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影帝们,你们表现的时候到了!起床迎接新生了!”邱岑一边溜达着往外走一边拖长了声音在楼道里喊,林涧在一旁瞅着他乐。
话音落下,整个楼道维持着诡异的安静。
……
“操!傻逼。”不知道哪个宿舍的门后头传来一声巨响。
“妈的李毅老子台灯!”一声混合着起床气的爆呵接踵而至。
林涧乐疯了,这帮傻逼。
由于刚开学,还这么早,二层没什么人。
林涧一眼就瞅见阔别一个暑假的食堂大妈。
“刘姨,六个生煎。”
“哎呀林涧,一个暑假没见长高了吧。”隔着一面玻璃的食堂大妈见到林涧好像是见到了自个儿亲儿子,一张发黄的脸上的五官皱在一起,绽放出一朵触目惊心的菊花。
“哪儿能,不长了不长了。”
林涧知道她这是在笑,经过时间的洗礼他基本可以心平气和的和刘姨对视,并且丝毫不影响他对刘姨绽放出人见人爱的笑容。看得一旁的邱岑直想扭头就走。
“六个够吃吗,给你八个吧,跟邱岑一块吃!”刘姨热情地徇私枉法,又多拿了俩生煎放在餐盘上,看起来就吃林涧这套。
我谢谢你啊。邱岑在心里说。
3.
经历过生煎的荼毒,邱岑俩人到校门口时已经有几个学生站在门口招呼新生了,邱岑大致扫了一眼,都是一脸没睡醒的样儿。
林涧见这场景似曾相识,想起来自己当时来到镶大时一脸懵懂充满期待的心情。
他就是开学那天在校门口见到的邱岑,相较于自己的大包小包,邱岑身无长物,一件工字背心一条大裤衩脚下趿拉着双丁字拖毫无形象地站在校门口迎接新生。
“学长,请问导员办公室怎么走?我机械工程的。”
邱岑扒开俩眼往身后不知道什么方向一指。
后来林涧在同一间新生宿舍见到邱岑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哭。
“少爷,你说我今天会不会有什么一见钟情的小学弟?”邱岑问。
林涧后退几步打量着邱岑,依旧是工字背心拖鞋大裤衩,“挺好,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胳膊腿都全。”
邱岑瞅着他人五人六地装正经,指着他乐,“老混蛋你个。”
李添跑完了五公里后整个人瘫在了胶皮跑道上。
一股胶油味儿争先恐后地冲进鼻腔,令人作呕的气息使李添皱紧眉头,脑袋一扎一扎地疼,后背贴着被太阳烤得发烫的跑道,脚踝处传来隐隐的痛楚,整个人仿佛是一条跟渔网斗争了半天还是被网住的鱼,还滴答着水就被挂在了橱窗里供人挑选,全身的粘腻感让他想扒了衣服跳进冷冻室。
难受。没劲。烦。
“熟了没有啊。”一只手出现在李添的视线里,抓着李添的肩膀将他拉了起来。
李添抬头看了来人。
“脚还疼不疼,要我说你应该再休一个月。”胡大伟扶着他坐在树下。
“只是扭伤,早好了。”
接过胡大伟递的水,李添狠狠地灌了一口。
感受着凉水滑过干燥的喉咙,挨着心脏流过,一直流到胃里。
爽。
“门口挺多新生呢,咱们这儿是不用抱什么希望了,男的女的都虎背熊腰的,一个长得好看的都没有!不过镶大那应该有好看的妹子,看看去吗?”胡大伟没话找话。
“镶大?昨天那几个不就镶大的。”李添眯着眼看着太阳公公,不知在想什么。
“是,穿沙滩裤那个应该是邱岑,短袖的是林涧,剩下俩不认识。”
李添想起他去他姐家回来在电梯里碰见的俩人,那个冲着他傻乐的林涧,还隐约记得穿得人模狗样的邱岑,再结合昨天晚上那条花里胡哨的大裤衩,他觉得这位兄台可能是有很多故事。
长得不赖,挺能糟蹋自己。啧。
镶大林荫道上,邱岑打了个大喷嚏。
“一百岁!”拉着行李箱的学妹跟在邱岑后面默默说。
“嘿,玩呢?”邱岑乐了。
这个长得很御姐的日语系学妹叫钟馨,家在本市,偏偏要来住宿体验生活,邱岑私下里猜她可能也有个不靠谱妈。
“耿耿啊,把你档案拿出来,前面就是导员办公室了,得亏你来的早,不然还得排队,齁热的。”邱岑皱着眉。
钟馨没有跟邱岑计较名字问题,快走几步追上了他跟他并排走。
“邱学长留个电话呗,以后有事儿就能找你了。”
邱岑拿过钟馨的手机,想了想就输入了胖哥的号。胖哥自打分手后自个儿的电脑天天被他霸占,快一礼拜了他还没摸着呢。
胖哥,兄弟已经仁至义尽了。
“尽管打,没事儿也可以打着玩儿。”邱岑还她手机。
迎接新生、找导员、领生活用品、领军训服装、找宿舍、迎接新生、找导员、领……
一天的兵荒马乱下来,邱岑觉得自己找个地方一蹲就能来一觉。
累成狗的同时他又不得不为了自己的颜值沾沾自喜,整个人有点儿发飘。
回想自己一天接的忘了脸的学弟们,邱岑无奈地笑了。
啊,完全忘了长什么样儿了。糟心啊。
没办法,天生酷。
穿大裤衩也酷。
穿什么都酷。
第三章
1.
