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无心看风景[现代耽美]——BY:小合鸽鸟子

作者:小合鸽鸟子  录入:04-24

  伊斯特不是学霸,被问住了。姜诺低了低头,说:“我以前确实担心过这种问题,所以高考后选了不感兴趣的专业,就因为做编程软件更赚钱。”
  “但我没好好学,也没交什么朋友,天天往姜善的出租屋跑。”姜诺很细微地笑了一下,“那时候我觉得……赚什么钱啊,要去做音乐啊,音乐是天塌下都要继续做的事。”
  他没继续往下说都发生了什么,停顿了足足五六秒,并不连贯道:“有些东西是钱买不到的。”
  宴若愚即将抵达目的地,边找停车的地方边拿起手机,看直播间的留言,很多人都在刷“restinpeace”的缩写,给姜善送来迟到的祝愿,直到一条阴阳怪气的评论**,说王招娣假,彩排的时候都摔麦了,还回来跟Vee唱《mockingbird》扮虚假父女情,现在又搁这儿跟Vee说说笑笑,恶心不恶心。
  王招娣原本规规矩矩的,一见评论里有人开杠,可把她激动坏了,撸起袖子要杠回去,也借这个直播的机会还原彩排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没虚假营业,我们就是太真实营业了,导致Vee入戏太深,把我当女儿教育了。”她没有一言堂,对Vee说:“你自己跟直播间的朋友们说说吧,你知道我27岁没结婚,都发表了什么睿智言论。”
  Vee没好意思说,当着直播间里小几万人的面,真诚道歉:“我错了。”
  王招娣沉默,没揪着不放,毕竟Vee的女儿很有可能在看直播。
  但既然提到这件事了,她也有些话不吐不快,憋不住道:“虽然很多人骂我,但我还是没后悔来参加这个节目,也很有幸认识当代直男Vee,中国好男人,中国好父亲,自己天天吃个面包当中午饭凑合也不让女儿在物质上受一点点委屈,我爸要是能有Vee那么一点点好,我今天就不是王杠精而是王仙女了,谁不想当公主啊……”
  “……所有那种幻灭就特别真实,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居然也会对女儿说,你不结婚你就不幸福,你快点结婚,我就……嗯?”
  “嗯?嗯?嗯?”王招娣眉毛都要拧成一块儿了,“我一直以为这是一场战争。别人催我结婚,说我不够女人,我就怼回去,骂回去,因为我笃定我和他们不是一类人,持这种观念的都是我的敌人。”
  “所以我活得特别坚强,特别有战斗力,然后突然的,Vee跟我来了一句,真心实意跟我来了一句,不结婚就不幸福。”
  林淮有些听明白了:“这敌我关系有点模糊啊。”
  “是啊,我难道一直在骂自己人吗?”她看向林淮的镜头,像是要隔着网线,从那位阴阳怪气的用户寻找答案,“我以前回骂网络上的键盘侠,经常说他们在网上这么杠,现实生活里肯定很不如意,我以为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他们肯定也笃定和我是不一样的,可是……”
  她的声音逐渐颤抖:“可是我们确实……就这么活成了孤岛。”
  “你不是一座孤岛。”姜诺抚摸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在这个团队里绝不是一个人。”
  “是啊,你不是一个人,”坐在王招娣对面的伊斯特以茶代酒,举杯道,“你是仙女,我们都是七仙女。”
  林淮给杯子满上酒,也站起来,起哄道:“要不要红橙黄绿青蓝紫排一排。”
  “那就按年龄排。”直男代表Vee玩得开也喝得开,往杯子里加白的。
  他站起来后梁真也把酒樽满上,七个大小不一的杯子在餐桌正上方相碰,那是梦开启的声音。
  “祝各位,未来可期。”梁真说致辞,然后在一饮而尽之后感慨,“年轻真好。”
  有人问:“那梁老师的青春呢,您二十岁的时候都有什么故事?”
