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一个月已经断了三支,死阿崽。
"对对我就是。"孟宇暘笑笑。
"是什么?"程宥问。
"你刚刚心裡想的那东西。"
"……"
程宥没再开口,瞪着同桌。
江函走过来,将吴熙从座位上赶起来,迳自在他位上落坐:"三班女孩子昨天放学一直说什么正主发糖,喊了至少二十次嗑到了,你俩是又做了什么?”
孟宇暘往后靠在椅背上,一手习惯性的搭在程宥椅上,在开学第二个礼拜时他便发现这坐姿很舒适,他手长脚长的,学校课桌椅又都不大,很难舒展开,他回答:"就我中午去食堂,顺便帮他点了餐。”
吴熙翻了个白眼:"就这样也能说嗑到了?这群人是人生多没目标!”
反正在她们心裡,后排这二人对视就像牵手,搭个肩膀就是事后,大概他俩若拥抱在大家心中就是成婚吧。
程宥眼镜后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反正全年级都在嗑他俩的cp,不管多小的事都能被放大,形容的像是他俩爱情的里程碑。
孟宇暘咧嘴露出阳光笑容,摸着程宥后脑翘起的髮丝:"大概都是作文被逼疯的小伙伴,才每天整这些有的没的。"
江函看着他动作:"你就是每天搞这些小动作,隔壁几班女孩子才会一天到晚嗑到了。"
孟宇暘说:"关我什么事啊,反正她们眼神都自带放大镜的。"他侧头朝同桌那人说:"昨天数学题解完了?"
程宥点头,从纸袋里拿出作业簿,孟宇暘接过后也打开自己的,拿起笔开始抄。
有时候作业太多,他便和程宥说好,一人解一半,早上再来互抄,一开始对方不同意,他死活缠了两个礼拜程宥才终于点头,可每次簿子一摊开程宥仍是把所有题目都做完了,孟宇暘倒是说做一半便是一半。
程宥不懂,这人明明数学很好,解这些题也不用花他几分钟,可孟宇暘说他宁愿拿那几分钟多打一关手机游戏。
下午数学课堂,林书棠便将所有簿子收了回去,发下前几日改完的另一本。
她站在讲台前,挑眉询问台下:"啧啧啧,才开学一个多月,已经有人不知死活在抄同学作业,连加减乘除错的都一样,难道把老师当笨蛋吗?"
有人举手大喊:"老师妳不是笨蛋!"
林书棠讪讪拍手:"谢谢这位同学的反馈。"
然后她又朝着全班正经说道:"作业这种东西,不会可以讨论,可讨论不代表互抄,如果大家不懂这两个词的意思,我下回去建议苏老师让你们写篇作文,关于这两词彙的探讨。"
台下一片惊恐,他们今天才刚拿了作文纸呢!
"听说你们今日作文题目是聆听内心深处?"林书棠忽然提到。
这文艺八百的名字果然是主修国文的人才想的出来。
吴熙忍不住问:"林老,如果是妳会怎么写?"
林书棠正翻开课本准备讲解三角函数:"我?对着你们当然是客套话,我的内心渴望就是希望你们成绩提升、做人成功、往后顺利录取大学,一路吉祥到你们结婚生子。"她想了下,又对吴熙补了句:"顺便希望你下次能五转晋级。"
拜託,她可是老师,怎么可能会在讲台上把内心深处什么的讲出来,这群学生是头壳坏了吗。
放学钟声敲响时,程宥背上书包正要离开,突然想到什么,又将书包放回桌面,打开对着孟宇暘说:"自己拿出来。"
孟宇暘装傻说道:"什么?"
程宥冷静的说:"你中午放进我书包的作文纸。"
孟宇暘也跟着起身,一脸懒散,长臂举高伸了个懒腰:"不想找了,就借放你那一天吧。"
程宥眯起眼:"真的是一天?"
大概十天后还会在他书包裡。
孟宇暘见那双瑞凤眼眯起,只好讪讪的伸手,将作文纸抽起:"就不会写这东西。"
前面魏齐也正准备离去,闻言即回復:"苏老说让我们写到期中考后交,你慢慢请宥哥教你就好。"
孟宇暘打着呵欠:"给我一百天也写不出来。"
程宥看着对方动作,发现自己其实没真的看过孟宇暘写作文,都是从别人嘴裡听说,那文笔奇葩到他不知是真的,还是别人杜撰的:"你真的很不擅长写作?"
