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乔松将他禁锢在双臂间急切道:“你和谢城南不是假的吗?”
江沅冷笑一声:“假戏真做没听过?”
乔松用力踹了脚门板,低吼道:“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江沅抱臂看着他,脸上满是嘲讽的神色。
“你明明不喜欢男人?!”乔松红了眼,人已经有些癫狂。
“我说过我不喜欢男人吗?”江沅好笑道:“你问过我吗?”
乔松目龇欲裂:“那你当初为什么拒绝我?!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乔松,你真的不懂为什么吗。”江沅低下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你如果真的喜欢我,林霏又是怎么回事。”
乔松哑然,半响喃喃道:“我那是不得已……我俩只是商业联姻,根本没有感情……”
“乔松。”江沅抬头,眼神漠然地看着他:“我江沅难道要当个藏着掖着的小情儿?”
“我不是这个意思……”乔松已经没了气势:“我是真的喜欢你……”
江沅嗤笑一声:“可你更喜欢乔家那一份家业。”
乔松无法反驳,他喘着气像只找不到出口的困兽,由自挣扎着:“阿沅……你应该懂我的阿沅……”
“我不懂,也不想懂。”江沅冷然道:“我江沅如果喜欢谁,哪怕是个男人,我也敢和他光明正大站在一起。乔松,你敢吗?你要是说声敢我立马就踹了谢城南和你在一起!”
“阿沅……”乔松突然捧住江沅的脸低头想去吻他,却被江沅用力推开,撞在挡板上。
“够了!”江沅警惕地看着对面已经有些失去理智的人,警告道:“我不想以后连朋友都做不了!”
乔松怔愣在原地,半响打开门踉跄着走了。
谢城南等门外没了声音才从隔间走出来。
江沅正靠在洗手池边抽烟,勾唇笑道:“都听见了?”
“恩。”谢城南一根一根仔细洗着手指,在水流声中问江沅:“你喜欢他?”心想自己要当个开明的家长,虽然觉得乔松这人不怎么样,可也不能过多干涉自家小孩的感情生活。
哪想到江沅伸了个懒腰不甚在意道:“没有的事。”说完还看了谢城南某个位置一眼:“下去啦?”
谢城南:“……”
他决定今天一晚上都不说话了,省的话题再歪到奇怪的地方。
第9章
乔松走了。
江沅被他这么闹一场也没了兴致,拉着谢城南要回家。
两人今晚喝了不少酒,江沅下车时人一晃,差点摔地上,谢城南只能半扶半抱着把他扛回去。
等换完鞋关上门,两人并排瘫坐在沙发上谁都不想动了。
谢城南平时生活规律很少熬夜,这会儿身体想休息,精神却很亢奋,搞得他太阳穴突突地疼。
江沅侧过头见谢城南皱着眉闭眼缓神,忍不住用眼神描摹起他的侧脸来。
谢城南的鼻梁很高,眼窝较深,虽然没有混血儿那么夸张,可五官也比旁人立体很多。他的下颌线线条凌厉,像把出鞘的刀,显得整个人坚毅且严肃。
江沅感觉的到谢城南本质上是个比自己还冷漠的人,他和每个人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会太失礼,细究起来也没什么热情。
似乎只有自己是特别的,江沅想,谢城南总给他足够多的温柔和纵容,让他有一种无论做什么都能被原谅的错觉。
这种错觉让江沅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他仰头搭在沙发背上开口道:“我其实不喜欢乔松,我就是吊着他。”
谢城南睁开眼,眉头没有松开,像个严肃的长辈:“为什么。”
江沅摸出烟盒给自己点了根烟:“为了不让他站到我那便宜大哥那边呗。”他这会儿就想把实话一股脑儿全说出来,也不知道想膈应谁:“我敢整天给我爸找不痛快不是因为我不在意江家的钱,那都是我的东西,凭什么让给那女人和他儿子。”
江沅撇撇嘴:“我就是有底气才敢这么闹,我身后有张家,哪怕我妈不在了,我外公和舅舅们还看着呢。江浩想和我打擂台就得找外援,南城四大家里他能试着拉拢的只有乔松,因为乔松和他一样,是私生子登堂入室。所以我要吊着乔松,他可以不站在我这边,可也不能站到江浩那边去。乔家家业太大,要是插上一手总是有点麻烦。”
谢城南拧眉看他:“那你今天拒绝他,不怕他倒戈吗?”
