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秋与铜钱“乒乒乓乓”地拆了不下数十招,二人旗鼓相当, 拳拳到肉,开始逐渐从试探转为互殴。唐秋渐渐熟稔了对方的套路——这个铜钱,胜在身材灵巧,腿法狠辣,经常出人不意,但他的拳腿攻击距离不如唐秋,如果能抓|住他这个弱点,那么……
想到这里,唐秋闪身躲过虎虎生风的一拳,单足驻地,腾空一跃,一记飞膝甩向对方肋下。这一腿来势汹汹,铜钱狼狈闪躲,几乎是鼻尖擦着唐秋的足尖跪倒在一旁,险险躲过。还没来得及庆幸,只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胸口一阵钝痛,他再低下头看,便见到一只脚重重地踩在自己心口,让他此刻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你输了。”唐秋毫不客气地道。
铜钱几乎是银牙咬碎,他自恃在重监无人能敌,也一直因此备受伞哥青睐,眼下被一个新丁当众这样用脚踩着,这简直比给他的那一巴掌还要令他难堪。
乐天两手桎梏着壮汉,宛若捏着一只四交朝天的螃蟹,捏久了也不由觉得手酸,于是叫唤道:“伞哥,十分钟早到了吧?还有完没完啊!”
众人心想:刚才明明是你玩得最开心吧……
伞哥的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黑,当真比调色盘还要精彩,而他却在听到乐天这番话的时候突然大笑起来:“好,很好!哈哈哈!”
乐天:“大哥你受啥刺激了……”
伞哥走上前来,乐天防御性地将壮汉顶在前面,威胁道:“别别过来啊,不然我可要撕票了!”
谁知伞哥却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语气比春风还要温和:“两位小兄弟,是我刚才失礼了,你们可千万不要见怪呀。”
乐天一头雾水地看向唐秋,见对方冲他点了点头,于是一边试图抽|出自己的手,一边尬笑道:“呵呵,哈哈,那啥,伞大哥,你,你还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哈。”
伞哥佯装没听见,伸出另一只手握住唐秋的手,将二人拉到座位上,对手下道:“两位小兄弟打累了,去,打两份饭过来!”
“是……”那手下犹觉得被扇过的脸颊还火辣辣地疼,二话不说,立刻直奔打饭队伍的末端而去。
被突然这样客气地对待,乐天感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狐疑道:“你要在饭里下毒,毒死我们俩吗?”
周围装作吃饭却一直竖起耳朵偷听的人们差点喷饭,伞哥慈爱地打量着他们俩,闻言笑道:“在你们心中,我就这么没人性的吗?”
乐天犹豫,又坚定地点了点头。
唐秋道:“都是明白人,说正题吧。”
伞哥点点头,道:“是这样的,两位小兄弟,你们刚才打也打过了,知道我的手下是什么水平。既然已经进了重监,虽然有吹嘘的嫌疑,但我也得厚着脸皮说一句,你们身手是好,可毕竟是独行侠,势单力薄。我伞哥在这里算不上什么人物,但也有一点小小的威望,如果你们跟着我的话,我保证在这里没人敢冒犯你们,如何?”
乐天瞄向唐秋,看他的脸色。唐秋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初来乍到,确实不懂规矩,不过我们兄弟二人都不是不识趣的,就怕给伞哥惹下什么麻烦,那就不好了。”
伞哥大手一挥:“嗨,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听起来客套!从今天起,你们俩就是我伞哥的好兄弟,有我伞哥一口干粮,就绝不会让你们俩喝稀饭!”
唐秋作出喜出望外的模样,向伞哥一抱拳:“伞哥!”
“哎。”伞哥十分受用,拍了拍他的肩,“哟,瞧我这脑子,差点忘了问你名字,那位小兄弟姓田,你们俩又是兄弟,那你叫?”
唐秋道:“田秋,伞哥不嫌弃的话叫我小秋就好。”
“好,好。”伞哥大笑着拍拍二人的背,“小秋,小乐,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典狱长看着屏幕上亲如一家人的场面,若有所思地捏了捏下巴,对守在一旁的兵长道:“你觉得呢?”
兵长眯起狭长的眼睛,双目射|出阴恻恻的精光,答道:“我觉得,有备而来。”
狱长看向屏幕的眼神更加冰冷,语气也随之变得森寒起来:“去把这两个人的档案仔细查一遍,一个疑点都别放过。”
“是!”兵长颔首,想了想,他突然歪起嘴角阴笑道,“需要我教教他们重监的第一课么?”
