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月不光没有心理准备,同样没有应对经验,说了几句好话,全被越仲山不冷不热地挡回来,有些受挫,耷拉着脑袋安静了。
今天是周五,江明月买零食的日子,两人一起进超市,越仲山推着推车,也不怎么理人。
江明月买荔枝、龙眼和山竹,但他手笨,总不太会对付山竹,再看看越仲山那个冷着脸的样子,就把山竹放回去了。
“怎么不要了。”
江明月抬眼看他,一只手放在推车的框沿上,有些紧张地说:“那就要?”
越仲山把他装好的拿去称重。
等到家吃完饭,越仲山的脸色看着好一些,江明月挨过去,轻轻戳他放在沙发上的手背。
“你自己说的,不让别人追。”
江明月赶紧说:“他没追我。”
“他喜欢你。”
江明月更无语了,抠了抠自己的指尖,低着头憋得慌。
“我们认识两三年了,但真正有来往就是这个学期,因为他爸爸的事,我帮了他……办法还是你想的,他请我吃饭,顺便借笔记给我,难道跟我说话的人都喜欢我?”
江明月语气软绵绵的,带着委屈。
越仲山道:“他有困难,第一时间向你求助,你觉得没问题,可以,但是别人表达感谢是在外面吃还是都请到家里?借笔记去一次,还笔记再去一次,这些小把戏谁没用过?你觉得都没有问题,是我有问题。”
江明月想说就是你有问题,但不太敢,只好说:“你强词夺理,歪曲好意。”
越仲山顿了顿,起身去了书房。
江明月坐在原位生了会儿气,室友叫他打游戏。
最近都忙着复习,好久没打了,今天不想看书,他就上了号。
舍长说:“小江,在家干嘛呢?”
江明月道:“首次夫妻对决,冷战热战。”
“我脸红了。”小马嘿嘿笑,“热战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江明月咕哝着骂了他一句:“吵架的意思!”
“你还跟人吵架,下次记得开票,我也想旁观,付费的,不白嫖。”
“具体什么事儿啊?讲讲。”
“讲讲讲讲。”
下午八卦了一下别人就给自己惹了麻烦的江明月很快开始被别人八卦,不过他觉得这事听起来有点过于没事找事,估计会得到三句相同的“就这?”,所以他打死没说。
开到第三把,室友还难以置信,并互相询问:江明月有心事,还问不出来,这是真的?
最后得出结论:婚姻使人复杂。
宿舍晚上会停电,他们停了一会儿,分头去洗澡,洗完江明月坐卧室的床上继续打游戏。
越仲山是将近十一点进的房间,江明月抬起头,看着他进门,手里拿了个沙拉碗,里面是半碗剥好的荔枝和山竹,放在江明月床边的贵妃榻上。
江明月说:“谢谢。”
他说:“嗯。”
室友在耳机里疯狂追问:“现在处于冷战状态还是热战状态?”
江明月想了想越仲山刚才的表情和语气,说:“休战状态。”
等越仲山洗完澡,他已经放下了手机,水果吃完了大半。
已经十一点多了,越仲山从另一边上床,江明月用遥控器关了灯。
他把毯子全卷走了,江明月只好蹭过去,被他凶巴巴地抱着。
“借笔记见一次,还笔记见一次,这种小把戏你用过?”
“跟你借过两次伞,你都说不要了。”
江明月只能想起来一次,是他带着越仲山参观学校那天,突然下起雨,车就停在体育馆的地下车库,越仲山还问他有没有多的伞。
他没问另一次是什么时候,干巴巴“哦”了声,越仲山说:“以后别再说江明楷,你比他好多少?”
