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就在那个地方乖乖地等我,全唐心里满是甜蜜,兴冲冲地跑起来。
他就过了街弯,进了门,数了几幅画,看到老师了。
还有老师身边一个看似很亲密的清秀男人。
全唐有些没用的雷达,他太熟悉这样的构图和画面了,甚至这个时候该死的夏日光线都像是从水底或者森林折射出来的,而且曲老师拥有一切电影里优柔寡断的男明星应当拥有的蜜糖般的粘稠特质,会让每一个人对他难以割舍。
这一瞬间全唐能数出一百部以上的电影,个个都有类似的场景。
全唐脑子里一万个汽笛同时大喊,他便进入了战斗状态。
“你在这儿呢。”全唐十分自然地走到他身边,把手里的冰淇淋递给他,“你看,这个味道可以吗?”
这个状态可以。小全。全唐夸自己一句,自然又亲密,一看他和曲潮沅就相识已久充满默契。
曲潮沅看了全唐一眼,这一眼里没有被现任抓包的半分慌乱,看来曲老师的确心如止水。
“我喜欢这个味道,谢谢。”
全唐顺势把目光移向曲潮沅面前的这位男士。
这个状态可以,就这种毫不在意的平移目光说明我自己心里也不慌!全唐赞赏自己。
面前这位男性穿着打扮都很艺术家,一看就是会骗乖小孩的那种的艺术形式大过艺术内涵的艺术家。全唐也曾经有一段时间打扮成这样的冷淡而艳的状态,唯一不同是全唐彼时过于年轻而显得没有说服力,面前这个男人在恰到好处的时间带来的沧桑中得以自洽。
曲潮沅的大学男友微微一笑,双唇舒展。他又怎么没有在这一眼的警觉中看到了这个男孩对自己的防备。
二十岁出头的面容还尚且掩饰不了锐气和打探,他往曲潮沅身边靠得太近,舔了一口冰淇淋就咬着下唇看向自己。
“曲,这是谁啊?”他问道。
全唐后颈一凉。
好大的胆!跟我炫耀?!三个字缩成一个字!
这个曲的发音太舒张和平缓,还有些熟稔。
全唐眉毛一拧:“我是他的男朋友。”
他这话一出,对面的男性就笑开了,一排雪白的牙。
曲潮沅动作一僵,飞快地看了一眼周围。
“曲,是吗?”他不回应全唐说的话,反而向曲潮沅求证了。
曲潮沅淡淡道:“当然。”
曲潮沅的大学男友,便看到这个刚刚竖起刺的小孩仰着脸看向曲潮沅,眼睛里钻石宝珠似的一片光芒乱闪。
“那我真是没有想到啊,曲,我以为你早该安定下来了。”
全唐又皱眉,他该张嘴说难听的话,但转念一想,这毕竟是曲老师的熟人,如果是他自己的朋友他说什么不招人待见的也就罢了,现在作为曲潮沅的男朋友,丢的就是曲潮沅的脸了。
青年人年轻气盛又好强,此时略略停下攻伐的脚步,在曲老师身上的香气里怒目而视对面的男人。
这男人也就和我一样高,长得没有我好看,我比他强!
“谢谢你关心。”
男人道:“毕竟我现在不在你左右了。”
曲潮沅:“毕业之后我们的确很多年没见面。”
男人:“是啊!这些年的同学会我也都没参加,偶然回来工作,想着能不能遇到你,结果还真的和你碰面,今天看见你特别惊喜。”
全唐:天啊你这妖怪!你还跟我玩儿情意绵绵呢!人在天涯心相伴,一心只为你康健!我听你大放厥词!
年轻的雄狮横眉倒竖,俩眼就瞪起来了,张嘴就要大吼。
曲潮沅倒是不接他这些看似暧昧的话,只消对全唐笑一笑,青年人马上热血变凉,变作乖乖狗,两眼痴痴呆呆盯着他,曲潮沅哄小孩儿似地说:“我们走了。”
全唐咂了蜜,笑着点头。
曲潮沅和这大学时代的浪荡子擦肩而过时,便递给他一个隐秘而冷淡的眼神,那眼神里曾经千般挣扎和柔情不复存在,此刻分毫的暧昧和挑/逗都让他难以忍受,他蒙着细雨的眉目像是一本硬皮封面的法学书上鎏金的名称,平直刚硬。
而让曲潮沅不安的是,这男人包容了他眼里的半片薄冰,双眼里是真正的爱和宽容。
他手指微动,转瞬之间在曲潮沅的口袋里塞了一张名片。
全唐撅着嘴,扯着曲潮沅一点点的衣角。
曲潮沅低头,看见全唐卷卷翘翘的睫毛,在鼻梁两侧扑扇,两腮微微隆起,不知道在不在生气。
他口袋里那张名片在发烫。
全唐的手指挨挨蹭蹭地摸到了曲潮沅的手腕,然后细长的食指摸了摸曲潮沅的手心。
第28章
怎么有男人会用乳贴啊?
