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以宽走到桌边示意林敬磊:“先过来吃饭。”
“不用了,”林敬磊晃着头,“既然你不想听了,我就先回家了。”
戚以宽把那正从餐车往餐桌上端菜的侍应生挥出去后挑眉看林敬磊:“这么跟你说吧,我看上你了。”
可能是之前被摔的耳朵不灵了,林敬磊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动了动嘴唇:“这么直接么?”
戚以宽的笑里带着三分邪气:“你有想说的?”
我说什么啊我,还能说谢谢?林敬磊耸耸肩:“没。”
“那我就得跟你说说了。”
“还......”林敬磊疑惑着,“说什么。”
“你若是坐下来跟我吃这顿饭,那就是回应我的爱意了,”戚以宽敲了敲桌子后又抬手指了指林敬磊身后的门,“你若是从那扇门走出去,那就是同意我可以追你了。”
林敬磊眼睛瞪得老大,就没有他从这出去然后老死不相往来的选项吗?他尴尬一笑:“就没了?”
戚以宽缓缓点头:“没了。”
生意人果然会算计,正反面都不会吃亏的。林敬磊正琢磨着要不要耍赖一走了之,就有人在草率敲门后推门探身进来指着他说:“宽哥,楼下不知哪来两个小子说要找他,嚷来嚷去打了安保还砸坏了东西。”
戚以宽看向林敬磊:“既然找你的,那你就下去吧,你朋友的话,任何损失我就都不计较了。”
林敬磊转身走了一步立马收住,他要是从这出去不就等于间接回答了戚以宽么。戚以宽仿佛看透了他心思,嘴角勾起的说着:“不下去看看的话那就过来吃饭,我就让人直接报警处理楼下的事了。”
“别别别,”林敬磊秒怂,“我这就下去。”
乘电梯一路向下,到了一楼走出电梯林敬磊就看到了几个安保对面站着的严子铮。他都来不及想这人是怎么过来的就喊了一嗓子:“我在这呢。”
严子铮扫了一眼林敬磊的方向:“肯放你下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林敬磊小跑到了跟前。
严子铮的眼睛四处找着,在沙发后面找到坐在地上的人后说道:“他跟我说的。”
黄伟达这一站起来吓了林敬磊一跳,半面脸都是血,这人还很随意的摆摆手:“既然没事了,那我先走了。”
“你等会儿,”林敬磊看了看一地的玻璃碎片,“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严子铮:“他说你被扣在这了。”
林敬磊不可思议道:“然后你就跟着来了?”你的理智呢?你的沉稳呢?
严子铮默不作声的将脚边钢管捡起来,他之所以冲动了是他知道戚以宽为人,当时他们家准备再次上诉时遭受到了什么样的黑手他不是不记得,别人眼里是意外,他明白那都是刻意的安排。来时路上他就想着林敬磊可能是因什么事得罪了戚以宽,他是怕林敬磊吃苦头。
不过看起来好像一切正常的样子,他面前的人身上能看得到皮肤的地方连点擦伤都没有,
“行了,我们赶紧带他去处理伤口。”林敬磊边说边向外走。
黄伟达捂着头跟上,他本来不打算动手,谁知严子铮的激将法那么管用,一听这是高格昭舅舅的会馆,他就抡起砖头砸了起来。想到这后他问林敬磊:“你怎么没告诉我,你给我找的活是要帮高格昭他舅做事,早知道我才不答应你。”
林敬磊哼道:“你不用答应了,我也不在这干了。”
严子铮接过了话:“再不用来了?”
林敬磊想了想:“还得来取趟东西。”
这三人找到诊所后,趁着外伤明显的黄伟达包扎时林敬磊就在找着严子铮身上有没有伤。被左转右转的严子铮浅笑:“我没受伤。”
林敬磊撇撇嘴:“你最好是没有,否则我非得好好嘲讽你一通。”
黄伟达额头上划坏了个两厘米的口子,不知是为了调戏漂亮的护士姐姐还是他真的在乎会不会留疤,询问个没完没了的。
但这小子很够意思,出了诊所手一挥就撤了,一点埋怨没有,连医药费都死活自己付。
严子铮用过来人般的语气对林敬磊说:“这样的人你可以多交,像那小眼睛的就算了。”
林敬磊笑而不语,他现在跟谁都不会轻易深交了,之前他也以为能把挣来钱分他一半的谭正是个好兄弟,结果呢。
想起这茬他就想起陈止把他要查数据的事告诉了戚以宽,想起戚以宽他就想起了刚才那两个选择,想起那两个选择他就想起了他抱着西瓜坐大街边吃时答应跟严子铮再无秘密。
环环相扣,总要跨过去才能走。他停下来深吸了口气扯住了已超过他一步远的少年:“我有事跟你说。”
林敬磊的叙述可真的是不怎么样,中间停了好几次重新缕头绪。但认真听的严子铮没有问一句就在最后点头说他了解了。
“你了解个屁了。”林敬磊急道。
严子铮简洁开口:“他想追你。”
原来只要码着一条线就不会乱,林敬磊也不知他想表达什么了,看了看严子铮手里还握着的钢管:“你还拿着它干什么,扔了。”
严子铮换了个手重新拿好钢管:“不拿回去床上会缺一根。”
林敬磊哭笑不得:“你个死强迫症。”
严子铮低头从裤兜里掏出震动着的手机,一看是邹景的号码连忙接了起来:“你们在哪?”
