂茂可惦记好多天了,就等着你陪他去玩呢。”
祁陵伸出手,将柳琉的脸往后推。
“诶你别推我,妆花了!”
“粉底!口红!!!”
最后祁陵还是被柳琉和从茂强行拎了出去,计天曼一心想着游乐场,完全无视了自家老板的死活。
祁陵蔫蔫的走出门,便看到了亮红的跑车。
许瀚之的穿着显眼,上衣的V领几乎要开到了腹肌,几根看起来摇摇欲坠的线连着那缝隙。他耳朵上别着一闪一闪的蓝牙,正靠在车边摆弄着墨镜,见祁陵被拉出来,才笑起来,主动给祁陵开车门。
至于这人为什么会一起出现,祁陵连问都不想问了,直接上车,许瀚之对柳琉眨了下眼,柳琉开心的拉着从茂和计天曼一起上去。
祁陵一直觉得很奇怪,喜欢游乐场的人似乎从来都不怕热,好像这种地方从来都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他站在门口,仰头看天上的大太阳,灼热的光无法直视,他眯起眼,很快,视线却被一只手挡住。
“看太阳干什么,刺眼。”许瀚之见祁陵低下头,抽回手,往他手里递了瓶冰水。
“谢谢。”
祁陵将水接过,顺手去拧瓶盖,却发觉这盖子十分松,像是被拧开过了一样,他看了许瀚之一眼,将手里的水和计天曼那瓶没喝过的换了一下。
然后发现,似乎也被拧开了。
祁陵抿着唇喝水,许瀚之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
“怎么不去玩?”许瀚之转头看着祁陵的眼睛说道。
祁陵合上瓶盖:“累。”
许瀚之知道他不爱动,索性也不再问,手里拿着相机对着过山车一通乱拍。
祁陵看了他半天,没看懂他在鼓捣什么,开口问道:“怎么就对着一个地方拍?”
许瀚之将相机冲他扬了扬:“拍怪谈。”
“怪谈?”
许瀚之点头:“这家游乐场最近在灵异网站上很出名,有人发帖称鬼屋莫名其妙多了不存在的工作人员,转眼又消失,过山车被人拍到多了一截,坐满了血肉模糊的‘人’,水乐园的雕塑在夜里莫名其妙的变了样子……如此之类。”
祁陵没说话,等着许瀚之接着说。
“虽然没发生伤亡事件,但游乐场的业绩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祁陵皱了皱眉:“鬼怪作祟,不是该找道士,更何况还有地府的人,找灵管局做什么。”
柳琉正从一边跑过来,闻言伸出手指摇了摇:“因为这里的老板答应我了,只要我解决了这事,以后我们可以随便来玩,不要钱。”
从茂小脸通红,看起来开心的尾巴都要翘上天:“没错,白赚的!”
计天曼捧着水小口的喝,也冲祁陵笑,表示很想经常来玩。
少数服从多数,祁陵无奈的被逼着点头。
柳琉咬咬手指,接着道:“而且这里不像是有异常的样子,我怕是我道行太浅,才想让你和许局长一起看看。”
这话祁陵不太信,看不惯她这些小动作,一把将她手打下去:“就你鬼主意多。”
柳琉笑起来,将手背在身后。
从茂和柳琉的精力也真的是充沛,从上午玩到晚上,丝毫不觉得疲惫,倒是计天曼玩到下午就老老实实的看着他们玩,看到感兴趣的才会去试一试。
许瀚之和祁陵则去了有空调的鬼屋,走了两三遍也没发现什么异常,直到日头落下,游乐场关门,管理阶层的人才出现,询问他们有什么发现。
发现肯定没有,柳琉如实和管理人员道:“我们还得留在这看看,有事情我们会联系你。”
管理人员点头称是,态度不能再好,又给他们讲解了各种逃生路线和安保措施,才慌忙离开。
祁陵眯着眼看那人,勾起唇说:“他这反应是不是大了些?”