  “我?”梁真的目光流连到林淮身上,像是看到曾经的自己,“我在我的黄金时代。”
  停好车的宴若愚松开握车门把手的手指,梁真的话继续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我在那个年纪和你们一样,拥有无限可能。”
  他坐在车里,和那桌烧烤的直线距离不足十米,没有人留意到他来了,只有姜诺看到,愣了一下,然后当什么都没看见,继续默默听别人讲话。
  那一刻宴若愚突然就懂了,他和姜诺之间所谓的距离感到底从哪儿来。
  在被梁真那句无心之语击中前,他还天真地以为,是姜诺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所以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但事实恰恰相反。
  那一桌人都拥有无限可能,而他宴若愚只有一种归宿。
  这一点姜诺在没遇上他之前就心知肚明。当宴松亭还是宴若愚的年纪,燕合集团就已经上市,宴雪涛手中股票市值百亿,燕合本质又是民营企业,如何让二代接班是个迟早要摆上台面的问题。
  姜诺至今都记得,他躺在出租房里百无聊赖地看手机里的八卦新闻,前一秒某首富说一个亿是中等意思,下一秒,宴雪涛的采访就被刷上时间线。
  那时候宴松亭还在,在集团里有职务,却及其热衷于给程婴梦当背景墙,老婆去偏远地区拍戏他都连陪三五个月,一点富家公子哥的架势都没有。很多人因此羡慕程婴梦,但也有明眼人看得清,夫妻恩爱是不在乎这朝朝暮暮的,宴松亭如此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程婴梦,根本就是在逃避接班。
  而宴家祖传脾气爆,当记者问及宴雪涛如何看待长子不愿意接班,宴老爷子直接骂咧回去:“长什么子,他是我独子,他不接班,谁接班?”
  记者有些被吓到了,哆哆嗦嗦还想问:“但是宴先生……好像志不在此。”
  “这是我家事,你只是知道,燕合姓宴就行了。”宴雪涛完全是那一代企业家的典型,对职业经理人持怀疑态度,就是要自己家族里的人上。他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记者,勉为其难回答这个蠢问题,“儿子的思想工作做不下来,我还有个孙子。”
  那是姜诺第一次听到宴若愚的名字,当他目光所及的有钱人花大几千买Neverland的球鞋,宴若愚已经在巴黎和纽约给Neverland的儿童线走秀了。
  在现实生活中遇到宴若愚之前,他就清楚的知道,如果说他和那些有钱人之间有阶级,那他和“宴若愚”之间存在的是壁垒。
  小说都不敢写他们俩有交集。
  偏偏hiphop让他们相遇。
  真的遇上了,他才慢慢发现,宴若愚也不过是活生生的普通人,吃喝拉撒喜怒哀乐他全都有,和其他普通人的区别在于他更有钱,足够的钱让他有臭脾气,也拥有好心肠。
  但他依旧是宴若愚。在个人意愿之前,他还有家族担当。他的父亲终其一生都在逃离这份责任,将婚姻爱情视为反抗。
  然后他将儿子的抚养权和盘托出交给自己的父亲,文化人的寄托隔了一代在宴若愚身上延续。他把自由建立在儿子的身份错位上,如果他还活着,知道了之后所有的洪水滔天,不知道会不会愧疚。
  但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人死不能复生,时光不能倒流,胎也不能重投,宴若愚有他不能逃避的宿命,对hiphop的尝试不过是一道过路风景,他终有自己的路要走。
  生而为人的所有不幸福都来源于找不准自我的位置和群体,当宴若愚和姜诺隔着车窗、马路、绿化、烧烤桌相望,没有下车,再默默驶离,姜诺那颗悬起的心终于放下。
  他最后还是回了和宴若愚同住的那个房间。吃完烧烤后,他们一行人还去了KTV,劝服未成年伊斯特回去早睡后又去了一个专门放hiphop音乐的酒吧,直到凌晨两点才意兴阑珊,各回各家。
  而当姜诺托着疲惫的身子,站在房门前,才后知后觉胸口的跳动。
  那颗心悬了太久,久到在认识宴若愚之前就空了,又因为宴若愚的离开,重新填满胸膛。
  而他之前真的这么不敏感吗?
  他还愿意回来,说白了就是心存侥幸,希望宴若愚只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宴若愚一直喜欢女人,比如那个珠宝设计师,他是个很好很好的少年,那么好,值得另一个同样好等异性陪他走过一生。
  从此姜诺会成为一道……特殊一点身后风景。这是他跟宴若愚能有的最好结局,只要心照不宣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他们还能做朋友。
  他做好心理建设,小心翼翼推开门。屋里果然漆黑一片,没有一丁点动静。他轻轻把门阖上,弯腰猫着步子摸上自己的床沿,尽管浑身沾染烟酒的气味,也凑合着先睡,免得灯光和洗漱声吵醒了另一张床上的——
  姜诺突然听到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然后自己就被蛮横的外力整个推倒在床上。
  出声求救的本能快于惊慌和恐惧,但他还是慢了半拍,嘴被死死堵住,不是手,而是宴若愚的呼吸和唇。


第74章
  姜诺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的双手手腕被宴若愚单手握住,高过头顶,他双腿也发不了力,被宴若愚的膝盖顶开。
  他在混乱之中好不容易找回些许平衡,宴若愚空出来的那只手揉抚他的下颌和脖颈,他稍有挣扎的迹象,宴若愚不会掐上去,而是控制着让他挪不开脸,加深那个蛮横的吻。
  体格之间的差距让姜诺逐渐放弃反抗。窗帘拉满的房间内,唇齿间的交融声充斥黑暗,一点也不美好,反而绝望又压抑。不知过了多久宴若愚不再单方面的压制,他趴在姜诺身上,姜诺也没有将他推开。
  他阖着眼,比姜诺还疲惫。他下面涨得厉害,但姜诺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不甘心地想再去摸一摸,姜诺握住他的手,轻飘飘地询问:“你……就是想找个人上床吗?”
