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缓缓停了下来,乐天立刻竖起耳朵,只听一阵叮叮当当之声,是那男人打开货车后厢的声音。厢门被打开,一缕阳光顺着细缝照了进来,大叔一步跃上车厢,走到乐天跟前,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好呀,小朋友,休息得怎么样呢?”
乐天装傻道:“叔叔,我睡得很好,如果你能把我的手铐脚拷解开就更舒服了。”
大叔笑了:“小孩子也不能太舒服,年纪轻轻的现在不吃点苦将来可成不了大事。”
乐天心道呵呵,嘴上却说:“哦好的,叔叔,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呀?”
“去一个很好玩很好玩的地方,那里有玩不完的玩具,吃不尽的冰淇淋和爆米花。”大叔笑着看向宝宝,“而且不用再去上讨厌的幼儿园了,你说好不好呀,宝宝?”
宝宝很认真地想了想,咬着手指问:“那那里有妈妈和舅舅吗?”
大叔道:“那里有比你现在好一百倍的妈妈和舅舅,他们不仅会给你买各种各样的爆米花,陪你看好看的卡通片,还不会逼着你去上兴趣班,是不是很好?”
谁知宝宝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好,爆米花吃多了会长蛀牙,卡通片看多了会戴眼镜,不上兴趣班就交不到漂亮的小妹妹,这是妈妈告诉我的。”
“噗嗤”乐天忍不住笑出声来,心想这个小鬼头还真是伶牙俐齿。
大叔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抽出一支医用注射器和蓝色的药水瓶,撕开塑料袋,将闪着寒光的注射器cha进药水瓶中满满抽了一管药水,对小男孩伸出一只手:“胳膊伸出来。”
“你要干什么!”乐天大惊失色,拍案而起。
大叔扭头冲他挑了挑眉:“管得真宽,先管好你自己吧。”说罢就要去捉宝宝的手臂,宝宝见到针头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顿时哇哇大哭,爬到笼子角落里缩成一团,怎么也不肯接近大叔。
“你你你别乱来!”乐天趴到笼子边上,冲那大叔叫嚣道,“虐待儿童两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哦,是吗?”听到这话,大叔站了起来,缓缓走到乐天面前,一把捏住他的下颌,恶狠狠地道,“嗯,你总不算是儿童了吧,那我虐待你好不好呀?”
乐天脸被捏得生疼,口齿不清地说:“我,我还是个宝宝啊!”
大叔嗤笑一声,一把甩开他的脸,冲他伸出手道:“不让我给他打针,那就你来吧,手臂拿过来。”
乐天看着那锋利的针头心里直犯怵,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面孔向大叔讨好地道:“叔,咱不打了成不,我晕针。”
大叔指了指宝宝,微笑道:“你不打那就他打,总之今天我这管针剂是必须要用的。”
乐天悲怆道:“叔,你这药是干嘛用的,能治晕针不?”
大叔面无表情道:“没有副作用的,只是会让你变得更漂亮,能卖出个好价钱而已。”
果然是个人贩子!乐天心里正盘算着如何趁他给自己打针的间隙来个绝地反杀,余光瞟到那银闪闪,还吐着水珠的针头,整个人顿时软了,哭丧着脸嚎道:“我不要打针啊啊啊!”
“拿过来!”大叔一把扯过他腕子间的铁铐抵在栅栏上,粗暴地撸起他的袖子,抬起手迅速一扎,那针头便刺入了乐天的肌肤当中。一声惨叫穿破云霄,险些炸聋了大叔的耳膜,大叔的手一哆嗦,差点将注射器甩了出去,旋即怒道,“吼什么!”说完一口气将注射器压到底,火速拔了下来。
乐天两眼直冒圈圈,只觉心脏怦怦直跳,背后生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两条腿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竟是“扑通”一声瘫坐在了地上。乐天wu着xiong口,怒目而视:“你给我打了什么!”
大叔捏住他的下巴,让他仰头面对自己,轻蔑地笑道:“小娃娃,我已经说过了,是好东西。等你到了有钱人那吃香喝辣的时候,你会感激我的。”
“你放屁!”乐天怒极而啸,如果视线能变成刀子的话,他已经将这人活活剐死了。
“行了,不跟你扯皮了。”大叔放开手,站起来打开铁笼子的锁,对这两个小家伙冷漠地道,“快出来,还有正事没办呢。”
笼门在眼前被一寸寸地打开,而乐天却连跑一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艰难地站起身子,扶着栅栏充满恨意地瞪着大叔。
作者有话要说: 纪雪艳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将乐天教成一个小绅士,在第N次听到乐天跟朋kou爆电话粥时kou爆粗语后,终于爆发了,把乐天训斥一顿,并在家里约法三章,要求家里每个人都要用“高情商”的说话方式:第一,把所有的“还行”换成“挺不错的”;第二,把所有的“我不会”换成“我可以学”;第三,把所有的“不行”换成“努力争取一下”。于是家里发生了以下一幕:
乐清:儿子,你会抽烟吗?
