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转————挤破头

的确，他不知道，他只是跳进屋内，把只差临门一脚全无防备的亨利·达勒往边上一踢，并在后颈砍了一记手刀，将科萨用床单包住，抗在肩上跳窗而逃。
整个过程短短一分钟不到，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等清醒过来时，他已打昏了警卫，窜入山林中。
也许亨利·达勒认定十分安全，也许是杜尔运气太好，别墅里既没有养狗，也没有装先进的搜索装置。于是，杜尔抗着科萨甩开追兵，在一个不深不浅的山洞里暂时休息了。
洞口有许多半人高的灌木遮着，等确定追兵远离后，杜尔点着火，查看科萨的情况。
虽然刚才在窗外已看到一切，可火光下，一露出科萨的身体，杜尔仍是倒抽一口冷气，恨恨地后悔刚才怎么不先将达勒揍个够本再说。
科萨喘着气把折磨了他半天的长针猛地一抽，拔了出来，又将按摩棒从后穴里拉出，光这两个动作就已疼得他冷汗直冒，嘴唇咬得皮破血流。
杜尔一见这细细的血线从科萨的唇瓣上缓缓流下，心中一痛，想也不想地伸出右手轻轻擦去血迹，温柔的手势完全不像他平时的刻薄与冷削。而那只手竟还留连在唇上舍不得放下，惹来科萨诧异的目光才讪讪放下。
"呃，那个，科萨，你也休息一下。"杜尔窘迫地胡乱蹦出一句话来掩饰刚才自己的举动。
"为什么，你会救我？"科萨实在不明白，父亲亲手把他送个一个恶魔，反倒一个相识不久打了一场架的人救了自己，想到这儿，心头一阵冷意上涌。
杜尔是真的不明白刚才自己的举动算什么，又被这么一问，他只有沉默，隐约间，他感到这时说什么都是错，说什么都不是真心话。
火种在枯树枝上跳跃，节奏欢快，响起噼噼啪啪的声音，火光映照着两张年轻英俊的脸，却都带在和一丝不年轻的郁色。
科萨身上很痛，不仅是下身，抽在胸口、背上、腿间的鞭痕一阵胜过一阵地刺痛起来。刚才一心想着撑下去，没在意。现在暂时安全了，反而感觉异常敏锐。但科萨毕竟是受过专业杀手训练的人，即使再难熬，他也不会失态地叫出声来。他在尽量不牵动伤口的情况下撕开床单想为自己克难性地包扎一下。杜尔一见他的举动立刻明白过来，暗骂自己居然忘了这些伤，一面抢过布条为他包扎。
他一边用布擦拭血污，一边用这种临时性的"绷带"来包扎科萨的背和胸口。突然，他的手停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指以极轻极轻的力量抚上科萨的背，在整片肌肤上游移。
"你在干什么！"不明究竟的科萨气恼道。
"你的背上......"杜尔的声音带着颤抖。
"开花了吗？还是刺了藏宝图？"科萨不以为然，打算推开杜尔。
"这也是亨利·达勒那个大变态弄的？"杜尔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你的背上到处都是针孔！密密匝匝，怕有上百个！"
科萨愣住了，究竟失忆的这两年中发生了什么事？
"他真是个变态狂！"杜尔恨恨道，虽然针眼大多已经愈合留疤，明显是旧伤，可怎么想也知道科萨当日所受的痛苦折磨是多么的巨大。也许真的失忆了也不错。
科萨默默地坐在那里任由杜尔为他包扎，心中却想到里奥，那个男人也知道这一切吗？
这时候不光是科萨想到里奥，另一个男人比他更专心地想着里奥·梯诺、美国的黑道教父。这人就是亨利·达勒。
他现在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别墅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本来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抓住科萨·迪里奥斯，来引诱并要挟里奥·梯诺，还想在正剧上演之前好好玩玩科萨，没想到竟有人在他自己的地盘上单枪匹马地抢人，不及防备被人打昏，重要的人质也被救走，而且到现在还没找到。如果在人质没回来之前，里奥·梯诺就先来了，那岂不是非常危险！
然而世事就是如此，往往最不希望的事就偏偏最有可能发生，里奥·梯诺带着一身煞气走进屋内，便是应证了这句名言。
"达勒，我没想到还会再见到你。"非常温和的语气，但对里奥稍有了解的人都清楚这是教父大人大开杀戒的前兆，还是会死得很惨的那一种。
