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上反过道白光,祈铭冷冷道:“没人拦着你,现成的阵仗,去啊。”
罗家楠抽抽嘴角,心说就您这样我他妈哪敢去啊?纯属活腻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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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吉,你那会天天在机场,怎么没找个空姐做女朋友啊?”
上官芸菲来的早,抢着了正对唐喆学坐的餐椅。旁边的姑娘们都端着碗,有的站着有的坐着,生生把本来和唐喆学一起吃饭的高仁给挤出了包围圈。
唐喆学倒是实诚,坦言道:“人空姐一兰蔻小黑瓶干我半个月加班费,养不起啊。”
芸菲小妹眨巴眨巴眼问:“那你怎么不飞啊,做空警不是挣的多?”
“招考的时候没报,就算飞也一样,按里程数领薪水,不比空姐挣的多,咱也别耽误人姑娘了。”
正说着,手机在裤兜里震了震,唐喆学抬手示意姑娘们静音,接起电话:“组长,嗯,我在局里……成,我这就去车站接你……对对,钥匙在我这呢。”
挂上电话,他起身对警花们说:“对不住了,各位美女,我得去车站接领导,咱改天再聊啊。”
“有空来技术部办公室玩。”“来后勤玩啊。”“还有安保处。”“我们缉毒处有的是空椅子。”“检验科地方大!”
一路频频回头和警花们告别,唐喆学没留神差点跟陈飞撞上,赶紧稳住托盘点头致歉:“不好意思,陈队。”
陈飞挑眼望向不远处美女如云的盛景,抬手拍拍唐喆学的胳膊,意味深长地笑着:“行啊你小子,这才来几天啊就跟姑娘们打成一片了。”
唐喆学讪笑:“嗨,她们也就图一新鲜,等过了这阵您看还谁能搭理我。”
“你们林队呢?”
“去省厅了,刚回来,我正要去车站接他。”
“成,你忙吧。”
“回见啊陈队。”
“回见。”
扔完垃圾,唐喆学出食堂哼着小曲儿往停车场走去。边走边摸兜,忽然发现车钥匙没在裤兜里,赶紧上下左右摸一个遍,仍旧没找着。
——我去!钥匙呢?明明揣兜里了啊!
又钻回食堂里找了一圈,没有,唐喆学不禁皱起眉头。不定掉哪了,可林冬坐的那班动车还半小时就进站了,他现在报失物招领也来不及啊!
诶,对了!他想起林冬说过,办公室抽屉里还有把备用钥匙,赶紧往办公楼跑。拉开抽屉翻出备用钥匙,正要关上,他的目光被压在钥匙下面的一本泛黄卷宗吸引。
抽出卷宗快速翻过几页,唐喆学本就皱着的眉心,纹路拧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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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出出站口,林冬环顾一圈,没看到唐喆学的身影。拿出手机正要打电话给对方,他忽听远处传来唐喆学的声音:“组长!我在这儿!”
隔着八丈远,唐喆学那鹤立鸡群大高个也分外扎眼。逆着人群走到林冬身边,他伸手拖过行李箱说:“赶紧走,外头开始掉点儿了,说是有大到暴雨,诶我去——你这箱子里装的什么啊,这么老沉!”
他之前送林冬到火车站的时候,还真不记得对方有拖行李箱,估计是省厅那边发的。
并肩往停车场去,林冬边走边说:“卷宗,省厅派下来的案子,其他的得先放放,先查这个。”
唐喆学问:“什么案子啊?”
看了眼周遭拥挤的人群,林冬压低声音:“回去再说。”
“哦。”唐喆学会意,跟在他身侧往停车场走去。
上了车,林冬一看唐喆学拿的是备用钥匙,眉头微皱:“原来那把钥匙呢?”
“哦,掉芸菲他们办公室了,回去我去取。”
唐喆学尴尬不已。上午去技术部那边查资料,姑娘们拽着他聊天就跟那多泡了一会。可能是坐姿过于放松,揣裤兜里的车钥匙掉落到了椅子上,走时没注意。刚他在路上打了得有三十个电话,才找着那把车钥匙。
林冬一向不喜欢私人物品离开视线范围以外的地方,语气稍有不悦:“以后注意点,别把我的东西丢来丢去。”
“一定一定。”唐喆学点头如捣蒜,然后他又想起拿备用钥匙时看到的卷宗,斟酌片刻问:“组长,我刚找备用钥匙时看到份卷宗,你抽屉里的……好像是祈老师家的案子?”
