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屿睁开眼睛,他伸着懒腰走过来,蹲在火堆旁边看喻行止准备的午餐,喻行止从包里拿了个水杯给他,陆屿拧盖子的时候慢腾腾地调侃了句:“事无巨细啊。”
喻行止朝用土熄了火,转头看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陆屿喝了口水后把水杯递给他。
喻行止仰头喝了口,把盖子盖上:“我好不好?”他慢条斯理地问,“爱不爱我?”
陆屿十分敷衍地朝他笑了下,然后告诉他:“爱。”
喻行止听出了他程序化的答话,他不介意,拿起自己那份吃的慢腾腾地吃了起来。
晚上他们在树上睡了一晚上,这次两人有大把的时间挑个好位置,反正陆屿是舒舒服服地在树上睡了一个大半个晚上。
天刚蒙蒙亮,两人应付着吃了个鸡蛋后就开始赶路,到黄昏时候两人又回到了初见的那个屋前,屋前的那颗果树仍旧茂盛,地上还掉下了不少果子,被脚印或是什么不知道的东西踩烂在地上。
喻行止摘了两颗果子放在鼻尖闻了闻,塞进自己口袋里,陆屿从那大开的房门里走了进去,天还半亮,整间房子跟他离开的时候差不多,喻行止走过来在端详了半晌门,最后不知道从房间哪里翻出了些钉子类的东西开始敲门,陆屿皱着眉头在每个房间巡视了一圈,走到储藏室一间破门前的时候跟里面摇摇晃晃的感染者打了个照面,他一脚踹出去,那东西撞到墙上再没了反应,陆屿转身出门准备去找个什么东西把它弄死,喻行止拿着个石块从后面凑了过来,他蹙着眉看了眼那个晕死在墙边的感染者,陆屿刚准备伸手去拿他手里的石块,喻行止看了他一眼,然后说:“我来,你去别的屋看一下。”
陆屿斜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出去了,几分钟后陆屿巡视完了房子没有发现第二个感染者,回到客厅处,喻行止已经把这扇坏了的门锁给修好了,正在测试这个锁的灵活程度,陆屿转身去储藏室瞟了眼,那个感染者已经不见了,看这个场景也不像是被人一石头给砸死了。
喻行止对这群感染者有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同情心,陆屿想,虽然这些东西确实长的像人,但是很明显不是人,如果说喻行止对待他们基地的人都有些不应该有的亲密他还可以理解那些人确实还挺像人的,但是这些感染者,陆屿不懂,上次就是他在小树林里一石头砸晕了那变异的感染者正准备杀了那东西,喻行止让他先爬到树上去。
他到底要干什么?陆屿皱着眉头,他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合伙人给自己的剧本,奈何他前前后后思索了半天他到底遗漏了什么信息,最后印在自己大脑里的也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你是个生在末世的孤儿,从有意识起就自己一个人在末艰难地生存。
他在进场景之前拿到的任务卡也只有一句话——放轻松,这是一期宣传片,你只需要找到你的伴侣,活下去就够了。他在传送进场景的时候他的传送员还温馨的提醒他:“放轻松,这应该是你第一次进行实景传送,闭上眼睛一会儿就到了。”
传送室里宣传栏里还写着他的名字,提醒他:《爱》宣传片,陆屿。
陆屿没有问喻行止,他们俩说到底也不过是认识了几天时间而已,虽然喻行止长了一张那样的脸,借用了他法定伴侣的名字,借用了对方的身份,但是他什么都不想问。
陆屿觉得自己好像在这么多年之后对很多事情都失去了兴趣,此时此刻最想要的还是躺回属于自己的床上,闻着自己床上统一香氛的味道好好的睡一觉,然后可能会开始学着自己使用自己的厨房。
陆屿想,这是自己录制这一期宣传片里关于自己的人生得到的为数不多的一点没什么作用的提示。
第14章
陆屿跟喻行止在这栋房子里呆了好几天,喻行止似乎心情还算不错,竟然把这个明显荒旧了很多年的房子勉强收拾出了个样子,晚上点上蜡烛往椅子上坐着的时候竟然还真有一种家的感觉。
喻行止还把树上的果子摘回家琢磨着能不能把它们做成果酱,至少无聊的时候可以吃吃,天气好的时候还指使陆屿跟他一起把房子里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拿出去晒太阳,陆屿搬东西搬出了无数乱七八糟的蜘蛛,它们拖家带口的从这间荒废后又起了生气的房子里逃走。
陆屿在晚上熄了蜡烛调侃喻行止真有个过日子的样子,喻行止哈哈笑着凑他身边,亮着一双眼睛问陆屿有没有后悔跟他结婚,陆屿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睛,答非所问:“你的眼睛不错。”
喻行止的睫毛在他手心上下滑动,喻行止抓下陆屿的手放在自己唇下亲了亲,他突然压下声音问:“你相不相信一见钟情?”