想到某些血腥的画面,狱长心情一刹那变得愉悦起来:“哦,你不说我都想不起来,是该给他们好好上上课呢。”
插队事件之后,唐秋和乐天彻底在重监打响了名声,短短一顿饭的时间,所有人都记住了这两个痛殴伞哥得力打手的高手。
午休时间结束,所有人被带回牢笼。狱警这次没有像上次那样粗暴地摔上门,而是温柔地将门关上,并对他们报以一个友好的笑容。
唐秋头枕着两肘躺在床|上,疲惫地叹了口气,这一天并不算太紧张,但他却觉得格外疲惫。一双温热的手按在他的太阳穴上,指法娴熟,力道适中,还带着点讨好的意味,唐秋舒服得呻|吟出声。
“哪学的?”他突然睁开眼,定定地注视着上方的少年。
乐天嘿嘿一笑:“自学成才啊,练着练着就会了。”
唐秋又缓缓闭上了眼:“在你前男友身上练么?”
乐天小小惊呼一声,激动起来:“呀,我没听错吧,唐老板你刚才是不是吃醋啦?”
“没有。”唐秋断然否认,命令道,“别停,继续。”
“哦。”乐天一边按一边解释道,“我爸还在的时候每天都很忙,无时无刻会有电话打给他,连觉都睡不安稳,慢慢就落下个头疼的毛病。每次他头疼,虽然不说,但眉头总是皱得老高……喏,就像你这样。”
乐天伸出手指点了点唐秋拧在一起的眉头,试图把它抚平:“他一这样,我就知道又犯头疼了。于是我就学着按摩,一开始总把他按得直叫,时间长了,慢慢就熟练了。”
难得听乐天如此正儿八经地说话,唐秋似乎有些动容:“乐……你爸他……是怎么去世的?”
触摸太阳穴的手指一顿,唐秋感受到头上的人几不可闻地抽了抽鼻子,声音听起来却与正常无异:“啊,出任务的时候被车撞了,当场就咽气了。”
“只有他一个人么?”唐秋问。
“不是哎,还有一个,那个人算是,算是……”乐天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吧,他也受了很重的伤。”
“那他呢?”
乐天耸了耸肩:“走了,在医院醒来之后就走了,从此再也没见过。”
“为什么?”唐秋淡淡地问,“不是对你很重要的人么,怎么说走就走了?”
乐天迷茫地摇头:“我也不懂啊,也许他认为是自己害死了我爸,所以很愧疚吧,又或许……人本身就是很复杂的动物,不是吗?”
“那你……”唐秋睁眼看他,双手无意识地攥紧,指甲掐进肉里,“你会想起他吗?”
乐天眨了眨眼睛,认真地想了想,道:“当然不会,我心里可是只有你一个!”
唐秋“切”了一声,重新阖上眼眸,身体也随之放松下来,不置可否道:“哦。”
乐天开始哇哇大叫:“我说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你说哦!”
唐秋看他一眼:“那我该说什么?”
乐天做西子捧心状,抑扬顿挫道:“你应该说,哦~”
唐秋:“这两句有区别?”
“当然没区别!”乐天笑出一口大白牙,叽里呱啦地胡诌起来,“我的人和菊|花都是你的,你说什么我都很开心啦!只要你一句话,我的大|腿随时为你敞开……”
“闭嘴!”唐秋面红耳赤地斥道。
乐天哪里会听他的,色令智昏之下,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爬上了唐秋的床,猛一翻身,整个身体凌驾于唐秋上方,双|腿分开,跪在他腰部两侧,手撑着床板,脸缓缓压下去。两张脸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唐秋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忘记了如何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 乐天(淫|笑):来嘛,美人儿,亲一口嘛~
唐秋(冷冰冰):现在把爪子拿开,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乐天(顿时萎了):啊,不要这样咩,你好凶哟,唐老板~
唐秋(扣住对方的下巴):装什么可怜,过来让我亲一口。
☆、搂你
两张脸的距离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唐秋都一动不动, 仿佛吓傻了一样。直到近得不能再近, 乐天撅起嘴巴, 努力凑近对方的双|唇。
“啪”。
一记清亮的小耳光轻轻打在脸颊上,唐秋冷冷道:“你想多了, 乐甜甜。”
乐天摸|摸有点发烫的脸颊, 委屈地扁起嘴,眼泪隐约在眼眶里打转。
唐秋冷眼瞧他,心里也有些忐忑, 怀疑自己刚才那一巴掌是不是太过分了, 于是咳嗽两声,劝道:“你还小, 不懂自己想要什么,也许现在很崇拜我,等日子久了,新鲜劲过了,你会发现我也不过如此。”
乐天默默爬到自己床|上, 背对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憋出了一句:“哦, 这句话你说过了。”
“我说过了?”唐秋疑惑道。
“对。”乐天斩钉截铁地说,“上次老马那个事结束后咱们一起吃黄焖鸡,你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唐秋一想,还真是, 那件事虽过去不久,但却仿佛已经很遥远了。唐秋坐直身体,对着乐天稍显单薄的背耐心地道:“未来你会认识更多的人,也会找到比我更好的人,甚至不再喜欢男人。就像现在你喜欢当侦探,觉得很威风很酷,可将来也许你又会迷上当画家,当魔术师,当……当富二代。总之,人是会变的,你还这么小,为什么不去多尝试尝试呢?”
