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天没想到安庚会说出这样的话,眼神情绪复杂。
安庚看着安天,“我知道我不是你亲生的。”
“什么?”安天愣住了。
“所以你把病治好,然后...跟那个男人走吧。”安庚说。
安庚初中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件事。
他半夜起夜,王琴和安天正在房间里吵架,于是就被他听到了。
那段时间他变得特别叛逆,处处和安天作对。
但无论他再怎么混蛋,再怎么做各种出格的事,安天都没有生气,相反每次都会冷静温柔地面对他所有的坏情绪。
所以他很快就想通了。
管他是不是亲生的,安天是爱自己的。
虽然在他这个年纪因为肉麻很少会提到爱这个字,但他知道,安天爱自己。
所以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他们都是亲生父子。
“有人上来了。”李墨西敲了敲门说。
跟安天打了个照面后他就自觉退出去,在客厅等着他们,直到刚刚听到有人走上楼梯的声音。
安庚愣了下。
谁会大白天跑到这里来?
他转身看了眼安天,安天此时也刚好看向他,有些不确定地说:“是不是阿琴来了?”
安庚没说话,走出房间看着门口。
果不其然,王琴门从外面推开门走了进来。
看到安庚王琴的表情也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下一秒她就反应过来,“你爸在这里?”
安庚点了点头,“在房间里。”
王琴整个人瞬间变得慌乱起来,“他还好吗?”
“您进去跟他聊吧,我先走了。”安庚说。
王琴深吸一口气,抓紧手中的包,转身迈进房间。
“我们也走吧。”安庚对李墨西说。
“好。”
当天晚上王琴没有回家,在8点的时候,她给安庚发了条短信:
-我和你爸在医院,今晚不回去了,你和墨西自己吃点饭。
收到短信后,安庚本想立刻起身去医院,但下一秒王琴又发过来:
-你们明天再来。
虽然不知道王琴为什么不让他们今晚去,但得知安天愿意去医院,安庚还是松了口气,压在心底的大石头终于消失了。
他脱掉刚穿上的外套,回复过去:
-好。
第二天起床后安庚就直接和李墨西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王琴问他们,“东西都拿了吗?”
“拿了。”安庚把王琴让他带的一些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给她,“你都在这里看了一晚上了,回家休息会儿吧,我在这里看着。”
王琴摇了摇头,说:“昨天做了些检查,今天会出结果,等出来再说。”
安庚知道多说没用,便没有再劝,跟着她走到病房。
安天住的是单人病房,房间里很安静,安天正躺在床上睡着觉,手上输着液。
王琴轻声把东西放下后,让他们先出病房。
出了病房,她对两人说:“你们也看到人了,不用担心了,赶紧回去上课吧。”
安庚皱起眉,“可是——”
“没两天你们就要期末考了,不能浪费时间。”王琴打断他,“墨西你赶紧带他回学校,这边有我看着,不用你们操心。”
李墨西扭头看了眼安庚。
安庚深皱着眉头,转头从窗户看了眼里面睡得正熟的安天,叹了口气,“那我们先回学校了。”
王琴点了点头,“快去吧,现在去还能赶上第一节 课。”
接下来的几天王琴一直没出现在学校,一直在医院陪着安天。
安庚和李墨西只能在放学后抽空去医院,每次待不了多久就会被王琴赶走,让他们赶紧回家复习。
中间他们也在病房碰见过陈光,本来安庚还担心王琴和陈光共处一室会吵起来,但目前看来两人之间气氛还算平和。虽然彼此不怎么对话,但至少没有要开战的痕迹。
安天在做完全身检查后,手术日期顺利定了下来,定在元旦那天。
巧的是,元旦的前两天刚好是期末考。
在考试前一天王琴特地叮嘱李墨西,让他放学后就把安庚带回去,不许来医院。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安庚学习劲头猛然上涨,回到家后就坐在书桌前学习,十分专注,就连吃饭都是李墨西强迫把他拉起来去吃的。
时间很快就到了考试当天,校园里的学生脸上都带着一丝紧张和兴奋,全都期待着考完试之后的跨年。
学校外面的大街小巷上也都布置上了各种迎接新年的标语,所有人都在期待着2020的到来。
但在迎接新年之前,他们必须得先迈过期末考试这个小坎儿。
考试是按照入学名次分的考场,整个年级共30个考场,安庚排在22考场。李墨西则因为没有入学成绩,排在了最后一个考场。
但幸运的是两人的考场都在3楼,串起门来很方便。
钟一就离他们比较远了,他排在7考场,在1楼。不过即便这样,他还是不嫌麻烦地每考完一门就跑到3楼去和安庚他们汇合,乐此不疲。
第一天考完,安庚没去医院,直接回家坐在书桌前看书。
李墨西没有打扰他,转身去厨房做饭。
吃过饭,安庚去洗碗,李墨西站在一旁陪着他。
“明天就跨年了。”安庚说。
“嗯。”
“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李墨西想了想,“希望叔叔手术顺利。”
“那是我的新年愿望,你换一个。”安庚说。
李墨西又想了想,“希望你新年一切顺利。”
安庚把洗好的碗放到柜子里,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身看着他,“你就没有一个关于你自己的愿望吗?”
