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忆微于是迷迷糊糊地睡过了早读,下课的时候觉得吵,还顺手把帽子给戴上了,一觉睡到第一节 课下课,周晏辰把他叫醒。
他睁开朦胧的双眼,迷茫地看了看四周,把他叫起来的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前排的同学惊呼了一声:“卧槽……”
周晏辰眼疾手快地把他的帽子给掀了下去,快得傅忆微都没反应过来。
“干嘛呀?”明显还没睡够的人皱眉问,声音有点沙哑,疑惑地问,“摘我帽子干什么?”
周晏辰咳了一声:“没什么,就……快要上课了,你还戴着帽子不太好。”
这个解释勉强过关,傅忆微揉揉眼睛,拍拍脸,把窗户推开一个小缝,试图用冷风让自己清醒过来。
等睡意终于被驱了个七七八八,他找回了理智,正打算翻课本,却突然发现前面的那个刚刚叫出声的同学在偷偷瞄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和同桌窃窃私语。
傅忆微觉得奇怪,想问她们为什么一直看自己,又觉得似乎不太礼貌,因此住了嘴,静观其变。
过了一会儿,她们才鼓起勇气凑过来,问:“傅忆微,你这个卫衣是在哪里买的呀?好可爱哦。”
傅忆微心下了然,原来是喜欢自己的衣服啊。
衣品受到别人喜欢,他心情莫名愉悦,当下就扯着卫衣看了看,想回忆这是什么牌子的,推荐给她们,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那个女生补充道:
“头上还有两只耳朵,实在太萌了。”
???耳朵?
傅忆微表情扭曲了一下:“什么耳朵?”
女生竖起手指在头上比划了一下:“就你帽子上的那两只兔耳,超——可爱!”
他把目光投向周晏辰:“我帽子上有耳朵?”
周晏辰点点头。
傅忆微愣愣地把帽子翻上来,头一低,两只耳朵很自然地垂下来,刚好到眼前,他再仔细一看,发现这件卫衣还是个粉色的,脸登时就绿了。
他想起来这件衣服是怎么来的了。
是去年章琳带他出去玩,横扫商场的时候看到的,粉色加小兔耳,满足了章女士某种不可言说的心理,当即说这件萌出血,硬塞给他。傅忆微当时嫌幼稚,没有要,谁知道她执着得紧,过两天自己又去了一趟,把这件衣服买回来。亲自送货上门。
她都送上门开了,傅忆微当然没法儿再拒绝,只是收下了衣服,却一直扔在衣柜里,不肯穿。今天早晨可能是因为困极,眼睛没注意看,随便拉了一件就直接套上,也没照镜子,谁知道竟然拿的是这一件。
一想到自己居然穿着这么一件衣服大摇大摆地晃了一早上,傅忆微就恨不能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太丢人了。
简直是当众处刑。
他怎么就挑出了这件呢!
傅忆微几乎要哀嚎出声。
看着他的表情不太对,周晏辰就让前排的同学暂时先回去,一会儿再说,等她们不情不愿地转身,他才凑过去把帽子扯下来,露出傅忆微懊恼的脸,问:“怎么了?”
傅忆微忧心忡忡道:“我觉得我的一世英名都毁了,穿着这么一件衣服,也太丢人了吧……”
周晏辰忍俊不禁:“怎么可能丢人呢?我觉得特别可爱。”
傅忆微生无可恋地看向他:“你不用安慰我。”
“我不是安慰你啊,”周晏辰正色道,“我是真的觉得微微这样很可爱。”
傅忆微保持怀疑态度,内心被他认真的表情有些打动:“真的?”
“当然是真的!”周晏辰笃定地说,而后又凑到傅忆微耳边,神秘兮兮地小声道,“可爱到我都想亲一口。”
说话间呼出的热气扑到脖颈处,有酥酥麻麻的感觉随之袭来。从他告白之后,循序渐进,这种露骨的话也有过几句,可傅忆微仍旧没什么抵抗力。
话音未落,傅忆微身体颤了一下,耳朵烧红,把他推开:“你……你别乱说了。”
周晏辰笑眯眯地看他窘迫,当真捏着他帽子上挂着的一只毛茸茸的耳朵放到唇边亲了一下。
惹得傅忆微脸爆红,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帽子从他手中解救了出来,顺手扔过去一本书,没什么威慑力地警告他:“别动,好好学习!”