“哦。”乐天还是只有闷闷地一句。他不得不承认,唐秋说得很对,正如每一个劝他不要去当侦探的人说的一样,人生很真实很残酷,何必要浪费时间在不切实际的事情上呢。可是,他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如果现在的他不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如果不去爱一个人,谈一场义无反顾的恋爱,那以后的他就会富有,就会幸福,就会感谢现在的自己吗?
唐秋注视着他很久,终于叹了口气,伸出一条手臂,唤道:“乐甜甜,过来。”
乐天不肯回头,还是闷闷地道:“干嘛?”
“过来,我搂你睡一会。”唐秋诚恳地说。
乐天终于起身,磨磨蹭蹭地挪到唐秋身边,低着头道:“搂我吗?”
“嗯。”唐秋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将他搂近怀里,给二人盖好被子。这是一张单人床,两个大男人躺在上面压得床板“吱吱”作响,乐天总有种这床马上就要塌了的错觉,但唐秋的被窝实在太温暖了,让他的睡意一阵阵翻腾,不一会就忍不住会周公去了。
唐秋的胳膊被枕得有些发麻,于是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个姿势,睡梦中的乐天撅起嘴,没安全感地一把抓|住脖子下的手臂,翻身抬起大|腿,重重地一腿压在唐秋腰上,将对方禁锢在自己身旁。
唐秋被他这一腿砸得眼冒金星,差点背过气去,好一会才缓了过来。
睡梦中的乐天褪去了平日里小流氓似的气质,他的五官长得很斯文秀气,下巴尖尖的,秀眉杏眼,皮肤在昏暗的灯光下发出淡淡的萤光,酣睡的样子更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唐秋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突然恶作剧般地伸出手指抻长他的下嘴唇,直到抻得不能再长,然后倏然松手。
下唇“叭”地弹回在上唇,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仿佛是多么有趣的场景,唐秋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如果乐天这时候醒来一定会非常惊讶,因为他认识的唐老板从来没有这样笑过,连唐秋自己也吃惊地摸了摸唇角,有些迷茫地想,他是有多久没有这样傻笑过了呢?
乐天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他变成了一只三瓣嘴的兔子,唐秋变成了一根水灵灵的胡萝卜,胡萝卜求他吃了它,不然它就要被切成丝炒了,于是兔子乐天开始“嘎嘣嘎嘣”地啃胡萝卜。啃了一会突然出现一只大老虎,非要跟他抢萝卜吃,乐天很生气,这可是他的唐老板怎么能说给别人就给别人?于是他和大老虎搏斗了三天三夜,突然,大老虎浑身冒出白烟,倒在了血泊当中,虎脸变成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卧|槽!”乐天大叫一声,猛地坐了起来。唐秋被他吓了一跳,也坐起来惊道:“怎么了?!”
乐天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惊魂未定道:“我我我梦到我变成兔子了!”
唐秋翻了个白眼:“你不本来就是么?”
乐天喘了两口道:“我还梦到他了……”
“谁?”
“宋东。”
“谁?”
“就是我之前说对我很重要的那个人。”乐天的声音莫名有些嘶哑,“那个……害死我爸的人。”
唐秋的身子顿了一下,半晌后摸了摸|他的头,语气有些刻意地调侃道:“你不是说心里只有我一人么?明明做梦都只梦到别人,渣男。”
乐天无辜道:“我也梦到你了!你是一根胡萝卜,为了你我还和一只大老虎拔河来着,嘿,吼,嘿,吼……”
粗暴的开锁声打断了小渣男的辩解,狱警探进头吼道:“干嘛呢,怎么睡一张床|上,床板压坏了算谁的?起来起来!”
乐天怒道:“大哥我们都很瘦弱的好么,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