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骆北喝了口水,无可无不可地挑了挑眉锋,点头:“嗯。”
过了会儿,闲聊的口气:“第一场吻戏本来在今天的玄关,昨天拍掉了,今天这边的就删掉了。”
简临维持捧手机抬眼的姿势。
方骆北看看他,探讨剧情的口吻:“玄关确实不该有吻戏。从罗誉的角度,一进门就亲,怎么可能还刹得住,再放林曦去洗澡,自己打电话。对吧?”
脑海里跟着有了画面的简临:“……”
方骆北幽幽的:“嗯,对。”
“……”
简临在玄关站不下去了,手机也刷不下去了,默默转身。
想去客厅,客厅餐厅都已经被A组清理出来了,想去厨房,全是暂时没事的工作人员,至于次卧,则被B组占了。
简临原地顿了顿,决定从大门出去,去场景外找陈阳。
还没动,方骆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还有主卧。”
跟着说:“罗誉的房间林曦不能去,你能去。”
“……”
简临默默吸气,转身,方骆北倚着门框笑得坏,显而易见在逗人,还逗得很有自知之明,点到为止,见好就收——方骆北侧身,让开路,眼神示意,走吧。
简临没走,不稀罕,直接往餐厅里走,走到窗边,手一撑,身型一跃,直接跳了出去。
方骆北看得直笑。
等玄关拍完,方骆北留在外面A组,简临去了次卧,王导亲自坐镇。
B组要拍的不是别的,就是简临在次卧卫浴洗澡的戏份。
王导想要的画面:水汽氤氲,隔着层带雾的玻璃,林曦站在水下。
而这个画面不止是正常拍摄的视角,也是罗誉从门缝里偷窥的视角。
无论是哪个视角,王导都要求画面做到细腻唯美,用他的话:要拍出小男孩的干净纯粹。
除此之外,还有几镜,是不隔着玻璃,直接拍林曦洗澡。
这么一来,画面要求就不止要做到细腻唯美,还要从内容里拍出一点“欲”,王导的话:年轻肉体的美好。
简临这下终于知道吴导之前说的“腰以上”是什么意思了,就一个字:脱。
脱得赤条条站在热水下,拍摄专用的防露点安全裤都没几片布。
书房清场,被叫进去拿衣服的陈阳站在一旁看了几眼,直接惊了,喝了一声:“都脱了?!”
嗓门大得外面的客厅都听得一清二楚。
吴导扭头看了一眼,哈哈一声,笑道:“拍洗澡当然得裸,不裸怎么拍。”
方骆北站在旁边,往书房门口扫了一眼。
不多时,门开了,简临套了身剧组准备的白色浴袍走出来,浴袍很长,从胳膊到腿全包着,步伐也快,径直穿过客厅,没几秒消失在次卧门口。
躲谁似的。
方骆北弯了弯唇角。
准备清场拍摄的吴导,又随口关心了一下B组:“小孩儿还挺敬业的,让脱就脱了。”
顿了顿,想起简临是群演出身:“也是,‘老’演员了,又不是第一天拍戏。”
不是第一天拍戏不错,但是第一次脱得这么干净,镜头直接怼上身。
简临换浴袍换得是快,进了次卧卫浴,往没喷水的花洒下一站,没一会儿,人就有些臊。
王导的机位就在淋浴间门口,人进来,隔着一个挡水条,站在外面给简临讲戏,顺便做心理建设。
“林曦这个时候还是很懵的,神经也绷得比较紧,洗热水澡是因为淋了雨,必须洗,但是对他本人来说,水淋在脸上身上,就会让他想到之前的雨巷,洗澡不会让他多放松,反而会更让他绷紧。所以洗得并不畅快,还有些胡乱。”
王导:“有一个镜头你记住了,要仰头对着水。这边要给特写的,等会儿还要补镜头。”
王导边说边做洗澡的动作,给简临示范:“这样,知道了吧?”
王导:“我刚刚说的是林曦,但你心态上要放松,你是演出来的紧绷,不是你脱了是剩一点点、被镜头对着的那种紧绷,知道吧?”
王导:“脱了拍没什么的,这方面不要有太强的羞耻心,你要想动物和植物,也没有穿衣服。”
王导:“我们人的皮肤和动物的皮毛一样,都能适应空气。”
王导:“行吗?”
