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月感觉自己灰头土脸的,擦了把汗说:“诚心的,我在这儿刨土,你跟我说这个。”
程夜心道:“不还是为了你的喜事高兴嘛……说起来,那天是忘了你哥的会员卡,我估计,要是真的用,还不一定够。”
什么不一定,里头总共三千多块钱,那么一大群人,是肯定不够。
江明月说:“给你们补。”
程夜心笑道:“见外了吧,不过就算你不在,我们还是很认真地帮你庆祝了新婚了。”
江明月无语道:“算了吧。”
“对了,景语问了你好几次,让给你打电话,我说临分开前,越大哥回家了,还是别害你,才没打。”
程夜心冲他挤眉弄眼:“我对你好吧?”
江明月“哦”了声,程夜心不知是没看出他不想接话,还是看出来了想八卦。
他朝江明月跟前凑了凑,道:“景语追你够久的吧?好像高一刚转学过来,就说喜欢你了,我记得……当时不是说高考完跟你告白吗?后来没消息了。”
他加了句:“后来你跟曼琳订婚,其实大家伙儿都没想到,高中的时候,愣没看出来你俩有事儿。”
“跟越大哥,更没想到,还是闪婚。”
江明月说:“你还有事吗?”
程夜心蹲在土垄上,笑眯眯的混不吝:“没事儿,就是被聚会勾出了对往事的记忆,这两天时不时想着,又看见你了,不免追忆一番。”
“赶紧走。”江明月继续刨土,“小心一锄头下去,削你半只鞋。”
程夜心逗他,但也有七分认真:“我说,你真自己干啊,三百块钱,这活儿有人抢着干,技术含量为零,纯体力劳动,有这功夫,睡会儿它不香吗?”
江明月虽然跟他对着呛,但听进去了,想了想,没必要因为坏心情跟自己作对,就放下锄头。
两人在温室北边隔出来的休息室坐下,往跳蚤市场里发消息。
不出十分钟,谈好的三个男生就都到了,按江明月的要求,都是体院的。
他穿着白大褂,气质很文,又拿钱雇人,三个男生就自然而然以为江明月是助教一类的,都管他叫老师,还都挺客气。
程夜心在边上装得很严肃,江明月也没解释,只认真给他们讲要求。
几个人商量合计,三个男生大概两天干完,江明月付了一半,分完地盘,跟程夜心走了。
程夜心一面走一面装模作样地叹气:“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讲真,谁能想到,江家小公子在这儿种地?你妈听了,就得心疼死。”
江明月不接他酸死人的话,只说:“我回图书馆,有本书要还,拜拜。”
程夜心粘他:“我跟你一块儿。”
江明月没再管他,跟到一半,程夜心憋不住了,问江明月:“你们……住一块儿?”
那天在小区门口碰上越仲山的事儿,给了他们一群人一愣怔,各个都好奇得要命,当着越仲山的面溜出二十米远,又默契十足地停下,回头伸着脖子看江明月跟越仲山并肩走进去。
江明月反问:“结婚了,不然呢。”
程夜心转转眼珠子,实话实说:“说了你别生气,我们听的,都是说,这事儿是越大哥他爷爷奶奶撮合的,我们就,还以为……你知道吧。”
江明月知道,以为越仲山不愿意,结婚后十天半个月的不见人,他自己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明白程夜心没坏心,江明月不生气,但也确实没什么可说的,抬手给了他一胳膊肘。
程夜心捂着肋骨哼哼,在进图书馆之前停了脚步,拉了江明月一把。
“那天,景语可能也是喝多了,说了点醉话,你应该还不知道。但咱们这圈子,好话闲话都传得快,越家人听了,可能难免有想法。”
他脸上还是笑眯眯的,声音也轻,像在谈天气:“她说,是因为罗曼琳家起先咬死了跟你家站一条线,她才没说什么,如果想到罗曼琳会把你让给越仲山,一开始她就站出来帮你了,那样现在跟你结婚的就是她。”
话差不多就是那么个意思,也挺好理解。这话里,不止把江明月当成一件让来让去的物件,越家也被她轻视。
江明月顿了顿,说:“没事,醉话没人当真。”
程夜心不至于担惊受怕,只是闲言碎语终究还是越少越好:“真没事?”
