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屿被他一双眼睛看得有些心颤颤,这双眼睛实在是太熟了,在这种平静无波的状态下看得实在是太像故人,他伸手盖了盖对方的眼睛,沉着嗓子语焉不详地对对方说:“不急。”陆屿不想走,从节目录制开始他就处于一种十分消极的状态,他整个人的状态就是进入场景然后完成任务离开场景,他对很多怪异又难以解释的事情完全不关心。陆屿觉得他不关心这些事情不代表这些事情能反复的在他眼前跳跃把他当成傻子一样对待,他自己当然可以对事对人对任何东西主动选择消极或是积极等任何态度,但是他不允许任何人去左右他的想法,如果有人想让他跟个傻子一样任别人捏圆搓扁,那他就不乐意了,他该知道的事情一件都不会错过。
喻行止还是有些颓唐,撑了会儿最后把脑袋埋进了陆屿的肩窝里,他狠狠地吸了两口气,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十分执着地伸出双手捧住了陆屿的脸,他把自己的吻送过去把自己的叹息送过去。
把一颗赤忱的心一并送过去。
陆屿的手在他后背摩擦了数下,把喻行止身上整整齐齐的衣服弄得皱巴巴,他甚至探手触到了后腰的皮肤,他是在触碰到喻行止毛茸茸的尾巴的时候猛地回过神来的,姑且不论他对喻行止有没有想法,但是他没有什么直播性生活的爱好,他把自己的手收回来,推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喻行止起身,伸手条件反射的拉了拉对方被自己扯起来露出小片后腰的衣角。
动作做出来自己反倒愣了愣,他看了看自己手指,觉得这个动作自己坐起来未免有些太熟练了,他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润了润嗓子,假模架势地说起了官话:“我为人比较传统,对人对事对感情都喜欢循序渐进。”他没忘记他的剧本写的是他喜欢上了嫌疑人,为了配合剧本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对喻行止解释一下两人都在床上抱成一团了最后竟然停下了这件事。
喻行止垂着脑袋垂了会儿,他的视线停在陆屿的皱巴巴的衣服上,他伸手轻轻地帮对方顺了下衣角,再抬起眼睛的时候又是一副笑眯眯地模样:“行,陆队长多循序渐进我都等得起。”
陆屿天刚亮起来就收拾收拾从喻行止家走了,坐在车上的时候还想自己来动城警局工作第一天被绑了没去上班第二天又他妈被关起来没去上班,这工作环境还真够水深火热的。
他在警局附近早餐店磨磨蹭蹭吃了顿早饭,看见明朗的时候迅速结账走了过去:“明朗。”
“陆队?”明朗迟疑了会儿,他脸色算不上太好看,大概他们警局猛然爆出这样的丑闻有些让人应接不暇,整个人都显得十分颓唐,“你昨天……我……”大概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先说哪一件。
“昨天我遇到一点突发事件导致没来上班。”他沉吟了一会儿,“勉固又是怎么回事?”
明朗张了张嘴,他毕业工作三年时间,从入职到现在一直保持对工作的热情,他安分守己的工作,认真履行自己的工作准则,他以为所有的人都应该跟他一样,他们是动城的保护者,可是如果连他们都无视规则漠视生命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实在接受不了跟他一起工作那么长时间的勉固竟然会去杀人,他为情杀人,隐瞒案件真相在事情可能会暴露的时候又杀害了自己的情人,他一生能得到什么,兜兜转转也不过是一场空而已,明朗已经连续很长时间没睡着了,他的理智崩成一条紧紧的线,撕扯着他的神经,让他精神恍惚好像整个世界都充斥着谎言,他们活在谎言里。
陆屿说:“我看了新闻,新闻报道黎说勉固承认杀死了艾束跟蝴月?”
明朗赤红着一双眼睛看了他一眼,好半晌像是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前天五点你下班离开之后谢局跟他两人在办公室聊了挺长时间。”
陆屿甚至觉得有点可笑:“聊完之后勉固就认罪了?”