周晏辰得了便宜,不再卖乖:“遵命。”
第38章
尽管被夸了可爱,但傅忆微还是没能过得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儿,晚上一回家就把那件卫衣给脱了,并且藏进衣柜最低层,不仔细找根本看不到的那种,完全杜绝以后抽出的可能。
他穿着T恤站在衣柜前,确认自己再也不会随手翻到那件衣服才满意,然后把第二天要穿的衣服准备好,才去洗澡。
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好不容易有一天兴起,提前找好了衣服,第二天却没能穿成。
因为他突然病了。
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天气变化太快,有时候上半天还冷到让人恨不能披床被子在身上,下午太阳又出来,暖融融的阳光配合干冷的空气,忽冷忽热,叫人穿也不是脱也不是。在这种变幻莫测的天气中,身体能撑得住才怪。
况且傅忆微还是要风度不要温度人士中的佼佼者,一年四季,裤子的长度从没长到过脚踝以下,深秋天气反复无常,冷空气侵体,他还特别高风亮节地追求一身轻松,上面也只穿两件,还不穿秋裤。一出太阳就把外套扣子解开了,就算冻得直发抖,也要做人群中抖得最帅的那一个。
这样怎么可能不生病。
他对自己的身体素质太自信,仗着自己身体好,一年到头都没怎么生过病,就随心所欲地持续作妖,谁劝他多穿都不听,因着这个,周晏辰还会每天都多备一件外套给他。可即使是这样,也没能抵挡住冷风的肆虐和病菌的侵袭。
傅忆微还是病了。前一天晚上他还生龙活虎地在浴室洗澡,因为自己觉得室内温度还可以,所以连浴霸都没开,洗完又去书房拎着笔记本,跑到被窝查资料,听网课,熬到将近凌晨一点,结果没想到第二天就光荣地被病魔给击倒了。
而且像他这种轻易不生病的人,一生起病来比一般人还要严重得多,一年到头没怎么生病的身体一但病了,兵败如山倒,身体免疫系统一层层地被击垮,整个人的活力一下子就被抽走了大半,在梦中都觉得自己周围的气温降了几分,冷得直想完全钻进被子里。
闹钟响起来的时候,他睁不开眼睛,觉得自己头痛欲裂,起床气加上身体的莫名不舒服感,让他几乎想把闹钟给摔出去。但等他伸出手才发觉,自己现在的身体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
四肢绵软无力,头昏昏沉沉,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后脑处仿佛有针在扎,一阵阵的刺痛让他忍不住想把自己蜷起来。喉咙还干渴得厉害,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还以为自己是要死了。
随后就是铺天盖地的寒意,他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迟钝地感觉到,自己应该是生病了。
怎么会病呢?他保持着一个姿势不敢动,因为头一但晃动就疼得厉害。
一床被子盖在身上并不足以抵御寒冷,他缓了缓,挣扎着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六点半了。
他晕晕乎乎地想,上课快要迟到了……
可他还不想起床。傅忆微在被窝里不自觉地又缩紧了一点,随即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他此时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等敲门声第二次响起,还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微微”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幻觉。
因病而变得迟缓的神经辨别了半天,他听出门外人貌似是周晏辰。
对了,他们约定要一起上学的,自己如果不起来的话,也要跟周晏辰说一声。
傅忆微犹豫了一下,缓慢地从被子里挪出来,摇摇晃晃地去开门。
“微微,你怎……”门开了之后,周晏辰立刻关切地想问他怎么了,然而还没等说完,傅忆微的脸色就已经告诉了他一切,“你生病了?!”
从卧室走到这里已经耗费了傅忆微全部的力气,他连周晏辰说了什么都没听清楚,只来得及露出一个未成形的微笑,就直直地栽倒下去。
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并不是自己熟悉的房间,看那洁白的天花板的墙壁,大概是医院之类的地方。
他愣了一会儿,撑着身体想坐起来,但他的一只手上扎着输液管,另一只胳膊还有些酸软,使不上力气,支撑身体显得很勉强,仿佛下一秒就要再倒下去,就在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摔回去的时候,一个人就冲过来扶住了他。
“别动,”周晏辰扶着他,在他身后垫了一个枕头让他靠着,又把床调倾斜一点,然后摸摸他的额头,神情严肃地递来一杯水,问,“渴不渴?”
“有一点。”傅忆微点点头,想把水接过去喝,但周晏辰躲了一下,坚持要喂给他,他拒绝不了,只好就着周晏辰的手喝。
温水滋润了干渴的喉咙,他缓了缓,声音沙哑地开口:“这里……是医院吗?”
