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是在说他啊,叶生拍拍胸脯放下心。
眼瞅着于洋要开始批判新时代都市女性,叶生连忙出声:“责任也不全在玉英身上。”
鹿鸣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玉英最大的错误,是把自己想要的物资生活寄托在男人身上。
于洋默然片刻,“啧”了一声:“反正无论是玉英爱慕虚荣也好,鹿鸣不求上进也罢,既然对方想要的一切自己给不了,那就分手好了,这是最简单的处理办法。”
继续纠缠下去,只是徒增烦恼。
叶生陷入了沉思,于洋大部分时候说话都不好听,但偶尔也有在理的时候。
恋爱的双方无论多么无私,都有对方的诉求,物资也好,精神层面的也好,因为对方无法满足自己的诉求,才会陷入焦灼和痛苦之中。
高中的时候,玉英对鹿鸣不是没有喜欢,只是一开始怀揣着期待,企图鹿鸣能有所改变,万万没想到,鹿鸣的本性难改。
当她的愿望破灭了,当初那份纯粹的感情也就变质了。
叶生回神转头看鹿鸣。
别人的兄弟分手后,要求着陪他喝个酩酊大醉,这家伙,呵。
分手后依旧沉迷于打游戏,没事人一样的兄弟,不需要同情和安慰。
“大哥你啊,颓废的人生是不是也就这样看到头了。”
于洋放了一首分手快乐表示赞同:“正解。”
鹿鸣握拳:“让我在游戏中化悲愤为力量。”
他摩拳擦掌,势要把不羁的单身生活贯彻到底。
一连好几天,课也不去上,虽然他们体院也没什么课要上的了。
挎了书包离开广播室,叶生突然在门后探头回来:“鹿阿姨要是知道你把她的儿媳妇搞丢了,会不会把你的生活费断了?”
鹿鸣深沉脸回首:“叶生,你不用我妈要挟我,我也不用你妈要挟你,这不是我们约定俗成的吗。”
叶生:……
“约定俗成这个词……你完全用错了好吗!你的语文真的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分手对鹿鸣完全没影响嘛,叶生想,除了变得更宅更闲。
心血来潮的便利店兼职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还没他去得勤快。
没有生活压力的人果然没有动力。
军训结束后,鹿鸣也没什么训练了,剩下也就是体院的常规训练。
叶生不常见到他,倒是能经常和玉英碰面,同为文学院的学生,甚至是一个高中考过来的,玉英的光环要比他更耀眼。
最近她身边好像又换了个追求者,不是外语系的高富帅,也不知道是不是把鹿鸣的忠告听进去了。
如此不知不觉,喧闹的九月就过去了。
月底这天风轻云淡,叶生晚上没有课,也不用做兼职,心情甚好地听着歌在校园里跑步。
于洋骑着小摩托路过,后面载着双手插兜的鹿鸣。
“村长你们是出去玩吗?”
“搞笑吗叶生,我们是要去上课,你以为都像你们中文系的这么闲吗。”
……好像他们中文系又被黑了一把。
“村长你就算了,大哥你完全就是去玩的吧?”于洋积极上进,修了二专,又要跟着学长创业,确实比他还要忙。
可鹿鸣晚上能有什么课?
鹿鸣亮出大拇指,表示他猜对了。
这人已经懒得话都不想说了吗?
“叶生你注意点说辞,我好不容易把他从寝室里拉出来,再不动一动都要积灰了。”
叶生:这差别待遇……
“加速前进喽。”鹿鸣伸手从于洋腋下穿过去,拧油门加速。
“哎!大哥你给我小心点别乱动啊!摔了怎么办!”
看着两个朋友歪歪扭扭绝尘而去的背影,叶生站在林荫大道上转身。
好像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叶生真心感觉,遇见沈昱后,每一个每天都是充满希望的。
半晌低头一笑,他也差不多该搬家了。
叶生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发小红包呀~
☆、同居
男生宿舍, 洗手间吼着歌洗澡的吴点七, 刷牙的方喆猛然听到一声石破天惊的惊叫,一个套了浴巾,一个咬着牙刷跑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 是电路走火了吗!?”
“不是电路问题, 你们也少用点违规电器……不对,重点不是这个!”叶生道,“为什么我们寝室会有蟑螂啊!”
