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晏辰也被他惊到了,忙问:“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傅忆微却给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答案,声音颤抖地说:“我们好像旷课了!”
“……”
看着他一脸病容却还要操心的样子,周晏辰心疼得不得了,伸手把他按回怀里,安抚道:“没事,我已经请过假了,你放心。”
傅忆微总算是放心了,眼睛一闭,彻底睡了过去。
第39章
一大清早,急诊室这边人还不是很多,周晏辰开始的时候就用帘子在病床周边围出了一个小空间,隔绝外面的嘈杂,让傅忆微能更好地休息。
两个这么大的少年窝在单人病床上还是比较勉强的,他侧身用右手搂着傅忆微,让后者贴着自己的身体,尽量把空隙减到最小,免得让傅忆微觉得不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这些举动起了作用,还是生病对人体的消耗太大,傅忆微倒真的睡得很熟。
他窝在周晏辰怀里,身体自觉向热源靠近,头靠在周晏辰胸前,从周晏辰的角度看,能看到他额前的碎发,长而微卷的睫毛,和半张红扑扑的脸颊。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周晏辰屏住呼吸,喉结滚动,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
亲完还嫌不够,又用空闲的那只手掏出手机,对着趴在自己胸前熟睡的傅忆微拍了一通,全部存进自己唯一的那个私密相册里。
如果傅忆微这时候醒来,可以发现,他那个相册里已经有了不下百十张照片,且每一张的主角都是他,有刚入学军训照上的他,有趴在栏杆上跟朋友聊天的他,有一言不发走路的他,有和朋友勾肩搭背的他,有上课睡觉时的他,还有在图书馆安安静静看书的他……数量之多,恐怕当事人自己都没有想到。
这里面有傅忆微知道并同意拍摄的,自然也有他不清楚的,相同的主角不同的背景,拍照的人技术也不怎么稳定,有的清楚有的模糊,不过可能是胜在喜欢这层滤镜的加成,在拍摄者自己看来,每一张照片都好看得不得了。
不过最好看的,还是现在在他怀里这个。
周晏辰翻了一会儿照片,把手机放在一旁,回头看向真实的傅忆微。
恰好这时候傅忆微无意识地又往他怀里拱了拱,几秒钟后,大概是因为呼吸不畅,把脸给露了出来。
好笑地帮他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右手揽得更紧,周晏辰摸摸他的额头,还是很热。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傅忆微扭了一下脸,睫毛不安分地颤了颤,周晏辰连忙缩回手,怀里的人才再度恢复平静。
呼……
他松了口气,不敢再动,转而把目光投向吊瓶,盯着还剩五分之一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流下来,在快要结束的时候把护士叫了过来。
傅忆微在第二瓶吊到一半时才悠悠转醒,觉得身体的不舒适感已经减轻了一些,只是刚睡醒的时候还有点懵,挣扎着不愿意起来,很自然地蹭了蹭面前的“枕头,蹭着蹭着,感觉这个“枕头”似乎有点不太对劲,怎么还会动的?
他睁开迷蒙的双眼,定睛看去,才发现他以为的枕头原来是周晏辰。
傅忆微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往后退,然而病床边为了防止病人掉下去装了一个挡板,他于是被夹在挡板和周晏辰之间,动作间牵扯到正在输液的手,血液还回流了一点。
“微微,别动!“周晏辰眼疾手快地把他拉了回来,小心地搂着他的身体,把那只手放好。
傅忆微呼吸道不通畅,说话带着绵软的鼻音,加上刚醒过来还有点迷糊,语气软软地问:“你怎么也在……床上啊?”
周晏辰心知他是头脑不太清醒,选择性遗忘了睡前自己就已经上来了的事情,于是生出了逗弄的心思,告诉他:“你忘了吗?是你说太冷了,拉着我让我上来的,还要我抱着你,不然睡不着。”
他态度过于坦然,说起慌来脸不红气不喘,光气势上就让人信了三分,更何况傅忆微现在还迷着,没搞清楚状况,理所当然地他说什么就信什么,本来就很红的脸变得更熟了。
“怎……怎么可能?”傅忆微结结巴巴地反驳,“我没……没让你抱我的。”
周晏辰看着他慌张的神色,眼里满是笑意,嘴上还要继续哄他,假装失落道:“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说完就翻身下床,把床留给傅忆微,正欲走,衣角突然被拉住了。
他回头,见傅忆微一脸纠结,气势不足地说:“我想起来了,睡之前,我好像说过……”
见周晏辰不说话,他又轻扯了一下周晏辰的衣角,惴惴不安地道:“我承认,你,你别走好不好?”