这句话跟他俩初次见面时候说的话差不多,陆屿慢腾腾:“啊?”
喻行止仍旧低着嗓音,叹了口气:“就是一见钟情。”
“哦。”陆屿应了声,隔了会儿他说,“少看些恋爱偶像剧吧。”
喻行止被他逗笑了,闷着声音笑了两声,他凑**子把脑袋搁在陆屿的胳膊上,抬起眼睛看向陆屿,好像还有些无奈:“就是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未来一定会喜欢你。”他眨了眨眼睛,好像还带着点不正经,“就是我现在正在跟你表白。”
陆屿听多了听习惯了般地敷衍点头。
两人睡了一晚上,第二天陆屿迎着朝阳起身,外面空气隐约夹杂着某些青草的方向,他打开窗户看向外面那颗茂盛的树,两周时间已经过了,他开始想自己应该先喝几管营养剂才能把自己的营养给补全来。
窗外停下了一只鸟,站在他开着的窗前一双绿豆大的眼睛不闪不避地盯着他,陆屿伸了伸那鸟就跳到了他的手上,陆屿才发现他腿上绑了东西,他刚把它腿上绑着的东西拿下来,那只鸟样的东西就振翅飞走了。
陆屿站在床边展开那张纸,纸张打开只有手掌心大,是一张地图,右上角还写了个坐标(163.63),图上画了个红旗,还有一个绿点在闪烁,陆屿盯着这个绿点看了会儿,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自己,坐标就是传送点了,他把纸握进手心里,转过身看见喻行止揉着自己的脑袋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陆屿走过去弯**:“我走了。”
喻行止眯了眯眼睛:“什么?”
“拍摄结束了。”陆屿说,他朝喻行止扬了扬自己手心的纸,然后说,“回见?”
喻行止打了个哈欠:“回见。”陆屿点头看了看那张纸,他不确定这个地图的比例是什么,所以还是早点出发比较好,抬起步子准备走,身后的人突然伸手搂住了他的腰,喻行止把陆屿身子掰了过来,随后仰起头在陆屿唇上亲了下,松开后他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告诉陆屿:“这才应该是正确的告别姿势。”
陆屿伸出大拇指擦了擦自己的嘴角,似笑非笑的翘了嘴角:“你占了我不少便宜。”
喻行止表情变得十分温和:“下次见面占回来。”他替陆屿出主意到。
陆屿点头:“行。”他转身扬了扬手,“走了。”然后打开他们住了几天的房间,头也没回的往屋外走去,路过门口那棵果树的时候他还顿了顿,阳光仍旧在树叶的缝隙间穿梭,陆屿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低头看纸的时候踩发现那个点的距离不算远,他才走几步路的距离那个绿点就有移动的迹象。
果然还没走上二十分钟见到了个报亭大小的房子,陆屿把纸塞进门上的缝隙,那门就打开了,迎面屏幕上一簇电子花炸开,随后后面写了几个字:陆屿,恭喜拍摄结束。
陆屿走进去关上门,报亭大小的空间内出现一条长椅,长椅上出现“请坐”两个电子大字,陆屿走过去坐下活动活动了片刻肌肉,在一阵小幅度的晃动后他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撕下了贴在自己太阳穴上两块白色圆形“神经贴”,他站起身打开门走出去,他的合伙人高归已经在门口守着他了,见到他出来伸手抱住了他,连连在他肩膀上敲:“太棒了!”
他被他巴掌拍的有些不悦,压着不悦问了句:“宣传片不是不直播吗,什么太棒了?”