他刚刚收拾东西的时候, 一对黑色影子就从他脚边跑过去,等他戴起眼镜看清才发现,是万恶的小强。
这年头, 连蟑螂都成双结对了吗?
“艹, 我们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吴点七揪着快脱落的浴巾吼他,“你个男人怕什么蟑螂!其实我也怕……”尾音弱弱的。
“小时候家里经常有蛇跑进来嘛……”家里的老房子还怎么也灭不掉蟑螂,让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叶生抱怨:“我看到蟑螂是从你那边跑过来的,老吴,你真该主意一下自己的卫生了。”
吴点七正色:“你不懂,床下有蟑螂是男人的证明。”
倏的一下, 他解了浴巾。
啊的一声, 叶生差点又惊叫出来。
吴点七和方喆看他狼狈得捂眼躲避的样子, 哈哈大笑。
“哇哦,小纯情的处.男叶生~”
“别捂眼啊,我都不介意会被你看掉二两肉~”
两人击掌欢呼:“耶!”
吴点七还大大咧咧露着一丝.不苟的身体。
气得叶生抽了他的枕头砸他。
深吸口气, 叶生嘴角抽抽,摆摆手:“你们就继续跟节肢动物为伍吧,我要搬家了,哼。”
叶生的欢喜溢于言表。
他忙了一个月,终于攒足了一个月的家用钱,嗯,他知道沈昱不会收他的房租,所以说是交家用钱。
吴点七觉得他是不是逗人逗得太过了,叶生才要搬走,跟方喆两人收敛了些许,正经起来。
明明叶生说没这么快搬离寝室的日子还如在昨日呢!
叶生解释了一下,说不是。
吴点七顷刻翻脸,抱怨起叶生食言,不守信用。
他不讲卫生,方喆不爱干净,叶生一开始就没答应死,迟早要搬走的。
吴点七就不是这么想的,嘴碎似的在叶生身边念念叨叨,你抛弃我这个战友,没信义……不一而足。
弄得叶生感觉很对不起他一样。
叶生还没想好怎么回呢,跟他一起在食堂吃饭的于洋一听不乐意了。
他和叶生一个地方来的,又是一个初中高中的同学,讲的就是一口唾沫一口钉。
这人怨他朋友不守信用,那就是对他人格的侮辱。
什么食言,中文系的就是破讲究。
叶生的中文系又被嫌弃了一次,默默吃饭不敢作声。
吴点七吃软怕硬,急忙作揖求饶:“我就是开个玩笑。”
于洋:呵呵,真好笑。
想了想,于洋还是想多问一句:“叶生,你新室友好相处吗,别回头处不来又被赶回来了。”
叶生挠挠脸:“挺好的,沈先生作息很规律。”
吴点七嘘一声。
叶生这么说确实没错,根据他这个月对沈昱的观察,沈昱的作息规律近乎到了病态的地步,强迫症一样。
他们当代大学生晚睡晚起是常态,晚上十二点睡算早,早上十一二点起床不算晚。
他虽然没有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这么夸张,周末偶尔也会贪觉错过早饭,熬夜到凌晨一两点也是常有的事。
沈昱呢,早上六点半必须起床,晚上十一点前必须睡,雷打不动。
工作时间、休息时间,甚至复健、读佛经,独自在书房守禅养神的时间,都划分明确,清晰规律。
一日三餐的就餐也是在一定时间内,比他个学生还进食规律。
其他生活习性和小习惯,林林总总,不一而足,都贯彻了沈昱修道士守戒律一般的严格自我要求。
这等自制力和自律性,令叶生望尘莫及。
他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也不敢打扰沈昱,挑着时间和沈昱聊天。
如果误了沈昱的时间,沈昱自己也会委婉提醒。
叶生第一次被沈昱提醒的时候,一时不知作何感想。
可能他还没那么重要吧,重要到可以让沈昱打破自己的戒律。
这样想又太矫情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私人空间,最亲密的夫妻也不例外。
叶生努力这样告诉自己,可是心里还是有一点不自在。
因为一直以来,沈昱对他表现出了非常深程度的在乎——
初见时目光的追逐也好,在众人间独独对他高看一眼的特殊态度,酒吧里深情专注的告白也好,都让叶生感觉到他是沈昱眼里的唯一。
