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不能像我,没了你连一秒钟都不想活,没了你就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具空壳。
“……我知道。”楚宥垂下了眼眸,“但是你不许死。”他说,“姜肆,你死了我会哭。”
楚宥蹭着埋进男人的颈窝,鼻息轻浅地呼在他的皮肤上,“十岁以后我没哭过,把我弄哭,你死都不安宁。”
姜肆笑了,声音里满满的疼惜和宠溺,像是在和小孩子说话,“宝宝打算为我哭多久?”
“三分钟。”楚宥贴着他的脖颈说话,唇瓣可以感受到他颈动脉下流淌的血液,“多一秒都不给。”
“好。不过……”姜肆吻着他的发丝,声音沉沉,“我要抢走你所有的三分钟,所以一定不会死。”
楚宥不说话了,许久才闷闷地哼了一声。
“既然如此,我就勉强陪着你。”
……
“医生说不要乱动,你喂我?”
吃饭的时候,姜肆看着往袋子外面拿饭菜的楚宥调笑道。
楚宥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来。”姜肆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
“这样方便。”他说,“手不能吃饭,但可以抱你。”
楚宥:“……”
难得男人受伤,楚宥也就遂了他的心愿,坐在他腿上喂饭。你一口我一口,时不时还要被他亲一口。
“对了,我今天下午约了人,你在医院好好呆着。”吃完饭还姜肆抱着他不撒手,鼻梁在他胸口轻蹭,试图从他的衬衫缝隙钻进去。
“你要见谁?我还没死呢。”闻言姜肆圈紧了他的腰,“这就要找野男人了?”
“……”楚宥推他脑门,觉得这人的逻辑实在离谱,“我找剪辑师帮忙,不然哪来时间陪你?”
姜肆心说不容易,他居然能和电影相提并论了,不过不是见野男人就成,于是继续在他身上胡作非为。
楚宥嫌他烦,伸手扣着男人的脖颈把他用力按回床上,“给我安分点。”
明明受着伤还跟条泰迪一样抱着他乱蹭,到时候起了反应岂不是又要折腾。
然而他没想到,冷着脸掐脖子这个禁欲感十足动作也能轻易勾起对方的欲望。
看着某个对他敬礼的家伙,楚宥语塞。
“这样你都能……”
姜肆很坦然,“太馋你了,没办法。”说着他装模作样地教训自己兄弟,“躺好,不许动。”
兄弟不听他的,精神抖擞地站着。
楚宥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盯着姜肆,钟表的秒针在病房里滴答滴答,小兄弟的敬礼姿势反而越发标准。楚宥实属无奈,叹息着吻上了对方的唇瓣。
姜肆有多馋他,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吻湿润而温柔,轻易点燃二人之间的温度。因为伤口的原因,楚宥不好压着男人,让姜肆动也怕伤口开裂,最后只是用手互相解决了一次。
完事后姜肆拿毛巾帮他一根一根擦干净手指,却为了臊他直接去tian自己手上的东西。楚宥有点好奇,也凑过去在他的嘴角舔了舔,于是尝到了自己的味道。
很不怎么样,搞不懂姜肆为什么老是吃,楚宥表示嫌弃。
……殊不知他无意识的举动差点又把男人撩出了火气。
……
姜肆不是矫情的人,更舍不得楚宥一个人劳累,在得到医生许可之后,他果断决定出院。楚宥起初不同意,男人索性把他扛起来就走,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恢复得有多好。
影片的后期全部完成,楚宥便联系郑旭把它送去了国家电影局审核。佟瑞渊和郑旭对此都表示怀疑,因为从来没有同志片可以在国内公开上映,很多试图打擦边球的都被毙了,更别提这种实打实的同性恋电影。
然而没过多久,上映许可竟然真的批了下来!楚宥果断敲定档期,就在11月中旬。
第一部在国内公开上映的同志片,绝对算得上是国家电影史的一个里程碑。他们这些导演、演员、幕后工作人员,很多年后都会被在书本中被提及,被介绍给一代又一代的电影人!
郑旭和佟瑞渊百思不得其解,不仅仅是因为电影过审创造了历史,还因为楚宥的胸有成竹,好像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姜肆却好像察觉了什么,不久之后,正在公司帮楚宥谈资源的他得知了一条消息。
那会儿楚宥正趴在阳台上打电话,电话那头的纪允辰在哪个山里面拍写真,信号特别差,两人对话都和扯着嗓门喊山歌一样。
姜肆突然进来吓得他手机差点摔下楼,手一抖直接把电话挂了,看起来心虚得不行。不过男人丝毫没有察觉,直接大步冲过来抱着他转了一圈又一圈。
楚宥不明所以地打量着男人激动的神色,好半天才有了猜测,“……你听说了?”