乐天:我可以学……
乐清:努力争取一下。
☆、照相
乐天只能艰难地站起身子, 扶着栅栏充满恨意地瞪着大叔。大叔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牵着宝宝下车了, 而宝宝的眼角还挂着泪珠, 一步三回头地呼唤乐天:“哥哥, 哥哥……”
乐天喘了口气,扶着车厢墙壁一蹭一蹭地挪着下车了。大门弹开, 日光泼地而入, 乐天迷茫地抬起头,瞳孔因阳光的ci激而骤然收缩。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荒芜草原,遥远的地平线上是连绵起伏的山脉群, 放眼望去, 方圆十里连个人影都看不到。眼前路边木桩零落,杂草长到了防护栏边上, 乐天的心再一次跌到谷底——连求救都成了奢望。
大叔在一块平坦草地上架好三脚架,支起一台照相机,冲他招了招手:“喂,过来!”
乐天跌跌撞撞地走过去,大叔在他手里塞了一块白板和一支笔, 命令道:“写。”
乐天抬头:“什么?”
大叔道:“写你的身高,体重, 三围,还有花名。”
“花名?”乐天疑惑地重复这个字眼,“你这是要干嘛?”
“别废话。”大叔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周围,确定无人之后不耐烦地道, “随便写个名字就行,好听点。再浪费时间我打死你。”
“我好怕哦。”乐天撇了撇嘴,接过纸笔,在白板上大言不惭地写上:“身高:190cm,体重:75kg,三围:103cm,77cm,96cm,花名:江城吴彦祖。”
“叔,我写完了。”乐天叫嚷道。
“写完了就拿好,老老实实站在那。”大叔瞟了一眼那张白板,并未在意上面的内容,摆弄了会照相机,冲乐天挥挥手,“向右边站一站,不是你的右边,是我的右边……你能不能摆个好看点的姿势,站在那一脸便秘的表情是想吓死谁吗?”
乐天忿忿地嘀咕道:“老头子要求还真多。”
大叔道:“嘀咕什么呢,快点!手脚不协调摆个姿势要想一年?”
乐天怒了,当即气沉丹田,大喝一声,两手前推,原地扎了个马步。
大叔:“你特么的是真要拉屎啊。”
眼看大叔真要过来踹自己了,乐天极其识相地道:“壮士且慢,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说罢立刻挺xiong翘臀,学着海报上女团的造型原地摆了个极尽妖娆的姿势。
“很好。”大叔由衷赞叹,“啪啪”按了几下快门,“换个姿势再来几张。”
“好嘞!”这对乐天来说简直小菜一碟,二话不说,原地跳起霹雳舞来。
“行了行了。”大叔及时制止了他哗众取宠的行为,指了指宝宝,“你来。”
乐天刚觉得身上的力气好像恢复了一些,只跳了几步脚下便又软了,险些栽个跟头,只得在原地“吭哧吭哧”地喘气。宝宝害怕地抱住乐天的大腿,只是不断摇头。
乐天道:“他害怕,算了吧,你要是想看跳舞我还会其它的类型……”
“闭嘴!”大叔没好气道,“谁想看你跳舞,跟个蚂蚱似的!这小孩长得水灵,肯定能卖个好价钱,你帮他写块板子,摆个乖巧的造型,快点。”
乐天震惊了:“你也太禽兽了吧,他才几岁啊,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大叔冷笑道:“你有良心?那你就努力把自己卖出去,说不定还能从主人家里跑出来赎这个娃娃呢。”
乐天严肃地思索了一下这个方法的可行性,质疑道:“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是我先被卖出去而不是他呢?没准最后是宝宝回来赎我也说不定哎。”
大叔笑道:“因为比起没开化的小娃娃来,还是你这种活泼漂亮的孩子受欢迎。不用担心自己卖不出去,已经有人预定你了。”
乐天闻言大喜,心想难道是唐老板已经查到线索,打算先将计就计将我买下,然后再将人贩当场捉住?妙计啊妙计!于是假惺惺地道:“啊,什么样的人,没钱的我可不去。”
“放心,我这里的客户可都是非富即贵。”大叔哈哈大笑起来,“不过我们最后会举行一个拍卖会,只有出价最高的人才能得到你这个小尤物哦。”
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人称为“小尤物”,乐天当时恶心得差点吐了,好不容易忍下来,大叔扯着脖子吼起来:“快点,赶紧拍照,拍完撤!”