在看到里奥蕴含着无限杀机的眼神的一刹那，达勒真的是很、很、很想当场跪地求饶，如果这样有用的话。可一想到某人曾说过的话，他又用尽力气挺住膝盖，"嘿，嘿嘿--里奥·梯诺，我也不愿看见你，可有个小美人总叫着你的名字，叫得好叫人怜惜哦。"
里奥眯起眼，他心里极为焦急不安，可他更明白自己绝对不能表现出任何紧张的情绪。
"美人儿天底下多的是，你想要谁不关我的事。但如果你犯到我头上，就是在找死！"
"呵，咋，小美人被我疼爱时还哭叫着不要，不过没多久就紧抱着我不放，求我干他咧。啊，那个小美人叫什么萨的，中平克夫还真是送来个尤物呢。那身段，皮肤，还有那会吸人的小穴，呵......"达勒越说越色情，企图彻底激怒里奥，使他失控。
里奥仍旧冷静自若的样子。没人瞧见他双手大拇指的指甲深深地掐进食指中。"达勒，别跟我耗事，把科萨交出来。"

12
"嘿，可他是中平克夫送给我的，似乎，不属于乔尼森吧。"
"科萨·迪里奥斯两年前就加入乔尼森了，乔尼森的兄弟是绝不会任由其落在别的帮派手中的。"
"哈哈哈，说得可真冠冕堂皇，谁不知道科萨·迪里奥斯是里奥·梯诺的情人。既然是情人，总该付出点代价吧。"
里奥不说话，一脸高深莫测地盯着达勒，看得后者心里直发毛。
"一句话，交出你的教父位子，我就放人。"掩饰着心中的不安，达勒高声说出条件。
但里奥却依然是那副表情，摇了摇伸在面前的右手食指，"我拒绝。"
"你不要你的那个情人的命了？"惊惧地嘶叫。
里奥一派轻松地笑着道："他不在这儿了，你拿什么来和我谈条件？"
"你胡说什么，我明明--"
"也许一开始科萨是来你手上，不过他现在已经逃走或者被某人救走了吧。因为以你的脾气早在我进来的时候就把带出来了。怎么会拖到现在还跟我绕圈子。"说得自信满满，"如果我猜错了，你就把人带出来。可，你根本没人可交。"
被揭穿老底让达勒一时不知所措，而原本打算死不承认的心思在里奥利目一瞪之下也彻底放弃了。
"嘿，嘿嘿嘿，嘿~~~~"达勒苍白的脸上突然涨起红晕，发出神经质的笑声，"就算你说准了，那又怎么样，你该不会以为我一点儿准备都没有的，就敢和乔尼森的教父老大作对吧？"
里奥微皱了一下眉头，"亨利·达勒，如果仅想凭这里的几个喽罗，恐怕你还没资格跟我讲这种话。"
"当然不是，我没那么傻，只不过，对付孤身一人的你，是够了。"
"呵"里奥觉得有些好笑，"你的眼睛是瞧不见我带来的人吗？"他手一挥，与他一起进来的乔尼森弟兄立刻举枪瞄准。
达勒居然不怕，丝毫没有因为对方人数众多而显现出想要逃跑或求饶的样子。反而坐在沙发上随手点了支烟，吐了一口烟气，"你认为，这些人真的是来帮你的？"
他语气中的那种显而易见的暗示让里奥不由地一惊，正迟疑着，一把枪顶上了他的后脑，冰冷的枪口抵在身体的任何地方都没有后脑这儿让里奥这样吃惊的，他可以想象被人用枪指着身上多处，却压根儿没考虑过会有人这样轻易地用枪顶住自己的后脑勺。
因为只有一个人永远地站在他的身后，一个可以信任到在战斗时放心地把背交托的男人，一个与他有着最亲密血缘关系的人，一个与他自笑一起骈手砥足打天下的男人。
索伦·梯诺
"为什么"轻飘飘的话音中带着无尽的疑惑。在这一刻，里奥看不见手下掉转指着自己的枪口，听不见达勒嚣张得意的笑声。他只在意那把顶着自己的枪的主人怎样回答。
"为什么？"达勒大笑，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问题，"谁都会想坐老大的这位子玩一玩的。里奥，你也坐够了吧，该让你弟弟坐一会儿了。"
"闭嘴！"里奥暴喝，一时间竟吼得达勒脖子一缩。
不过马上，他又不知死活地怪笑起来，"哈哈，现在你的性命已经操纵在我的手里了，你居然还敢冲我吼，看来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啊。"（表问偶为啥一个美国人会中国名言）
他又期前两步，诡秘一笑，竟伸手抚上里奥的胸膛，"咋，咋，多么结实的肌肉啊，多么俊美的脸啊，呆会儿你归了我，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驯服。你不是想知道我把你的小情人怎么样了吗？你可以亲自体验一下，等我把你......"
