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殊:“不是还要聚餐吗?”
林佳安:“你们聚你们的,他们聚他们的,不冲突。”
“你们在,他们可能还吃得不自在。”
何子殊:“姐,你和杰哥不跟我们一起吗?”
林佳安:“不了,你们好好玩。”
林佳安说完,看了陆瑾沉一眼:“别太过了就行。”
陆瑾沉笑了下。
何子殊最终点头:“那账单算在我这边,今天都辛苦了。”
林佳安“嗯”了一声:“最辛苦的是你,早点回去吧,车就停在二门那边。”
几人跟工作人员打了招呼,就从后门走了出去。
林佳安那边安排了一辆保姆车,加上刘夏,五个人刚刚好。
车刚驶出一段路,却毫无防备突然来了一个急转弯,何子殊身子猛地往陆瑾沉那边一斜。
安全带贴着脖颈狠狠一擦,留下一道明显的红印。
陆瑾沉抱住何子殊,视线触及那道红印的瞬间,脸色一沉。
可何子殊却没感受到脖颈上的伤,只看着副驾驶座上的刘夏,焦急道:“阿夏,撞到哪里了没有?”
他就坐在刘夏左后方的位置,所以急转弯的瞬间,很清楚的看到刘夏头磕在车窗上,力道还不轻。
刘夏揉着额角,呲了呲牙:“靠,眼晕。”
刘夏:“怎么回事啊?”
司机眉头紧锁:“好像有人追车,刚刚差点擦到。”
纪梵掀起遮光帘一看,点头:“嗯,有人。”
刘夏:“狗仔还是…私生?”
纪梵:“应该不是狗仔。”
刘夏懂了,咬牙,从后视镜往后一看:“艹,还在追!”
第108章 回忆
“怎么突然有私生追车了?”刘夏暗骂一声。
纪梵眉头紧紧拧着:“一直有,可能这次就守在二门那边,把车认出来了,”
谢沐然补充道:“所以出门的时候,哥喜欢开自己的车。”
刘夏愣了下,怪不得那个大粉群里经常说,乐青的保姆车是换的最勤的,原来就是在防私生。
刘夏:“那怎么办?”
身后的车还紧追不舍,时不时贴着车尾擦过去。
司机跟着陆瑾沉他们也有小几年了,遇上了几次私生追车,也算有经验,刚刚临时变道,也是怕私生追得太紧。
因为那是主干道,来往车不少,要是出了点意外,上的就不是娱乐版块,而是社会版块了。
虽然错不在他们,但一旦被官媒点名,影响是势必的,所以必须把风险降到最小。
可司机这次有些头疼,原以为刚刚掐着时间一偏道,可以把人甩了的,可谁知道,竟然还是被追上了。
而且看起来,还有些不要命的架势。
“前面左拐。”陆瑾沉的声音在这封闭空间里响起,冷沉沉的,何子殊一下子就听出来,这人生气了。
司机对天市的各大线路都熟得不能再熟了,前面的方向左拐,就是去乐青的方向。
司机应下,开口道:“那我先联系公司。”
说完,就打开蓝牙拨了出去。
后座的陆瑾沉没再说话,伸手搭在侧边的开关上,一按,遮挡板前方的灯就亮了。
陆瑾沉解开安全带,朝着何子殊的位置一倾身,靠了过来。
何子殊看到散在陆瑾沉身侧的安全带,急了:“你好好坐着!”
后头车还在追,要是再一个急转弯,没安全带护着肯定要受伤。
陆瑾沉轻声道:“让我看一下脖子上的伤。”
何子殊什么都顾不上,捂着脖子,坚决不让看,只道:“你先坐在位置上。”
没得商量的语气,陆瑾沉叹了一口气,坐回位置上,开口:“别碰着,会发炎。”
车上几人听到“发炎”、“伤”几个字,才知道何子殊受伤了,也纷纷起身。
“哪里受伤了?”
“刚刚碰到了?”
