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寒顿了顿,然后转过身来,低下头吻了吻他的额头,眼里有很轻微的笑意,说:“嗯。”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林初时的体温已经完全稳定下来了,感冒症状也好得差不多,观察期基本结束,绿灯通过。
但是因为疫情仍在蔓延,为了安全,两个人还是按照防控疫情的标准,老老实实地在家多待了十来天,聂寒远程办公,林初时趁着清闲也画了两幅画,但即便如此,无聊的时间还是一大把,聂寒背上的伤也早就消肿结痂了,两个都是正值盛年的人,每天孤男寡男地待在一起,这还不做点什么,简直就是天理难容了。
于是从客厅到阳台,书房到厨房,书桌和流理台,沙发还有落地窗,两个人以绝佳的探索精神,挖掘出了这小小的公寓可发掘的一切空间,连林初时的画架都被撞倒过一次,画册不小心被撞撒了,那张被林初时夹在里面的画也因此被聂寒翻了出来,直接导致了林初时后半夜没能睡成觉。
等隔天中午,林初时浑身酸痛地醒来,看着满屋的狼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虔诚而衷心地希望,疫情能够早日结束,让他们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这样与世隔绝,疯狂而放纵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元宵之后,疫情峰值已过,大体上得到了控制,人员重新开始流动,社会结构日渐恢复正常运转,大家生活也陆续步入正轨,时间飞快流转,凛冽寒冬过去,春风吐出柳芽新蕊,终于迎来了春暖花开的时节。
也迎来了林初时和聂寒的婚礼。
第86章 (双更)
婚礼场地最后还是定在了一座庄园,庄园环湖而建,挨着湖边是一块沙滩,沙质细软,很适合度假游玩,被聂寒整个租了下来做婚礼现场。
到了婚礼这天,天气也很好,日光明朗,阳光照耀着水面,微风轻拂,闪耀出金光粼粼,沙滩上布好了花架,婚礼台,两边是铺了白缎的圆桌,上面放着娇嫩欲滴的鲜花,闪闪发亮的餐具,还有包装精美的伴手礼,每个座位上都额外附有一份宴席菜单,封面上写着:“欢迎光临聂寒x林初时的婚礼。”
春风轻柔,阳光和暖,丝带轻轻飘拂,音乐被吹上天空。
宾客陆续入席,来的人不少,都在热闹地谈笑,林父林夫人忙着在接待宾客,林朔秋也在忙前忙后地打点,让人及时续上酒水糕点,又去查看婚礼现场的音响设备,乐队和司仪是否到位,最后又来到化妆室,催促今天的主角快点准备。
林初时在化妆室里,他换上了西装,西装是前两天刚刚寄过来的,好在是高级定制,尺寸都很准,上身合适,效果也非常棒,不用再额外改动什么,否则还不一定来得及。
林初时穿的西装是白色,绣了金色的暗纹,他的手长脚长,一头长发往后梳拢,喷了定型,五官有种矜贵的漂亮,眉目深长,嘴唇偏薄,他对着镜子,垂下眼皮,微微抬起下巴,用手整了整胸前的领带,那种不动声色的模样,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名高傲的,冷淡的贵族。
但是一旦他弯起眼睛,嘴角也随之往上翘起来,那点儿冷淡高傲的神色便从他身上褪得干干净净,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整个温润柔和起来。
他从镜子里看到了同样换好衣服出来的聂寒,就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聂寒从另一头出来,他穿的是银灰色的西装,相较林初时,颜色要偏暗一些,更有种沉稳冷冽的气质。聂寒身材高大,肩宽腿长,穿西装再合适不过,显得肩背线条,大腿长度都过分地性感迷人。他的头发也向后梳起,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一双漆黑而深邃的眼睛,他嘴唇微抿起,是一种庄重的英俊。
虽然之前已经见过了,但再看一次,林初时还是心脏怦地一跳,觉得对方英俊得有点儿超标了。
聂寒被他盯着,嘴唇抿得更紧了,连眉毛也有要皱起来的迹象,他下意识又整了整自己的领带,整个人看起来有种过分严肃的认真,和一点不容易让人察觉的紧张。
不知道为什么,林初时也好像感觉到了一点儿不自在,本来是按部就班,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会儿却开始觉得赧然起来,还有一种紧张的,又跃跃欲试的期待。