许瀚之站在他身边,倒是没听清他说什么,只是俯身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开口问道:“你换洗发水了,味道挺好,什么牌子?”
祁陵眼皮一跳,往旁边躲了躲,忍无可忍:“你是狗吗?”
作者有话要说: 祁陵:我合理怀疑许先生是条赖皮蛇。
许瀚之: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昨天出去放了个风筝,发烧一晚上,没多更,明天肯定加!
还有九点更新……九点多四舍五入也是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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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黑暗中的城堡比起白日阴森了很多,一阵风吹过,飘荡的彩旗发出阵阵声响,昏暗的灯打在旗面上,映出一个怪异的小丑头像。深夜的游乐场,空荡又诡谲,在那分岔路口的黝黑深处,仿佛隐藏着巨大的野兽。
从茂随着风打了个冷颤,警惕的看着周围,眨眨眼对祁陵说:“这地方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劲。”
祁陵笑起来:“害怕?”
从茂气哼哼的往计天曼身边挪动:“才没有。”
说来奇怪,从茂身为一只天狗,胆子却比一些人类还小,祁陵不点破他,回头便往那主路口走:“四条路,分开走,小曼带着茂茂,走最右边。”
几人自然没有异议,祁陵脚步不停直接往怪谈之一的水乐园走去。
越接近水乐园空气似乎变得潮湿,树影在黑夜中透着灯光,系在吊桥边的气球依然乖乖的飞在空中,童话世界一样的装饰并不能增添一丝暖意,路边的人形立牌让人悚然。
祁陵看着天幕上空的星,总觉的有一丝违和,然而又说不出个一二。
夜晚的游乐场与白日的游乐场,简直像是两个世界。
空荡的室内水乐园像是被蒙上层雾,嘀嗒嘀嗒的声响,像是右侧的淋浴没有拧紧。
祁陵眨眨眼,不动声色的走到淋浴处,顺着声音找到了没关好的淋浴,使劲拧紧关严。
他抬起头打量着淋浴,这里的淋浴分成两排隔间,男女分开,中间是过道,淋浴上有着老旧的锈迹,暗红发黑,在这夜里乍一看像是干涸的血迹。
‘吱嘎——’一声脆响自水乐园的中央传来,一群形态各异的雕塑像,白日被水冲刷,被游客亲昵的抱着拍照。
那是一群戏水的女神,轻纱蔽体,长发飘在空中如柳如风,她们注视着彼此,神情愉悦,有的拿着瓷白的水瓶,有的用手去拨水,有的在用手臂挡住脸颊。
祁陵拖下鞋子,挽起裤脚试了试水,这水不过膝盖深,却冰凉刺骨,他回忆着刚刚的声音往前走,水声回荡,碰到空洞的墙壁又被阻挡而回。
嘀嗒——嘀嗒——
浴室的方向再次响起水声,他的身形顿住一瞬,却没有回头,径直向那些女神像走去。
滴水声很快变成细流,祁陵蹙起眉,继续往前走去。
那水流声更大,很快大量的水顺着水岸边流到水里,那流到水中的液体却像藤蔓一样游走到祁陵的脚裸处,缠绕而上。
祁陵神情一厉,低头看向水中的血污,蹙着眉低头将这团血抓在手里,血流像是长线,连接的另一边正是那间被帘子遮挡的浴室。
室内并没有风,但在祁陵抓起这血线的一瞬间却是凉风阵阵,那浴室的帘子被吹起一角,祁陵眼睛一扫,便看到了里面的两条腿。
那似乎是个小孩子,全身流着血液,正嘀嗒嘀嗒的往下淌,汇成细流流到水中。
一只几乎露了骨头的手骤然伸出,抓在浴室的帘子上,很快一只怪异的眼睛探了出来。
这眼睛里几乎全是眼白,祁陵看的清楚,他将血线扔回小鬼的脚下,轻声开口:“还想投胎,就别碍事。”
小鬼的手颤颤巍巍的缩回去,偷偷在缝隙里瞪着白的几乎漫出来的眼珠看了祁陵好一阵,最后才收回目光,一点一点的将血线往回收。
那架势像是在团毛线球,看起来有些好笑。
祁陵勾了勾唇,一步步后退着走,刚要转身,却忽觉身边多了个人,这东西离他不过咫尺,想也不想立刻向后打出一拳。
“是我。”
熟悉的声音响起,祁陵怔了怔,到底没收住手,打在了许瀚之的身上。
石陵存于地,集天地之重,祁陵这一拳留了力,可到底分量也不小。许瀚之被锤的往后退了两步,直接坐在了水里,愣是疼的几秒钟没能动弹。
祁陵皱起眉,伸手将他捞起来,没好气的问:“你没事站我身后做什么!”
