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转————挤破头

确定了自己的位置后，科萨再次面对这个在十二个小时之前还是陌生人的男人，而现在他俩不仅见过对方的身体接过吻，他还被这个人救了，却连姓名都不知道。仿佛能猜透科萨的心思，里奥大方地伸出手。
"里奥·梯诺"
科萨也伸出手
"科萨·迪里奥斯"
两只同样长满茧的手握在一起，相同位置的茧让人明白彼此绝不是普通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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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萨呆在这间公寓里已经将近四天了。左肋下的伤口由于受到良好的照顾，已经基本痊愈，仅留下淡淡的痕迹。可与此相反的是：科萨的精神却越来越坏。总会长时间地闷声着不发一言，呈出神状。这让里奥不知该如何下手。
其实，科萨只是想不通而已。
想不通自己身为一名杀手，怎么会相信一个住总统套房、素昧平生的男人；想不通那个男人轻辱了自己却没有杀掉他；想不通作为一名杀手怎么会警戒如此之低，让他为自己疗伤，甚至还在他身边昏睡了一晚；想不通身为一名杀手，他居然发了昏似的把真名告诉别人。而最不可原谅的是，直到现在为止，自己竟始终被这个叫做里奥的男人牵着鼻子走，还乖乖地呆在这里养伤发霉！
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里奥轻轻关上门，他这几天除了照顾科萨外，就是偶尔外出不知做了些什么。
"科萨，尝尝这个，法式鱼子酱比萨。"整整三大盒12寸比萨放在了茶几上。
科萨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我要离开这里！"
张嘴一口吞下一大片比萨，里奥以惊人的速度把那一大堆起司、乳酪、面饼、鱼子酱、香肠、腊肉胡乱嚼下肚后，又抓起一片，并利用嘴巴的剩余空间回答道："没错，我们是要离开这里，所以才该吃饱上路。"
出乎意料的话，和里奥这几天刻意的阻挠拦截相反，让科萨满肚子的抗议无从发泄，呆怔片刻后，他才开始加入消灭比萨的行列中。
"法国警方针对日本政要被暗杀一事展开了积极的侦缉，另外还有名模被杀牵涉在内。"迎上科萨询问的目光，里奥咧嘴一笑，"对，就是我丢下去的女人，所以海关检查得特别严。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联系好了，中午就能离开巴黎。只是这一趟出法国后会先到意大利，然后才能经意大利转机。"
科萨默然点点头，算是认同这趟行动方案。
于是，当天中午12：00，两人便轻松地坐在塞纳河上的一条游艇里，欣赏着两岸风光，正大光明地出了巴黎。非常神奇的，居然没有任何一名政府人员来检查，似乎是认识这条船而不敢靠近。
科萨很想问里奥为什么，可他终究还是忍下来了。
下了船，又马上有一架私人飞机等在一旁，同样由彬彬有礼的勤务人员带领登机。一路上，招待非常殷勤。
降落地点是罗马。
下了飞机，科萨远远走开。里奥则和领队的勤务人员说了些什么后，才跟在了科萨的身边。
"既然离开了法国，我们就各走各的。这次谢谢你帮了我。"科萨冷冰冰的语调故意想打碎里奥贴上来的笑脸。
"陪我在意大利玩几天吧。"里奥完全不受影响。在他看来，科萨这种装出来的冷意反而更显得他可爱、纯真，让他怎么都不想这样就放开。"我帮了你，你就用这种方式谢谢我吧。"

9

里奥帅气的脸加上桃花的眼，作出这种哀求的表情竟然让本就硬装出酷样的科萨无法拒绝。在一片沉默中，他被拉着冲向了斗兽场。
斗兽场、歌剧院，欣赏完古典艺术珍品，又前往希腊看神庙建筑，去克里特寻找米诺斯遗迹，还搞不清楚方向时已站在阿尔卑斯山的绵羊群中了。一晃眼两个星期过去了，科萨非但没有如愿地甩开里奥，反而被后者拉着跑遍了几乎整个欧洲大陆。
经过丹麦时仍没有停下，里奥一直从中欧把科萨拽到了北欧--挪威与冰岛。
"知道吗？如果是一千年前，我一定是一个抢夺了一个王国般财富的维京海盗。"登上仿古的海盗船，里奥站在船头，意气风发地指着前方道。
科萨斜了他一眼，不过这一眼里早没了当初那种冷漠，跟着里奥玩了两周，他也渐渐把自己当作一个普通人，毕竟许多年来除了训练就是杀人，他曾几何时有过这样疯狂玩乐的机会。只是他没想到身边这个看起来很会玩的男人，其实和自己是一样的。
