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师知道啊,妮妮想爸爸妈妈了,可是他们要在外面挣钱呀,挣到钱才能给我们妮妮买漂亮的发卡和裙子。”
妮妮揽了他脖子,埋在他颈间:“他们在哪里,是大城市吗?”
“是……”
“大城市在哪,叶老师。”
“在……在我们的南方。”
“南方又在哪?”
叶生答不出来了。
他环视一圈眼巴巴看着他的孩子们,深吸口气笑:“叶老师带你们去看,南方在哪。”
何进、谷声、铃铛、何大姐、成奎,几个大人能背的背,能抱的抱,把绿荫幼儿园十九个孩子加槌槌和年年,一起带到山顶。
沈昱深深看一眼叶生,牵住他的手,踏过崎岖的小路,终于到达了山顶。
这地方四面是青山绵绵环绕,看不到尽头,云雾缭绕山头,一轮红日发出耀眼光芒。
叶生说:“大城市就在山的那边,跨过这些山,一直往南走,往南走,就能走到你们父母工作的大城市。”
槌槌再也忍不住:“叶老师,我的爸爸妈妈也在那里吗?”
叶生摸摸他小脑袋:“嗯,都在南方。”
槌槌顺着叶生指的方向认真看:“我看不到,叶老师。”
“那里有点远,所以看不到。”
“有多远啊,叶老师?”
“很远,等槌槌长大了,就能去找他们了。”
妮妮抱过来插话:“我爸爸妈妈什么时候能回来?”
叶生说:“过年的时候。”
孩子们便很期待地笑了。
叶生将带上来的画纸和彩笔分发下去:“叶老师现在带你们玩个游戏,大家要在自己拿到的纸上画画和写字,就写你们想说给爸爸妈妈的话,画你们想给他们看的东西,听清楚了吗?然后我们就把纸折成小飞机,往山的那边扔,让它们一直飞,一直飞,看它们能不能飞到你们爸爸妈妈的身边。”
孩子们都跃跃欲试,既觉得好玩,也怀揣了希望。
很快,无数白的彩色的纸飞机,在许多的注目下乘着风,飞向了南方。
——
夜幕降临,围屋里只剩下几个人,何进先回了学校,铃铛和谷声送完孩子们也回家了。
原本沈昱也该走的,在何母与何进的双重虎视眈眈下,愣是坐着没动。
他留下来是有正当理由的。
晚饭后,叶生疲惫了一天,很想上楼去睡觉,何母与何大姐早带着三个孩子上去了。
沈昱拉住他,委婉提议:“你不觉得,将今天他们涂画的画,写好的字直接邮寄给他们父母会更好吗?”
叶生一顿,他这会儿不只身体疲倦,心情也沉重。
他没办法解答孩子们的问题,也没办法为他们的思念做些什么,最后用折纸飞机的方式就是个糊弄孩子的把戏。
山上孩子们眼含期望地目送纸飞机飞远,他们有多高兴,他就有多自责。
那些承载希望的纸飞机,结局不过是落在山脚下,成为一摊泥污。
沈昱目不转睛瞧着叶生,心里又别扭又怜惜。
别扭是自个的自私,联系是对叶生的爱怜。
不是说叶生那个方式就不够好,他已经尽了他最大的努力,保护孩子们的美好愿望。
相当于叶生的梦幻做法,沈昱的思考一向更现实。
而之后那些搜集工作,核查邮寄地址和快递费,在他眼里都不是问题。
他的提议,搜集孩子们画好的画,写好的字,分别邮寄到他们的父母那,放叶生那确实是个巨大的工程量,耗钱耗力。
让他来办却是轻轻松松,一个电话交给成奎的事。
“你说得对,沈昱!”叶生恍然大悟地高兴道,“不过还有个问题,孩子们的画纸都飞出去了,我得赶快把它们找回来!”
他说走就走,找了手电筒就要出门。
沈昱死死抱住他,冷了脸:“这么晚了你要去哪,没了让他们再画一幅就是了。”
“不行,那都是孩子们的心意。”叶生用额头猛力碰撞他额头,拉开距离,防止被绑起来不能出门。
“那就明早让成奎去找回来。”
“也不行,多留一晚就要被露水多打湿一张,被风刮走一张,晚上还很有可能下雨。”
外面是大好的圆月,怎么看也不像是会下雨的样子。
沈昱语噎:“行,我陪你去找,现在,立刻过来。”
叶生迟疑踱步。
沈昱一把将人攥过来,顾不上自己发疼的额头,去揉叶生的脑门。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天天的,他要被叶生整气笑:“谁的额头硬?”