孟宇暘:"你用擅长两个字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他宁愿去写一百题三角函数,也不要写一篇作文。
程宥:"翻翻作文摹拟本?"
"翻过了,那文绉绉的句子我写不出来。"
吴熙从后门叫住孟语扬:"宇暘待会打球吗?"
孟宇暘朝他点头,然后说:"男朋友,你一起吗?"
程宥:"我家裡有事,改日吧。"
他见对方慢慢的将作文纸收进书包,道了再见后便踏出教室。
晚上,程宥洗完澡后就坐在书桌前写那篇作文,这对他来说是小事,就是把脑袋裡的词彙集中一下,很快便能写出一篇完整文章,连草稿都不用打。
第二段写完时,桌面突然一阵震动,他看着手机上头显示的姓名,心想这作文渣肯定一个字都还没写。
第5章
电话接起来后,那一头立即发声:"男朋友,你写完了?"
程宥放下笔:"你若没打来就写完了。"
孟宇暘语气带笑:"又这么凶,教教我呗,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程宥直接切入主题:"你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电话那头似乎一愣,接着孟宇暘才状似害羞问道:"我生日还没到,你就这么急着想要送我东西。"
程宥差点把手机扔到床上,他忍住冲动说道:"你有病阿,我们作文题目是聆听内心,所以你想要什么?"
孟宇暘想都没想:"把作文纸撕了。"
程宥气笑:"好,你现在撕一撕吧。"
死阿崽!
孟宇暘猜到对方心裡肯定又在叫他别的,于是问道:"你为什么一直叫我阿崽。"
"你比我小。"
"你怎么知道?"孟宇暘问道。
程宥眯起眼:"你天天在那喊男朋友然后不知道?"
嗑cp的女生们不是时常在讲吗,什么年下年上的,还总说孟宇暘跟他是年下,程宥还是从程双嘴裡才知道年下的意思,当场就翻了白眼。
孟宇暘:"我只知道你十月生。"
程宥再度气笑:"那你四月生不是比我小吗!"
孟宇暘:"对耶,我现在才想到。"
程宥:"我要挂电话了。"
"你还没教我作文。"
"你又不说想要什么。"
孟宇暘想了下:"春季别下雨。"
程宥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你真是满脑子只有篮球。"
"还有你。"
程宥忍着将手机摔出去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说:"下雨是吧,你这想法有点难呈现在纸上。"
他发现自己跟这人讲电话,总不超过十句就想扔手机。
电话那头孟宇暘又讲了几句,两人才结束这次对话。
挂掉电话后,房间门即被敲响。
庄晴见儿子开门,展笑说:"晚饭煮好了,出来吃吧。"
程宥走到饭桌边,看见上头摆了四菜一汤,程诏还在厨房裡忙着炒最后一道菜。
程双早已坐在位置上:"老爸今天打算大展手脚吗?"
庄晴笑弯了眼,那双眸子和程宥一模一样:"你爸说上回出差太久,今天要补偿你们。"
桌边雪球正撑脚搭在椅子边缘,想要妈妈的怀抱,庄晴一把将牠抱起,放在怀中顺毛。
程宥看着母亲怀裡的小狗,有些担心问道:"你们时差还没调回来,怎么不先休息?"
雪球是初一时他从路上捡回来的,那是一个雨天,小狗全身溼答答的缩在骑楼下,整身白毛湿透,看起来又髒又惨,程宥见牠可怜,便将小狗抱了回家,待他父母亲周末出差回来后,看到家裡多了个成员也没反对,于是就这样将雪球留下来了。
庄晴知道儿子一向贴心:"你老爸和我在机上都有补眠,放心吧。"
这时程诏从厨房走出来,端了道老皮嫩肉,一边大喊:"主厨上桌!全部让座!"
第五道菜一摆上去,餐桌就真的毫无空位了。
程双早已替全家人添好了白饭,待全家都落坐后,即欢快喊道:"开动了!"
程宥试了下新菜口味,笑说:"爸,你手艺真好。"
程诏和庄晴在同一个单位工作,时常出差往来欧洲美洲,光是班机来回就要两天,可他们喜爱这份工作,故一做便是好几十年也没换过,但总是心有歉疚,觉得陪着孩子的时间不多,以至于每次回来都会带上些礼物,或是煮几顿好料的,共享家庭之乐。
程诏自豪道:"最近在国外我时常下厨,你妈这阵子喜欢这道菜。"
程双边吃边报告着最近生活,庄晴与程诏也听得开心,觉得孩子愿意分享便是福气。
程双忽然睁大眼,贼贼的瞄了眼程宥,然后说:"妈,最近哥和他的cp同班了,还坐同桌呢。"
程宥一口饭差点噎到。
庄晴歪头想了下,觉得好像知道对方的名字,毕竟女儿曾经提过。
还是程诏先答道:"姓孟的那个?"