"当海盗，你喜欢抢劫？"
里奥神秘地笑笑，"是啊，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你抢过来，留在我身边，一辈子。"
"咋"科萨不自在地转过身，刚才那一瞬间里奥眼中那团燃烧的火红让他几乎以为这个男人是认真的，更让他自己惊慌的是心中一闪而过的喜悦。
"你去慢慢发你的海盗梦吧。恕不奉陪。"才跨出一步，科萨就感到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靠，碰触到一片热呼呼的胸膛。
"干什么！"说不清是什么情绪，科萨刚打算挣扎，可身后的男人仗着自己的身形优势，轻而易举地把他困在怀里，动弹不得。
不，也许是不想动。
黄昏的风中已渐有些许寒意，可科萨却觉得浑身发烫。他完全忘了身为一名杀手不应该与他人有亲密接触的规定，他也忘了一个杀手这样放松自己会导致致命的危险，他更忘了这里是大庭广众之下，虽已是落日时分，可仍有数名游客与服务人员。他只有感觉到里奥越来越有力的拥抱，和他几乎叹息的一声声低唤"科萨、科萨、科萨......"
后来，两个人就那么站在船上，直到天色彻底抹上暗色。也许曾有人对这样的景色大为惊艳，也许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但不管怎么说，这两个人都没有管这些，他们只是感到满足，舍不得片刻歇息的满足。
究竟是因为有了这个想法才接受里奥的呢？还是遇上里奥才有了这个想法呢？科萨趴在里奥的胸口，迷迷糊糊间闪过这样一个问题，但几分钟前的激烈运动已耗尽了他全部的体力，所以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而将科萨滞留在自己床上，并且好事坏事做尽的里奥倒是沉沉稳稳地睡了个好觉，一个平静地像是从未有过的好觉。自从他正式踏足黑道后就没有这样从心底感到宁静，即便明知道怀中的人一如自己双手沾满血腥。更清楚带来这种安宁的人是危险的。聪明些应该立刻杀了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同捧着一个珍宝。但，理智再敲警钟也阻挡不了身体叫嚣般占有的渴望，眷恋地把刚被自己彻头彻尾吞下肚的宝贝往怀中搂紧。
此后的几天，科萨沉浸在前所未有的温情中，他从没有这样地被宠溺着。是的，宠溺，这个像是被冠在帝王宠姬头上的专属词汇拿来形容此时的科萨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呵护备至、嘘寒问暖，正是里奥对待科萨的标准形容。
每天的菜肴里必然有蛋，自从知道科萨爱吃蛋后，里奥花尽心思让厨子用不同种类的蛋作出不同风格的佳肴，甚至连鸵鸟蛋也成了豪华料理。且餐餐有新意，绝无重复。
吃的尚且如此，穿着、住宿更不用说了。光是看那张卡刷出去的金额，科萨就肉疼得不得了。总算里奥还没蠢到把金银珠宝当作礼物送给他。
但，明明是备受关怀，科萨却反而感到了一种空的意味。仿佛是一组华贵的拼图，少了最重要的一片，始终看不清楚。
然而他还未理清自己的情绪，分离的时刻就到了。
在幽雅的店堂里享受了英式下午茶后，科萨在回宾馆的途中看了两个眼熟的人。回房后，他不动声色地要求里奥去邻街一家手工甜品店买一份柠檬派，还被取笑像个小女生爱吃酸酸甜甜的东西。把人调开后，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不留一言一物。到了宾馆门口，果然已等了几个人。交换数个眼神后，科萨坐上车离开。
汽车转弯后已看不见踪影。宾馆附属的咖啡屋内，里奥就静静地坐在那儿，将一切尽收眼底。
10
单独一个人在英国又逗留了两日，第三天下午，里奥又坐回自己的办公室内。
面对这个不负责任地逃家长达一个月的首领，索伦·梯诺的脸色实在不能称之为和颜悦色，或作凶神恶煞还差不多。
"你终于肯回来了？"
非常清楚自己犯了多大错误的里奥有些赔小心地对这个一直以来都忠心不二且耐操耐用的堂弟道："呃，索伦，你也该明白：我这个人比较喜欢扩张，不怎么善于守成。而你就不同了，你这么能干，帮里事务交给你，绝对比交给我强。"
索伦眯眯眼，轻声道："那么堂哥你的意思是，我活该成为你的管家，让大爷你去逍遥快活？"他的表情可说是咬牙切齿，令里奥不禁打了个寒战。连忙解释道："哪儿的话，堂第你是我的得力帮手，如果没了你，我都不知道日子该怎么过了。有你，我才能过得这么轻松，有了你......"
