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次啊,他半条命都搭在床上了,龙拳扛把子也不能这么折腾吧?底下可怜巴巴都被撸秃噜皮了。沈欲先把床单换下来,穿好衣服。
“醒了?”乔佚推开门。
“醒了。”不说话还好,声音也没法听,沈欲揉完腰又揉膝盖,床板太硬,估计要贴创口贴。胸口也要贴上两个,又肿了。
乔佚端着一个碗。“怎么不敢看我了?”
“谁不敢啊?”沈欲确实不敢,昨晚自己大概疯了,喝假酒了,还主动往小男朋友身上坐,还捶墙,想想就可怕,“你端的是什么啊?我肚子好饿。”
“鸡汤,seven专门给你做的,还加了几个鸡蛋。”乔佚一勺喂过去,“小马哥尝尝?”
“他给我做鸡汤干什么?”沈欲又饿又虚,“手艺不错啊,你喝了么?”
乔佚一笑。“我不虚,你先喝吧。”
“我也不虚,真男人从不说虚。”沈欲想把脸扎进碗里,他虚,他虚死了,腰都快要折掉,“咦,家里没有鸡啊,seven去超市买的?”
“嗯。”乔佚转移话题,“刚才施美给我发照片了,悟空和安安在学冲浪小滑板。”
“真的?”沈欲大口咬鸡腿,seven把两个鸡大腿都给他了,“我看看,几天没见想孩子了。”
乔佚点开照片。“是,几天不见你想他们,5年不见你不想我。”
“想,我什么时候不想了?”沈欲把鸡腿给他咬,“鸡腿给你吃。”
“你别以为我很好哄。”乔佚咬住那个鸡腿。
“我没哄你,我不想你我昨晚能……我都虚了,腰疼着呢,估计上厕所都不行。”沈欲脸很烫,“你一会儿给我揉揉,吃什么长大的,长这么高又一身力,你怎么不去打拳啊?”
乔佚皱皱眉。“我不喜欢暴力,胆小,怕疼,也学不会。你够吃么?”
“不够,你把鸡腿还我吧。”沈欲肚子好饿,“给我,我肠子都长毛了。你看照片里,安安肚子上的疤这么明显啊……这汤不错,seven怎么想起专门做鸡汤了?”
“他们说给你补补。”乔佚喝了一勺,“昨晚你喊那么大声,他们听见了。”
沈欲一下缩起手脚,完了,什么叫听见了?自己以后别在龙拳混,扛把子没脸见人。
吃完这顿,沈欲开始考虑以后,至于房子怎么办他实在想不出办法。锁上?不现实。村子里没人住的房子大多遭遇洗劫,而且一个村的人作案,没证据就没办法,哪怕大家心知肚明。
等他下午准备去祠堂时,兄弟们已经在院里站成一排。除了蒋白,一个人在院角扎马步,大腿上各摞两块砖头。暴汗淋漓却稳如钟。
“咳。”昨晚放纵了,沈欲很没面子,“你们……”
“小马哥你不用说了。”张晓本着报恩的心,“你累了一晚上,嗓子也没好全,不用吩咐我们。不就是去祠堂嘛,我看谁敢拦你!”
这下闹得沈欲连话都不敢说,昨晚肯定被听到了,只希望这些小伙子睡得沉,就听到一点点动静。“那走吧。”
“走吧。”乔佚说,拉住了沈欲的手。既然沈家村都知道沈欲找了男人,那他就证明一下,自己就是那个有钱男人。
祠堂离沈欲家不远,只是他昨晚纵情,现在走路很不舒服,恨不得平躺着飘过去。一开始没人注意到他们,但越往那边走,跟上来的人就越多,走到祠堂门口竟然跟了十几个。
这回没有年轻人,全是长辈。沈欲知道他们还是不让自己进去。
“谷子!”果真有个老头指着他,“你要干什么!”
沈欲停了一下,清理干净的屁股总觉得要有东西流出来。“去给我姥磕头。”
“不行,你不能去!”老人们拦成一堵墙,“你进去祖宗生气,门外磕个头就行。”
“不行?”沈欲完全想开了,“人死了就死了,没有祖宗,就算生气就不会生我气。我姥、我妈……”他哽了一下,“我爸,都不会生气。因为我读完大学好好工作,我……我还给村里修路修桥了,他们不生气。”
修路修桥?乔佚想起那座没有路面的桥。那该不会也是沈欲出的钱吧?