“没事。”江明月拍了他一把,真心实意道,“他家不是皇帝,我也不是宫女,哪那么多气受。”
程夜心笑了一下,想说的话说了,终于不用拐弯抹角,跟江明月在图书馆门口过了几招,一溜烟跑了。
下午回家之前,江明月去温室看了一眼,三个男生拿钱利索,干活也很利索,但可能是温室还来过实验室的人,他们已经知道江明月不是助教,嚷着让他还那几句白叫的老师。
江明月笑着走了,让他们也去吃饭,明天再过来。
他在小区东南边的假山旁边溜达,碰上二十二楼的老太太。
两人一起转了会儿,老太太要回去,江明月也说不出有事,只好也跟着回去。
路上,老太太沉吟再三,问他:“没再跟大老板闹别扭吧?”
江明月赶忙说:“没有。”
老太太道:“大老板在外面就够烦心,回家还是少受点气,不然怪可怜的。”
江明月笑着说:“那要是他给我气受呢?”
老太太抓着他的手走路,摇头笃定道:“不可能,我一看就知道,不可能。”
第18章
下午,越仲山没有回家吃饭,江明月给他发消息也没回。
跟早上没有人回答的那句“那你晚上回来吃饭吗”一样,江明月发的【要下班了吗】、【七点能回来吗】和【那我们先开饭了】,唱独角戏般待在聊天界面上。
九点多的时候,越仲山的秘书才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事情多,这会儿正在去邻市的路上,让他先休息。
江明月告诉等着的阿姨没事了,自己坐在客厅跟室友打游戏。
阿姨给他泡了杯决明子,看他边玩边说忙得很,就在一边压着声说:“我没睡,就在房里,要什么就叫。”
江明月点头,又说:“我什么都不要了,您休息就行。”
打了五把,三把落地成盒,看时间才十点半,打开微信小程序,江明月开始斗地主。
六次超级加倍让他完美破产,到了十一点。
舍长给他发消息:明天打球,来不来
江明月:不
舍长:找抽?
舍长:你老公又不在
刚才打游戏的时候,室友免不了要嘴贱已婚人士江明月,他抱着把没屁股的M416趴在屋顶被人爆头的同时回嘴:“他不在。”
可能他语气里有又一次落地成盒的怨念,室友咧开嘴笑:“独守空房寂寞难耐鹅鹅鹅鹅鹅鹅。”
舍长:出来,保证输了不骂你
江明月:就不
舍长:到底干嘛
江明月:打工
老师派他去隔壁学校听报告,听完以后还得写个材料,比照综述的规范。
第二天,江明月起个大早,回宿舍带了三份早餐,就去温室监工,九点钟出校门,到海工大听报告。
会场有他认识的人,海工大本校的,听完以后,江明月就跟着蹭了顿饭,又蹭校卡去海工大图书馆转了一圈。
海大自己的图书系统在全国都是出名的,校园局域网可以登陆百分之九十的学术网并下载文献,相比之下,海工大的就显得不功不过。
江明月看了两层楼,又上手操作了一会儿电子系统,最后下结论:海工大的休闲区做得不错,爆米花甜而不腻。
被海工大的朋友一顿虚踹。
徐盈玉给他打电话,问他周末什么安排,要不要回家。
江明月骑了辆共享单车,带着一只耳机接电话,天阴着,眼看要下雨,他说:“不了,赶作业,周一跟你去接大哥。”
出了学校往南的下一个路口就有家BRAVO,但没想到进去买点酸奶和荔枝的功夫,车就被人骑走了。
他抱着超市给的纸袋往回走,在心里简单打要写的材料的大纲。
下午下了阵雨,断断续续,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天就完全放晴。
他写材料写得脑袋疼,室友去打球之前又叫了一次,江明月拿上手机出了门。
这场球打得两边都挺和谐,打完无缝约了撸串,在学校西门出去的小吃街,热闹到天黑。
越仲山还是没回家,江明月没再发消息,洗完澡以后,坐在床上给他打电话。
电话接得很快,是越仲廉的声音:“嫂子?”
没等江明月说话,他就说:“哥开会呢,刚进去两分钟,有事吗?”
江明月说:“没事,问问他在哪。”
越仲廉说了个地方,出国了,但不是很远。
他听江明月没反应,过了会儿,问:“哥没跟你说?”
“可能忘了,你们去多久?”