一堆迷汤高帽扑上，总算让索伦这个帮里唯一敢烦他的家伙满意离开。里奥喘了一口气，向后靠在椅背上。脑子空白时，一双倔强又骄傲的眼睛闪现出来，继而又出现一副在激情中扭动的身体，健美而妩媚。里奥困扰地呻吟了一下，清楚地知道自己某个部位已向十二点方向靠拢，隐隐的涨痛让他恨不得立刻将自己埋进那个湿热紧窒的所在，尽情地插入抽出，把这副完美的身体抱在怀里享受他的甜美，聆听他催情的叫声。
"哦--"里奥挫败地奔向浴室。
清静了两天，第三天一大早，索伦又虎着一张脸冲进办公室。见他这副模样，里奥又暗自呻吟。
"怎么了，大清早的谁把你惹毛了？"
"这个叫科萨的跟你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么急着查他的资料？之前你居然单独和他在一起三个星期！里奥，你......"
"科萨的消息！给我！"里奥压根儿不想回答任何问题。
"先回答我，这个科萨究竟是......"
"索伦，注意你的语气！"里奥抹下脸，眼中射出不容任何人违抗的精光。
见到这样的里奥，索伦抖了抖，虽说是首领与部下的关系，可一来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二来因为自己是和里奥一起打天下的战友，里奥在人前是一个老大的架势，却从没在自己面前用身份来压人。但，现在--
"给我！"急迫的催促。
索伦僵着手把一叠放在文件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
在翻阅过程中，里奥的眉毛越皱越紧，神色也更显愤怒，在看到最后一张时，他刷的一下丢开这叠纸，吼叫道："准备直升机，马上叫上所有能出动的人手带上武器给我到加利福尼亚去！"
他边吼边疾步冲出办公室，丝毫没注意到索伦没有一点儿反映，僵直得像个蜡像。此刻，他满心满脑都被"后悔"这个两字塞得腾不出一丝空隙。
后悔。
后悔当初为什么明知有人找到科萨，却故意眼睁睁看着他被带走；后悔为什么不阻止他的离去，使他被带回阪神组；后悔为什么不立刻调查他的情况，结果人都被送到亨利·达勒那儿三天了才知道！
最后悔，虚情假意地对待他，直至即将失去才知道后悔！
在直升机里，里奥一直沉浸在追悔与焦急的情绪中，失去了过去一贯的从容与冷静，焦躁地不停搓着手指，就差用枪顶着手下命令他再快些了。
这一切，索伦都看在眼里。刚才他从资料中已得知，科萨是日本关西黑道世家阪神组现组长阪神克夫的私生子。5岁时被带回阪神组。但其父不肯承认他，随母姓，此后接受杀人的严酷训练。十五岁 开始接受任务，为阪神组出生入死。最近接受任务刺杀政要。在法国得手后失踪。四天前返国，即被其父强行送给亨利·达勒，以换取合作扶助。
失踪的日子，科萨是和里奥在一起吗？里奥竟会这么反常，是因为这个人落在了亨利·达勒的手里吧。
亨利·达勒，加利福尼亚的肯哈特帮老大，年纪不大却有着虐待狂的癖好。别人喜欢玩少年，他却喜欢虐待身强力壮的青年男子，以获得征服的满足感。一旦玩具屈服就会被杀掉。是个令人作呕的变态。但他的父亲对里奥和乔尼森有恩，所以即使他捅出了什么篓子，里奥都会念在过去的份上，帮他解决问题。也造成亨利越来越猖狂也越来越变态。
如果这个叫科萨的男人落在他手里，即使现在没有因屈服而被杀，多半也只剩半条命了。