“今天谁也别想拦我。”沈欲拉住小乔往里走,第一次和带有血缘关系的长辈们起冲突。他们都是老人,沈欲肯定不敢出手,但他们要是拦,他一定撞开。
接连撞了几个老人,另外的也变老实了。可沈欲看得出来,他们不怕自己,他们是怕自己身后这帮兄弟。
就这样,从小没进过的祠堂,沈欲进来了,终于在三面摆满牌位的台子上找到了爸妈,还有姥姥。
“姥,我回来了。”沈欲跪在垫子上,“爸爸妈妈,我……”
声音断在这里,即便再过生日是26岁,已经过了一个拳击手的体力顶峰黄金期,沈欲在心里还是一个渴望家庭的孩子,希望家人搂一搂他。怕被人嫌弃被人抛弃,多想被爱被宠,哪怕自己已经长大。他渴望爱如同他给出去的爱一样强烈。
他弯下腰磕头,身后响起膝盖凿地的动静。沈欲往后看去,身后跪了一排整整齐齐。
“磕头。”乔佚跪在沈欲旁边,他不懂沈欲为什么非要磕着个头,但不懂国情不妨碍他抱住他。
作者有话要说:
欲崽爸妈姥姥:谷子的排场好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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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走出山村 [VIP]
兄弟们齐刷刷地跪下来, 又齐刷刷用头碰地,实打实地磕头。
这场景未免太过好笑,可沈欲却热了眼眶, 没想到自己能有这么一天, 虽说不是带着光荣回来, 可是误打误撞带回来一帮患难与共的好兄弟。
乔佚把他搂在怀里。“想哭就哭,我不笑话你。”
“我不想。”沈欲吸了下鼻子,龙拳小马哥的形象得扛住,“你知道自己干什么呢, 就跟着我跪下?”
乔佚很诚实。“不知道,看你跪我就跪。”
“幼稚。”沈欲很想试试用拳头捶他胸口, 但自己这一拳估计小乔会死, “中国人一跪天、二跪地、三跪至亲恩人,哪有你这样,都不知道干什么就带着人呼啦啦跪下了。”
骨头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不怪乔老板, 是我们想跪,应该跪下磕头!小马哥的姥姥就是我们姥姥,给老人磕个头算什么!”
“没错!”seven咋咋呼呼,“这就是我们姥姥!”
“你少说几句,这种地方不能嚷嚷。”重明连忙锁他喉。自己老家村里也有祠堂, 比这屋还大呢,要安静。
沈欲转正了身体。从他有记忆开始祠堂就立在这里, 可直到今年他才进来。他真的不懂,为什么自己家要受全村的欺负, 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没做好什么, 一直都是全村取笑的对象。
是日子太苦,必须把更苦的踩进土里才能把日子过下去?还是自己真的那么招人讨厌?或者因为自己的爸爸是入赘的大学生, 在这些亲戚的眼里,是有高飞的心却没有那个命的短命鬼?
通通不知道,没有答案。沈欲也不打算想了,以前他把祠堂看得无比神圣,里面都是一个个人活过的证明。今天进来了,也就这样。他们留在这里,自己要走出去。
“我真想问问你爸爸。”乔佚在沈字开头的牌位里找外姓人,“为什么年纪轻轻要扔下你们?”