何子殊皱着眉:“我没事!都坐下。”
说着还单手捂着脖子,大有不坐下就不看的架势,刘夏他们没辙,只好乖乖坐下。
何子殊这才放下手,打开顶头的遮光镜,看了一眼。
一道一指长的红痕,肿了,还破了一点皮,没流血,可看着有些瘆人。
几人的表情一下子难看起来。
“不疼。”何子殊轻声开口,怕他们不信,又道:“就被安全带擦了一下,明天就消下去了。”
“药箱里有药棉和碘伏,赶紧先擦一下。”谢沐然从后座翻出来一个药箱,递了过去。
陆瑾沉伸手要接,却被何子殊截了过去。
何子殊抱着药箱,认真道:“你坐着不要动,我自己擦。”
“靠!是不要命了吗?”前座的刘夏突然喊了一声。
纪梵和谢沐然连忙完后一看,就看到那辆白色面包车已经把车窗降了下来,长镜头从窗缝间伸出,像是一个又一个黑黢黢的枪口。
不仅如此,还明显提了速度,原本只是追在车尾,现在几乎要追上半个车身了。
何子殊看着那乍起又乍灭的闪光灯,心里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手上的碘伏刚开了盖,又被拧了回去。
……还是等回去再说吧。
可就在这时,车身猛地往侧边一斜,车尾打滑着发出爆炸的声响。
车胎没吃住力,橡胶外层磨损到看不出原先的模样,露出内部的金属框条,狠狠擦过地面,划出一道尖利的摩擦声。
车灯熄灭,黑暗中,何子殊的头狠狠撞在车窗上,手中的碘伏掉在地上,压开了盖子,洒了一地。
耳边漫过一层又一层尖叫声、粗重又压抑的呼吸声,何子殊意识迷糊的瞬间,感受到自己被抱在了怀里。
何子殊知道是陆瑾沉,他很想开口说一句“我没事”,可还没等他张开嘴,一股从骨子里渗出来的恶心感已经将他吞没。
—
何子殊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有很多人,刘夏、涂远、谢沐然、纪梵、林佳安……还有陆瑾沉。
一个接着一个,从“暮色”到“乐青”,从“Blood”到“APEX”。
遇见陆瑾沉,喜欢上他,再到离开他。
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暮色”。
那时候他其实也没有多喜欢唱歌,只是觉得他可以去做,仅此而已。
直到陆瑾沉出现,他才发觉,或许灯光照的那个地方,比他想象中的,更适合自己。
刚到乐青的时候,他年纪小,看得懂眼色,可圈子里一些弯弯绕绕的门道多,藏的又深,他不太愿意和别人打交道。
多说多错,索性不怎么说话。
是陆瑾沉把什么都替他做了。
公司给他立人设,陆瑾沉说不需要。
公司要他接一些纯娱乐性的应酬通告,陆瑾沉推了。
所有不好拒绝、不合时宜的事,甚至在何子殊都不知道的时候,陆瑾沉就替他挡好了。
陆瑾沉总说他学什么都快。
其实是根本没什么可以让他分心的,陆瑾沉都做好了。
他能做的,就是练歌、舞台。
何子殊发现自己可能喜欢陆瑾沉的时候,就是陆瑾沉和被人传绯闻的时候。
他知道是误会一场,只一天,立刻做了澄清。
可何子殊却被吓到了。
不是被陆瑾沉,是被他自己。
那种莫名的情绪太强烈,也太突然,打的他毫无准备,措手不及。
何子殊觉得,他可能喜欢上陆瑾沉了。
等有了结论,他反倒冷静了下来。
可他需要时间,一个足够长的时间去证明这件事。
证明自己究竟是喜欢他,还是单纯的感激他。
就好像上学时候,他常用的解题方式一样,得出结论,再反推过程。
最后的答案很简单:他喜欢陆瑾沉。
何子殊没让陆瑾沉知道,也没去问陆瑾沉喜不喜欢他。
他想再等等。
现在的他,太依赖陆瑾沉了。
可后来,陆瑾沉提前给了他答案。
“只是队友。”
那天他在安全通道打电话,隐约听见楼下有动静,刚想避嫌,就听到了陆瑾沉的声音。
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男生。
何子殊认识他,因为也是乐青重点培养的艺人之一。
楼道间光线很暗,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这里刚抽过烟,地上还散着几个烟头。
空气很浑浊,何子殊靠在墙上,非本意的听到那些话。
“我喜欢你。”
“我不喜欢男的。”
“那你为什么对何子殊这么好?”
