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娄恒的声音打断了林昼的思绪:“阿昼,下午要拍戏了,你现在要不要去吃饭?”
林昼回神,看向宁纵的时候,宁纵已经转身了。
林昼掐了自己一把,别再想了,先把戏拍好再说。
娄恒看着这两人站在一起,奇怪道:“阿昼,你大早上和宁神在说什么?”
“没什么。”
娄恒喊了一声:“宁神,我们现在要去吃饭,你和我们一起吗?”
顿了几秒,宁纵开口:“我等会再吃。”
娄恒和林昼去吃饭,吃饭的时候娄恒随口问道:“我听刘导说,你昨晚要和宁神练习吻戏,练得怎么样了?”
林昼差点被噎住,他咳了几声:“就那样吧。”
吃完中饭后,林昼到了片场,工作人员也陆陆续续到了。就算今天是新年第一天,大家工作的热情也很高。
拍戏前,林昼翻了剧本。
今天要拍的内容是,边崖出差离家四天了,一直没有回来,顾别一个人待在偌大的房间里,思绪越来越乱。
他很想边崖,和边崖相处过的片段一一掠过他的心里。
边崖的话,边崖的吻,边崖的触碰……今天,顾别走进了边崖的房间,他想象边崖抱他的时候,边崖忽然回来了。
两人在镜子前亲吻了。
岳风到了以后,问道:“阿昼,昨晚和宁纵练习过了吗?”
林昼点头。
“昨晚回去已经很迟了。”岳风有些好奇,“你们是不是练得很迟?”
林昼:“……嗯。”
岳风毫无所察林昼的尴尬,他笑了笑:“我其实还挺期待你和你哥拍吻戏的。”
看着两个关系不好的人,关系一点点变好,岳风挺为宁纵他们高兴。
岳风离开后,林昼觉得喉咙口被堵住了:“……”
刘传羽让其他工作人员离场,只剩下他和岳风看着宁纵林昼演戏。准备好了以后,刘传羽开口。
“Action。”
边崖离开了几天,他的房间一直紧闭着。
这一天,顾别鬼使神差地进了边崖的房间,他推开门,房里空荡荡的,那个让他心意纷乱的人不在这里。
他拿起边崖的领带,闭着眼闻上面的味道,想象着两人那一次在镜子前最初的一个吻。
越是这么想,他越是思念边崖。
过了很久,顾别才放下领带,他又鬼使神差地拿起了边崖的西装,他站在镜子前,把西装披在自己的身上。
然后,看着镜中的自己。
他现在站在边崖的房间,身上披着边崖的西装,身边充斥着边崖的气息,一切似乎都圆满了。
可是,还差了一个人。
边崖不在这里。
顾别闭上眼,他想象着现在边崖走进了房间,来到他的身后,在他身后紧紧地拥住他。
他的呼吸微微变得急促。
他十八岁了,他有他的思想,他非常清楚。
如果没有边崖,他会像夏日的蔓草一样,枯萎在冬季的阳光里。
这种想象中的拥抱,并不能让顾别真正地止渴,除非……
这时,紧闭的门忽然开了,光从外面照了进来,男人逆着光,一身风霜寒冷。
顾别睁开眼,刚才他还在意淫着的男人,现在就站在门口,他的心倏地剧烈跳动。
边崖忽然启步,一步步朝顾别走来。
他扫了一眼顾别身上自己的西装,眸光微动:“在干什么?”
顾别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边崖的衣服,他下意识攥紧了手,沉默无言。
边崖又往前走了几步,黑眸自始至终盯着顾别,重复问了一句:“在干什么?”
边崖明明看到了顾别穿着他的西装在肖想他,但他却依旧在问顾别,要一个答案。
这个手段高明的猎手,早就知晓了所有的隐秘,却在把猎物彻底拆骨入腹前,还在悠然自得地逗弄和掌控。
顾别深吸了一口气,变得镇定和从容:“穿你的衣服。”
这时,边崖已经走到顾别身后,他比顾别高出半个头,略微垂下的视线像是打量。
两人的视线在镜子交汇,边崖明显已经动情,声线却依旧清冷,问道。
“你希望我干什么?”