"砰"
话音突兀地停住了，随即达勒的身体后仰地倒了下去，完全遵循自由落体运动和地球引力说，砸在别墅铺着猩红地毯的地板上。在他因惊愕而大睁的双眼间，多出了一个喷着血的洞，还有冒烟。
达勒的手下都惊呆于这变故，任由凶手把枪收回继续顶在某人的后脑勺，而不敢有任何举动。
"你不该杀他的。"仍是里奥，"他毕竟是你的合作者。"
但索伦依旧保持沉默，好像他没有用枪顶着自己的老大兼堂兄，没有用枪杀死亨利·达勒这个盟友。
达勒的手下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眼前这个叛主叛友的男人是他们老大的盟友，可现在竟举枪杀死了自己的合作者。照理应该为老大报仇吧，但对方带来多过己方数倍的人马，让这个想法实在缺乏行动的勇气。
所有人就这样僵持着，直至里奥不顾脑后的枪，神情自若地转过身，与索伦面对面，他的面部表情平静地不像话，实在瞧不出此人几分钟前被一直以来最为信任的人背叛出卖，甚至被威胁生命！他沉稳地不像身处这个环境中，饶是惯识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冷静的索伦也仍不禁暗自钦佩，连带的，他回忆起唯一曾见过的两次里奥的情绪失控，全是因为那个叫做科萨·迪里奥斯的男子。强烈的愤怒与长久以来愿望的破灭使他终于也无法自制地暴发出来。
"我爱你，里奥。"低沉阴暗痛苦怨怒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令人无法想象的告白。"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再也无法喜欢上别人。直到今天之前的每一天，我都拼了命也要成为你最重要的人。你是我的神，我的主。"
索伦的话带着无比的冰冷，冻得每一个人从心底里冒出寒气，仿佛这个男人如一条毒蛇般在嘶嘶吐信。惟独里奥面对着他，眼都不眨一下。
"你想在黑道打天下，我会将你推上王座；你想坐拥美人，我会为你物色最棒的尤物。我早知道你不可能会爱上我，这我不介意，但......"他的脸上浮现出怨毒的狰狞凶色，"为什么你会爱上人！你竟然爱上一个长相平平，还是被人玩过的贱货！"
啪，一个清脆而响亮的拍击声截下了索伦本欲出口的辱骂。
"谁都不许侮辱他，即使是我自己！"虽然不是非常的大声，可谁也不敢怀疑这句话。
怔怔地抚上被一下子打肿的脸颊，索伦将枪口缓缓滑到里奥的额头上，轻声道："他就这么好？"
"他是最好的。"提到科萨，里奥眼中放光。zyzz
"呵，当年保达勒一命还真是做对了。"索伦诡秘一笑。
"是你故意的？当时你劝我为他父亲放他一马，其实是为了今天的事？"有些不可思议，原来这个人已经策划了这么久了？"你这么想顶替我的位子？"
"谁稀罕什么黑道教父，什么乔尼森的老大。在我眼里这些玩意儿什么都不是！我要的自始至终只有你，里奥，里奥，为什么你要爱他！如果你谁都不爱该多好。可既然你爱了，那么我只有......"他停顿下来，脸上布满了绝望的神情，"杀了你"
"只有杀了你，我才能得回那个谁也爱的你，只有这样做。不过我绝不会让他去见你，绝不！"他的眼中染上疯狂的色彩。
"我会让‘他'日日夜夜被不同的男人伺候着，享受鱼水之欢，凡是我乔尼森的兄弟都有机会把他玩个够，再将他丢到泰国最最下贱的窑子里......"