不过与这样的小不自在相比,叶生更多的还是对沈昱的钦佩与仰慕。
这样自律又自制的人,真会令人心生懊恼,天才的人一旦努力,真让人无路可走。
沈昱恪守时间的成规,有时会令叶生猜想,这是个坚守传统生活方式的……老男人,好吧,是老干部。
明明有过留学经历,受过西式教育,在某些方面却意外的传统,也意外的……讨喜。
吃完午饭,于洋扯着吴点七不准走,要求给叶生搬东西。
叶生领了他们好意,委婉拒绝:“不用啦,有人开车来接我,而且我东西也不多。”
大件的行李还留在宿舍,因为公寓那边沈昱都给他备好了生活用品,而且也许他以后还有回来住的时候。
叶生不知道该怎么跟朋友出柜,神色有点不自然。
于洋跟吴点七都是老狐狸,也不拆穿他这点小心思,摆摆手走了。
万能的私人助理成奎来帮叶生搬了家。
叶生自觉对朋友不坦诚,心里闷闷的,下了车也不见好转。
成奎帮他把重的箱子搬上去,见状停下,忍不住揉揉了他头:“开心点。”
揉完才自觉失礼,沈老板的人可不是他能碰的。
这样一想,他感觉沈昱就在楼上窗户后看着他。
太可怕了。
成奎后背一凉,上了楼见沈昱似笑非笑的神情,更是心有余悸。
脚步加快跑进叶生那个房间,安置好叶生的东西。
电灯泡走了。
沈昱朝叶生张开手臂:“欢迎入住,叶生,终于等到你了。”
他适当流露出一点哀怨。
叶生果然心愧,忍着害羞扑过去,沈昱坐在轮椅上接住他抱了抱,忽觉兜里有异物。
一个信封。
“这是我上交的家用钱,沈先生不要嫌少。”叶生鼓起勇气说。
沈昱捏了捏信封,他倒不在意厚度多少。
这还是第一次别人主动给他钱,他以往的人生里都是被别人谋算着如何从他身上搜刮到钱财。
还是冠上了宛如一个家庭生活的亲密家用关系的名义。
怪新奇的体验。
沈昱奖励似的亲吻叶生额头:“好叶生。”
叶生原本半弯腰蹲在沈昱脚边,当下脸一红起身。
“哇,好精致啊。”客厅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午饭,都是沈昱的私人厨师精心准备的。
这样的感觉好像家人备好了饭菜,迎接辛苦一天的他回家。
感觉好幸福。
叶生紧接着想到,忘了他已经吃过午饭了。
那沈昱呢?
他抬头看看客厅墙上的钟表,已经过了沈昱的午餐时间……
沈先生是为了等他回来一起吃吗?叶生心里愕然。
因为是正式同居的第一天的第一餐,这样看似浅薄的理由。
却让沈昱放下自己恪守的戒律,等他到现在。
叶生不动声色坐到餐桌边,开始大口大口吃饭,发挥了平生最好的演技水平。
他表现得很满足,实际上内心也很满足,能得到一个真心实意待他喜欢他的爱人,他自觉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
换作一个月前,他连表达自己真实性取向的勇气都没有,二十年活得战战兢兢。
沈昱也坐下了,慢条斯理吃了一点,看他心满意足的样子,笑问:“这么高兴?”
叶生朝他笑出个大大的笑脸。
之前他怎么会怀疑沈昱对他的用心呢。
沈昱似乎为难道:“叶生这么容易满足的话,我会很担心叶生被人拐跑啊。”
叶生抬头害羞瞟他一眼:“如果有人像沈先生这样用心对我好,那他肯定不会害我,这样的人,我跟他走也没关系。”
沈昱摸摸他头,没说话。
正是因为这样才会担心啊,这样的信任只要属于他一个人就好了。
沈昱眸子暗了一下,随即清明。
嘛,没关系,反正不会有人能比他对叶生更好。
“不过我知道,没有人能像沈先生这样好了,以后也不会有。”叶生拿出咬着的勺子,看着沈昱认真道,“所以,我不会随便跟人走的。”
沈昱愣怔了一下,笑起来,很开怀地轻笑,一贯紧绷的唇角都扬起来了几分。
怎么会有人这么可爱呢。
简直……简直令人欲罢不能……
叶生见他心情貌似不错,忙投桃报李,捧着一碗饭给他:“沈先生我们一起吃。”
沈昱接了。
叶生这借花献佛的举措又逗笑了他。
心情好了,果然胃口也会好,沈昱明显比昨天吃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