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生日礼物
宋延宁也曾经被人放在心尖上疼过的。
宋锦失踪之前。
那时候的天光灿烂,时间天真烂漫,永远如风般流动,太阳眨眼之间,就沉沉睡去。
日子轻快且温柔。
那时候,宋延宁也是被人疼被人爱的孩子。
宋延宁记得好清楚好清楚,家里有乳白色柔软的窗帘,风和日光纠缠的时候,纱帘温柔得如同梦呓。
宋锦养的郁郁葱葱的吊兰,嚣张的占据了整个阳台,偶尔还会被那只叫“老墨”的橘猫从阳台上打下来。
木质的家具有木头的清香,宋锦喜欢的书零零散散摊开在沙发和木地板上。餐桌上永远摞着各式各样的花茶,大大小小,瓶瓶罐罐,漂亮得无法言语。
那时候,宋延宁也是过生日的。
宋锦给他做漂亮的小蛋糕,摆上切好的水果,然后在小心翼翼的插上几根蜡烛。
“小宁你要小心,千万别把樱桃碰掉了!”宋锦总是像个小孩子,“哎呀,小宁以后要是二十岁三十岁六十岁,蜡烛就好多好多啦!”
那时候宋延宁还用奶油抹在宋锦脸上,笑嘻嘻道:“那就不要蜡烛啦!”
然后被宋锦再用奶油抹回来。
那时候宋延宁没想到,他根本不需要担心这种问题。
六岁之后,他再也没有生日了。
宋锦失踪了,就再也没有人关心他的生日了。
不被疼爱的孩子,生日变得毫无意义。
他其实跟陆云言同一天生日,可就连陆云言都不知道这件事。
甚至在六岁那年的生日,他被迫吃了药。
就在地牢里,不见天日的黑暗里,陆墨给他吃了药。
楼上是纸醉金迷的宴会,楼下是阴暗肮脏的地牢。
几人欢宴,几人苦楚难言。
药很小,白色片状,极苦极涩,他却不得不吃。
起初是昏昏沉沉,之后便是无法逃脱的恐慌。
世界万物都扭曲变形,变成要吃掉他的怪物,只要能逃离这一切,他什么都会去做。
什么都可以。只要能把他从无边无际的恐慌中解救出来。
就像现在。
“小宁,你吃药了吗?”陆云言俯身轻轻亲吻宋延宁的额头。
宋延宁站不住,只能靠在他怀里,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着,十指紧紧的抓住了陆云言的衬衣。
他什么都看不见。
世界一片漆黑,只有陆云言是唯一的依靠。
“我……我……我没有……”宋延宁声音颤抖,“我看不见……我……我看不见……云言……”
陆云言抚摸着宋延宁的脸庞,轻声道:“小宁把衣服脱了,就给你药吃,好不好?”
宋延宁狠狠抖了一下,胡乱推开了陆云言。然而他看不见,小腿撞上浴缸边缘,“哗啦”一声跌进浴缸里。
幸而浴缸周围有软质的防护层,不然就宋延宁这体质,怕是得血溅当场。
宋延宁呛了水,好不容易才扒拉住浴缸边缘,衣物全都贴在身体上,苍白的皮肤在衬衣下若隐若现。
他湿漉漉的眼睛失了神,毫无焦距的望向陆云言的方向。
“云,云言……”宋延宁往后缩了缩,直到无法后退。
陆云言握住他的脚腕,把他拽到自己面前。宋延宁的腿被他固定在浴缸边缘,防备不急再次摔进水里。
宋延宁狼狈的从水里爬出来,因为呛了水而咳得撕心裂肺。
“小宁发热期到了吧?”陆云言再次抚上宋延宁后颈,任由宋延宁因为刺痛而把嘴唇咬出了血。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小宁吃这药,未被标记的话,发热期不仅需要特殊的抑制剂,还需要吃药吧?”
宋延宁痛到呼吸困难,大口的喘着粗气,脸庞却逐渐泛上潮红。
“真的不想?”陆云言嘲讽的笑了,“小宁还真是嘴硬啊。”
宋延宁浑身燥热,而来自魏怅然的信息素又刺激着他的生殖本能,叫嚣着抵抗、抗拒、远离另一个Alpha的存在。
宋延宁抬手打向陆云言,但因为看不见,打在了陆云言胳膊上。
“别,别碰我……”宋延宁奋力推倒陆云言,挣扎着想从浴缸中爬出来,“云言才不会这样!”