顾别望着镜子中边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亲我。”
此刻,他不是初来边崖家怯弱的少年,也不是在若即若离中痛苦挣扎的少年。他遵循着内心的欲望,在今天完完全全地袒露。
边崖盯了顾别几秒,倏地笑了:“如你所愿。”
边崖蓦地把顾别转过来,低头,重重地贴上顾别的唇,清凉的气息暴风骤雨般侵占了顾别。
那层心照不宣,形同虚设的纸终于被扯下,里头汹涌了多日的欲望,叫嚣着逃出。
压抑得越久,爆发得就越猛烈,干燥的柴火上只要落了一点火星,就足够燃烧。
然而,顾别不是柴火,边崖更不是火星,他们本能地探索最想拥有的气息,亲得那么激烈,亲得那么用力。
仿佛他们生来本该如此。
相识、相爱、占有。
万籁寂静的夜,没有星光,没有月色,窗户紧闭,风声树影静止。
太过安静,顾别只听得见彼此接吻的声音,还有彼此胸腔内如雷般震动的心跳。
顾别却觉得,这是两个月以来,他听过最悦耳的声响。
这时,他们的唇忽然分开,黑暗中,他们仅仅喘息着对视了几秒。
下一秒,他们又蓦地吻上。
顾别身上的西装落在了地上,可是没人在意。
边崖的手指穿过顾别的头发,顾别仰着头,紧紧地勾着边崖的脖颈,继续吻着。
今晚的这场吻,顾别终于意识到,他们是对等的,他们对彼此的吸引力是互相的。
顾别会永远渴望着边崖,在他呼吸彻底终止的前一秒,他都会毫无保留地爱着这个男人。
欲望从他的内心深处开始腐朽,已经无药可救。
这时,宁纵忽然把林昼往镜子那轻轻一推,林昼毫无所察地往后踉跄了几步,他怔住,明明这场戏已经结束了。
宁纵要干什么。
林昼背抵着镜子,冰冷的感觉贴在他的脊背。他抬眼,高大的身影已经覆了下来。
宁纵握着林昼的双手,压在镜子上,他的手穿过林昼指尖的缝隙,轻轻又强势地握着。
他腕骨微微用力,全身的支撑都在这一个点上,林昼的指骨生生隔着坚硬的镜面,完全禁锢的姿态。
宁纵偏头,靠近林昼,他开了口,近乎柔和的语调,细致中又透着沉沉的哑。
“看着我。”
林昼怔住,剧本里没有这句台词。
宁纵没有再说话,只是黑眸越来越深,他这么说,是想让林昼知道,接下来亲他的人是宁纵,不是边崖。
是宁纵和林昼的亲吻,不是顾别和边崖的亲吻。
宁纵极深地望了林昼一眼,下一秒,他就吻了下去。
刘传羽和岳风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剧本里并没有这场抵在镜子前的吻戏,是宁纵现在新加的。
岳风看向刘传羽,询问刘传羽的意见,要不要喊停。
刘传羽轻轻摇头,示意不要打断,这个意外的场景,说不定可以带来很好的效果。
此时宁纵吻着林昼,他的手紧扣着林昼的掌心,单方面禁锢着林昼,林昼猝不及防被压在镜子上,他的手指僵硬地抬在空气里,抵着镜子。
林昼感觉唇间的空气被肆意地掠夺,他的脑袋完全空白。
和刚才的亲吻不一样,宁纵仿佛要深入之前从未触及的地方,霸道地涤荡刚才所有的青涩和试探。
林昼心里进行了强烈的思想斗争。
现在还算是在拍戏吗?
宁纵之前并没有和他提过这场新加的戏份,他是不是要立即推开宁纵?他完全可以直接踹向宁纵的腹部,逼宁纵远离。
他甚至还可以质问宁纵,问宁纵为什么这么做?