作为镶樟市年头最长的学校,即使是镶大,开学第一天也无非是新生入学了解学校认识同学以及万恶的军训、老生返校听没怎么见过面的班主任对过去一年的总结和对未来一年的美好憧憬。简单来说,不管新生老生,就是把这群睡眼惺忪的学生们从空调wifi中叫起来然后告诉他们——宝贝儿开学了。
忘了说,邱岑他们219一屋子汪都是学机械工程的。在镶大,机械工程的学生们可以说是都对前景充满迷茫,一些在大三大四的学长学姐们很早就开始为自己物色未来的工作——多半是跟专业无关的。可以说,镶大机械工程这个专业,入学简单,找工作难,没什么前途可言。
邱岑他自己本来也没打算干跟专业对口的工作,学机械工程都是因为这个专业男多女少,省事,另一方面则是想快点摆脱宋女王,并且开学前三天就搬进了宿舍,跟宿舍楼的学长们打成一片后还顺手迎接了新生——把林涧领回了自个儿宿舍。
周一,邱岑大二第一学期开学。
裹着迷彩服穿着胶底儿靴的大一新生们开始了为期十天的军训。
林涧将一瓶饮料放在邱岑脚边的草地上,挨着他坐下来,一块看操场上汗流得跟洗澡似的新生们。
镶大操场挺大,八百米的跑道边上就连着篮球场,因此每年大一的军训都是在本校进行,不用往鸟不拉屎人迹罕至的大山里跑,这一点邱岑还是很满意的。除了眼前这个大操场,镶大还有个室内游泳馆和篮球场,当然无一例外都是毕了业事业有成的学生们捐的。
至于为什么有那闲钱挥霍却不好好弄弄食堂,所有人就心照不宣了。
学长学姐们都是一路被食堂大妈荼毒过来的,你们学弟学妹还能少了?
“跑这儿来了,刚才班主任还问你了呢。”
邱岑正目不斜视地看着操场,一手准确无误地摸到橙汁,拧开盖子的同时拿眼睛斜了林涧一眼,没说话。
林涧自顾自地继续说:“我说你昨儿晚上去医院切阑尾了,估计得下个月才能回来。”
“噗……”邱岑被口中的橙汁呛了一下,“你怎么不说我割包.皮去了。”
林涧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才一笑:“也行,留着下回用吧。”
继而把目光投降操场中报数报了五分钟都没报明白的新生们,瞅着他们那一个个本以为脱离苦海还没来得及浪却被拍在沙滩上的表情,嘿嘿笑了起来。
“你知道吗?”林涧问。
“不知道。”放在兜里的手机震了震,邱岑掏出来打开微信,看着班主任给他发来的消息。
班主任:身体怎么样?好好休息啊!别担心学习!你别瞅那一块没什么用,可疼起来要命啊!一定养好了再回来!
下面又附上了一个饮食搭配和一些手术后恢复不当导致死亡的例子。
“...”