简临点头。
好的是,卫浴空间小,要拍摄,没有站其他人。最开始拍又是隔着玻璃和水汽的那几镜,衣服一脱、门一关,不大的淋浴间只有简临。
开拍前,剧组又提前在玻璃上造了一层水雾,合上门,玻璃上某位置的雾气,刚好能挡住简临侧对镜头洗澡时的某个关键部位。
只是水汽不随人控制,一镜要拍很多条,拍一次门开一次,重新擦玻璃造水雾,次数多了,简临也很快适应了,浴衣穿脱麻烦,直接拿大毛巾腰上一裹,光着半身,靠在盥洗台旁边。
陈阳也在场内,进不去浴室,站在门口,冲简临龇牙咧嘴,提醒他:“衣服!衣服!”
简临摇头,示意不穿了、麻烦。
陈阳见他刷手机,把手机摸出来,发消息过去:大哥,现在不是夏天。
别仗着年轻为所欲为!
刚把字打出来,消息还没发送,王导示意开拍。
简临把手机放盥洗台的浴衣上面,人往淋浴间走,不去碰玻璃上的水汽,工作人员替他合门,门一关,大毛巾从门顶上被扔了出来,不偏不倚,刚好丢在镜头拍不到的盥洗台上。
直到一声“action”,热水才被打开。
陈阳默声往后退,心里感慨:这么一比,还是做助理舒服,这个天脱了拍戏,还要一会儿淋点热水,一会儿站出来等着,够折腾的。
没他什么事,陈阳暂时从次卧出来,外面客厅的戏份拍完一条,走动不妨碍,他从大门出去,去了场外。
云瑶、邱帅今天都来了,室内人多,怕妨碍拍摄,都没进去,就在外面。
两人坐在休息椅里,见陈阳出来,问:“洗澡拍完了?”
陈阳:“早着呢。”
邱帅理解:“拍这种戏麻烦的,水雾一会儿这么飘,一会儿那么飘,不拍够条数不可能过的。”
陈阳没坐椅子,包拎在手里,人往墙上一靠,旁边就是刚刚简临跳过的客厅窗户。
陈阳拿着手机在刷:“我找找医务组。”
云瑶:“怎么了?谁病了。”
陈阳呵了一声:“提前做好准备。有个哥、有个祖宗,能着呢,拍雨戏不保暖还玩儿水,拍洗澡的戏,浴衣不穿,就裹条毛巾。”
云瑶惊讶地抬头:“他不冷吗?”
陈阳想了想:“他是不觉得冷,我看他也不像有被冷到。”
邱帅:“这样不行吧,会着凉的。”
陈阳摇头:“管不了,我反正管不了,小小助理说了不算。”
话音刚落,窗口走过去一道身影。
陈阳有察觉到,身形定住,等窗户里那人走过去,赶忙问云瑶他们:“谁啊?”
云瑶动着唇形,无声地回答:大佬,骆大佬。
骆大佬从餐厅去了次卧。
到的时候,一条拍完,王导在卫浴门口的监控屏后面看回放,周围站了不少人。
方骆北闲晃似的,进了门,走到卫浴门口,目光不紧不慢地往里一落——简临腰上裹着条大浴巾,光着脚,背对盥洗台,人往台沿一靠,也没看手机,无所事事地低着头,在看自己动来动去的脚趾头。
简临向来敏锐,这会儿又空,一下感应到,直接抬头,对上方骆北看进来的目光。
那目光和他的主人一样,似乎是闲晃着进来随便看看的,被发现了也不回避,轻飘飘地往下落,有如实质似的,沿着光裸的锁骨、胸口,一路往下滑……
“……”
简临手一伸,去拿身后盥洗台上的浴衣。
方骆北滑下去的目光散步似的,又跟他人一样,闲晃着离开了,好像只是他那边拍完一条,闲着无事,随便进来看看,不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干什么,也就拿眼睛帮我家崽穿了件衣服。
第38章
简临后面的戏, 浴衣都有在穿,导演一喊停就穿,不用谁提醒。
陈阳进次卧看了几次, 觉得神了,这哥终于觉得冷了?不容易。
下午一点多, 浴室的戏份全部拍完, 休息吃饭。
简临换回自己的衣服,从内景场地里出来, 一出来, 就被陈阳提醒:谄媚, 你今日份的谄媚还没送。
简临接过袋子,转身就走,找到场外的方骆北, 闷声过去,袋子一递。
方骆北正坐在休息椅里刷手机,眼睛抬了抬, 看看他,没说什么, 伸手接了。
一接过, 简临转身就走。
方骆北看着男生离开的背影,心里好笑, 这小狼脾气不小。
吴导这个时候来喊,说王导叫过去一趟。
方骆北起身,把谄媚的袋子放在休息椅里,暂时离开。
另外一边, 简临走回去,准备吃饭。
陈阳给他搬了把搁饭盒的小板凳, 拆了一次性的筷子,又给倒了杯水,边伺候边和云瑶、邱帅聊天。
聊的什么,简临埋头吃饭,没注意听,似乎是邱帅在聊他同学的那个剧组。
聊着聊着,邱帅忽然来了一句:“对了,我上次出去溜达,住我同学那儿,我同学和我说了点骆老师的事。”
一提方骆北,聊天的三个立刻来了精神,脑袋自觉聚到一起,压低声音。
云瑶:“什么呀?”