收回按车窗的手,林冬低头叼起根烟,点上朝外呼出口烟雾说:“没错,是祈铭父母的案子,毒蜂干的。通过现场遗留线索分析证实,当时的专案组确认这是他在境内犯的第二起案子。”
唐喆学立刻握紧了方向盘:“祈老师知道么?”
“不知道,任何与毒蜂有关的案件,都属于一级保密资料,而且祈铭是当事人,现在又是局里的特聘法医,按规定本来也需要回避。”
“啊?一级保密……那我的权限不也……”
“你现在是我的人,我可以授权你了解案情。”林冬稍作停顿,侧头看着他问:“保密纪律不需要我跟你重申吧?”
“不用不用,烂肚子里,打死都不说。”
车还没开出停车场呢,唐喆学头都快点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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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局里唐喆学先去上官芸菲那拿了钥匙,再回办公室把卷宗从箱子里都掏出来。他看见法院的备份文件,心里立马有了谱。
“组长,这是要给谁翻案呐?”就算屋里只有他们俩人,唐喆学也下意识地放低了音量。
林冬表情凝重地点了下头。
冤假错案在任何一个国家的司法系统里都难以避免,有的是受技术限制所致,有的则是警方在重压在之下急于结案屈打成招。反正不管怎么说吧,既然上面让调查,那就说明这案子必然是有蹊跷。
坐椅子上翻看着卷宗,唐喆学的眉骨渐渐压低,不多时,眼底罩进片阴影:“谁要翻啊?这都过上诉期限了。”
“有位教授写论文参考案例时发现疑点,上报到省厅。”林冬表情漠然,看上去接这烫手山芋并不太乐意,“这案子当初三十二小时就告破了,是省厅重点表彰的典型,现在要重启调查,没人愿意接,这不于副厅长就想起我来了。”
唐喆学哼了一声:“我天,你可真是受上层重视。”
“嗯,就当你夸我了。”林冬坦然接受。
“七年前的案子了……诶,那会我还在警校呢。”唐喆学翻看着结案报告,边看边念叨,“黑车司机奸/杀女乘客抛尸……凶手承认和死者发生过关系,并一口咬定死者是卖淫女,要用嫖资抵车费,事后死者问他索要额外的小费时,因差五块钱没谈妥而出言威胁叫道上的兄弟搞他,被他开车撞倒在路边……我勒个去!这哥们够二的啊,把尸体扔马路边上,就这智商还好意思犯罪?”
“现在的问题在于,监狱里关的可能不是真正的凶手。”林冬语气凝重地补充道,“那位教授在翻看法医报告时发现,死者颈部有压痕,但凶手的口供从头到尾都没提过一句自己掐过死者的脖子,且致死的颅脑伤存疑,这个要跟祈铭确认下。”
唐喆学表情微怔,浓眉稍稍皱起:“所以说,如果死者不是被车撞死,而是有另外一个凶手捡了漏,那被判无期这哥们就可以放了。”
“是的,车辆撞击不是致死原因的话,就不能按故意杀人而起诉他。”
林冬说着,垂手轻叩座椅扶手。
“如果凶手真的另有其人,绝不能任其逍遥法外。”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哈,第二卷 开篇就一堆信息量,上一本祈老师家的事情在这本终于可以解决了,呜呜,我真的没有烂尾啊~
二吉再这么受警花欢迎,早晚跟楠哥一个待遇,干笑
感谢各位仍然愿意继续看下去的小天使,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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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法医办公室。
仔仔细细翻阅过两遍尸检报告,祈铭又看了一遍痕检记录和物证提取对比资料,放下卷宗对悬案组的两个人说:“死亡原因没有判断错误,确实是撞击导致的颅脑损伤致死,现场痕检和车辆上的死者DNA提取物也支持这一说法。”
唐喆学靠在门框边,表情轻松地问:“组长,咱是不是可以把这案子给省厅退回去了?”