高归把他拉了出来,这一层楼上挂了个硕大的海报,海报背景正是他跟喻行止在树前接吻的那一张,他哦了声,高归乐开了花:“正在剪辑做后期,过不了多久就能全平台推送了。”然后他手指了指这海报,惊叹,“你总算开窍了,这个开播第一期之前都会挂在我们大楼外面。”
陆屿点了下头,他刚转身看见另外一张海报,他愣了愣,海报是夜晚,一轮弯月挂在漆黑的天空中,往下颜色变浅,一群丧尸在门前拥挤,他们最前方是个体型壮硕的丧尸,丧尸肩上坐了个女人,白色的衣服带着蕾丝花边。
嗯?陆屿愣了愣,高归跟着他的视线往这边看了眼:“蝴月真行,丧尸堆里也能发现自己老公,不说是真爱都不行了。”
陆屿顿了顿:“这她老公?”高归点头,陆屿沉默了片刻,总觉得好像是什么环节出现了问题。
陆屿从FOT大楼出来,他站在楼底售卖机前买东西,售卖机屏幕上一张像素圆笑脸问他:“需要为您提供什么服务?”陆屿手指在上面戳了戳,选择了几管营养剂,刚想点餐又想到自己家荒废的厨房,最后选了些食物原料,付款的时候见自己为数不多的余额正在疯涨,他扬了扬头,大楼把他那张海报跟蝴月的海报放了下来,光屏上开始播放剪辑的广告,他听见喻行止的声音:“你相信一件钟情吗?”看见两个人在树下接吻,又看见蝴月在月光下义无反顾地打开了基地的大门奔向那个面容可怖的丧尸。
旁白的声音虚幻地响起来:“不管你爱的那个人变成了陌生人还是还是变成怪物,你总是找到他,他……”
陆屿身后的售卖机出现几个大字:请问您选择此刻拿去购买物品,还是就近等待送来或者是直接送往您家中?
陆屿仰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光屏看了许久,这宣传片的配音在整个园区里回荡,听得人头都快炸了,陆屿垂下头面无表情地在贩卖机中点击了送往家中这个选项,他随手拦了辆空着的无人车,站上去选择回家后,那车自动掉转方向,越过了四季河的时候见到一条虚拟海豚从河面上跳起又落了回去,河面上车来车往,跨河大桥蜿蜒着指向他们的生活区。
陆屿在自己公寓门口下了车,家门口站着一只电子狗,电子狗平整的背部正放着他购买的东西,陆屿弯腰拿过自己的东西,那只狗背上出现“谢谢惠顾”几个字后拐了个弯就消失了,陆屿打开自己家的房门,屋内灯亮了,两个星期没回来的家跟自己离开时候没有任何区别,干净整洁没有人气。
他把东西放在厨房的台子, 打开从来没用过的燃气,火苗在空气中摇摆了会儿才稳定下来,陆屿从袋子里拿出了管橙子味的营养剂叼在嘴里,然后想他可以先给自己煎个鸡蛋。
第15章
喻行止是在陆屿走后数个小时才从他们临时搭的床上真正睡醒过来的,他眯着眼睛迟钝地沉默了会儿,才想到——陆屿离开了,他皱着眉头站起来,从兜里掏出了块看起来就十分老式的手表,他盯着表面看了会儿,打开房门从这个他收拾了很多天、然后又很果断被舍弃了的房子走了出来,路过附近那颗茂盛的树时他摘了两个果子放进口袋里,他在路上走了半个小时,找到了自己传送点,他打开门走进去,晃了晃神再次睁开眼睛从一张金属床上醒了过来,他从床上坐起来,有人走到他身边开心的说:“怎么样怎么样?”
喻行止转过头朝自己身边的女人笑眯眯:“芙柯,你让我早去了两个月的时间,如果你觉得我空闲的时间有这么多的话我不介意下次多花点时间来思考你的未来。”
叫芙柯的女人二十左右的样子,剪了个短发,闻言咳了两声:“一定是程序设定出现了问题,我还可以进步。”
喻行止看了她一眼,她一脸乖巧地回望喻行止,喻行止从床上站起来,他抬起自己胳膊上戴着的那款老式手表,伸手在表面点了一下后表盘上面浮现一个虚拟的果子,喻行止手指带着那颗青色的果子三百六十度转了圈后在芙柯疑惑的目光中调出了这个果子的全部数据,他虚空点了点这个东西:“我把数据共享给你,让西文看看这个能不能种植,盆栽大小就可以。”
芙柯盯着那个虚拟3D模型看了半天,她耸了耸鼻子,在详细数据中看见这个果子的简单分析结果为“味酸,营养成分下等,无任何种植价值”,她嫌弃地撇嘴道:“您就带回了这个东西吗?”
喻行止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肌肉,闻言瞥她:“那你想要什么?”
芙柯对于他这种态度十分不满:“病毒呢?”
喻行止才像是想起了什么般地哦了声,他手指在表盘上点了点,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虚拟器皿出现在半空中:“皮肤组织的分析数据我会发送给你。”
芙柯小心翼翼地盯着那个半空中的器皿:“我让人去研究克制的药。”
喻行止没理她,她开开心心地转身走了,喻行止走到他们集体会议室的,从他的手表中模拟出了地下室拿到的陆屿小时候画的那幅画,他把这幅画展开贴在会议室桌中央白色突起的工作台上,他伸手在自己鼻子下嗅了嗅,感觉好像还能够闻到那青果子的香味,那算不上多好闻的味道也足够让他流连忘返,他沉吟着看着这张小孩的画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