明朗周身气场仍旧颓唐:“下班前谢局带着勉队一起离开。”
陆屿挑了挑眉梢,明朗似乎十分迷茫:“离开的时候也没什么不正常啊,我回宿舍才吃了个晚饭又被叫回了局里……”他抬起眼睛看向陆屿,十分颓废,“他怎么会因为那种事情杀人啊。”他喃喃,如同自语,“真的喜欢的话离婚不就好了吗……”他声音小下去,因为难以理解以至于过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接受不了,那个开朗乐观工作尽职尽责的勉队长在审讯室里垂着脑袋说——是,人是我杀的。
新闻已经铺天盖地的报道了整整一天,明朗仍旧无法接受。
陆屿沉吟了一会儿,勉固承认自己杀了艾束,他可以接受,但是杀了蝴月这件事他怎么也想不通,就像他不管喻行止怎么作怪都不可能把他弄死,他们双方但凡只要有其中一个死了这个游戏都进行不下去,没有人会犯这样的错误,陆屿看了眼身旁低气压的明朗:“你亲耳听见他承认人是他杀的,不做任何辩解?”
明朗看了他一眼,声音低落:“嗯。”
陆屿带着明朗往警局大门的方向走,一边大步往前一边语气加快地问道:“勉固现在被关在哪里,我有一些问题要问他。”
明朗看了他一眼:“他被关起来之后就说在判刑之前不想见警院的任何一个人。”
陆屿看他:“我必须得见到他。”
明朗一脸茫然,陆屿继续道:“他承认他杀了人对吗,那么我刚来动城被绑架是谁指使的?这个人到底要做什么,他说了吗?”
明朗迟疑了一会儿:“你要向谢局打报告,他今天上午会在局里短暂的呆一段时间。”
第27章
陆屿见到谢局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他跟警局里的警员聊了一圈,每个人都对勉固杀人这件事情万分诧异,警员A说:“我不太相信勉队长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虽然他最近确实精神状态不太好,他跟我们共事了很多年,他比谁都要尊重他自己的工作。”
警员B说:“昨天下班我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当时勉队长还是很正常,他跟谢局在会议室里聊了不算多长时间,离开的时候还没到下班的时间。”这个警员年龄比较大,说完叹出老长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家里长家里短的事情,“谁让谢局看他状态不好让他提前下班呢,最近我们动城事特别多,局里每个人都要加班加的特别晚,我都好多天没逗过我孙子了,每天下班他都睡了上班时候他还没醒。”
警员C紧接着说道:“对对,我们好长时间没正常上下班了,勉队长更是几乎都要住在办公室里了,昨天快下班我出门拿外卖见到谢局跟勉队两人一起上车不知道要去哪。”
陆屿听见这话顿了顿:“你们的意思是他们下班后谢局跟勉固一起上车出门,然后勉固在晚上突然回警局相当于自首的承认自己杀了人?”
“……”警局几个人刹那间不敢说话了,他们觉得陆屿头铁这样的事情也敢讲出来,勉固下班时候还好好的,突然回来说杀了人,那么这中间一段时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而他跟谢局一起上的车……
这后面的事情他们都不敢想了。他们好像突然想起来自己是来上班的,瞬间就变得忙碌了起来。
陆屿到办公室见谢局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的打进他面前的电话机里,他看见陆屿进门时对着自己面前的椅子点了点示意陆屿坐着等。
陆屿坐着听他打了两个官腔的电话挂了电话他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一脸疲惫的样子:“小陆啊,有什么事吗?”
陆屿开门见山:“谢局,我想见一下勉固勉队长,我有一些疑惑。”
谢衍看着他,不急不缓地对他说:“昨天晚上他就说不见任何人了。”他说完叹气,“小勉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人,对于发生这件事情我也十分震惊,觉得难以置信。”
陆屿脸色平静地对整个疲劳又有些伤心的谢局说道:“我不是震惊,谢局可能忘了,我刚到动城来的时候被穿着警服的人绑架了,我觉得我作为受害者有必要去了解一下这件事情。”
谢衍看了他一眼,眼神沉了沉:“昨天……”他不急不缓道,“小勉跟我说了,这件事情也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陆屿对着谢衍笑了声:“给我交代?”
谢衍被他嘲讽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再怎么他也是个领导,面前这个小年轻对他的态度让他有些不悦,他笑了声:“这么跟你说实话吧,小陆。”他道,“小勉这个事情在我们动城闹的很大,你看我这几天去跑市政厅开会又要跟记者沟通事情很多。”他眯着眼睛看了会儿陆屿,“他现在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陆屿有些烦躁,又听见谢局说:“对了,今天你的调职书发到局里来了。”
“什么?”陆屿无语,他才来动城几天时间根本什么事情都没做,看现在的情况就是要他走了,第一期直播的节目就弄成这个样子收视率会不会剧烈下降,投诉电话会不会打到大楼电话线都能烧坏?