“你。”叶生讨好般嘿嘿笑。
沈昱就叹气,下午在山顶,叶生说了折纸飞机时,他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不忍心阻止,破灭一个童话般的情节。
一念之差,换来这个大晚上去山脚下搜寻纸飞机的结果。
又或者他不应该这个时候说出提议。
叶生也懊恼呢,他怎么没想到沈昱这个好主意。
晚上打着手电筒到处找二十几只纸飞机,着实不是个轻松活。
不过也挺有意思,跟年年寻宝似的,每找到一只就是惊喜,能让他兴奋地大叫沈昱。
沈昱紧跟他身边不离,这种山间的草丛,实在难保不会有什么腌臜物。
这要是打哪冒出一条蛇来,他就能上演为叶生吸毒的偶像剧戏码。
“为什么不是沈先生被咬,我给你吸毒?”叶生不解。
沈昱笑得他发慌:“当然也可以我在山里出事,叶生来救我。我想我一定会感动。”
叶生打个哆嗦:“还是别了,我们都好好的,好好的。”
幸好后半夜成奎也寻过来帮忙找了,他们顺利找齐了孩子们的纸飞机。
叶生还不知道,成奎能来是因为沈昱享受够了二人在野外独处的时光,又不耐烦了这山里的阴风和蚊虫叮咬,只能找帮手加快进程。
第二天,将纸飞机一只只铺平叠好,又让孩子们多写几张纸,算作写给父母的信。
孩子们都还小,不会写字,大都作画,他们想说的话,就由叶生等人执笔写了。
沈昱回城里时,顺便将孩子们的信寄出去。
叶生也要回学校上课了,心里想着两样东西,沈昱和孩子们的纸飞机。
突然这一天,何大姐就打来了电话,告诉他,妮妮的母亲回来了。
叶生请了假赶回去。
历尽沧桑的女人哭着说:“妮妮,叫妈妈,叫一声妈妈吧!”
妮妮思念母亲,却认不得她,抿着嘴执意不开口。
女人握住叶生的手:“谢谢你们,叶老师,我收到这封信,才知道……才知道孩子他爸干的事,这些日子真是麻烦你们照顾妮妮了,太感谢了。”
叶生腼腆了一瞬,把身后送他回来的沈昱露出来:“也要感谢这位沈先生,他帮忙查到你们地址,寄的信。”不过一个星期,孩子们的父母就收到了。
女人感激地也要去握沈昱的手,叶生急忙用自己的手替掉沈昱。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呢?”
“我要跟他打官司,要回孩子的抚养权。”女人坚定说。
果然是为母则刚,原本在丈夫出轨,被迫离婚的情况下,妮妮母亲表现得非常被动而屈从,虽然也有乡下这个大环境整体对女人不公的因素在。
“还有就是,叶老师……”妮妮母亲十分为难道,“暂时妮妮还要办全托,我……我什么都没有,照顾不了她。”
叶生正色:“放心,绿荫幼儿园会一直办下去,它的初衷也不会改变。”
送走妮妮母亲,见过年年和槌槌,叶生当天就得回学校。
沈昱的车里,叶生突发奇想:“你说要是我跟你打官司,能要到孩子吗。”
沈昱转了头望他,一脸黑,冷得掉渣。
叶生悻悻而笑:“开个玩笑嘛。”
不过还是庆幸,沈昱不知道年年是他亲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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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律
酒店套房门铃响时, 祈乐天已经坐立不安一整天, 连成奎都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成奎要去开门,祈乐天蹭的跳起来:“我去我去。”
成奎看看里面的房间,心想, 得亏沈昱没出来, 祈乐天的演技,捉急啊。
祈乐天屁颠屁颠开了门,见到门外的人一点不意外:“何老师。”
叫得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对比三月里叶生初次来这里时, 真是天差地别的待遇。
叶生手里抱着一个娃,手上牵着一个娃,正儿八经说:“祈乐天同学, 你的班主任拿你实在没办法, 托我来做个家访,关于你上周月考……”
祈乐天忙不列颠打断叶生:“何老师你行行好,留个面子呗。”
“哦?”叶生识趣道,不提祈乐天在月考全科考零分的惊人壮举,“既然如此,你小舅在吗?”