说话间,他吸吸鼻子,眼睛红了一圈,可怜兮兮地拽着周晏辰的衣角,仿佛即将被抛弃的小兽。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可刚刚周晏辰翻身下床的那一幕在他脑海中反复出现,让他心里忽然产生了巨大的恐慌感,委屈的酸意袭上心头,加之生病带来的不适一齐涌来,情绪一下子就垮了。
这下玩脱了。
周晏辰知道生病的人神经都比较脆弱,但没想到他会这么敏感,眼看着他都快要急哭了,立刻收起开玩笑的心思,握着他的手,连声安慰:“好,我不走,微微别怕,我不走。”
傅忆微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哽咽着重复:“不走。”
“嗯,不走,”周晏辰拉着他的手在唇边吻了一下,“你看,我都给你盖章了,就不会走了。”
傅忆微眨眨眼,混沌的大脑努力判断这个动作的含义,末了,主动送开他的衣角,再次把手抬起来,期期艾艾地看着他,像要确定一样:“再盖一个。”
他在清醒时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孩子气十足,莫名可爱,让人忍不住想直接咬一口。但周晏辰心思微动的同时不由得想了一下这样做的后果,脑中过了几个可能会出现的场景,成功按捺下那股冲动。最后在傅忆微忍不住在他眼前晃手的时候,执起那只手,凑上去小心地又亲了一下:
“好了。”
傅忆微眼里是显而易见的开心,他拉了张凳子坐到旁边,默默叹了口气,心想,也不知道等傅忆微清醒了想起来这一幕以后会怎么样。
他很快就知道了结果。
两瓶水都挂完以后,护士过来拔了针,周晏辰去倒水,回来时却见傅忆微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作挺尸状。
周晏辰把水放在桌子上,隔着被子戳了戳他:“微微,怎么了?”
被子小幅度抖了一下,没有回答。
这是……反应过来了?
周晏辰心下了然,望着把自己裹成蚕宝宝的人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傅忆微:“……”
傅忆微默默带着被子挪远了一点,翻了一圈,留给他一个萧索的背影。
“微微,”周晏辰绕过去拍拍他,“我知道你醒了,起来吃药。”
傅忆微又挪了挪,就是不说话。
开玩笑,他现在怎么可能说得了话。一想起自己刚刚迷糊的时候的那种表现,他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都干了什么玩意儿啊???
主动往周晏辰怀里靠也就算了,醒来以后居然成了那副样子,语气那么委屈是干嘛?撒娇吗?说话声音也可以不管,但因为周晏辰要离开差点哭了,还让周晏辰给自己“盖章”!
那一幕幕羞耻的画面在他脑海里重播,宛如凌迟。
简直不能更丢人!
钻地缝也藏不住的丢人!
他也没想到,生个病而已,居然还能把自己的形象败坏到这种地步。一想到自己那副样子全被周晏辰给看见了,他就恨不得立马消失在周晏辰眼前。
可惜在床上躺了太久,身体没有恢复,脚刚一落地就腿软,没有办法,他只能鸵鸟一样缩在被子里,尽量减轻自己的存在感,期盼周晏辰能主动离开。
给他一点时间冷静冷静吧。傅忆微在心里祈求。
但周晏辰不会读心术,注定听不到他的心里话,自然也不会遂他的意。
见他不肯露头,周晏辰对原因心知肚明,也勉强,走了几步,折回来,坐到旁边静静等着。
脚步声响起之后,外面连续半天没有别的动静,傅忆微以为他走了,被子里实在憋闷,忍不下去,于是悄咪咪地扒开被子露出一双眼睛,看到这面没有人,松了一口气,随后彻底露出头,自言自语道:“总算走了。”
“什么走了?”周晏辰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傅忆微冷不丁被吓到了,一转头,看见周晏辰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眼睛都瞪圆了,指着他问:“你没走啊?”