邱帅:“是说骆老师为什么不在剧组吃东西。”
陈阳:“为什么?”
邱帅:“据说是以前在哪个剧组,被人在饭里下过东西。”
陈阳:“卧槽?”
云瑶:“真的假的!不能吧?下的什么,药吗。”
邱帅:“这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传闻里有这么一回事。”
云瑶:“难怪他在剧组都不怎么吃东西,喝水都是矿泉水。”
陈阳想起来了:“对对对,我之前还奇怪,他怎么喝瓶装水还总开新的,有的喝了几口就扔。”原来是这样。
邱帅:“也不一定是真的,骆大佬传说那么多,谁知道真的假的。”
云瑶:“也是哦,之前我们剧组这儿,不都说骆老师不吃,是因为胃口不好吗。”
陈阳:“嗨,也有可能都不是真的,我看他喝粥不是喝得挺香的。”
邱帅:“也就粥了。”
简临耳朵早竖了起来,闻言拿筷子的手一顿。
陈阳问邱帅:“还有什么?”
邱帅想了想:“也没别的什么了吧,我同学也不知道我在骆老师这边拍戏,就无意中聊到的,随便说了几句。”
邱帅:“哦对,还说骆老师气场强,不好处。”
云瑶和陈阳同时露出“这不废话”的表情。
陈阳抬手示意自己身后的那扇窗:“刚刚我站那儿,他从里面飘过去,我当时就觉得不对了。”
见简临看过来,陈阳解释:“就你拍戏那会儿,我出来,和他们吐槽你光着膀子衣服不套小心冻死,骆大佬刚好在客厅这边,走过去,我都没看清人,就觉得气场强。”
简临顿了顿,下意识问:“他听到了?”
陈阳耸肩:“这就不知道了。”
云瑶:“应该听到了吧,窗户又没关,开着的。”
简临端着饭盒,默了,默了几秒,耳边飘过那句“我是在心疼你”。
“……”
简临放下餐盒,起身。
陈阳:“你不吃了?”
简临没答,像刚刚送谄媚一样,无声快步地走,转弯绕过场地,走到方骆北面前,低头一看,粥还没动,保温瓶的瓶盖刚被打开。
方骆北见他又来了,挑挑眉。
简临看看他手里的粥,闷声:“别吃了。”
方骆北:“?”
简临弯腰,把保温瓶的瓶盖盖回去,连粥带菜拿走了,刚转身,又回头,袋子里摸了摸,摸出手机塑封盒,没递,直接放在了方骆北面前那张吃饭用的小板凳上。
方骆北全程看着,目光随着简临的动作,最后落在他放手机盒的那只手上,手刚抽走,方骆北:“回来。”
简临定住,转身。
方骆北没管手机,扫了眼简临手里的袋子,不紧不慢地问:“粥怎么了?”
简临没吭声。
方骆北等着。
简临抿了抿唇:“糊了。”
糊了?
方骆北又扫了眼袋子:“只有粥糊了?”
简临:“荷包蛋多加了点盐。”
“……”
糊的粥、咸的蛋,不扔了还拿给他?
方骆北有点意外,这是脾气不小,胆子也大:“故意这么煮的?”
简临闷闷的:“没有。”
方骆北像个把学生叫进办公室的老师,一点点,一步步:“又过来拿走,是良心发现了?”
简临吸了吸鼻子。
方骆北:“有话就说。”
简临却说:“我也想问。”
方骆北示意他问。
简临没用说的,当面摸出手机,发了条消息,在那句“我是在心疼你”下面。
简临:你进次卧看了一眼,是想让我穿件衣服别着凉?
方骆北看着手机,有点意外他会知道,更意外这种直接,抬眼看着简临,挑了挑眉锋。
简临又发过去一条:你可以用说的。
简临:不用拿眼睛那么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