江沅缓缓吐出一个烟圈,慢悠悠道:“我没有拒绝他啊。”语气又天真又狡诈:“我只是告诉他,只要他肯放弃他的未婚妻,只要他敢和我公开出柜,我就是他的。”说到这江沅嗤笑一声:“可是他不敢。比起乔家的家产来我这个人算什么,我除了这一副皮囊什么都给不了他,可只要他乔松有钱,除了我,什么样的人他得不到。我要他知道,不是我对不起他,是他对不起我。”
烟灰瞌在烟灰缸里,江沅的声音轻轻落在谢城南心上:“哪有什么真心,不过是自己感动自己的独角戏罢了。”
谢城南绷着嘴角没说话,他不赞同江沅的做法,但也没资格指责他。
江沅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自嘲道:“谢城南,我不是什么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我就是这样一个人,玩弄人心,不择手段。”
谢城南低头抽出根烟,想给自己醒个神。
江沅却以为他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突然拽住他的手,抿着嘴执拗地盯着他:“谢城南,小时候的那个江沅已经死了,只留下这么一个会骗人的壳,其实骨子里早就烂透了。”他声音一顿,突然就有些委屈:“这样一个人,你还想要吗……”
谢城南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打过发蜡的发丝有些硬,不见平时柔软的触觉,但谢城南知道那才是真正的江沅,哪怕一个人背着恨过了这么些年,实质上还是个干净又心软的小孩,只是面具戴久了,大概连他自己都看不清了。
谢城南温声道:“阿沅,我会陪着你,一直到你不需要我的那天。”
江沅终于露出一丝脆弱的神态,朝他伸出手:“谢城南,抱抱我。”
谢城南转身抱住他,拍着背说:“都过去了,以后有我在。”
后来怎么睡着的江沅已经记不清,清晨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主卧的床上,虽然换了套干净的睡衣,但还是一身酒味,显然昨晚的精神状态没能支撑他洗个热水澡。
喝多的时候没感觉,这会儿虽然眼都睁不开,但总觉得浑身黏糊糊的哪哪都不舒坦。
强撑着精神冲了个澡,江小少爷又对着沾满酒味的床发起愁来,他有点洁癖,床单被套有点脏就受不了,挣扎半响,最终趿拉着拖鞋去敲客卧的门。
江沅耷拉着脑袋来来回回敲了半天门才打开,谢城南明显是被吵醒的,一边揉着眉头一边问他:“怎么了?”
有点沙哑的低音炮震得江沅整个人酥酥麻麻,迷瞪着眼扑进他怀里,嘟囔道:“困,借个床。”
谢城南身上酒味不重,混着柑橘味的沐浴露香气,清爽又暖和。
江小少爷很满意,埋在他怀里用力吸了吸鼻子,整个人都松软下来。
谢城南只能半拥着把人抱到床上,替他盖好被子,江沅转身把自己埋进干净的枕头里,闻着房间里淡淡的柑橘气息,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谢城南被他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了,看了眼闹钟已经是早晨六点半,这一番折腾下来睡意早没了大半,生物钟终于又开始发挥作用。
谢城南怕把人吵醒,赤着脚走进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下就换了身衣服去晨跑。
Jason还在待机模式,谢城南出门前叮嘱他去收拾下江沅的房间,猜想江小少爷肯定是嫌床脏才跑去隔壁蹭床睡,这些小时候就有的小毛病倒是一样也没忘。
等江沅再睡醒已经是日上三竿,谢城南不在房里他也没在意,打着呵欠回主卧。
一开门发现窗帘已经拉开,原本紧闭的窗户大敞着通风透气,满屋子都是阳光和绿植的味道,床单和被套都换了新的,平整得堪比五星级大酒店。
Jason送了杯温水进来。
【亲爱的阿沅,南叮嘱你起床先喝杯水。】
江沅指着房间问:“谁收拾的?”