“嗯。”
“可以啊姜总。”楚宥算了算日期,“消息很灵通嘛,上面有人?”
姜肆把他抵在栏杆上,手搂着他的腰,另一手轻轻抚摸他的鬓角,“你是不是一直在等这个?”
楚宥翘了翘嘴角,“对啊。”
所谓两个影帝只不过是幌子,更重要的是他想光明正大地和自己的男朋友在一起。
因为重生过,所以他知道会有这一天,当初执意与姜肆分开也知道并非遥遥无期,那些为难他的媒体迟早会打脸,风向迟早会改变。
“怎么不告诉我?没准我能让它来得更早。”
“没必要。”楚宥摇头,“不想你在那方面有牵扯。而且……”他说,“把这当成天赐的惊喜不是更好吗?”
“不好。”姜肆捧住他的半边脸在掌心细细摩挲,“你想要的哥都给你,星星也给你摘下来。”
楚宥笑了一声,不理会他的霸总发言,“不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把他抱起来床上走,姜肆垂眸看他,“打算告诉我了?”
“嗯哼。”楚宥揽着他的脖子,“怕你吓到,我先打个预防针。这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巧了。”把他放在被褥里,姜肆一边解扣子一边俯身亲吻他,“我也有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要告诉你。”
“是什么?”
“一边做一边说。”
“噢……”
……
《疾》的上映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身为国内第一部 同志片,很多人都因为好奇买票观看了,身为一部文艺片上座率却高达百分之□□十,实属罕见。
这部片子前半部分拍得浪漫和谐,楚宥和姜肆二人之间涌动的恋爱氛围甜而不腻,电影循序渐进地讲着他们的故事,一层层加深渲染这段爱情,以至于吻戏出现的时候全场都发出了惊呼声。
沾染着情感的吻最动人,简简单单的嘴唇接触就能刺激所有人荷尔蒙的上升。
但坏就坏在故事情节后半段急转直下,恋情刚刚攀到顶峰压力便铺天盖地而来。
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撕碎给人看,恋情有多完美,破裂的时候就有多让人心痛。
楚宥饰演的沈望舒没能承受住社会的压力,最终屈服选择了结婚成家,而姜肆饰演的崔扬只能怀抱无望的爱情独自远去。
两人分道扬镳,一个选择把对方埋在心底好好生活,而另一个却始终无法放下,对恋人的执着和良知的谴责一直让他备受折磨。他无法按捺注视着爱人的渴望,也无心其他任何人或事。这件事最终被他的父亲知道,父亲认为儿子有病,心理变态,盛怒之下竟然失手将他打成重伤。
住院的时候崔扬见到了带妻子来产检的沈望舒,沈望舒依旧温柔儒雅,对待妻子百般体贴,收敛了所剩不多的叛逆和放纵,他变成了最好的丈夫,也即将成为一名最好的父亲。
崔扬在远处默默看着他们,始终没有现身。
他只不过是对方一时的冲动,迟早会被漫长岁月侵蚀消磨。
其实,最难过的不是被别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而是他咬牙坚持走完这段路,却不知道对方何时松开了他的手。
沈望舒的孩子出生了,躺在他怀里哭闹,他抱着对方的眼神却很空洞。孩子到底应该是爱情的结晶,还是传宗接代的使命?到底是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还是生活给予他的负担?
他会做一个合格的父亲,承担所有的责任,但是最重要的“爱”他又该如何给对方?
结婚生子不是他想要的,无法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他的余生如何能获得一丝快乐?
这对恋人最终没有再见一面,没有违背任何伦理道德,所有的难过独自承受,所有的渴望悄然埋葬,他们没有伤害到任何人,唯独牺牲了自己的爱情。
比起前半段的甜蜜恋爱,后面的平淡琐事才更像一部文艺片的叙事风格,但是到这个时候,电影院已经哭成了一片。
“我不行了,我要看正主秀恩爱来抚平我受伤的心灵。”
“影帝就是影帝,不服不行,一个眼神看得我怦然心动,一个眼神看得我痛哭流涕。”
“姜老师偷看楚老师的那里真的好好哭啊,他们明明就相爱,为什么非要分开?”
