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他看看浴室洗澡的人,到阳台去接。
那位刘阿姨也是神速,这么快就把他的事转达清楚了给他妈。
何母飞速打电话杀到,但她的愤怒点不在于他是同性恋。
“那个人是谁!”
“他是不是年年的另一个爸爸!?”何母一连串激动诘问。
“叶生,你到底想做什么!”
叶生听着脑子涨疼:“妈,你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我一个男人能生孩子吗?”
对面立时息了声。她还没这个脸可丟。
叶生趁势说:“我先挂了,妈,有事等我回去再谈。”
呼,叶生缓缓吐出口气,这些年他早学会了自己调节心情。
他转身收拾好面部表情,扬着淡淡的笑容。
浴室外倚墙而立的抱臂男人,不轻不淡瞧着他。
叶生的浴袍裹不住男人宽肩窄腰的好身材,修长的双腿交叠,在浴袍下若隐若现。
叶生默默就捂了鼻。
他不知道沈昱听到了多少他和何母的通话,但是三年里锻炼出来的强大心脏,早令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他又转头瞧了沈昱一眼。
男人的反应好像消下去了,可是怎么办,他还想引沈昱动一回情,看他气急败坏瞪他的模样。
叶生都没发现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要脸。
“你要做什么。”沈昱低头捉了他的手腕,冷冷道。
叶生仰着头无辜看他:“我这样摸沈先生,沈先生不舒服吗?”
沈昱竟然一时语噎。
叶生嘟囔:“好像这样不够,那就换个法子吧,沈先生刚救过我这条小命,想要我怎么以身回报?这样够吗?”
他俯下身,低了头。
沈昱捏着他手腕的手就松了,渐渐移到叶生后脑勺,带着往自己身下按。
结果这人技术太差,导致他吃痛嘴里闷哼一声。
哗啦啦的水声流淌。
叶生在浴室漱过口,盯着洗手台镜子里的自己瞧,又洗了好几把脸,还没消下一身的燥热,红烧几乎从耳后根烧到脸颊。
他也是强撑的镇定。
这辈子的勇气就用在这个时候了,哦,还有三年前怼沈昱的时候。
门外响起敲门声,是成奎送换洗衣服来了。
叶生原本没在意,还在浴室等了一会,给沈昱留出换衣服的私人空间。
窸窸窣窣一阵过后,他却听见了走路交谈,开门关门的声音,速度还不慢!
叶生震惊后飞快追出去。
前面的人走得毫不留恋,最后看他的眼神像看色中饿狼似的。
叶生返回屋里,抓着头发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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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矜
留在原地愣怔许久, 叶生不得不得出一个结论, 自己真的把沈昱吓跑了。
略蛋疼。
难道是他表现太热情了?
好像是。
大概沈昱会以为他被狐狸精附身了吧。
毕竟以前那么个脸皮薄易脸红的人,乍相见表现这么主动,愣谁都会招架不住。
坏心眼的, 估计还会觉得他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讨好他。
可谁知道……他是真的别有用心制造这场再相遇呢。
目前看来效果不错, 他的人设很给力。
叶生心情大好,哼着调回出租屋,收拾了下东西, 去学校。
守了两节晚自习,又去学生们的寝室转了一圈。
去年这批高一学生刚离开家庭,步入陌生的高中生涯, 他也是刚回来当班主任, 新手上路。
过去一个学期是,师生之间也算互相扶持,适应了高中节奏,彼此感情都很深厚。