陆云言冷笑一声,把宋延宁摔回浴缸里,扣住了他的脖子。
“宋延宁,胆子大了啊。”陆云言一边压制住宋延宁,一边解开宋延宁的扣子,“怎么,被一个杂种标记了,就连主人都不要了?”
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无法抵抗的强压下来,宋延宁浑身刺痛,痛到连抵抗的力气都灰飞烟灭,只能无助的掉眼泪。
他已经被魏怅然临时标记过了,他的身体,比他更深刻的记忆着魏怅然的信息素味道。
处于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强制攻击下,宋延宁被欲望和羞辱感折磨得生不如死。
陆云言的吻无法抵抗的落下来,宋延宁无处躲藏,只能被他按在浴缸里亲吻。
“云言……求你了……好疼……真的好疼……”他无法承受生理上的巨大刺痛和因为信息素而产生的羞辱感。
“疼?”陆云言亲吻着宋延宁的后颈,“疼就对了,宋延宁。”
“我要你好好记着,牢牢的记着。”
“这是背叛我的代价。”
陆云言咬上宋延宁的后颈。
宋延宁痛苦的尖叫被陆云言的手堵在嘴里。
血液涌出,花茶的香气和栀子花的香气充满了整个浴室。
陆云言的信息素开始源源不断的冲击魏怅然留下的信息素,强行覆盖,丝毫不管宋延宁的痛楚。
Omega对于标记都很慎重。不管是临时标记还是永久标记,代表的不仅仅是标记是的疼痛,更是无法消散的所有象征。
外力消除标记,或者强行覆盖原有标记,都会让Omega痛不欲生。
宋延宁挣扎不得,尖叫又被陆云言禁止,只能无力的推搡着陆云言。他全然看不见,恐慌和羞耻几乎要把他碾碎。
在一片漆黑中,他周遭的痛感逐渐消失。
宋延宁再次晕迷过去。
宋延宁做了个梦。
梦里宋锦还在他身边,温柔的给他裹上围巾。
他恍惚回头,看见窗外白雪皑皑,雪花缓缓落下,窗玻璃上还结着细腻的冰花。
“妈妈?”宋延宁拽住了宋锦的手腕,“妈妈你别走!”
宋锦愣了一下,揉了揉他头发,又恶趣味的捏他的脸。
“小宁怎么啦?做噩梦了吗?”宋锦托着他的脸,笑嘻嘻的搓来搓去。
是梦吗?
宋延宁看着宋锦,眼前逐渐模糊。
“欸欸欸,小宁你怎么了?”宋锦胡乱给他抹着眼泪,“怎么哭啦?谁欺负你了吗?妈妈帮你打架去!”
宋延宁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只能哭着摇了摇头。
是梦吗?
如果是梦,该多好啊。
所有的痛苦,所有的黑暗,所有的凌辱,都是一场噩梦而已。
该有多好啊。
他还有温暖,还被人爱着。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喜欢一个人,都卑微到泥淖里。
宋延宁扑进宋锦怀里,用力的抱着宋锦,用尽全力的呼吸着来自宋锦的温暖。
“别离开我。”
那么多苦楚委屈,到头来他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
“别丢下我一个人。”宋延宁哭道,“疼。别丢下我……”
宋锦无奈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哭笑不得道:“可是妈妈要出去买东西呀,不然怎么给小宁做生日蛋糕呢?”
宋延宁不依不饶的抱紧她,抽噎道:“不过生日!小宁不要生日了!别丢下我!”
可他再怎么喊也没有用。
宋锦还是走出了家门,临走终究是不放心的嘱咐道:“小宁不要怕,妈妈很快回来的。”
宋延宁擦了擦眼泪,想要看清宋锦的脸,然而在半开的门后,在宋锦的另一边,走廊的尽头,宋延宁看到了一个他不该见过的人。
或许是梦中的记忆更为清晰,又或者是他早就失了神智,开始胡编。
他看到了程岚。
十年前的程岚似乎还留着长发,墨发扎在脑后,清秀儒雅的脸庞在冬日的暖阳下好看的紧。
“阿锦走啦!”程岚似乎还冲着他温柔一笑,“小宁要先把妈妈借给我一会儿哦。”
程岚。
宋延宁后退一步。
十二岁第一次见程岚的时候,程岚明明不认识他。宋延宁记得很清楚,程岚一直说那是他们两人的初见。
为什么?
程岚明明认识他啊。
宋延宁遍体生寒,慌张后退,脚底一绊向后摔去。
然后眼前的温馨尽数破碎,他跌入黑暗的深渊。
“哇啊——!”