“这种环境下即便在一起也未必能获得幸福吧?”
“虽然前路未知,至少比一眼看得到尽头的选择值得。”
“没关系!我不难过!因为他们现实中可以结婚!”
“沈望舒和崔扬等不到的黎明楚老师和姜老师可以等到,我们足够幸运了!”
“呜呜呜,我好开心,我拉着妈妈一起看的,我妈妈看哭了。我今天晚上就告诉她我不想和男人结婚,我不想生小孩,我没有病,我只是喜欢女生。”
“我父母其实并不在乎我的性取向,也无所谓传宗接代,他们只是怕我承担太多社会压力。但现在没关系,我可以承受,相信他们也一定可以。”
“同性恋拥有合法婚姻,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好的开始。”
***
“说真的,如果不是陪你,哥绝对不会再来这破颁奖典礼。”
繁花奖的现场,姜肆一脸无奈地吐槽,“你有没有发现他们都在看我们?”
楚宥神情自若,“亲爱的姜先生,身为本届繁花奖最佳男主角热门得主,他们不看我们看谁呢?”
“这么自信?”姜肆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食指屈起刮刮他的脸蛋,“待会拿不到别哭鼻子。”
“拿不到就不和你领证。”楚宥拍掉了他的手。
“呵呵呵。”姜肆干笑几声,坐姿倒是很霸气,“那哥不得把他们组委会炸了。”
《疾》身为一部男男同志片,没有女主角而是两个男主角,这次更是一并提名了。
戏份上来说楚宥更多,但是重要性和演技二人都相差无几,这个最佳男主最终会颁给谁网上进行了一番热议,各大门户app还发布了投票,参与人数达数十万。楚宥凭借粉丝略占优势,但总体上来说依旧打了个平手。
至于那些曾经谴责过楚宥的媒体,这时候一个比一个打脸,毕竟他们不可能逆着上面的意思,上既然通过了同性恋可婚,他们就必须从各个角度歌颂这个决策是多么开明先进。
《疾》在这个时候上映则是很好地借了东风,各大媒体自发宣传这第一部 同志电影,把它和同性恋可婚绑在一起分析评价,连宣传费都给楚宥省了。
繁花奖和华枝、金硕不同的就在于它带着一定的主流色彩,在今年这种风向下,演技类和影片类的最佳势必会给《疾》一个。所以身为制片人和男主角的楚宥,上台拿奖几乎板上钉钉,唯一的竞争对手大概就是姜肆姜某人。
不过最佳男主要真的给了姜肆,最佳影片也不是《疾》,楚宥都能想象出来对方的脸会有多臭。
算了,大不了自己陪他一起上台领奖。
怀着这样轻松愉悦的心情,颁奖流程走到了最让人激动的部分。
“获得第八十九届繁花奖最佳男主角是——”
颁奖嘉宾站在台上刻意拉长声音引起悬念,目光却已经飘向了《疾》剧组所在的方向,隐约还带着惊叹。
“姜肆《疾》。”
姜肆瞬间皱眉。
“和……”嘉宾停顿,然后用力鼓掌,“楚宥《疾》!恭喜二位!”
竟然是双黄蛋,繁花奖历史上第一个双黄蛋!
全场哗然。
这个结局让楚宥都意外了,直到姜肆牵着他的手走到台上,他才回过神。
他现在身上有伯都电影节影帝的桂冠,繁花奖相对来说并不足够耀眼,但此刻他依旧心潮澎湃,被男人握住的掌心都微微沁出了汗。
姜肆像往常一样笑着捏捏他的手,示意他先说话。
聚光灯在头顶打下刺目的白光,楚宥视线在台下扫过,看到了一张张艳羡和祝福的面孔。
他与姜肆的实力早就被认可了,所以他们在羡慕什么呢?羡慕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到一起,并肩站在台上领奖吗?
如果是这样,楚宥很愿意接受。
握在手里的奖杯金灿灿沉甸甸,以前为了演技他百般期待,现在更是有了另一层含义。
他举起了那个奖杯,“love is love,感谢所有支持我们的人。对于我和我的爱人来说,它是最完美的奖杯。”
没有人不想被认可,他也不例外。当一份感情承受的都是祝福,一定比淹没在谩骂歧视下更让人向往。
简单说完,他便转头看向了姜肆。
姜肆一直在旁边静静注视着他,黑眸浸着温柔的光芒,仿佛万千星河都在围绕一个人流淌,视线相触,他退后半步,楚宥立刻反应过来男人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