李墨西摇摇头。
“想一个出来,不许提我爸的手术,更不许提我。”安庚对他要求道。
李墨西皱起眉,像是对安庚的这个要求感到无法理解。
安庚冲他笑了下,抬手在他脑门弹了下,“好好想哦,想好明晚告诉我。”
第68章
期末考试最后一天,校园里迎接新年的气氛变得更加浓重,大家围坐一堆不再去研究考试范围,或者对刚刚考过的试卷,更多都是在讨论考完试后即将迎来的新年。
“对了,你们今晚准备去哪跨年啊?”钟一托腮问。
“哪也不去。”安庚没有告诉他安天生病的事。
“为什么?”钟一有些失落地说,“我还想早点吃完饭溜出来找你们玩呢。我都搜好攻略了,早一点去可以看烟花哦。”
“在家陪父母跨年吧,别出门了。”安庚对他说。
钟一眨了眨眼,伸手摸了下安庚的额头,“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还说起糊话了?平常最不喜欢呆在家的难道不是你吗。”
安庚把他的手打掉,低头看着桌上的复习笔记。
这本笔记是考试前两天李墨西拿给他的,说让他好好看一遍。
他接过一看,笔记上密密麻麻全是这学期考试范围内的知识点,都是李墨西亲手整理出来的。
“操。”安庚只看了几眼就放下,抬眼看着眼前的人,“你都做到这个地步了,我要万一还是没考好怎么办?”
“那就考好一点。”李墨西看着他说。
安庚没说话,低头重新打开手中的笔记,抬手摸了摸上面用笔有力写字留下的痕迹。
整整一个学期的内容,每一个科目的知识点全在这本笔记里,这得花费多大的精力?
李墨西白天上课,放学回家做饭,吃完饭后还得陪他一起复习到11、2点,他到底哪来的时间整理这个笔记?
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辜负李墨西的心意,这一次期末考试安庚考得无与伦比的认真,比往常任何一次考试都要认真。
每一个选择题,每一个填空,每一道大题,他都检查了无数遍,没有一门提前交卷,每一次都是最后一个才出考场。
所以直到考完最后一门,他才感到从心底散发出来的疲倦,浑身都变得无力。
此时他只想立刻倒在床上睡觉,其他什么都不想做。
李墨西站在考场门口等着安庚,见他出来看到他的表情,“累了?”
安庚点了点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要不要先回家休息一会儿再去医院?”李墨西低声问他。
安庚摇了摇头,坚持道:“直接去医院吧。”
李墨西没再说什么,伸手把他手中的背包拿过来背在自己身上。
两人打车去医院,在车上安庚直接睡着了,脑袋倒在李墨西的肩膀上。
李墨西侧头看着安庚的头顶,抬起手轻轻扶住他的身体,不让他因车子行驶的簸动而受到影响。
到了医院,李墨西轻声叫醒他。
安庚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眼里都是红血丝。
下车时,司机看着他们两人,带着笑意说:“你们兄弟感情挺好的啊。”
安庚先是愣了下,随后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墨西。
李墨西脸色无异,见他看过来,“不进去吗?”