”对。“周晏辰点点下巴,接过水杯,表情却没放松,又帮他把被子往上掖了掖,一直盖到下巴,只露出他一张两颊通红的脸。
“我刚刚……是晕倒了?”傅忆微问。
“嗯,”周晏辰的表情看起来还有些后怕,“你一开门就直接倒下来了,吓了我一跳。”
傅忆微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讪讪道:“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周晏辰叹了口气:“因为你生病了——”
他看看傅忆微的脸色,说:“——你倒下来的时候我就摸着你的身体很烫,就立马把你送来了医院,刚刚医生量了一下,三十八度八。”
傅忆微捕捉到重点:“你送我过来的?可是这个点,医院上班了吗?”
“嗯,我挂的急诊。”
“哦。”
周晏辰突然弯下腰,傅忆微躲闪不及。被他抵住额头,过了一会儿,他又很自然地起身,沉声道,“还在烧。”
他从床头拿起药,想了想,又放下来,问傅忆微:“微微,你吃饭了吗?”
一醒来就变成这样的傅忆微哪有什么时间去吃东西,周晏辰问完之后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还没等傅忆微开口,就说:“应该没吃是吧,那你等我一会,我出去买点东西,吃完才好喝药,你想吃什么?”
傅忆微神色恹恹的,摇摇头:“没什么胃口。”
“那就买点粥?”周晏辰提议,“喝一点垫垫肚子,能减轻药对胃的刺激性。”
傅忆微没有反对:“好。”
记挂着他还在病房里,周晏辰没有去太久,到医院旁边的早餐店里打包了一份白粥就立刻赶了回来。回到病房的时候,傅忆微懵懵地望向他:“你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
那种毫不设防的懵懂表情一下子击中了周晏辰的心脏,他加快步子走过去,拉了张椅子坐在旁边,摆开架势打算喂饭。
傅忆微觉得这样有点不太好,对他说:“还是我自己来吧。”
周晏辰却没之前那么遂他的意了,固执地把勺子送到他嘴边:“来,吃,啊——”
跟喂小孩儿似的。傅忆微不满道:“我自己也可以的。”
周晏辰表情不变,收回勺子,轻轻吹了吹,再次伸到他嘴边:“微微乖,你现在身体不舒服,手不要伸出来,我喂你就好。”
再坚持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傅忆微放弃了抵抗,闭着眼睛接受了他的喂食。
吃完之后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喝药,周晏辰把打包盒处理掉,又回来继续坐在旁边看傅忆微,问:“微微,你昨天是不是就有点不舒服?”
傅忆微仔细想了想,觉得没有:“昨天好好的啊,就是觉得特别冷。”
他心大,只要没病得跟今天似的都认为是没事,但周晏辰一想就明白了,八成是前几天就有了一点症状,但他自己没注意,也不说,结果才造成今天这种情况。
幸亏他早上在察觉到不对时及时敲了门,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他正想再说什么,却见傅忆微突然一脸痛苦地蜷缩起来,手抱着头,脸色登时就变了:“微微,怎么了?”
“头疼,”傅忆微从牙缝中挤出回复,“有点难受。”
周晏辰慌忙靠近,搂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胸前,手护着他的头,过了好一会儿,傅忆微才平静下来。
听着他的呼吸声似乎没那么粗重了,周晏辰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额头,问:“微微,你好点了吗?头还疼不疼?”
傅忆微在他怀里摇摇头,声音闷闷地回答:“不太疼了。”
即使傅忆微缓和下来,他也不敢再放松,况且“不太疼了”,那就是还有点疼得意思,他于是干脆自己也坐到病床上,让傅忆微靠在自己身上。
生病的傅忆微比平时软化不少,乖乖地由他抱着,像一个蔫蔫的大兔子,不自觉地把自己缩了起来。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不好意思了,他完全没意识到两个人现在的姿势有多不妥,也没想起来搂着自己的人前些时候还在说要追求自己。
他不自觉地往周晏辰怀里贴得更近,因为身后的人左右算得上是一个热源,让他滚烫却又急需汲取温暖的身体舒服了不少。
随着吊瓶里的药液不断地减少,傅忆微又进入了困倦的状态,歪倒在周晏辰肩头,呼吸逐渐均匀。
就在他半梦半醒,即将进入梦乡的时候,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件事情,吓得他猛地抬起头:“周晏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