“他是我带进乐青的。”
“可他们都说,你们……”
“只是队友。”
何子殊甚至不知道那句“可他们都说,你们……”,这个“你们”之后是什么。
“他们”又是谁,又说了什么,就被陆瑾沉打断了。
就好像,他的那些心思,也被陆瑾沉用一句“只是队友”打断了,打断的干脆又利落。
隔着十层阶梯,一道墙,陆瑾沉给了他答案。
那一瞬间,何子殊只觉得,或许什么时候可以提提意见,给这楼道开扇窗,真的太闷了。
平常心这东西,何子殊原先从没觉得有这么难。
他喜欢陆瑾沉,陆瑾沉喜不喜欢他,百分之五十的概率。
喜欢,或者不喜欢。
多简单。
结论有了,证明有了,可他却偏了题。
偏了题也没关系,推翻一切重来就好。
可他高估了自己。
离陆瑾沉越近,他越难受,也一天比一天更清楚,对于他们来说,不是喜欢或者不喜欢,就能解决的。
粉丝、公司、舆论……太多了。
何子殊第一次觉得自己幼稚,觉得疲惫。
他被陆瑾沉护得太周全了,从出道到现在,一直躲在那人身后,都忘了总有一天,陆瑾沉也会走。
理智和情感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何子殊选择了逃避。
在那之后,渐渐不怎么说话了。
他知道公司有成立个人工作室的打算,他把这打算提前了。
可提出要求的时候,却被陆瑾沉他们听了个正着。
再后来,情绪失控,事情失控,爆发了争吵,成立了各自的工作室,碰不着面,进入无休无止的工作,又从“暮色”一脚踩空……
别人都说,这三年,是何子殊成长期后,敛下锋芒,沉淀的三年。
只有何子殊自己知道,这三年,其实才是他真正成长的时候。
学会了很多,但也最疲惫。
和那些一路摸爬滚打的新人比起来,何子殊没吃过苦,可累也是真的。
梦境的开始,是陆瑾沉。
梦境的最后,还是陆瑾沉。
那人就站在那条记忆中幽暗、满是烟气的安全通道,一个台阶、一个台阶,一步、一步走向他。
何子殊有些费劲地睁开眼睛。
病房、点滴、昏黄的小暗灯,好像……一晃眼又过了七年。
“哪里疼?”陆瑾沉的声音嘶哑到像是被什么草梗划过。
“子殊!”
“醒了!”
“别围着,医生说可能会晕。”
“对对,叫医生!”
呼叫铃不断响着,医生、护士进来,又离开,手上的点滴也已经换了一瓶新的。
整个过程,何子殊都很安静,安静到所有人开始心慌。
谢沐然他们站在床尾,不知怎的,竟有些不敢上前。
何子殊撑着床,坐了起来。
他轻轻一抬眸,碰了碰陆瑾沉的手心,淡声道:“怎么这么凉?”
陆瑾沉怔了下。
刘夏总觉得有哪里奇怪,可又说不上来,直到何子殊开口说话。
这语气,这神情……
刘夏小心翼翼:“子殊,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何子殊轻轻点了点头。
所有人怔在原地。
陆瑾沉没什么表情:“你们都先出去。”
谢沐然紧紧攥着拳头:“哥……”
陆瑾沉:“出去。”
房门轻轻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何子殊和陆瑾沉。
何子殊没看到手机,也没在这房间里看到闹钟,道:“几点了?”
陆瑾沉:“生日过了。”
何子殊:“嗯?”
陆瑾沉:“2点多。”
2点多,生日是过了。
何子殊倒真忘了还有生日这回事,皱了皱眉,开口道:“真的没有受伤吗?”
刚刚医生来检查的时候,跟他玩笑似的说了一句:“别人都没受伤,就小吉祥物受了伤,也不知道是不是开大,自己掉血条了。”
陆瑾沉:“嗯。”
何子殊放下心来,笑了下:“怎么都不说话?”
陆瑾沉只静静看着他。
何子殊抿了抿嘴,伸手去掀被子,刚掀开一角,就被陆瑾沉握住了手腕。
陆瑾沉皱着眉:“别动,头会晕。”
何子殊:“冷。”
何子殊:“你上来。”
陆瑾沉眸色一暗,可他没给何子殊反悔的机会,避开点滴的那只手,跟之前无数次一样,把何子殊抱进了怀里。
这人…手心好像更凉了。
何子殊心口有些酸涩,轻轻叫了一句:“陆瑾沉。”
陆瑾沉顿了顿:“嗯。”
何子殊轻笑:“哥。”
陆瑾沉呼吸重了些,却把人抱得更紧:“……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