“我爸爸……”沈欲看着父亲的名字,“我爸爸不应该是这里的人,他告诉我,当年高考时他的分数线超过清华8分。但是他没敢考清华,他不敢,觉得自己考不上。”
乔佚默默聆听。
“他说,从上学开始他就是年级第一名了,高中还是学生会会长。家里穷,暑假寒假他都打工,然后去清华北大看那些大学生。他立下雄心壮志,一定要走出山村,和那些人一样去象牙塔里读书。”沈欲像说一个故事,“但是填志愿的时候他害怕了,别人还有第二条路,他没有,万一没考上,他又不甘心去读普通大学。这是他第一个遗憾。”
“第二个遗憾,是大学没读完。”沈欲把爸爸的牌位拿出来,吹吹灰尘,“就差一年了,他就读完了,可是他家小弟要说亲,他是长兄,这笔钱只能他来凑。你不要以为我在说笑话,几十年前这都是真的。”
“我相信。”乔佚回答,见过沈家村的人他什么都信了。
“第三个遗憾,是他没法回家。”沈欲又把妈妈的牌位拿起来,“我爸是入赘,入赘是最让村里人看不起的男人,他一个心气高的大学生天天受欺负,听风凉话。可是他又没法回家,因为入赘到女方家里就等于断了香火,连孩子都要随女方的姓。我爸不姓沈,姓沈的是我妈妈。他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结果全村都知道我偷东西,骂我,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能想象一个本该在城市里打拼的人被困在一个小山村里,是什么心情?他都快疯了。”
乔佚试图想象,沈家村这样的地方是能逼疯一个人的。
“我爸说让我考清华北大,可是我也没敢考,觉得自己配不上。”沈欲笑了笑,“其实我努力一把可能也就考上了,真的,我成绩很好的。可我和我爸是同一条路,不敢填志愿。如果考不上,我没有条件去复读,只能去打工还钱。我不想打工,我想读大学。”
“就因为你不敢,你就把我扔了?”乔佚的心结还在,“你要是告诉我……”
“你和你爸妈说我家是当官的,我不敢告诉你这些。”沈欲认错似的低着头,“你还记得第一天住进昆仑酒店,你给一个门童塞了几百欧元么?”
乔佚摇摇头,他早忘了。那时自己刚回家,爸爸以为自己不愿意回来,其实根本不是。乔佚也是那天才知道自己是被别人故意扔在边陲,不是爸爸的本意。
他拿着钱回来,终于有钱了,可以把沈欲好好养起来。
“那个门童,是我村里的人,真他妈巧。”沈欲喘了口气,提起来还是劫后余生感,“你给了那么多钱,他告诉村里的人,他们一起去了北京,在酒店外等着我。”
“他们还要脸么?”乔佚错了,他以为自己对人的恶已经足够了解,没想到还有下限。
“我都不敢和你出去,可每天都能看见他们在门口转悠,我连做梦都是他们冲上来朝你要钱。”沈欲看他一眼,“你那时候刚18岁。”
“刚18岁也不是你离开的理由。”乔佚说,“再说,我不信他们敢。”
“你听说一个唱歌的明星,叫大衣哥么?”沈欲突然提起这个人,“他没成名之前,村里人都笑话他傻,不好好种地就知道学唱歌。他火了,有钱了,全村人甚至外村人都和他借钱,可没有人还钱。他修路,村民说修得不好让他加钱,还逼着他给村里买车盖楼,不然就是忘本。就连他的粉丝团和商演方都被村民骚扰过,要借钱,你以为我村里的人不敢?”
乔佚不吭声了,可还想反驳。
“要不是他们逼到门口了,我怎么会扔了你?”沈欲激动了,脖子上的血管一下浮起来,“他们连你家在哪儿都摸清楚了,我再不走,他们就去了。你以为他们不敢?人在作恶的时候什么都敢。那年你18岁,我20岁,我能怎么办?现在我不怕是因为我有能力了……”
“好了。”乔佚摸了摸他的后背,“别生气。”
“为龙拳打拼这些年我都没生过气,可对他们……算了,不说了,咱们走吧。”沈欲做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事。他把爸爸妈妈和姥姥的牌位拿在手里。他要走了,家人埋在后山不能动,牌位要带走。
他要带着他们出去看看,看这座山、那座山后面更大的世界。爸爸以前说,山外是好多的大学,他不信,现在他要再带爸爸去看清华北大,带妈妈和姥姥去看颐和园。
门外的老人自然不肯,骂他大逆不道,骂他要遭雷劈。但有这一帮虎视眈眈随时动手的兄弟保护,沈欲安全地迈出祠堂院门,迈过了自己小时候跪过的地方。
他差点掉进悬崖,一条腿垂在悬崖边上。这些兄弟和小乔一手拉一手,把他拽了起来。
天又黑了,可沈欲已经不怕了。山里的黑不再是充满鬼神传闻的世界,反而让他静下来,感觉到风的静谧和山的温柔。
山也应该很高兴吧,它们的存在,就是希望被人翻过去。
吃过晚饭,沈欲突然想去大棚里看看,乔佚帮他洗碗,刚好摔碎了一个。“对了,那个没修好的桥,你出钱了?”
“啊,出了。”沈欲点头,“村里也不全是坏人,也有好人,有桥大家都出得去。只是还没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