化妆师还在旁边,林初时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是走过去,对聂寒小声地说:“你好帅啊。”
聂寒整领带的手一顿,然后看他一眼,又迅速别开了。
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他的耳根悄悄地发红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来似的,声音都有些绷着地,说:“你也很好。”
顿了顿,大概是觉得自己漏了字眼,又补充一句:“很好看。”
林初时眨眨眼睛,觉得非常不好意思,但又忍不住抿起嘴唇,小小地笑了一下。
林朔秋一进来,就看到他们面对面站着,很是含情脉脉的样子。
林朔秋用力咳了两声,声音很大地,说:“你们俩好了没,时间快到了。”
林初时连忙应声,聂寒也看向林朔秋,脸上好像更僵**似的,嗯了一声。
林朔秋各自看他们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行,那就走吧。”
婚礼步骤不算繁琐,主要他们是两个男人结婚,没有接新娘那一套,两个人分别站在礼台的两端,音乐响起来之后,就互相朝彼此走近。
然后是念婚礼誓词,交换戒指,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
除了两个人都好像变得格外笨拙似的,眼前也不知道怎么就变得很模糊,在套戒指的时候,套了几次,才终于套上去,说话的时候,也不得不停顿好几次,才能把话完整清晰地说完。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没有因为过分的紧张,或者过度的幸福,而忘记了词,想要和这个人在一起,想要和这个人共度一生,这样的话,好像是被刻在了脑海里,即便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仍然能够毫无阻碍地说出来。
掌声轰然响起的时候,林初时才霍然回过神来,看到眼前的蓝天白云,还有他对面的聂寒。
他们已经互换了戒指,在众人的见证下,正式结为了一对伴侣。
聂寒用力地握紧了他,戒指硌到了彼此的手心,但是此时那种安定和安稳的感觉,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
然而婚礼到此并没有结束,甚至可以说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他们还要招待宾客,并且挨桌敬酒。
哎,这就是本地特色,没办法。
林初时和聂寒一下来,就被林朔秋一人塞了一杯酒,拉着他们去敬酒。
第一桌都是和他们关系很近的亲人,都是看着林初时长大的叔伯阿姨,这会儿都跟看着自家孩子长大了似的,满怀安慰,对聂寒也是赞不绝口,拉着聂寒不放,聂寒也不推辞,喝了不少。
好不容易来到下一桌,是林家重要的一些生意伙伴,方家会长也在里面,林家给他发了请帖,但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亲自来了,方会长旁边坐着的是乔斯年,两人一过来,乔斯年就站了起来,举杯对他们微笑:“恭喜,新婚快乐。”
林初时也对他举杯,笑着说:“谢谢师兄。”
又去看聂寒,聂寒脸上淡淡的,但好歹没有表现出敌意,也举了举杯,说:“谢谢。”
然后弯下 身,对坐着的方会长说:“方会长特意过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我很荣幸,也很感谢。”
方会长呵呵地笑了几声,说:“年纪大了,总想看些喜兴的场面,你们这个婚礼就很好嘛,年轻人,要好好对待感情,认真生活。”
林初时和聂寒都说是。
方会长笑着,让乔斯年从他衣兜里摸出两个大红包,说:“我也没什么好表示的,就送两个红包给你们吧,希望你们幸福长久。”
聂寒说了声谢谢,然后直起身来 ,从乔斯年手里接过红包,眉毛轻微地挑了挑,说:“辛苦你了。”
乔斯年微微笑着,说:“这倒没什么辛苦,我的小师弟过得幸福开心就行。”
又转头对林初时说:“小初你也记着,什么也不用顾忌,师兄永远是你的后盾。”
聂寒眼睛微微一眯。
林初时头皮一麻,连忙从中打断,连声对乔斯年说:“谢谢师兄。”
这桌寒暄完,两人准备去下一桌的时候,乔斯年却突然离席,赶上他们。
林初时回过头:“怎么了,师兄?”
聂寒也停下来,警惕地看着他。
乔斯年说:“没什么,只是和你说一声,我明天就要回去了。”
林初时惊讶地:“这么快?”