“说不好,可能得两三天。”越仲廉说,“嫂子你放学啦?”
“今天周六,没课。”
“噢噢,连轴转压根不知道星期几。”越仲廉说得小心翼翼,好像还赔着小心,“我让哥开完会给你回电话。”
“不用了,让他注意休息,我也睡了。”
“行,好,嫂子早点睡。”
尽管江明月很努力地想让越仲廉明白他真的没有一点不高兴,但最后还是觉得应该是不太成功。
越仲廉挂了电话,心跳还是有点快。
越仲山的一个助理在他边上,听了几句也听明白什么意思了,低着头往一边走。
越仲廉拿手机在他胳膊上顶了下:“你们偷摸走的,都没人往家里打声招呼?”
助理道:“老板没说。”
说完又问:“老板娘生气没?”
越仲廉又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下,回想江明月的语气:“听着没生气,不过我大嫂就那脾气,心里难受也不会跟别人撒气,基本上可以申请一个吉尼斯世界纪录:世界上脾气最好的人。”
等越仲山开完会出来,越仲廉第一时间凑过去:“嫂子打电话了。”
他把手机递给越仲山:“我接了,嫂子问你在哪,让你注意休息。”
越仲山脚步没停地往前走,越仲廉跟上去:“冷战?我听嫂子说话很正常啊,可别是你生气人家都不知道。”
越仲山说:“他知道。”
越仲廉道:“那他也肯定知道错了,不然不会打电话。”
电梯下行的空档里,越仲山看手机上江明月发过的消息,越仲廉开玩笑说着“嫂子发的?我看看”转过去,他没收起手机,几条消息就真被越仲廉看完了。
“嫂子真粘人。”
越仲山“嗯”了声,表情很不在意。
“那你出差总得说一声。”不聊工作的时候,越仲廉异常活泼,“结婚那天,你没走骗人说走了,嫂子前两天还问我,知道你最后睡在哪放心,这回又是走了不告诉人,他多担心呢。”
越仲山说:“他知道?”
越仲廉道:“啊,可能司机秘书还是谁不小心说的吧。”
过了会儿,越仲山说:“你说他还喜不喜欢罗曼琳。”
越仲廉感觉这个高中生问题令人头疼:“这我怎么知道?你得问本人。”
“问过。”越仲山说,“他说不喜欢。”
“那不就行了。”
“有可能问的时候不喜欢,现在喜欢。”
越仲廉有点糊涂:“什么时候问的?”
越仲山说:“好几年了。”
那时候估计江明月自己都不知道他家里跟罗曼琳家有撮合他们俩的意思,但两家合伙的大项目加了好几个,外人大多能看得出来。
“商业联姻而已。”越仲廉不以为意,“江家一有事,他家不就立刻退了吗?可能就是同学,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吧。”
越仲山拧拧眉,不知想到什么,但看上去还是比较同意越仲廉的观点:“他谁都不喜欢。”
回酒店后,越仲廉又给江明月发了条消息:嫂子,我们开完会回来了,在哥房间吃饭。
江明月回复:好的,辛苦了。
周日才开始正式下雨,从天蒙蒙亮开始,只中午停了一小会儿。
刚好越仲山不在家,江明月哪都没去,听着雨声犯困,一整天工作效率都很低。
下午,花店送每日鲜花过来,五大捧,秋海棠和铁线莲最新鲜,他跟阿姨开开心心地分到全家各个角落的花瓶里。
夜雨带着凉,开始提精神,跟徐盈玉打过电话,他又在书房待了两个小时。
看文献,做记录,再看时间,才发现已经快十二点了。
他的书房跟越仲山的隔着客厅,在斜对面,揉着脖子出去时,看到里面开着灯,又往玄关看一眼,摆着双没见过的皮鞋。
可能看得太入神,刚才一直没听到开门的声音。
看来越仲廉口中“两三天”的假期提前终止了。
喝掉阿姨准备的水,小青柠和洛神花泡在一起,没有另外加糖,味道刚好,又去刷了遍牙,江明月上床睡下。
大概过了不到半个小时,越仲山进来了。
卧室的灯被关上,只听见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江明月背对着他,没怎么表现出不愿意,算是顺从的被箍着腰朝后拖进越仲山怀里。
睡衣被揉乱,亲吻很热,润滑剂却很凉,弄得江明月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