"闭嘴！"里奥的眼中真正流露出怒气与血腥，无形，却有着实质感的杀气汹涌。"无论是谁，都不可以侮辱他！我说过的！"
"你对我凶！"索伦倒退了几步，像是承受不了这种打击地尖叫起来，"我不要这样的里奥！"
突然，他凶狠地拧眉，扣下扳机。
子弹如计划地射出。
却在半途被另一发子弹拦截。
一名黑衣人的枪口冒出硝烟。
索伦瞪出双眼，盯着自己的这名手下。
此人用左手从脖颈处往上一掀，露出一张罗刹女的脸。
莉莉安
一瞬间，索伦眼中的疯狂不再，甚至过去那种沉寂隐寞的气息又包围住了他，令人恍惚间以为刚才那一幕是虚幻的场景。
"难怪你刚才那么笃定科萨不在这儿，莉莉安早就已经把这儿搜了个遍吧。"
里奥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长久以来，我总觉得有人在挖墙角，我怀疑过每个人，包括莉莉安。可直到今晚莉莉安告诉我监视器的事，我终于确定，这个一直躲在幕后的人，是你。"
"你说什么！"索伦不敢置信地道。
"莉莉安几日来一直处于被监视状态下，她没有动手的机会，那么只有你了。索伦，来这里之前，我就猜会是你。只是，在你用枪指着我之前，始终不愿相信，如亲兄弟般的人居然会背叛我。
把科萨带到这儿来，是为了引我来吧。只是，我不明白，你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影响了他的记忆。我知道这一定是你做的。"
"不错，是我让他失忆的，完全不记得你。这样一来，他自然会要求回日本阪神组，你当然不会阻止。然后，他就会被送回这里。哈，我一直一直都期待这一天呢。"
"莉莉安，交给你了。"里奥向大门走去，后者在刚才的短短时间内已把所有人都撂倒在地。
"我本来以为这一辈子，你都会呆在我身后的。"有些黯然地留下一句话。
"如果你一辈子都不爱上任何人的话，会的。"没有丝毫的后悔。

13
里奥找到科萨的时候，正是杜尔勉强包扎好他的伤势，思索着如何避开搜索者的耳目，尽快为科萨找个专业医生。所以当里奥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在洞口时，他几乎是激跳起来地一脚踢向对方的肋下。但立刻，这招被从容不迫地化解了。
杜尔马上意识到，来人是个顶级的高手。
正当他准备搏命一击时，科萨轻呼一声："里奥"
里奥随着这一声呼叫，目光马上寻到爱人的身影蜷缩在一角。闪身越过杜尔，他心疼万分地搂住科萨，满眼满心的疼惜与轻柔怜爱的动作，哪里还像个黑道教父。
小心翼翼、轻怜蜜爱地轻抚着科萨，双唇时而轻吻着他的脸颊，时而柔声抚慰着。面对里奥这样的拥抱，科萨非但不想挣开，反而恨不得这样的时光再延长一些。
他乖巧的样子显然助长了里奥的攻势。不消一刻工夫，他便迷迷糊糊地任由里奥吻遍自己的脖子了。突然，他身体一僵，抓紧了裹在身上的床单，不愿让里奥再继续下去，并企图移动身体离开这个男人。可惜他才刚一动，就被立刻拉了回去，紧紧的，严严实实地裹在了一件西装外套里，并被牢牢地拥在一个温暖安全的怀抱中，而这个怀抱的主人则发出一大长串抓哇语，声调之激烈，内容之深奥，完全无法解读，可即便是个聋子来听，也知道他是在咒骂，而且是恶狠狠地咒骂着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