庄晴:"对对,你们学校还在传?"她朝女儿问道,之前程双念过对方的作文,笑的她水差点打翻。
程宥瞪了妹妹一眼:"妈,你别跟着起鬨。"
一旁程双已经在窃笑。
庄晴含笑的说:"我上次听双双叙述,觉得那孩子挺有趣的,双双还说这个叫…叫什么?"
程双赶紧回答:"cp,全校都在嗑他俩的cp。"
"你和孟同学同班了?"程诏朝儿子询问。
庄晴也关心道:"所以他作文真的那么差?"
程宥无奈的说:"他跟我坐同桌,可还没看过他写作文,今天老师派了份作文作业,大概隔几日就看的到了。"
程诏点头,夹了些老皮嫩肉到庄晴碗裡:"我们这趟去欧洲工作,顺便去看了程廷,他和谢初实过的不错,还买了栋有花园的小屋。"
程廷是程宥和程双的堂哥,与高中同学在国外结了婚,两人都是男性,现在过的挺好,工作定居都在那。
庄晴:"小宥,下个暑假带你们去欧洲找小廷玩,他那栋房子挺漂亮的。"
程双开心大叫:"太好了!我好久没见到阿廷哥哥。"
程宥也露出微笑点头。
一旁程诏夹起最后一块老皮嫩肉,朝着女儿说:"就顾着聊天,菜也没吃到几口。"
程双张嘴,那口菜便被塞到嘴裡,庄晴见状笑道:"都初一了还撒娇。"
隔天早自修时间。
后排两人皆已到校,桌面皆放着纸张,一人已写满,一人完全空白。
两人似乎正讨论着什么,声音越来越大。
孟宇暘扬眉,指着作文纸,声音不小:"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程宥一脸无奈:"我知道,可是我需要时间阿。"
孟宇暘指控道:"你还说会帮我。"
程宥:"我没不帮你,再给我一天想想。"
前几排的女孩子听见他们这段谈话,个个兴奋的笔都握不住了,江函自然也听到后排那两人谈话,若这几个女生前面有纸,大概已经写上五十遍我嗑到了我嗑到了。
吴熙忍不住转过头,神色一副难以言语:"你们俩到底在讲什么?"
这对话连他一个直男都听不下去了。
魏齐也转过来:"我妈说谈恋爱的时候也不能随便答应对方的要求,否则就会出现像现在这种无理取闹的状况。"
程宥傻眼:"你们在说什么?"
吴熙反问:"你们又在说什么?"
程宥冷静道:"在帮他想作文。"
吴熙存疑:"想作文就想作文,为什么对话听起来这么奇怪。"
孟宇暘问:"很奇怪吗?"
魏齐点头。
孟宇暘朝着同桌说:"男朋友,你的错。"
前排女生已经有人发出惊呼。
第6章
程宥叹气:"待会数学课帮你想想。"
反正他俩数学都好,自学也能弄懂那些公式。
于是早晨数学课的时间,程宥拿了张白纸在帮同桌拟作文大纲,后来又发现,就算拟好大纲这人肯定还是写得一团乱。
于是他朝隔壁说:"你先写一段给我看,我帮你改,这样比较快。"
孟宇暘提笔,在眼前讲义空白处开始写。
十分钟后程宥就看到他挥毫的成果。
讲义上写着:"我希望春天的时候学校不要下雨,下雨很烦,不能打球,最好连公园都不要下雨,因为只有这两个地方有球场,如果都下雨就不能打球"
依然是忘了句点。
程宥:"……"
他实在不知道从哪裡开始改,这文笔比程双六年级的时候都差,程宥忍不住问说:"你平时讲话逻辑都没这么差,为什么一连结到作文纸就像个弱智?"
孟宇暘一脸裡直气壮:"作文又不是讲话。"当然不一样。
程宥:"是不一样,可你讲话还比作文好。"
孟宇暘看着那讲义:"不好改?"
"…我试试看。"
直到数学下课前,程宥才把讲义推回去。
另一边空白处写着:"我所在的城市总是春雨绵绵,一次便飘上数个月,雨水滴落在操场上、公园裡,淋湿了所有场地,如果天空能够停止降雨,让我去做喜欢的事情,就是我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东西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