乔斯年笑着嗯了声,说:“本来就是因为想来看看你的婚礼,顺便我外公生日,才回来的,现在两件事都完了,我那边不能总放着不管,就赶紧回去了。”
林初时沉默了下:“那明天……”
没等他说完,乔斯年就说:“你不用来送我。”
看了神色都有些变了的聂寒一眼,乔斯年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我早班的飞机,你今天结婚,明天怕是赶不及过来。”
林初时听明白了对方的言外之意,一下有些心虚地:“呃……”
乔斯年又说:“也不用担心我,有人陪我一起。”
林初时一愣。
乔斯年爽朗地笑起来:“上次画展上,我们没见到的那个画家,最后还是被我找着了,还顺利地把他挖到了我手下,这次就是准备带他一起和我回去的。”
林初时恍然大悟,忍不住为他高兴:“恭喜师兄啊,又得一员干将。”
乔斯年闻言,神色却微微有些不自然地,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像是有点发愁,他眉头轻轻皱起,但又很快地松开,洒脱地说:“托你吉言了。”
临走前乔斯年又说了一遍:“我说的话依然算数,如果你想办个人画展,我可以帮你联系。”
乔斯年离开了,林初时还没来得及感慨师兄真是个大大的好人啊,就听到聂寒轻轻地冷哼了一声,好像有些不快。
林初时:“?”
聂寒声音有些僵硬的别扭,像是想装作不介意,但又实在忍不住怨气:“你们什么时候一起去了画展?”
林初时恍然过来,一下又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毛病,居然觉得对方这副板着脸吃醋的样子,好像也有点可爱。
他说:“就是师兄送给我的票啊。”
聂寒脸色拉得更长了,眉头也轻微地跳了两跳。
林初时继续说:“不过师兄是送了我两张,本来想和你一起看的,不过那时候你还在莫名其妙地生我的气,我就自己去了,然后正好碰到了他也在那里。”
被提及那次大乌龙,聂寒一下卡了壳似的,不说话了。
林初时看他僵着脸,好像对于自己能干出那种蠢事而觉得十分懊恼似的,又说:“不过其实现在想起来,我会觉得有点开心。”
聂寒眉头动了动,看向他。
林初时嘿嘿一笑,说:“原来那会儿你就已经很在意我了呀?”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满是因为被喜欢的人所在意,而忍不住高兴,又有点儿得意的神情。
因为这样,所以闹出来的那些不快和矛盾,现在回想起来,也都成了令人忍俊不禁的趣事,值得细细地回味。
聂寒看着他,片刻,他脸上稍稍缓和下来,然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心里想:不止是从那时候,从更早的时候,就开始很在意你了。
两人一桌一桌地敬下来,受了很多的恭喜和祝福,好像也由此带起了回忆,帮他们回顾了在一起的整个过程,一路下来,令人心头饱胀,充满了幸福感。
他们来到了最后一桌,这桌的气氛就比较诡异一点,坐着毕庭和毕尧,俩人看起来都不像是来祝贺他们的,毕庭和毕尧中间还夹着一个人,居然是陈令仪,他和聂寒的老同学。
这座次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陈令仪大概也是这么想的,脸上的嫌弃简直忍不住,一副很想离身边的毕尧远一点的样子。
哦对,林初时想了起来,陈令仪既然这么讨厌他,那就只有更讨厌毕尧的份,毕竟当年孤立聂寒,做得很过分的,大部分其实都是毕尧带的头。
在这尴尬的气氛里,是聂寒先开的口,他对陈令仪说:“你之前说换了新的老板,就是他?”
他指的是毕庭。
陈令仪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很有种后悔不迭的意思,显然她并不知道自己的新老板,弟弟会是自己讨厌的高中同学。
聂寒点了点头,好像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他又对毕庭说:“所以你知道那么多我的事情,之前又对林家说了那些消息,想必也是来源于她了?”
毕庭保持着良好的风度,微微一笑,但此刻看来,多少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意思,他说:“只是没想到最后你们还是结了婚。”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猪话?
林初时脸色也有点难看起来了。
他冷冷地说:“毕大哥,我看在你和我哥年纪相仿,之前也有些交情的份上,才这么叫你一声,可是你做的这些事情,未免太过分了一点,之前我家生意出问题也是,这次你又掺合到我和聂寒的事来也是,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值得你对我们家用这么多阴谋阳谋,不过很可惜,我们家没有垮,我和聂寒也没像你希望的那样分开,甚至你应该也知道了,我哥前段时间做的那个项目,现在已经开始回收资金,公司最紧急的问题已经得到了解决,甚至能把公司推向一个新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