祈乐天后背一凉,怎么还要进来!
“何老师你别这样, 你看你还带着小鬼头, 哪家老师家访还带着娃的, 不如你先回去?回头我一定跟我班主任那写报告。”
祈乐天可怜巴巴边拦叶生边求情,因为叶生手里抱着孩子又不敢使力。
叶生是充耳不闻,如入无人之境。
他扫视着这个套房, 不理会祈乐天的求情话,反而问:“你们在这住了多久,准备什么时候离开?总在酒店住下去也不是办法吧。”
祈乐天毫不在意道:“没事,我舅有的是钱。何老师你看看……”
叶生看着搓手的祈乐天,一副不知民间疾苦的傻白甜样,深深叹气:“以后谁养的起你。”
祈乐天登时炸毛:“凭什么不能我养别人!”
叶生:“哦,口误。”
祈乐天吼完条件反射捂嘴:“我舅还在睡觉,不能吵,他有严重的起床气。”
“你舅还在睡觉?!”叶生震惊回头。
“是,所以何老师,要不咱改天——”
祈乐天一句话没说完,就看着叶生放下两孩子,直冲沈昱的房间而去,敲门、开门,驻足叫人:“沈昱?”
一整天流程娴熟得令人发指。
这下换祈乐天震惊回头看成奎。
成奎摊摊手。
昏暗的房间里,厚重的窗帘拉得紧实。
一条线条优美的手臂先探出被子,摸到床头柜的药瓶,接下来是头和半裸的上半身,沈昱喑哑的嗓子出声吩咐:“成奎,水。”
半晌在门外投进的光线里,意识逐渐清醒,眯着眼睛看清门口的人。
两小一大,三个同款小可爱,瞪大了眼睛望他。
门外成奎小声解释,期望能好歹维护一点他老板的形象——沈昱昨晚是和海外的人视频会议了一晚,凌晨四点多才睡。
叶生心里默默吐槽,凌晨到这会下午两点多也该睡够了吧,接过成奎端来的水,送进去。
沈昱一言不发从他手中接过来喝完,叶生出去又调了一杯蜂蜜柠檬水放在床头柜。
他看沈昱也不像现在就会起床的样子。
“放这了,睡前再喝一点,还是温的。”
沈昱揉揉太阳穴,靠在床头,拉住他的手:“别走。”
叶生觉得他还没睡醒:“学长家长都没起床,我看我还是打道回府算了。”
如果祈乐天在这听到了,一定一蹦三尺高。
沈昱刚想开口,叶生转头轻声呵斥年年:“不能喝,年年,放在那。”
年年让槌槌踮着脚帮他够到了那边蜂蜜柠檬水,稀罕地抱过来伸出小舌头舔.舔。
因为叶生是特地为沈昱做的,符合沈昱的口味,所以酸了点。
年年尝了口,酸得他小脸皱巴巴成一团,,还是不肯放下。
叶生和沈昱刚刚都没注意到,这会儿叶生让他不要动,年年傲娇劲上来就不肯放下,凶巴巴捍卫说:“我哒!”
叶生说:“爸爸给别人做的饮料,不是给小孩子喝的。”
“不行!”年年认定了,爸爸做的饮料就是他的东西,不能给那个床上的人。
叶生坐在床边,抱臂佯怒:“年年不听爸爸的话了吗。”
年年悄悄瞅一眼他爸,不乐意地把蜂蜜柠檬水放回去,却在放的时候故意带倒杯子:“哎呀,倒掉了爸爸。”
叶生简直要气笑,年年还以为别人看不出他的小心计吗:“你再这样不听话,我打人了。”
年年顿时跳起来抗议:“不行,不能打窝!”
“凭什么,你说说你这么不乖,我为什么不该打你。”
“我这么可爱,你怎么能打我!”
叶生没想到是这样的理由,顿了顿故意说:“哼,在我眼里,你都没槌槌哥哥和妮妮他们可爱,至少他们不会惹我生气。”
所有人都夸他儿子可爱,他就不,不能让儿子被宠坏了,叶生小心眼儿想。
他以为这样说,儿子就会反省自己,最少也该伤心一下吧。
岂不料他儿子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不可能,他们都说我长得最可爱,爸爸你眼光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