  宴若愚突然就炸了,起身打开床头柜上的那盏灯,然后走到窗前烦躁的踱步。姜诺也坐起身,没往床侧靠着的墙壁缩,就坐在床沿边上,用手重重地揉嘴唇,像是要把宴若愚留下的痕迹全都擦掉。
  可他脖子和小臂上全是宴若愚弄出来的红印,一时半会儿消不掉,衣领也被扯到一边,露出大半锁骨,被暖黄色的床头灯光照出阴影。
  那一小片阴影和红痕在宴若愚眼前晃啊晃,诱惑着他再次冲到姜诺面前。
  他以为姜诺会躲,或者抵抗,但姜诺没有。紧攥的双手暴露了他的紧张,但他只是垂着眼,任由宴若愚摆布。
  宴若愚气恼,冲姜诺吼道:“你给我点反应啊!”
  姜诺睁开眼,眼白泛红,压抑而憋屈道:“你要是真想干什么,谁能拦得住!”
  “……操。”宴若愚被姜诺的逆来顺受打败了,粗暴地摸他的衣服和裤子,找到那包万宝路,面对姜诺坐在自己那张床上抽烟。
  他只穿了条睡裤,上半身裸着,所有纹身展露无遗,给人的压迫感很强烈,正应了姜诺那句话,他要是想干什么混账事,没人拦得住他,他要是真干了,也总有人给他善后。
  也就是说,现在主动权全权在宴若愚手里,但他更需要的是冷静,一根烟过后,他注视着手里的烟盒,怀揣着一丝期待地姜诺说:“我以为你会打我。”
  姜诺实诚道:“你明天还有拍摄。”
  宴若愚那么一点点好心情又没了,烦躁道:“你能不能为自己多想想?”
  “……”姜诺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宴若愚又冲道他眼前,双手摁住他的大腿,跪在边上逼迫道:“你好好看看我。”
  姜诺眼睫动了动。
  宴若愚问:“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姜诺正要扭头回避,宴若愚把他的脸掰回来,郑重其事道:“不说没关系,反正我喜欢你。”
  宴若愚重复:“我喜欢你。”
  姜诺看着他。那四个字他全都认识,可组合到一块儿,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疑惑而谨慎地反问:“你喜欢我?”
  “对啊。”宴若愚笃定。
  “但你以前喜欢女的,那个女设计师……你们还在一起过。”
  宴若愚屏气,已经在心里算计该怎么给话多的裴小赵减薪了。他在美国的时候确实有过一个女朋友,但他当时太纯,追人的战线拉得太长,终于追到手了,也就差不多到分手的边缘了。
  所以他现在吸取经验教训,追人这事儿要快狠准,他和姜诺认识也有**个月,也算知根知底,只要能摁头把关系确定下来,其他都好说。
  所以他固执而肯定地再次重复:“我现在喜欢你。”
  姜诺的紧握的手慢慢松开,做出的反应不符合宴若愚任何一条设想,反而问:“你喜欢我什么?”
  “我——”宴若愚急刹车般顿住,姜诺却像能看透他的内心,帮他说:
  “你喜欢叫我姐姐?”
  原本来势汹汹的宴若愚瞬间赧然,红了耳朵,从鼻腔里“嗯”出一声。
  但姜诺却说,他不喜欢。
  “你喜欢叫我姐姐,喜欢给我买裙子,配衣服,穿蓝色……但你见过哪个男人喜欢被叫姐姐,喜欢裙子?”
  他今天一股脑儿全跟宴若愚坦白了:“我也不喜欢蓝色,干体力活很容易弄脏。”
  “你喜欢找我做歌,觉得我和姜善以前那些写生活的歌好。但你会往说唱里加钢琴,我、我的生活里从来没出现过钢琴,我连德彪西是谁都不知道。”
  “你喜欢欧洲,你喜欢设计,喜欢艺术,你大大方方地装俗人,而我……”
  姜诺眼神闪烁,眼眶里全是水色,像是压抑太久,终于爆发宣泄。
  “你把我美化了,构造出一个姐姐。”他苦口婆心地跟宴若愚说,“你喜欢的不是我,而是那个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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