没过多交流,挂了电话后他就拽着林敬磊到路边拦出租车,面对林敬磊的询问,他只是淡淡回应。
林敬磊看出严子铮不太开心了,就从他把戚以宽的事说了之后。秘密这东西太操蛋了,不分享呢,不愉快,分享了呢,不一定愉快。
其实他们的位置距离邹景所在的那个广场并不远,下车后见到那俩并肩在椅子上坐着看灯光喷泉的人他埋怨严子铮:“我还以为你打车是他们有什么急事,早知道我们可以跑过来,天气这么好。”
严子铮看了看林敬磊脚上的人字拖:“穿这个跑?你想在脚趾上起水泡?”
关心还关心的一脸冷漠,却莫名有点撩,林敬磊盯着严子铮的侧脸看着,突然觉得严子铮对他无法冷酷到底的时候竟然更帅。
“怎么还带着棍子,”由兆宇看着赶到的俩人后有气无力的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座位,“坐一会儿,再跟你们说说话我就要回家赴死去了。”
等最后动的严子铮坐下后,这四个人就整整齐齐的坐在了两张背靠背的双人椅上。
严子铮对身后的由兆宇说:“你爸跟我说你回家他不会打你的。”
由兆宇仰头叹气:“可拉倒吧,不打我他就不是我爸了。”
严子铮:“我看他说的挺真诚的。”
由兆宇:“那是为了骗我回去。”
林敬磊好事的插话道:“要不我们打赌吧,我赌他不会打你。”
严子铮附和道:“我也赌他不会打你。”
三个少年同时看向没说话的邹景,邹景真心不想参与这幼稚游戏,奈何迫于目光压力,他表示道:“我也赌他不会打。”
“靠,”由兆宇晃着男人的胳膊,“你应该是跟我一伙的,你是不是说错了。”
邹景笑着摇头:“不会错的。”
由兆宇垂头丧气了几秒后猛地站起身:“不管了,长痛不如短痛,我这就回去。”
林敬磊头也没抬的小声嘟囔:“那祝你好运。”
由兆宇按了按胃部后开口:“不行,得先吃点东西才有挨揍的力气。”
林敬磊瞬间站起身,眼睛在冒光:“那我跟你去。”
严子铮看着紧跟由兆宇而去的人直摇头,他觉得戚以宽极有可能用一碗吃的就把他的人拐走。
邹景看了看表:“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严子铮片刻反应过来后点头:“忘记去送程放登机了。”
四个人两个在前两个在后的走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前面的两个不知道在研究啥,有说有笑,后面的两个不知在想啥,一脸的平静。
他们好像还共同忘了一件事,那个赌根本没有说赌了什么。
第102章 多少孽缘算不清
对于回家这件事,由兆宇嘴上大义凛然地说着无所谓,但其他三人都能看出来,他是抗拒的要死,一顿饭吃的慢出了极致,放下筷子又换了个地吃甜点,明显是在耗时间。
谁也没催他,都一本正经的陪着。最后是他自己厌烦了:“我还是回去吧。”
严子铮将手机扔过去:“拿着,以防有什么应付不了的情况。”
由兆宇刚走出甜点店的门,手机就响了,是邹景打来的。男人在电话里低沉着声音说:“别挂,就这么回去。”
于是由兆宇十分听话的揣着通话中的手机回到了家,进了电动大门他就觉出气氛不对,越是走近越是确定了他的猜测。
他妈过来了,正在客厅里跟他爸争吵着什么,嗓音尖的刺耳朵。
由兆宇站在门口听了会儿后进了门,垂头丧气道:“我回来了。”
背对着门口站着的女人回过了身,刚哭过的眼睛红红的。由兆宇一个“妈”字没能叫出口,半张着的嘴又闭上了。
由刚指指楼上对儿子说:“你先上楼。”
由兆宇拖着两条长腿向着楼梯走,嗓子堵得慌,要不是他十分清楚情况,还以为是回到了以前,家里没完没了的争吵,女人哭男人吼。怎么他还有些怀念,也许是那个时候三个人是在一起吧。
回到房间关上门他掏出了手机讲话:“你还在么。”
“嗯,在。”
“你们还在甜品店吗?”