他先去男生宿舍,半大小孩们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寒暄,出来他就收获了一堆土特产,他推拒不掉。
干脆提着这些去女生寝室分了, 他个男老师不好进去, 在外面走廊走了一圈, 站在门口递了进去,又嘱咐了几句保暖和早点休息的话。
女孩们笑嘻嘻应了,拿了东西进去, 又提了自己的特产返回,一股脑塞进他手里:“何老师不能拒绝,也尝尝我们家里的手艺,绝对不比男生们的差。”
这也要比较?叶生好笑:“行,老师尝尝,明天告诉你们谁家的更好吃。”
都是家里头自己做的小吃零食,也不贵,没必要拒绝学生们的好意。
他出宿舍楼时,看到隔壁几个寝室的学生还在挑灯夜读,那紧张严肃的气氛,恍惚以为他们已经步入高三了。
和同层楼其他寝室嬉戏打闹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他直觉没必要如此,劳逸结合才好嘛。
又不好开口,这不是他班上的,是隔壁二班郝汉老师班上的学生。
郝汉一向对学生严格,管得严,实施的是军事化管理,刚好和他秉持的教育理念截然相反。
上个月他为一个被体罚的学生说话,郝汉就把他说的里外不是人,就差明说他居心不良要带坏他们班的学生了。
上个学期的期末考试没考过他们一班,只怕又加大了对学生的管控力度。
高三学生都不是这样过活的。
刚好他走到高三的教学楼,上去找何进。
整栋楼氛围肃穆,自有一种学习气氛在,不用老师督促也知道要认真学习。
一中三个年级下晚自习的时间其实是统一的,只是高三的学生自觉延迟了一个小时。
叶生上来时,正好看到何进在讲台上给他的同学讲解习题,从数学到物理化学,他一个人就撑起了整个场子,小小年纪,气场惊人。
此情此景,倒是让叶生额外怀念自己的高中生活,以前他们班长也会每个自习组织学生讲解题目。
何进看到他出来,叶生把他大姐准备的鸡汤递过去:“来,润润嗓子。你妈务必要我每个星期给你熬的。”
作为高三学子的何进都没这么紧张,何大姐倒是天天战战兢兢,生怕儿子在学校吃不好睡不好,耽误了高考。
何进也习惯了他母亲的敏.感,老老实实站在走廊上喝完。
叶生把学生的特产分了给他,又说:“阿进,舅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何进拿汤勺的手放下,正色一本正经看着他:“舅,你说。”
叶生就笑:“哈哈,你喝你的,不用这么紧张,顺便听一耳朵就好了。”
何进一贯听他的话,拿回汤勺舀了一勺送到嘴边。
“就是舅的前对象回来了,想拜托阿进照顾一下他的侄子,祈乐天应该会转学到我们一中来。”
何进一哽,差点喷出一口鸡汤,好艰难咽下去,放了汤勺说:“我……我还是听小舅你说完再喝吧。”
“舅就是先跟你通个气。”叶生眨巴眨巴眼,说得好不自如。
——
他的猜测是正确的,祈乐天确实要转学到一中。
祈乐天原本是想趁他小舅今年从国外回来,傍上他小舅的大腿,逃避让他喘不过气来的高三。
沈昱去哪,他去哪,理由就是三年多不见,他想他小舅了。
结果万万没想到,他小舅一下飞机,马不停蹄就奔这个小县城来了。
做的还是长期打算,要落户居住的那种!
祈乐天的话已经放出去了,事已至此,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早上出门前,他被人特地叫住嘱咐,要乖,要听话,不能惹老师生气。
否则你就滚回家去吧——他看着小舅那张阴森森的脸,自动补齐沈昱的言外之意。
前途渺茫,未来艰难,他缩着脖子跑出酒店,春风一吹,醒悟过来。
他和那位何老师不是一个年级的啊!
那他还搁这小心什么?