全唐百思不得其解。
就算是再正经的男人,再受过高等教育,且极度重视自己的形象的男人,也不会用乳贴吧?一般男人都是想不到夏天自己乳/头突出会让人不舒服这一层的。不说对自己深有自信的中年大叔,就是爱打扮的全唐的同龄人之中,也很少有人会用。
那些马拉松运动员倒是会用,主要是怕激烈的运动磨损了乳/头,而有些装模作样的打擦边球的视频里也有人用,那是为了调/情。但这些都太不日常了。
曲潮沅是把这一切当作日常来看待的。
这个人骨子里就天生有着让别人挑不出错的成分,他的存在就是对任何不干净不检点男性的迎头痛击。在他的浴室里甚至有全套的牙齿美白和腋下脱毛的用具。
但不造作,不刻意,不烦琐。
曲潮沅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变成这样的呢?是经历了一些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全唐惊叹之余,总是忍不住要去揣度。
全唐夹着被子,匍匐在曲老师的床上,看他穿衣服。
曲潮沅垂着睫毛,抿着嘴角,喉结晃动了一次。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拈着一小片肉色的薄膜,像是拈着一片花,他不好意思让两个眼睛灯泡似的学生看见自己的一举一动,所以转过半个身去,衬衫敞开胸前的两颗扣子,低头往胸前去贴。
他的衬衫便在平坦而坚实的腰部上方蓬起两块风帆。
全唐看得下半身硬得痛,他不分场合地想到了母婴室里哺乳的年轻妈妈,对于露出乳/房还有些蹙眉的羞赧。
他又想到了老师晚上回来之后从胸前撕下那两片小东西时眉头松开的如释重负,他这文雅人的温柔里因为掺杂了一丝跨越性别的忸怩而充满了魅力。全唐的眼睛盯着两片带有体温的小圆片软塌塌地坠入垃圾桶,心痛到无以复加。
就是这两个可恨的小饺子皮,一直含着老师的乳/头,保护这两颗乳/头不叫别人给看见。
着实可恶,那小薄片上还带着老师的汗和香,带着体温呢。
这两个可恶的小东西应该被全唐收藏才对,老师却带着如释重负的神情把它们丢掉了。
他不敢表露出太多的遗憾,生怕老师对他投以异样的目光。
一天的工作之后,老师的胸膛也会被磨红。
每每看到,全唐两只手都痒得要了命。
他心里的野生红色大象疯狂地哞叫,扑扇着大耳朵,半飞不飞,撞倒一片灌木。
“我走了。”曲潮沅一转头,看见全唐两眼直勾勾的,小贼探宝似的。
曲潮沅对于这种目光已经见怪不怪了。
“啊,老师怎么又要出去忙啊?”全唐满怀遗憾。
曲潮沅出门工作并不和全唐仔细说明,全唐只知道老师到处开会,都是他不懂的东西,他也不好问,他也没兴趣问。
他腆着脸把自己当成金丝雀了,金丝雀是不该过问老师的行踪的。
曲潮沅笑笑,整理好自己的领子,宽肩长腿的律政精英,又给全唐看得喉咙发紧。
天啊。
他还从来没见过老师穿法袍的样子呢,全唐发誓自己能钻到大袍子底下去吮/吸老师,他肯定自己就会这么干,尽管有被踢出去睡沙发的风险。
“我走了,中午和晚上都不回来,你凑合吃点儿。”
全唐无精打采,顶着刺猬脑袋上去亲亲老师的脸。
“得令得令。”
大门一响,屋里就静了。
全唐在床上又躺了一会,闷闷不乐地下来,收拾床铺,把自己的衣服拿去洗了,扫地拖地板。
忙了一会儿,神奇了,全唐因为老师去工作的郁闷烟消云散,他为自己成了这个家的小主人沾沾自喜起来,锅碗瓢盆看着都顺眼。他做着梦想要那种小保姆和大律师的爱情,他甘愿大着肚子勤勤恳恳给老师做饭,他的格局心胸可大可小,是个可放缩的景观。
真是个容易满足的人。
忙完之后,全唐也收拾干净,出门去找楚地生了。
曲潮沅这边已经开着车到办公室去了,黄罗又在,自己找乐子,在他办公室里掏水果吃。
他这个大学时代的密友总是喜欢缠着他。
“我说老曲,你怎么就这么喜欢吃甜的,一瓶正常酸奶都没有吗?”