周晏辰举起手里削完皮的苹果,无辜道:“我只是去拿了一个苹果。”
傅忆微:“……”
傅忆微干巴巴地道:“哦。”
周晏辰像是没察觉到他僵硬的表现一样,把苹果切成小块,很自然地递到他嘴边:“尝尝,甜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眉眼弯弯的样子,傅忆微也不好拒绝,就着他的手很憋屈地咬了一小口,剩下的一半被他消灭。
傅忆微眼睁睁地看着他面不改色地吃掉自己咬过的苹果,反射性地就想再次想钻回被子里。
周晏辰哪能让他如意,伸手利落地按住了他的手,正色道:“微微,先喝药再休息。”
傅忆微觉得他是故意的,所以喝药的时候,一直气呼呼地用眼角余光瞪他。周晏辰照单全收。
第40章
在医院待了一天,傅忆微觉得自己好了很多,就决定回家。周晏辰原本不同意,毕竟他早晨生病的时候看起来那么严重,倒下来那一幕还历历在目,让人忍不住后怕,还是待在医院里比较保险。
可傅忆微待不下去。
闻了一整天的消毒水味,他觉得自己就跟在消毒水里泡了个澡一样,浑身都染上了那种怪味,加上医院的环境属于沉闷和喧哗的两个极端,没人的时候安静到无聊,一旦到上班时间就如同往热油里倒了杯水似的炸了开来,来来往往的病人家属和医生护士发出各种声音,吵得他睡都睡不安稳。没法儿继续。
而且他并不觉得自己需要住院,只是发烧而已,没那么严重。
别说他现在是个病人,就是在平时他身体还好着的时候,周晏辰都不会违背他的意愿,眼下这种情况就更不可能了。因此,在他的坚决要求下,周晏辰把他带回了家。
只是借着他身体还没痊愈,怕病情在夜间反复没人照顾的由头,再度堂而皇之地跟他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傅忆微心里还记着自己丢人的事儿,躺上去的时候身体有那么一点的不自然,紧贴着床边,留出好大的一个空给周晏辰,还把被子给挪到两人中间,生怕自己再不自觉做出什么事来。
周晏辰洗完澡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傅忆微眼睛紧闭,一双长腿僵硬地蜷缩着,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一张床的三分之二都空了出来,留给自己。
此情此景,他哪能猜不出来是什么原因。
这个反应他也不意外,毕竟在经历过上午之后,傅忆微还肯理他就已经是万幸了,毕竟是自己把人给逗急了,现在傅忆微有逃避的心思也很正常。
今晚自己还能留宿已经是意外之喜,其他的不能奢求太多。
于是他也就没有强求,规规矩矩地躺到那一边,跟傅忆微道过晚安,就关上了灯。
傅忆微在经历过开始的尴尬之后,感觉他没有其他的动作,心绪也渐渐平静下来,由于睡前喝的药物的作用加上病体的拖累,很快就睡着了。
不出所料,夜里傅忆微果然又起了烧。
周晏辰睡眠浅,察觉到他的不对时就立刻醒了过来,打开灯一看,傅忆微正裹着被子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脸上还带着不正常的潮红,眉头紧蹙,呼吸声也十分粗重,显然睡得极其不安稳。
他摸了摸傅忆微的额头,被掌心灼热的温度吓了一跳,立马下床去拿药,连鞋也顾不上穿,一刻也不敢耽搁。
拿来药和水,他把傅忆微扶起来,叫了几声没有叫醒,只听到傅忆微在梦里难受的哼唧声,于是只好放缓语调,柔声哄他:“来,微微张嘴把药喝了,喝了就不难受了。”
傅忆微半梦半醒地被他灌了半杯水和两片药,苦得直皱鼻子,周晏辰又给倒了半勺糖浆,混着水喂下去,傅忆微无意识地咂咂嘴,靠在他怀里慢慢平静下来。
想到发烧以后要出汗才会好,他又拉起被子,卷吧卷吧,将傅忆微整个人严丝合缝地包起来,只剩一张脸露在外面,自己紧紧搂住。
经此一役,周晏辰慌得额头都冒出了细汗,眼见着傅忆微脸上的红一点一点地褪去,身上也没那么烫了,才终于放松下来。
一放松就直接睡了过去,第二天仍然按部就班地送傅忆微去医院输液,唯一跟前一天不同的是,他还带了几本书去,在等待的时候用来打发时间。
傅忆微本来试图打游戏,但悲催地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单手完成操作,只能作罢,回了朋友们的几条消息,就跟着他一起看起书来。
不过他挑的书并非是教科书,而是俄国几个作家的短篇集,还有一本童话,情节紧凑故事生动,也不长,一篇故事可以很快看完,用来打发时间再合适不过。看着看着,心不由自主地就静了下来,傅忆微意犹未尽地看完一本,彻底忘记了手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