Jason笑眯眯道。
【南吩咐Jason收拾的,希望您满意。】
江沅比了个大拇指,洗簌完接过水杯一口气干了,才觉得喉咙舒服了些。
“谢城南呢?”江沅这才想起来问人去哪了。
Jason的显示屏变成>.<,控诉道。
【南在工作,让Jason不要去打扰他。】
江沅笑着拍拍它的头:“等哥吃饱了带你打游戏。”
Jason果然又高兴了,告诉他。
【粥在锅里,加热了就能吃。】
江沅溜达进厨房,发现谢城南熬了锅虫草鸡丝粥,咸鲜可口,一碗下去胃里暖烘烘的,整个人都舒坦了。
江小少爷眯着眼,觉得谢城南真是属蛔虫的,还是自己肚子里那只。
第10章
一整个下午谢城南都在工作,江沅不想打扰他,临近饭点上楼换了身衣服,就自己开车去张家。
江沅来的晚,沙发上舅舅两家人已经到齐了,十来口人坐在客厅里,聊经济形势的,聊新款限量首饰的,聊手机游戏的泾渭分明。
张老爷子戴着老花镜拿着个平板在看照片,旁边坐着这时候原本应该在Y国念书的小表姐张思棋,她正给老爷子介绍照片里这是哪哪的景,那是哪天在做什么,语气轻快又有趣。
江沅这才明白过来今天这是接风洗尘宴。
张思棋性格活泼,一见到江沅进门就跑过来挽住他的手,埋怨道:“怎么来的这么晚,我好不容易有空回来一趟。”
江沅立马甩锅:“怪张思义,他没说是你回来,不然我哪能踩点到。”
张老爷子见他来了招手道:“阿沅到了啊,过来坐。”
另一边的张思义如蒙大赦,赶紧把位置让出来,殷勤道:“哥,你坐这!”他已经陪着老爷子看了半天,早坐不住了。
江沅叫了声:“外公。”乖乖坐到张老爷子身边。
张思棋拍了不少照片,从风景人像到生活照,还有些短视频,江沅陪着看了足足十分钟还没看完。
等翻到一张满地落叶的林荫道时江沅竟然在里面看到了谢城南,他穿着一身经典款的巴宝莉风衣,衣襟敞开着,露出里面干净整洁的白色衬衫,面容英俊,身姿挺拔,正一边打电话一边朝一栋小楼走去。
照片虽然拍的是侧面,但明显是特意拍的他。
张老爷子眼睛一亮:“哟,这小伙子不错。”
张思棋笑道:“那是,这可是我男神。”
江沅一时间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只能低头默默喝茶,心想这世界可真小。
张老爷子乐了,打趣她:“那怎么不去追?咱家思棋这么漂亮,还怕追不到吗。”
张思棋大声叹气道:“哪能啊,我这条件搁在追他的人里面大概就是个路人水准。您别看他年轻,已经是我们学校教授了,真正的年少有为。前面那栋楼就是他名下的研究所,主攻机器人研发的,听说已经拿了不少专业奖项,一大堆人挤破头想到他手下当研究员,就图跟着他镀层金以后好拿大公司的offer。不过听说他最近辞职了,以后大概是碰不到了。”
张思义原本在一旁打游戏,听他姐一通夸好奇这男神难道有三头六臂,忍不住伸长脑袋看了眼,惊讶道:“这不是谢城南吗?”
张思棋听他喊出名字诧异道:“你认识他?”
不等江沅捂住张思义的嘴,他已经兴冲冲把他哥卖了:“认识啊,表哥刚包的小情儿。”
张思棋“嗤”了一声,鄙视道:“胡说八道也有点谱,我们学校的教授会去给人当小情儿?人家能缺那点钱?”
张思义不服气了,拉着江沅袖子:“你自己说,他是不是你小情儿。”
江沅揉了揉鼻子,一本正经道:“不是……”
“我就说。”
张思棋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沅打断了。
“咳,他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三个字一出来,整个客厅都安静了。
江沅偷偷观察老爷子的表情,恩,特别平静,心下赞叹果然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听见外孙出柜都能面不改色。
张老爷子问:“周姐呢?”
周阿姨听见叫她赶紧上前,小心道:“您有什么吩咐?”
张老爷子木着脸:“把我的速效救心丸拿来……”
江沅吓了一跳,赶紧给他顺着气,着急道:“您别吓我!”
张老爷子伸出手想打又舍不得打。
大舅张国华赶紧端了杯茶伺候张老爷子喝了两口,嘴上劝道:“您别生气,有什么话好好说,阿沅都这么大了,光打他也不是个事。”
小舅张新华一脸牙疼的表情,前几天他才逼着儿子和一个男人分手,没想到今天他外甥又出柜了,这到底是小年轻们太能折腾,还是他们张家风水出了问题。
张思棋半天才缓过神来:“阿沅,你开玩笑的吧?”
江沅不知道该怎么应,生怕他说没开玩笑会把老爷子气出病来,可他也不敢直说自己是在演戏。
张思义就是个直脑筋的大嘴巴子,自己那天好不容易把他也蒙过去,今天要是说了实话,明天估计整个圈子都会知道谢城南是他假男友,那他气他爹的计划还怎么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