曲潮沅热得胸闷气短,一进来被冷气包裹,就没跟他生这个不请自来的气。
“不喝算了,你今天怎么来了,不陪陪芷兰?”
黄罗的女儿,黄芷兰,今年小学二年级,开学就三年级了,最喜欢的就是曲潮沅这个好看叔叔。
“你是不是又要去开会啊。动作可真够大的,来来回回,数据基地那边叫你好几回了。怎么,想给你往前进一步,让你进基地的决策层啊?你这算不算是打入京圈了?”
曲潮沅笑他做梦:“我去干些跑腿的活儿罢了,我哪有那么大能耐。”
“唷唷唷,跟我还谦虚上了。你可别说,上回你陪我吃那顿饭,那几个老板竟然看了你的面子,答应和我再谈谈,你这业内顶头儿的…可就是不一样。”
曲潮沅倒是很冷静,电脑开机,挽了袖子,倒茶回来准备工作:“是你科研能力强,项目吸金效果又好,他们没有必要看我的面子,我没什么利益能带给他们的。”
黄罗心说这老小子是会说话,自己哼哼唧唧的,也不说话了,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曲潮沅一上线,消息堆得海涌,他有条不紊地处理事务。
“哎,老曲,你觉得那个莺莺怎么样?”
安静不到一会儿,黄罗又张嘴了。
曲潮沅没听清:“什么?”
黄罗往后一仰:“就是那个小嫂子。咱们吃饭的时候的那个。”
他发小嫂子三个字的音有些含糊,像是在说小枣子,一颗含在嘴里泡软的小甜枣子。
曲潮沅很奇怪他怎么忽然问到了这个:“能有什么感觉?我不知道。”
黄罗靠着沙发晃荡着,翘着二郎腿:“她呀,之前是我老婆的学生。”
曲潮沅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随后继续敲敲打打:“啊?真的啊?”
“嗯,她是学中阮的,我老婆都还记得她呢。我上次跟她说的时候她还说有印象,她那们学校里多的是这样的学生。”
“人家学院里多的是美人哦。”
黄罗喋喋不休:“但其实我最看不上这样的人,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我都看不上,真的捅到我面前,两个都举报!”
曲潮沅正忙着在核对礼拜天的会议安排,手里的键盘敲得劈劈啪啪。
曲潮沅轻笑一声。
“你说老师和学生在一块儿,能有什么爱情?屁大点儿的小孩儿,咱们都大她们十几岁了,真要骗她们,还不跟玩儿菜似的。一个个,鬼迷了心窍。”
黄老师倒真是关心学生,恨铁不成钢。
黄罗突然愤慨:“咱们法学院应该没有这样的女生吧,对,肯定没有。”
曲潮沅歪头,从屏幕后边看了他一眼。
目前为止法学院倒是没出现这样的女生,但是已经出现了这样的男生了。
这个顽劣的男生,坐着地铁回到了学校。
全唐真是难得一趟回学校,现在竟然已经有人返校,看来全唐赖在老师家的日子也不长了。
他又去楚地生的工作室,楚地生赤裸着上半身挥汗如雨,他好像又壮了,小麦色的皮肤紧绷绷的,肌肉分明。全唐躺在他工作间里,戴着口罩防止粉尘入侵,看电影,关于一朵花的歌。
楚地生对于全唐闲的没事干就来找自己这件事情在痛苦中夹杂着愉悦,他已经向全唐承诺远离他的感情生活,但听全唐聊到曲潮沅他总不自觉带着敌意,这敌意让他自己也觉得过分了。
他明白这敌意是来源于他对全唐的喜爱,他从第一次把莲蓬递给全唐的时候就喜欢这个小子喜欢得不得了。
他这么喜欢全唐,怎么应该去讨厌他喜欢的人呢。
“还有两个礼拜就差不多该开学了。”全唐说,“哎,你知道这电影像什么吗,像黑塞的彷徨少年时,你别忙了,咱们一起来看。”
楚地生脖颈上挂着毛巾,像个训练的少年士兵:“不其实到两个礼拜,你说说,你们法学院什么安排?”
“我可不看,你就成心叫我分心。晚上咱们可以出去吃冰粉去,到时候再看。”
“法学院啊。模拟法庭吧,还是法律文书写作训练,不知道,烦得要命。”事儿还没来,全唐就烦上了。
“到时候手也不能牵,偷偷摸摸的,躲着这个躲那个,还要住宿舍,多烦呢。”全唐吭吭哧哧。
楚地生翻了个白眼给他。
“下午出去玩儿吧。”全唐勾他,不教他安心工作,“咱们下午出门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