据情报，亨利·达勒这几天一直呆在山间的别墅里。里奥一下飞机就抗起一把重型机关枪冲了进去。
亨利·达勒还没反应过来，教父大人的机关枪枪口就已经顶在他的脑门上了。
"人呢？我说人在哪里？！！"咆哮的问句让本就在机关枪口下嗦嗦发抖的肯哈特老大脑筋打结，压根儿就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科萨呢？！"丢开机关枪，里奥用不说就扒你皮的凶恶表情掐住达勒的脖子，手劲儿大得让他吐出舌头，根本无法回答。总算还是达勒的一个手下明白过来，拼命指着楼上"三楼，第一个房间。"
然而待里奥冲进房时却感到浑身的血液都要炸开了！
他要找的人就在床上。四肢分拷在床的四柱上，一丝不挂的身体上青红遍体。红肿破裂的小穴处，红与白的液体仍未完全干涸。而最令里奥不能忍受的是：那片蜜色的裸背上一片银光，赫然插着密密麻麻的长针！一根挨着一根，怕有上百之多！针扎得很深，每一根都只剩下一点儿在外头，每一个针孔处，细细的血流出来，汇成一片红海。
当里奥用枪打断四跟铁链打算把人抱走时，他爆发出撕心裂胆的吼叫，其间的痛苦意味让所有别墅内的人均为之震慑恐惧。
在科萨的男性上，穿了一根象征着粗暴与征服的银环！
这声叫喊也惊醒了昏迷的科萨。他有些困难地看向里奥，震惊于他的出现。"为什么，你会在这儿？"
"嘘，别说话。"里奥面对科萨露出温柔的表情，细声道："休息一会儿，你在我怀里，非常安全。我会保护你。"
他用毯子裹住科萨的身体，让他趴在自己的身上，小心地不碰到任何一根针。
往直升机走去，经过索伦身边时，他说了一句"别让他死得太容易。"
就医，疗伤，但医生的诊断很不乐观。
背部的针损伤了许多经脉和血管。如果不进行长期的按摩穴位治疗，很难完全恢复。而在穿在男性上的银环虽然很快被拿了下来，可作为男人最脆弱的地方被这样伤害，很有可能会造成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打击。
如果不是眼前的医生已经是世界最顶尖的了，恐怕早被里奥拆成八片了。
为了不让任何人碰触科萨的身体，里奥亲自照顾他的一切，包括擦澡、排泄在内。甚至还下苦功学习了穴位按摩。每天三次从不间断地为科萨作全身按摩。
然而科萨却完全沉默了。自从再次在病床上醒来后，他便一言不发，里奥的照顾在他眼中照不出影子。里奥追悔的话也不能引起任何回应。饭菜喂到嘴边，他吃下去，可身体依然日见清瘦，脸上不见神采。渐渐的，他从一个健美的青年瘦得几乎可以和实验室里的骷髅架子一拼，完全认不得这个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人，就是阪神组的头号杀手科萨·迪里奥斯。
很心痛，痛得要爆裂了，痛得无可奈何。里奥·梯诺那段日子里除了心痛，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这种心痛得欲死不能的记忆一直是他这两年来的梦魇。然而今天，他似乎已有重温的先兆了。
直升机降落在了两年前的那片草坪上。

11
很多年以后，科萨闲聊中问起杜尔，当年他是怎么想的会来救自己，杜尔偏着脑袋思考兼回忆了很久，仍是回答"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