“他们两个走了,我在回家路上。”
由兆宇深吸口气:“好想跟你一起回家。”
邹景沉默后开口:“会的,总有一天我们会一起回同一个家。”
由兆宇轻笑出声:“听起来不错。”
他这是典型的不想面对现在的境遇,心在悬着,像是案板上待切的肉,也只有跟邹景说会儿话才能排解郁闷。他忘了楼下还有两个争吵着的人,也没听见他妈是什么时候走的。电话里的邹景在开门时,他的房间门被他爸敲响了。
由兆宇慌张示意邹景后将手机放好,给他爸开了门。
“吃饭了么?”由刚问着。
“吃过了。”
由刚走了进来,并没有坐,而是在背着手踱着步子,神情的焦虑是他在思考着该说的下一句。
这种无形压力让由兆宇难受,他做好了他爸在某刻突然抬手给他一巴掌,可这巴掌就是干等落不下来,他又急又怕,神经绷的特紧。
邹景握着手机听着动静,几次看屏幕是为了确认是不是信号问题。
由刚不再走动了,站在窗前不声不吭,由兆宇叫了两声爸他都没有回应。当他回过身,那孩子就已出去了,速度很快的回来,手里握着根高尔夫球杆。
“爸,你还是打我吧。”
由刚看着那根球杆,缓缓道:“我每次打你,你是不是都很恨我?”
由兆宇错愕后摇头:“我没有。”
“那怎么就喜欢男的了?”由刚声音哽咽,“爸多希望你只是叛逆期跟我唱反调为了气我。”
“爸,”由兆宇哪见他爸哭过,完全慌了,“我......我我我错了。”
没手机,注定是无法跟严子铮有联系的一晚,回到堂和区的林敬磊在厨房餐桌上玩了一晚上游戏,他是怕在房间里噼里啪啦按键盘耽误林泰复习。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林泰是他们家重点保护对象,他舅妈已放弃了每晚必看的国产连续剧改成了看杂志,而林校长更是一点声响都不敢弄出来窝在沙发上玩手机,麦穗喵了两声都被他给关了洗手间去。
晚上睡觉时林敬磊问他弟:“你想考哪个高中?一中?”
林泰在黑暗中嘟囔:“我才不去呢。”
“放着你爸的学校不去?”
“就因为有他才不去呢。”
“这什么话。”
林泰继续道:“就是觉得他领导的学府没挑战性。”
林敬磊忍不住笑道:“这真是你爸在工作上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哥,你呢?”林泰翻过身问道。
林敬磊枕着一只胳膊,将被子拽过了下巴:“我怎么了?”
“你就打算这么一直飘着?”
被他弟这么一问,比被别人问更受打击,当哥的从没个当哥的样,还要让小两岁的人担心确实有点说不过去。林敬磊想了想后给了个还算认真的回答:“看情况吧,没发生的事谁能说准呢?”
这个睡前话题可真是坑了爹,林敬磊这一晚上都在上学,不是被提问就是在考试,各种重度压力的遭遇聚集让他喘不过气,早上睁开眼坐起来就做了决定,干什么他都不上学去。
从这个闲出屁的早晨来看,这将会是个闲出屁的一天。那三口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剩下他在屋里跟孤魂野鬼似的乱逛,算麦穗倒霉,也不知这铲屎的是发什么神经突然上杆子跟它疯闹。
催收不用去了,但东西还得取,这让林敬磊苦恼,那个破地方他不想回去,他真怕戚以宽再一时心血来潮找他麻烦给他扣下。
他离开堂和区后去了零度,大上午的店里不忙,他进去时郑巧声正坐在门口握着手机专注玩手游。
“来客人都不招呼了?”
郑巧声听出是林敬磊头也没抬:“等我会儿,这局完事我给你做。”
林敬磊不请自抢,将郑巧声手机夺过后继续着操作:“你去做,我保准让你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