林昼在脑海里设想了无数拒绝宁纵的可能,然而,他一个都没有选。
他只是缓慢地屈起僵硬的手指,一点一点地弯曲,一点一点地下落,抵达宁纵皮肤的那一刻,指尖微微一颤。
这一次,是真正十指紧扣的姿势。
两条看上去永远不会有任何交集的平行线,在这个微妙的时间点,恰好重合了。
这个过程只发生了短短一瞬,但是对林昼来说,这几秒却格外地漫长。他跨出了极大的一步,象征着他的妥协和默许。
没来由的烦躁占据了林昼的心。
林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现在会这么做,他明明应该抗拒宁纵,却默许了这个吻。
没有人能回答林昼的疑问,他只能死死扣着宁纵嶙峋的指骨,指甲深深印着皮肤,像是在发泄。
他扣得太紧,他不知道宁纵的皮肤会不会因此泛着红痕。
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宁纵察觉到了林昼态度的软化,或许林昼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但是宁纵清楚。
林昼的心防又一点一点为他打开了。
宁纵心思浮动,蓦地,他吻得更重了,完全地掠夺,几乎不给林昼任何缓和的机会。
这场激烈又放肆的吻还在持续着。
时间流逝,当宁纵意识到林昼已经快呼吸不上来了,他才松开了唇,唇终于远离。
咫尺之近的距离。两人望进彼此的眼睛,他们脸抵着脸,鼻尖对着鼻尖,都在剧烈地喘息着。
周围空气太过安静,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压抑的喘息声。
林昼的心跳得很快,胸腔里的心脏跳动得没有任何规律,毫无章法地紊乱着,他甚至怀疑他马上就要窒息了。
他不禁回想着刚才的画面。
刚才他和宁纵下颌抵着,双唇贴着,唇齿之间毫无间隙。
不知道为什么,林昼心底竟然有点涩涩的感觉。
他们曾经有多么疏离,现在就有多么亲近。
林昼看着宁纵,看着这个贯穿于他整个青春,态度却始终冰冷漠然的人,下颌紧紧绷着。
他忽然想到了某个午后。
冷漠的Alpha站在楼梯上,窗外是夏季不休的闷热,鸟声蝉鸣声清晰而喧嚣。
阳光将他的轮廓拉得又轻又细,倒映在楼梯上。
如他这个人一样,缄默无声。
明明那时在夏季,但宁纵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视线,却透着冬日彻骨的冰凉。
那个记忆里向来没有什么情绪的人,现在却做了这样放肆的举动。
林昼的心越来越乱。
宁纵到底有什么秘密,能够经得起冗长岁月的思量和试探,一步一步,十年间却越藏越深。
铺天盖地的烦躁蓦地向林昼涌来,潮水般吞噬了他的心脏,他忽然很想问宁纵一句。
哥,你刚才为什么亲我?
第38章
林昼心里的疑问很深,他甚至已经忘记了现在在拍戏,只想要一个答案。
林昼张了张嘴,却发现他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喉咙极度干渴沙哑,他只勉强吐出一个模糊的字。
“哥……”
宁纵神色变得幽暗。
“卡!”
刘传羽喊了停,林昼竭力敛下思绪,准备等会再问宁纵。
刘传羽看向宁纵:“宁纵,刚才你那段戏加得很好,完美体现了顾别和边崖压抑了很久的情感。”
林昼有些茫然,刘传羽这么说,刚才那只是一场戏里的内容?宁纵只是诠释边崖对顾别的情感而已。
是他想太复杂了?
“但是宁纵……”刘传羽语气严肃,“你加戏前,最好提前和你对戏的演员说好,尤其是这种亲密戏。”
“这是对对方的尊重。”
经验丰富的演员,确实会在演戏时有自己的想法,刘传羽赞成这种能够提升剧情的方法,但是涉及到亲密戏,演员就要慎重一点。
宁纵知道他有些莽撞,他望着林昼:“林昼,刚才我……”
“你不用和我说抱歉。”林昼已经平复了情绪,只是语气仍有些僵硬,“剧情需要而已。”
就像刘导说的,因为剧情而加戏,他不必再纠结。
刘导对这一场戏非常满意,他和岳风去讨论接下来的戏份,宁纵和林昼要去准备下一场戏。
林昼不打算去想刚才的事情,宁纵却主动走到林昼跟前,嗓音很淡:“有什么想问我的?”
林昼看了宁纵一眼,扯出了一丝笑:“没有。”
“真的?”宁纵却不信,略带深意地又问。
顿了几秒,林昼不想让这件事再困扰自己,他干脆利落地开口:“真的。”
宁纵离开了,这件事也算暂时放下了,但这几天林昼有时还在反复回想那一幕。
他被抵在镜子前,他和宁纵十指相扣,毫无间隙的一个吻……
时间看似平稳地流逝,一切好像都和之前没什么不同。但是今晚,林昼做了一个梦。
一个和宁纵有关的梦。
梦里阳光很亮,燥热又安静。树叶罅隙里落下了光点,蝉鸣声声喧闹。
在这样一个浓烈的夏天。
林昼盯了宁纵的唇几秒,他忽然抬手,勾住穿着白衬衫的宁纵,闭眼吻了上去。
宁纵没有推开他,反而把手穿进林昼的头发,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唇很冷,他的体温又很烫。
冷烫交织。
他们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这样近地靠着,察觉到彼此逐渐灼烫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