“我不花心。”提起疑似骚扰贫困大学生的江明楷,江明月说,“也不强买强卖。”
越仲山没再跟他开玩笑,靠过去,脸埋在江明月颈窝,在他脖子上不轻不重地咬了口:“我强买强卖。”
第31章
研究生考试结束当天是12月24, 平安夜。
是个大晴天, 气象台从一周前开始预报的海城今年的第一场雪还没一点影踪。
不过晴天更适合撒欢, 学校政教处发文,不鼓励过洋节,各级辅导员从昨天就开始在大群里刷屏, 发禁止到市中心庆祝以防发生踩踏意外的通知。
晚上十点半要查寝,没请假不在宿舍的, 一律警告处分。
江明月在海工大考试, 听到也是一样的规定。
从考场出来是中午十二点, 他散步回家,只要五分钟。
身上只带着一个文件袋, 装准考证身份证和文具,到家不吃饭,先看手机,从下往上, 按顺序挨个回消息。
回了几条, 实在太多, 说的又都差不多, 后面就开始复制粘贴,把“刚考完出来, 不知道怎么样, 行,找时间出去玩”发了四五遍。
点开最后一个对话框,消息已经复制进去, 才发现备注是“曼琳”。
从订婚后没多久起,她的消息就一直置顶。
她也问江明月考得怎么样,江明月删掉复制的话,打字回复:还可以,跟想象中的难度差不多。
他们最近都没再见过,这也是第一次联系。
罗曼琳去外婆家过完生日就没回来,而且本来她申的就是外面的学校,琐事有机构和私银操心,所以今年一年都可以很清闲。
罗曼琳回消息很快:那看来考得挺好的【兔子】
江明月还没想到再回什么,越仲山的电话就进来了。
今年江家不办聚会,只有集团给员工热闹的活动。
徐盈玉自己也有圣诞安排,跟一帮太太一起,昨天飞了米兰。
所以海城最热闹的应该就是晚上的越家。
此前江明楷也收了邀请函,说有空就会去。
因为江明月考试,最近都没人拿学习以外的事来扰他,原本衣服也不打算做,但给越仲山量尺寸的人来了家里,说着顺便,就还是给他也定了两套。
前两天送来的,还没试过,越仲山对这个似乎有些过于上心,说阿姨已经熨好了,还给他指了地方,叫他拿出来晚上穿。
“找不到就叫人帮你拿。”
“我想先睡觉。”水已经放好了,江明月开着免提去浴室,说话没精打采,“你还回来吗?还是直接过去。”
越仲山道:“回去接你。”
“随便叫辆车就行,反正我去了也不跟你在一起玩,各忙各的。”
这种场合对大人和小孩的概念是完全不同的,江明月还把自己分在小孩那堆,打心里认为自己去就是玩,越仲山就是换了个地方工作。
越仲山好像笑了一下,说:“你有什么可忙的?”
“我要发泄。”江明月说,“再不考完我就要憋死了。”
越仲山停了一会,突然问他在干什么。
水声哗啦啦的,江明月躺在浴缸里,被按摩得很舒服:“洗澡。”
“我说我想睡觉,你忘了吗。”他低头闭着眼睛冲头发上的泡沫,又在水声里小声念叨,“洗完就睡,好困啊,好像吃了安眠药,考试的时候还很精神,做完题就不行了。”
越仲山又跟他说了两句,听着有点心不在焉的,江明月说话也不方便,冲头发的时候好几次差点喝了洗澡水,就先挂了电话。
他没胃口,阿姨又来问了一次,见江明月已经要睡了,就不再坚持,问他几点起,到时候叫他,又去把熨好的礼服拿出来,挂在梳妆镜旁边的立式衣架上。
江明月一口气睡到三点钟,醒过来的时候云里雾里,浑身都没劲儿,一直赖在床上,醒来后乱滚了几圈,毯子揉成一团,被他压在肚子下面,歪斜地趴着。
越仲山进门就看到他那样,侧脸贴在床上,面朝门口,一脸无欲无求的麻木。
阿姨跟在他身后,正在跟他说话,见状也顿了顿,笑说:“饭也不吃,这是要成仙了。”
江明月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起来,不过阿姨不让他尴尬,已经走开了,只有越仲山倚在门口好整以暇地看他。
“怎么这么早。”
“今天周末,本来就是加班。”
“哦。”江明月说,“那你辛苦了。”
越仲山学他说话:“一般辛苦。”
江明月扒拉了几下头发,感觉乱得难以拯救,就又去拽自己歪歪扭扭的睡衣,半低着头说:“你把门关上。”
越仲山回手关了门,走到床边,支了一条腿上去,探身先用一只手握着他半张脸揉了揉。
他刚睡醒没多久,身上很热,脸皮也是,又滑腻得留手。
越仲山就没把手拿开,趁势压着他向后倒,另一只手护着他后脑勺,一点没摔着他。
身下是缠成一团的豆豆毯,裹着江明月两只脚,成了束缚的茧,动不了。
他又困,没什么力气硬来,也不躲,偏过脸往越仲山手心里歪了歪:“还想睡。”
“晚上怎么办。”越仲山说,“不睡了?”