林冬双臂抱胸立于桌边,没说话。
祈铭翻开尸检报告标注死者头部骨骼损伤示意图的那页,从笔筒里抽了支铅笔,用削尖的笔尖轻点示例用的头骨右侧图片,说:“鉴证人员在车辆反光镜上提取到死者DNA,这符合死者右侧颞部撞击伤,形成硬膜外血肿和左侧颞部的对冲伤,根据伤处骨骼血迹浸蚀判断,出血量不足以致死,顶多导致昏迷。”
他将笔尖挪到后脑示例图的位置,继续说:“后脑伤,由二次撞击形成,枕骨骨折,推断为死者被车撞飞落地时,后脑撞击石块所致,这是致死伤,刑摄拍的现场尸体位置也表明,死者被发现时确实脑后有块石头,不过……”
唐喆学边听边向拄着拖把旁听的高仁投去视线,对方则冲他耸了下肩膀。
“死者枕部有多个密集的一厘米左右头皮裂伤,疑似反复撞击产生,且伤口嵌顿碎石草屑等异物,那块石头从照片上看是光滑的,石块旁边倒是杂草丛生的碎石地,所以……”祈铭的声音稍作停顿,目光与林冬相对,“结合颈部掐痕,我怀疑死者落地时后脑并没有直接撞上石块,而是昏迷中又被人扼住颈部撞击石块,枕骨骨折脑内大量出血导致死亡。”
眼中凝起一丝赞同,林冬轻颌下巴。唐喆学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画面,然后朝高仁走过去,脸上堆起诡异的笑容。
“二吉你要干嘛?”高仁缩起肩膀,唐喆学比他高将近一头,压迫感不言而喻。
“比划一下,组长,祈老师,你们看是不是这样。”
唐喆学说着抬手掐住高仁的脖子,没使劲儿就虚攥着,四指勾住颈后拇指顶住下颌,然后前后晃荡了几下他的脑袋。
祈铭点头,刚要说话忽听门口传来声暴喝——
“唐二吉你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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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袁桥这一嗓子给屋里的四个人都吼楞了,只见他跨步冲上前,一把挥开唐喆学的胳膊,回手将高仁拽到身后。他瞪着唐喆学,浓眉皱起满眼不悦。
莫名其妙被推了一把,唐喆学也搓火地瞪起眼,心说怎么个意思?想打架?
吕袁桥平时总是以一副温吞性子慢条斯理样示人,又好说话,至少祈铭和林冬都没见过他跟人起冲突。这眼下气氛剑拔弩张的,一时还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深知吕袁桥隐藏在好好先生外表之下的犀牛脾气,高仁赶紧打圆场:“没事没事,袁桥,二吉就是演示下案发现场。”
“演示案发现场用掐人脖子啊?”吕袁桥没好气道,不是冲高仁,是冲唐喆学。
唐喆学使劲运了口气,在林冬的眼神示意下往后退开半步,勉强压下搓上心头的火气。
就听高仁罕见地提高了音量:“你跟罗家楠演示案发现场的时候都快亲上了,这算什么?”
被祈铭用怪异的眼神盯着,吕袁桥喉咙一梗,差点没一口唾沫给自己呛着。林冬上前拍拍他的背,说:“你是来接高仁下班的吧?赶紧走吧。”
他知道这俩人合租,高仁总搭吕袁桥的车上下班。
“是,我来接他下班。”吕袁桥见台阶就下,转头对高仁说:“走吧。”
“等着,我换衣服去。”
高仁顶着气鼓鼓的包子脸往外走。吕袁桥跟在他身后出去,就听走廊上传来“我什么时候跟师兄要亲上了?你可别乱说,没看祈老师拿什么眼神儿看我呢!”。
祈铭低头一推眼镜,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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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过尸检报告,唐喆学冲祈铭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祈老师,耽误你下班了,我还有个问题。”
自从知道祈铭的父母都死于毒蜂之手,他看到对方不免有种心虚感。保密纪律当然要遵守,可从情理上讲,还是为对方感到抱歉。不过总归有一天会将毒蜂缉捕归案,到时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告知祈铭一切。
“我还有报告要弄,暂时走不了。”祈铭点了下头,“还有什么问题?”
“他是想问,为什么当时的调查人员没能发现这个疑点。”虽然相处时间才勉强半个月,但林冬非常清楚唐喆学的思路。
唐喆学本来想说“组长你都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可琢磨了一下略感不妥,生生把话就着唾沫咽回去。
“这仅仅是推断而已。”祈铭眉梢微挑,“车祸造成的损伤千奇百怪,现场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如果不是你们特意提出颈部掐痕的问题,我根本不会往这方面想。法医报告没有任何问题,痕检鉴证无懈可击,侦查员的调查方向也没有错误,另外在嫌疑人认罪、且所有证据都明确指向车辆撞击致死的情况下,你会旁生枝节去追踪数千个可能性中的一个么?”
唐喆学了然点头:“懂了,那……组长,咱是必须查这个案子了?”
等了两秒没听见林冬的回应,唐喆学侧脸望向视线低垂着的人,意识到自家组长这是又走神了。相处才没几天他就发现林冬有这么个毛病,前一秒钟还注意听人说话,下一秒就不知道神游到哪去了。
顺着林冬的视线,他发现对方是在盯着刑摄拍的尸体照片,顿时明了林冬走神的原因——车祸死亡现场,勾起了他最惨烈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