宋延宁惊叫一声,浑身冷汗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四下一片昏暗,隐约可见房间内摆设的轮廓。宋延宁望向自己的手,勉强能看到十指的轮廓。
他好像……能看见了。
宋延宁松了一口气,这才察觉到自己后颈的刺痛,嗓子的干哑以及……
陆云言的信息素的存在。
宋延宁僵硬了几分钟,随即立刻把自己全身上下摸了个遍。
好像……衣服换了……好像……只是临时标记。
这回宋延宁没有松一口气。
因为他只穿了一件大而松垮的衬衣。
宋延宁:“……???”
宋延宁:“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宋延宁在床上傻了好久,这才强忍着浑身的疼痛打开了床头灯,下床打算找杯水喝。
他浑身燥热,口渴得嗓子都哑掉。
然而打开灯的那一刻,他才发现,他两只手腕都缠着红色的丝带。
丝带在他手腕上系成蝴蝶结,长长的延伸到床头。
宋延宁茫然的解开丝带,下床却狼狈的摔在地毯上。
宋延宁从地毯上爬起来,恼火的看了看脚底,然而并没有找到绊倒他的存在。
他是被拽倒的。
他的脚腕上同样系着丝带,末端系在床柱上。
宋延宁一头雾水的去解,结果发现是个死结。
正在宋延宁满头大汗的与死结作斗争的时候,房门开了。
陆云言站在门口,默默的看着他。
宋延宁被刚才的陆云言吓得不轻,当下慌张后退,缩在最远处,丝带拉直。
陆云言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关门落锁,脱下西服扯松领带。
宋延宁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哑着嗓子问:“云言……你……要干什么?”
陆云言手指碰上他被丝带缠绕的脚踝,笑了。
“生日你总得给我礼物吧,小宁。”陆云言握紧了他的脚踝,“我要拆礼物。”
宋延宁知道他为什么口渴了。
他逃无可逃。
第10章 一只兔子
“白天不营业。”穿着紧身背心的男人有着完美的腹肌,声音稳重且低沉。
江域一点儿不听他的,自顾自穿过昏暗的桌椅。他把手里的游乐场门票往吧台上一甩,整个人瘫倒在吧台上。
“大哥,给我一点儿提神醒脑的东西喝!”江域整个人都趴在吧台上,手还不忘紧紧压着那两张游乐场门票。
男人留着短短的平头,给他添了几分凶狠,他蓄了点儿胡子,展现成熟魅力的同时……也十分显老。
男人瞥了江域一眼,转身遮挡了嘴角的笑容,熟练的调出一杯粉红佳人推给江域。
江域:“……”
江域:“大哥,我又不是小女生,给我整个粉红色的干嘛?”
男人笑着揉了揉江域的脑袋,笑道:“你的信息素是桃花味的,粉的。”
江域是个Omega,并且是个智障。
江域二十岁那年发热期,不知道被哪个Alpha标记了,还怀了孕,有了个女儿。
是的,没看错,他不知道自己被谁标记了。
他只知道他因为喜欢对方的信息素的味道,所以迷迷糊糊的主动索吻,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记得。
当时魏怅然听完全过程之后抽了抽嘴角,下了结论:“妈的智障。”
从此江域最讨厌有人拿信息素开玩笑。
江域立刻炸毛,拍桌而起喊道:“江疆!你别以为是我大哥就可以为所欲为!我都说过了!谁跟我提信息素我跟谁急!”
江疆抬手扣住江域后颈,笑眯眯的贴近江域,嘴唇几乎贴上江域的唇。
“我是江家收养的哦~我亲爹姓姜,生姜的姜,我们一点儿血缘关系都没有。”江疆指尖摩挲着江域的后颈,“所以我对你干什么都可以呢,弟弟。”
江域发出一声慌张的惊叫,后退几步跳到了远处的桌子上,蹲在桌子上护住了自己的后颈。
略长的卷发炸了毛,像只受惊的猫。
“我我我我警告你啊江疆!姜家早就没了,我说你是我大哥就是我大哥!”江域把夹克领子竖起来,拉链拉到顶,“再说我孩子都有了!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江疆看了看吧台上的门票,挑眉道:“我也可以当江宝儿爸爸啊。”
江域一脸见鬼:“她都叫了你六年大伯了啊!”
江疆始终笑眯眯的:“现在改也来得及。”
江域:“……”
这男人该死的好看,居然还有些心动。
江域磨磨蹭蹭的坐回吧台,眨了眨眼睛问道:“那你信息素好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