江明月没说话,只把眼睛闭着,睫毛长长得盖着下眼睑,有点卷翘的弧度,不过不夸张,眼皮上能看到细细的淡青色血管。
越仲山撑着上半身看了他一会,房间里安静得过分,除了呼吸声什么都没有。
他低声说:“江明月。”
“嗯?”
“我要亲你了。”
江明月说:“不行。”
但他说完也没动,很乖地被越仲山拢在身下,握着半张脸,拇指在他眼角摩挲,眼睛也闭着。
“亲一下。”
“骗人。”
越仲山低下头,几乎跟他碰着额头,夹杂着气音说:“不骗。”
江明月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很快又闭上了,嘴角有一点点笑,不肯露出来,还是说:“不行。”
越仲山没再问他,直接在他的红嘴唇上咬了一下,没退开,安抚似的碰了碰,就接着吻下去。
掌着江明月侧脸的那只手滑到后颈,捏住了把人往自己嘴边送。
江明月叫他亲得七荤八素,不知什么时候,被抱着坐了起来,跨坐在越仲山腿上,两条胳膊绕在他肩头,软绵绵地搭着。
他反反复复换着花样亲,到最后,面上却仍是一派隐忍的神色,好像憋得不轻。
搂着江明月等他回神时,还低头拿屈起的食指来回蹭江明月的红脸蛋,哑声说:“敬酒不吃,只好吃杯罚酒。”
江明月敢怒不敢言,倒是睡意确实跑了大半,被越仲山别有深意地抱了好一会儿,才硬着头皮说:“怎么还没好,我想上厕所。”
底下的反应把江明月吓得够呛,越仲山的脸色也不好看。
他没说话,又捏着江明月的脸在他嘴巴上用力亲了一下,松开江明月下了床。
他上身只穿一件深色的印暗纹烂花棉质衬衣,没遮没拦,西裤底下什么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江明月顶着一头鸡窝似的头发坐在床边,看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注视着越仲山,绕到另一边才也下床,边打量他边朝浴室去,好像恨不得贴着墙走,快把越仲山气笑了。
上完厕所,江明月可能是想通了越仲山应该不会把他怎么样,所以才又换了个比较轻松的样子,看着很没良心地坐在梳妆镜前面打扮自己。
换完衣服,最后用越仲山的发胶抓了两下头发,就可以出门了。
越仲山也去换了,两个人站在一起,他才看出自己的口袋巾跟越仲山的领带花纹一样,其他细节也差不多,总有呼应。
“情侣装。”江明月用陈述的语气说,“我会被他们笑死的。”
越仲山似乎没想到他这样的反应:“谁?”
“没谁。”
越仲山自带生人勿近熟人也勿近的气场,是不会有这种烦恼的,江明月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心想笑吧,已婚人士要有点牺牲精神,供人娱乐一下也是应该的。
上车走了一段,越仲廉突然给江明月发消息。
“嫂子,这什么意思?你给我个心理准备”
后面跟着发过来一张聊天截图:
大哥:管好你的嘴。
越仲廉:?
越仲廉又发来一段,挺长:我分析的,生意我们直接电话说,如果是正事,我哥也不会发这种让人看不懂的话,而且一般来说,最近他主动找我,都跟你有关系,嫂子,肯定你又告我什么状了【委屈】
江明月低头认真打字:谁让你总那么多闲话
越仲廉道:我那是闲话?我哥不知道多喜欢
江明月道:喜欢还让你管好你的嘴
越仲廉道:所以我才说是你告状,拍马屁能比得上枕边风?
枕边风……江明月囧了一下,不跟他说了。
点了返回,又看到下午跟罗曼琳聊过的。
他们之前太久没联系,江明月就也一直都没再注意那个对话框。
订婚后,他看过许多类似情侣必做一百件事的帖子,罗曼琳发给他的,徐盈玉发给他的,还有自己找的,所有人都说他孩子气,要认真学习谈恋爱,他也很配合,罗曼琳提出的要求都会认真满足。
消息置顶也是那时候设置的。
江明月看了一会儿,点开对话框,取消了置顶。
越仲山就坐在身边,两个人中间隔了点距离,是刚才江明月要跟越仲廉聊天时挪开的。
他不把看手机当作消磨时间的习惯,一般这种时候都很沉默,最多问江明月一句能不能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