乐天叹了口气,在白板上“唰唰唰”几下写上:“
我叫宝宝,
有一米那么高,
性格乖巧懂事,
病从口入是妈妈教给我的道理。
”
大叔看了眼斥道:“写的什么鬼东西,你当你写打油诗呢?”
乐天欣赏了一眼这首即兴创作的藏头诗,暗自惊叹自己竟然有当诗人的天赋,于是对他道:“懂不懂什么是童趣?小孩子就要配上这样的宣传词嘛,显得多天真烂漫。”
大叔翻了个白眼,敷衍道:“行吧行吧。”然后“啪啪啪”拍了几张照片收工。乐天牵着宝宝被大叔撵回笼子里,坐在地上开始认真思索自己当下的处境。
从刚才的日头来看,现在应当是早上ba九点的样子,车子一路向西,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目前穿越的这一片无人区应该是位于江城西郊的沟河草地,再向西南驶去,便是著名的天险九鹿山了。
江城东部是江水冲刷形成的平原地区,水系发达,河网密集。也正因此,雨水成了江城人最敏感的话题,原因是雨水充沛固然粮食丰收,但若稍微泛滥,众多河道便有排山倒海之势,危及到两岸百姓的正常生活。而位于江城西北和西南两侧的九鹿山便是大自然给予江城人最好的馈赠了,九鹿山并非有九座山峰,而是连绵一片近千里,中间犹如被造物主的巨刀砍出了一道裂谷,江城人的母亲河便从这条裂谷中穿过,生生世世奔流不息。
九鹿山素来以险著称,如今一小部分山脉已被开发成景区,但还有相当一部分尚属无人勘探的神秘领地。乐天不由得蹙起眉头,如果这男人要带他们去的地方正是其中某个不知名的小山峰,那还真是连找都无从下手了。
这样想着,他有些无奈地躺了下来,枕着手臂侧头看着在一旁发呆的宝宝,暗暗地想,无论如何,他也要保护好这个小家伙,不能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十二个小时了,已经十二个小时了。唐秋痛苦地蹲在地上,他的神色极其灰暗,连双手都是颤抖的,甚至连嘴唇都在打着哆嗦。他清楚这些人贩是什么样的恶魔,能做出多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所以他在害怕,在后悔,在不停地责备自己为什么会让乐天冒这种风险。
不是说要好好保护他的么?不是发过誓再也不会伤害他的么?!如果,如果这次让他因自己而出半点差池,那他还不如去死了算了!他痛苦地抓扯着自己的头发,仿佛想将萦绕在头脑中的恐怖画面拉扯出来。
即使明知道这样的情绪有弊无利,但一向以理智和专业著称的唐秋这一次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他喘了两口气,拼命地想将脑海中的杂念压制下去。这时候,他突然想到,如果,如果是那个人,面对这样的处境,他会怎么做呢?
他摸出口袋里的钱包,从身份证后面小心地抽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三个人的合影,中间一个男人做出大力水手的经典造型,两个小孩一人一边坐在他的手臂上笑得前仰后合。当看到那个男人的笑脸时,一股子汹涌的委屈袭上心头,满肚子的心酸突然排山倒海一般泛滥而来,这位坚强冷硬的大侦探,竟然流泪了。
是啊,虽然他看起来总是那么坚强,那么冷漠,那么不近人情,但谁又能想到,他也不过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啊。那一切所谓强大的面具,也不过是被生活敲打后所磨出的棱角。在面具背后藏着的那颗遍体鳞伤的心,又有谁能懂?
唐秋紧紧捏着照片,轻声呢喃道:“对不起,叔叔,我辜负了你的期望。如果你是,你会怎么做呢?”
突然,他的眼角余光瞥到乐天的笔记本屏幕上不断闪烁的ai昧广ai昧一名穿着性感的动漫女郎手执一叠纸牌站在赌桌旁,并配以广告词“性感荷官,在线发牌”。
唐秋脑袋上灯泡“叮”地一亮,瞬间想到了什么,抓起手机给丁达平打了个电话:“喂,达平,我想到办法了,快,我们去警局一趟!”
警局网络稽查科,众人簇拥在丁达平身旁,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劈里啪啦地敲击键盘,大串命令行在屏幕上刷过,一个网页蓦然弹出,纯白的背景上只写着一行小字:“请输入口令”。
“口令能获取到么?”唐秋紧张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