当即改道去寻欢作乐。
废弃厂房外的破旧篮球架下,水泥井筒上,是他来这个小城后,不到两天新交的狐朋狗友。
或站或蹲,身上穿的名牌货虽然和这地界格格不入,但确实是本地声名狼藉的不入流小团伙。
领头羊叫赵阳,也是格外有名的赵小霸王。
祈乐天之所以能看上他,和他一起玩,不仅是因为赵阳格外能来事,哄得他很开心,也是因为他觉得这小子愣。
赵阳是某位县领导的家属,身边跟着玩的也是在城里有钱有势的一帮混小子。
结果跟他们作对的是另一个没钱没势的小团伙,老大叫黑魁哥。
争的是废弃厂房外面这一块地界。
祈乐天就没见过,有身份的人为一块破地盘,自降身价跟平头百姓争得头破血流,还打不赢人家。
他知道后都要笑死了。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接受赵阳的奉承,就是为了看他们能不能打过黑魁那一帮人。
今天好像是赵阳这帮人争到了篮球架的使用权,他们这群富二代,明明有更好的地方不去,偏要跟人没地方去的争。
祈乐天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百无聊赖地加入打了一会篮球,到底觉得不妥——他还是去一中报道吧。
没去和迟了去,是不一样的概念。
赵阳那帮人拦着他,让他不要走:“一中上学多没意思,那学校管得贼严。”
“就是,当初赵哥家想花钱进去,那校长油盐不进,忒可恨。”
“天哥还不如转到我们职高,隔一块玩也方便。”
“屁!”祈乐天毫不客气啐他们一口,他自从来了这,就跟这帮人学跑偏了,动不动就飙脏话。
“我可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谁跟你们一道!”不是祈乐天自夸,他高中和初中的成绩也不是一个概念。
他是凭真本事进的一中,虽然能转学成功也有他小舅的关系在。
后面一帮人嘘声起哄,祈乐天毫不在意提了书包走,他跟这些人连泛泛之交都算不上。
回头他跟沈昱走了,回了京市,也就没任何交集了。
——
都说外甥肖舅,这话放在祈乐天和何进身上都不成立。
祈乐天没学到沈昱的城府,叶生也没有何进的精明。
何进的底细,远不是他外表的沉闷严肃能涵括的。
这一点,祈乐天第一眼见到何进真人就直觉感受到,却要在好久之后亲身体会。
谁让他跟小舅一样心高气傲呢。
祈乐天站在讲台上看下面,等着老师给他介绍安排座位。
何进板着脸回望,无动于衷。
他们两个人,未见面前就是相看两相厌,都对对方没有好印象。
祈乐天是被何进这个别人家的孩子打击到了。
何进是觉得祈乐天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少爷,还是个没脑子的。
连中学的基础题都不会做。
这一会真真见到了人,依旧没改善印象。
何进心里只是加上了一点,白白净净,意气张扬,一看就是温柔富贵窝里出来的,没受过委屈。
看人时要么不自觉睥睨,要么斜睨,显而易见的自视甚高。
不过这也是人家的底气,没什么好说的。
真要说起来,马马虎虎,不算讨厌,也就一张脸看着讨喜。
人设可以用两个字概况:娇贵。
祈乐天看他也是满目新奇,居然不是他臆想中的书呆子脸,一张脸还挺俊朗,身材板正结实。
不过严肃得依旧讨厌,老成持重得太过分了!
他坐下来这么久都不跟他打一声招呼,还是新同桌呢!
“喂,你是被502胶水粘起来的面瘫吗?”
何进写字的手一顿:“请认真上课,祈乐天同学。”
看,就是这样,他怎么自来熟引他说话,都是这样不冷不淡,不温不火的态度。
难道要他像小时候在家族聚会上办小丑一样,才能逗他笑吗?
祈乐天气鼓鼓,渐渐也没了上课的热情,趴下睡觉。
一中的老师们大部分都很和蔼,体谅高三学生的辛苦。
上课老师轻轻敲敲桌子,摸了摸祈乐天脑袋,关切问道,他是生病了哪里不舒服,还是学习太累犯困了。
祈乐天也没想到会得到这么温柔的对待,动了动眼珠子,立马埋下头去,哀戚戚说:“我生了一种□□季疲倦综合征的病。”
何进头也不抬道:“那你应该一年四季病都好不了。”
……祈乐天想骂脏话。
这时候拆他台就积极了!
“老师,”何进站起来,“我送他去医务室休息吧,免得打扰大家上课。”
“好好。”老师明显很信任何进,他看祈乐天也没有上课的意思,就像何进说的那样,只要不打扰全班上课就好,其他随便他去。
祈乐天还沉浸在,他生病的唯一影响就是打扰其他人上课的哀恸中,人就被拖到了医务室。
何进跟医务室的值班老师打过招呼,掀开帘子,铺开床,一板一眼说:“躺下,休息。”
祈乐天瞧着他,恨得牙痒痒。
但是反正他也困了,有床干吗不睡,总比课桌舒服。
他刚眯了一会眼,听见何进被人叫出去的动静,立刻跳起来,跟出去偷听。
走廊转角处,何进对面的男生是真正的书呆子脸。
祈乐天看他才有高三学生的样子,周身弥漫的紧张、疲倦,无言的压力。
不像何进,平静得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