安庚歪了下头,问他:“你觉得刚刚的司机如果知道我们两人的关系,还会态度这么好吗?”
李墨西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我刚刚在车上倒在你肩膀上睡觉,一般就算关系再好的男生也不会做出这么肉麻的动作,所以司机估计当咱俩是亲兄弟了。”安庚说。
李墨西还是不理解,“所以呢?”
“所以如果他知道了我们不是亲兄弟的话,可能就不会对我们这么亲切了,可能会用异样的眼神来看我们。”
“这有什么关系?”
安庚看着一脸认真反问的李墨西,突然笑了下:“没什么关系,就是随便说说。”
李墨西点点头,“进去吧。”
“嗯。”安庚说。
到了病房,病房里王琴和陈光都在,两人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坐在病床前。
见他们进来,王琴立刻就问他们:“考得怎么样?”
还没等他们回话,病床上的安天就插嘴道:“孩子们才刚考完试,你就别急着问成绩了,让他们好好休息休息,过个假期。”
王琴不认同地看他一眼:“马上就要高考了,哪里来的时间去悠闲地过假期?你以为高中的时间很长吗,高中每一分每秒都很宝贵,都要利用起来。如果有一分钟懈怠,不知道会被多少人落在身后。”
“你看你,又来了。”安天无奈看着她,“他们才高一,又不是高三了,你至于整得这么紧张吗,好像明天就要高考一样。”
“你懂什么?高中三年每一年都是在备考!如果真等高三才开始做准备,那就晚了!”
眼看着眼前两人又开始无止休的辩论,安庚赶紧出来打圆场,“咳,我这次考得还行吧。”
王琴立刻转过头看他,怀疑地看着他:“是真的考得还行还是你自我感觉良好考得还行?”
“真的还行。”安庚坐在沙发上扒了一个橘子,边吃边晃着腿说,“我这几天都看书到半夜,不信你问他。”
他用脚尖点了点一旁的李墨西。
王琴皱眉看他:“就只看了几天书你看你那嘚瑟样,几天够干什么的?你差的何止看几天书就能补得上?”
安庚一口把橘子吃掉,用手捂住耳朵,“你快别唠叨了,我耳朵都要长茧了。今儿就要跨年了,你就不能让我安静点跨个年吗?”
“就是,”安天见缝插针道,“孩子考了两天试肯定都累了,你就别再唠叨了,这些话反反复复说得我都能倒背如流了。”
王琴瞪他一眼,“你背一个给我听听看?”
安天“啧”了一声,说:“你看你这不是抬杠吗?”
“砰!”坐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陈光把手中的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面无表情地站起身。
“我去打点热水。”冷冷说完,他直接拿着暖壶转身出了病房。
安庚吃橘子的手顿了下,随后把吃剩的半个橘子放在桌子上,不吃了。
王琴没说什么,起身拿了两根香蕉递给安庚和李墨西,“先吃点香蕉,晚饭一会儿送过来。”
安庚扒着手中的香蕉皮,抬眼问她:“晚饭订好了?”
“嗯,提前就订了。”王琴自己也拿了根香蕉吃。
病房内四个人,三个人都有香蕉吃,只有病床上的安天没有香蕉吃。
李墨西本想起身给安天拿一根过去,但看安庚和王琴都坐着没动,他就也没有去拿。
他起身把安庚吃剩的半个橘子拿起吃了,吃完后才低头开始扒着手中的香蕉。
等陈光打完热水回来,晚饭也送到了。
王琴和陈光一起拆开包装盒,把饭菜摆放在桌子上。两人互相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各自摆各自的,连眼神都不曾交汇。
安庚看了看两人,又抬眼看了眼病床上的安天。
安天正好也在看着他。
“你明天手术,今晚能吃东西吗?”安庚问他。
安天摇摇头,“提前24小时禁食。”
“那太可惜了。”安庚毫不可惜地说。
抛开需要禁食的病人,四人围坐在桌子前吃着跨年前的晚饭。
桌上没人说话,都在安静吃着饭。
其中李墨西本就不爱说话,如果没有安庚在,他可能一天都不会张口一句话。王琴和陈光则因两人之间奇怪的气氛,谁也不愿先开口。所以最后只剩安庚一个愿意开口说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