感觉有被冒犯到。
“你知道吗?”林涧又问。
邱岑耐着性子:“不知道。”
“军训那天我看见你穿这身迷彩服,往太阳底下一站,一站三道弯儿的人一下就人五人六的,我当时心里就想,唉操,真他妈帅。”林涧还是瞅着操场,说话的语气跟没事儿就爱在街头骑着摩托围着人转圈的小流氓差不多,面上却平平淡淡。
邱岑这回终于把视线转移到林涧脸上,半晌忽然戏谑地冲他一乐:“表白呢你。”
“听出来了?”林涧伸手把牛仔裤裤腿往上卷卷,露出一小截儿抹了粉似的脚踝,“我可觊觎着你呢。”
“滚。”
俩人相对无言,又坐着看了会军训,邱岑才撑着地站起来,胡乱往屁股上拍了拍,“走,请你吃驴火儿。”
“金主,再赏瓶啤酒吧。”
“金主刚让你割了阑尾不适合喝…唉,干嘛呢?”话说了一半,只见林涧跟被屁崩了似的“噌”地从地上蹦起来,弯腰捞起喝了一半的橙汁瓶,推搡着邱岑往前走。
“快点!我看见胖哥了…别回头,就在对面坐着看小姑娘呢,也不知道待了多久,这大热天的真是王昭君附身了……”
邱岑闻言往对面一看,果然见胖哥正一个人在太阳底下扮演忧郁少年。当下也不再耽搁,毕竟如果被胖哥发现,吵着跟他们一起去,大概率就变成他们俩人看着他吃了。
等俩人酒足饭饱准备晃出饭馆时,邱岑一打开门,就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奔放的热气让他扭头就想坐回去再吃五十块钱的驴肉火烧,等太阳高度角变小之后再出去。
“宿舍?”站在后面的林涧皱着眉,也被这闷热弄得心情烦躁。
邱岑想了想,说:“网吧。”
邱岑其实不怎么来网吧。
小学的时候看周围人都招呼着勾肩搭背地往里面钻,那时网吧对未成年人管得还不怎么严,更没有什么禁忌,他自己去了一次,刚进去就被顶出来了,烟味汗味直冲头。到了初中高中有了电脑和wifi,人家家中坐游戏天上来,更别提有去的机会了。直到到了大学,才和宿舍的四个人来过几次。
总的来说,他对这个地方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并不像对门那几个人,天天逃课也得来着组团打游戏。美名其曰:图个气氛。
俩人上管理员那交过钱,找到角落里挨着的两台机子坐了下来。
林涧从桌面上点了个游戏打开玩,邱岑不想玩,找了个电影,带上耳机,把音量放到最大,戳一下林涧让他走的时候叫他,然后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
李添最近有点失眠,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晚上往床上一躺就能睁眼到后半夜,往往在他刚开始迷迷糊糊的时候,手机上定的闹钟就响了。
今天又是这样,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没管闹钟瞎叫,穿上衣服后又倒回床上,半睁着眼看仍旧坚持不懈响着的闹钟,给气乐了。
还没乐多久,闹钟声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叮”地一声吓了李添一跳。
他打开手机,是李小丹的短信。
短信的内容只有仨字:奶黄包
2.
“起……”
“喂哪位?”
“哟,接得挺快啊,等着我呢?”
邱岑从厕所出来就看见林涧拿着他手机替他接电话。
抬手拍在林涧后脑勺上,“手这么快呢。”
林涧递过手机,一脸坏笑:“女的。”
邱岑挑眉,接过手机。
据他所知会给他打电话的女性多半是宋女王,不知那坑儿子的女人又有什么损招了。
“谁?”他接了电话。
“我啊。”一道清亮的女声传进邱岑的耳朵。
“不说挂了啊。”
“啧。”林涧向邱岑投去一个鄙夷的眼神,为对面听声音绝对是美女的人感到痛心。
对面的人似乎叹了口气:“我啊,钟馨啊。”
“谁。”
“钟馨!”
“不认识。”
“…好好好我是耿耿。”
邱岑眯了眯眼,隐约想起来一个高挑的身姿。
学日语的,御姐,家在本市。
“上哪弄得我电话?”
“啊我还生气呢,我要你的电话你怎么还给我别人的呢,当然是胖哥给我的啊。”
邱岑扶额,深深为胖哥的未来感到担忧。
“我不说有事儿别找我吗。”
听听,这是学长该说的话吗。
林涧刚听到这就听不下去了,选择去对面宿舍打游戏。
“十号生日,认识的人不多,学长带着宿舍的人一起玩呗,就我们宿舍的妹子。”
十号正好大一军训完。
邱岑一听胖哥的事还有转机,应了下来。
结果一直到九号晚上,他从家里回来一打开宿舍门就看见胖哥和大眼儿衣服裤子摆了一床,问了缘由邱岑才一拍脑袋,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事儿。
“岑儿,你说我送这盆花能不能成为明晚全场的亮点?我养了九天了都。”胖哥指着窗台上一盆向日葵问。
邱岑:“还送礼物呢?”
“别是傻了吧,小姑娘过生日啊。”
邱岑继而将目光投向大眼儿,看见他身后躺着一个一人高的大白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