许瀚之苦笑,他想着祁陵一步步的后退,说不定再退一点就能撞到他怀里,谁知道豆腐没吃成,倒是先被捶了一拳。
“开个玩笑,别生气。”许瀚之爬起来,揉揉刚刚被揍的肚子,那点伤立刻不见了。
祁陵的神色深了一层,抬手看了看时间,见离十二点还有些时间,干脆几步走到女神像边的空地上坐下,顺便烘干了脚将鞋子穿好。
许瀚之凑到他旁边,祁陵耐着性子问:“你不是往东边走了。”
许瀚之点头:“是啊,但是那边没什么可疑的,我就想来你这看看。”
祁陵盯着那群女神像,戴上耳机给柳琉和从茂发了语音。
柳琉很快就接了,倒是从茂那边等了好一阵才被接听,出现的却是计天曼的声音。
“祁哥,我和茂茂在过山车这里,没有什么异样,恩……我们就直接跳进来了,想等等凌晨。”计天曼的声音干净清脆,从耳机里听让人格外舒适。
“我这也没事,就是一堆假人,没看出来什么。”柳琉正坐在鬼屋里,从包里翻出一包薯片,撕了塑封嘎嘣嘎嘣的嚼。
她面前的房梁上正是穿着白衣吊着的假鬼,舌头伸的老长,而她坐的地方是一张木床板。床的里侧还有个骷髅架子,正委委屈屈的被推到最里面,连原来身上盖着的白布都被柳琉叠起来当垫子坐。
嚼薯片的声音实在刺耳,祁陵和计天曼忍不住调低了音量,从茂早已经变成了原身团在计天曼怀里,这会他俩一人一只耳机,听到吃东西的声音又开始抱怨起来:“我说我薯片不见了,原来都被你拿走了!”
柳琉干笑一声:“小孩子家家还冤枉人啊,我这是自己买的,你那包早被你下午吃干净了,别和我耍赖皮。”
祁陵没工夫管他们,他这边刚连接语音,许瀚之就眨着眼睛将大脑袋凑过来要听声音,他被烦的不行,皱着脸道:“我把你也拉进来。”
许瀚之拦住他:“我耳机在车里,手机也没电了。”
祁陵吸了口气,索性摘了耳机扔给他,许瀚之嬉皮笑脸的给他戴回一只:“我要一只就好。”
幸好许瀚之也没再乱动,两人开始安安静静的坐在诡异的水乐园中央,听着从茂和柳琉争论薯片的归属权,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很快到了十二点。
子时是个很有说法的时间,这个时间的阴气最重,也最适合晦暗生长蔓延,老人家说子时不外出,便是这个道理。
然而五个人在原地从十二点等了十几分钟,也不见周围有什么动静。
从茂原本还怂怂的,见无事发生,不免也对这游乐园的事有些质疑。
“这事不予惜独嘉会是什么人以讹传讹的吧,我们在这呆了大半夜,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啊。”
柳琉心里也有些猜想了,仰头喝了瓶养乐多,砸吧着嘴开口道:“说不准啊,可能是商业对手造谣的?不是说咱们市西郊也要建游乐场吗?老板还是那个什么富豪榜上的第二。”
祁陵盯着面水,背坐的挺直:“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