陆屿在谢衍接了个电话后摸不着头脑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现在是早上十点半的时间,他离开场景的坐标纸条还放在他的口袋里,他随时可以离开。
但是他觉得他不应该这样就离开,摸不着头脑地踏出警局,明朗拿着一叠资料撞到他,地上散了一堆纸,明朗垂着脑袋连声道歉。
陆屿眯着眼睛说没关系,蹲**子跟他一起捡资料,资料上的是艾束跟蝴月两人死亡的资料,有一张纸被他鞋子踩了个灰黑色的鞋印,陆屿拍灰的时候看见上面写——艾束跟蝴月两人是经艾束老领导的介绍后在短暂的相处后成功闪婚。
陆屿把纸放在明朗眼前:“这个老领导,我们可以联系上吗?”
明朗茫然地看着他:“联系他干什么?”
陆屿说:“我有一点小疑惑。”
陆屿是在十一点的时候拿到了这个老领导的联系方式跟家庭住址,在电话无人接听后他决定亲自去拜访这位退休的老领导,他比较好奇这个人是怎么促成蝴月跟艾束两人这桩婚姻的。
十二点零五分他坐电车又转公交到动城郊区,郊区人比较少,空气感觉也比市区要好了些,陆屿拿着手抄下来的家庭住址找到了这位老领导的家门口,他站在门口按了下门铃。
隔了有大概一分钟的时间,里面有人开门,是是一个三十多四十不到的女人开的门,她脸上表情严肃,谨慎地看了站在门外的陆屿一眼:“请问您是……?”
陆屿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证,对着开门的女士微微一笑:“我是动城警局的警察。”
女士愣了愣,仍旧十分谨慎:“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这种态度让陆屿觉得有些疑惑:“我有事情需要咨询这间房子的主人。”在对方还没开口的时候陆屿继续道,“他是BNK已经退休的管理层一员,跟前段时间出事的死者艾束是上下级的关系应该也是朋友的关系吧?”
女士似乎思考了一下:“先生近日身体不适,这个时间点刚刚休息,不如您下次再来怎么样?”
陆屿把警官证放回自己的口袋,对着这位女士笑了下:“这位女士我希望您能弄清楚,我们警察的时间也是有限的。”他顿了顿继续道,“更何况我是出来工作的,并不是来探望的,希望您能理解。”
大概是因为他的态度有些强硬,这让开门的女士有些左右为难:“这位警官希望您能理解,我也是来这工作的,我并没有这个权利。”
陆屿快要被这态度气笑了,他一个持证上岗来调查案件的警察竟然能因为这个原因被堵在门口,但是他又是自己行动也不好大言不惭地跟人说她这是在妨碍公务,正在他准备气势再强硬一些,他人都来这里了没道理还无功而返。
背后出现一个显得有些疲惫衰老的声音:“小梅,让这个警官先生进来。”
陆屿没见到人先是听见了声音,门口堵着门的女士微微侧开了点声音,她身后又传出个声音:“把客人领到书房。”陆屿再望过去就见一个杵着拐杖的背影慢腾腾地往里面走去。
叫小梅的大概是个女管家之类的人把开了条不大不小缝隙的门彻底打开,她朝陆屿点头示意了下:“这位警官先生,请您跟我来。”
陆屿进房间后,女管家把门关上后走在他斜侧方的位置指引着他往前走,在路上还问道:“这位先生想要喝什么茶?”
陆屿本来想说什么都可以,陡然想到自己在喻行止家里被他下药睡了一个晚上这件事情,就变得有些谨慎起来,他不急不缓地回道:“我对这个不太在意,跟老先生喝的一样就行了。”
女士应了声,把他带到书房门口叩了叩门口,对着陆屿点头示意了下转身离开了。
陆屿在几秒后听见里面传出来的苍老的声音:“进来吧。”
陆屿推开门走了进去,书房坐着一人看起来五六十岁的模样,其实也算不上多大,但是他的行为举止以及声音给人一种他已经衰老到无法负荷自己身体的感觉。
陆屿回身关上门,再转过身的时候,这个人坐在座位上眯眼看他,好一会儿慢腾腾地吐出一句:“来了啊?”
第28章
陆屿有些疑惑,刚开口做自我介绍:“我是刚调来动城的警察,有事想向您咨询……”
话还没说完这人笑呵呵的打断了他的话:“你到底是谁,你拿着什么身份跟我说话这事我暂时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