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子绪确实相当不好受,他从席麓房间出来,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原本以为的胜券在握,完全就是一厢情愿的笑话,而且席麓看他的眼神,总让他感觉对方其实什么都知道。
可他却不知道,错失这次机会,下次又要多等久,即便等到是否又会有像贺思嘉一样的人参与竞争?
戚子绪很快有了答案,因为回公司不久,他就被转给了另一位业务能力平平的经纪人,也意味着他被公司放弃。
他若还想出头,只能靠自己经营。
未来越来越难、越来越远。
“其实以他参加过《巅峰征服》试训的资历,是不可能被放弃的。”陆馨通知贺思嘉这件事时正在开车,她盯着前方车道说:“但他搞的事不难查,你吴老师从不亲自做恶人,证据给了我们,就由我们公司出面施压。”
贺思嘉还不知道吴臻找人查了戚子绪,吴臻也没提过。
“戚子绪只是新人,目前还没有让公司维护他的价值,”陆馨趁势给贺思嘉上思想教育课,“娱乐圈就这么残酷,跟红顶白,踩低捧高,所以你要一直红下去……”
贺思嘉望着不远处的海润集团大厦,半笑着说:“谁能一直红?糊了大不了转行呗,去前面那栋楼上班也不错。”
“……”
陆馨心梗,无话可说。
几分钟后,车停在海润集团地下停车场。
陆馨冷着脸说:“到了,赶紧给我下车,看你就来气。”
贺思嘉笑着哄了她两句,推开了车门。
他今天是来贺家企业开股东会议的,作为新上任的小股东,尽管没什么话语权,偶尔也要走个过场。
贺思嘉拿着门禁卡直上顶楼,他几乎不怎么在公司出现,有董事办的新人见了他,还当他是集团旗下某产品线新选的代言人。
开会很无聊,贺思嘉尽量专注,努力让自己不打瞌睡。
中午散会,贺启耀马上得出发去机场,临走前不忘问他:“嘉嘉就在公司吃午饭吧?想吃什么跟吴秘说,他安排人去买。”
贺思嘉正要拒绝,就听贺瑾说:“我带嘉嘉出去吃好了,附近有几家店还不错。”
贺启耀没多想,微微颔首:“照顾好你弟弟,我先走了。”
于是一刻钟后,贺思嘉就坐上了贺瑾的车,以对方无利不早起的性子,他有点怀疑贺瑾的目的。
果不其然。
他与贺瑾坐下没多久,包厢里就多了个人,正是白书雅。
贺思嘉有时候真觉得贺瑾很蠢,倒不是智商有问题,而是一种偏执的愚蠢。
上次他都退礼物钱拉黑那么不给面子了,贺瑾好歹换一个人啊!
不过仔细一想,白家好像也无人可换……
听着贺瑾和白书雅唱双簧,贺思嘉也不挑破,就当免费看戏了。中途,贺瑾不出他所料找借口先行离开,包厢里只剩下两位适龄男女。
贺思嘉撑着下巴,盯着白书雅胸上别的工牌,忽然说:“八个。”
白书雅一愣,“什么八个?”
“你们家第八个来海润工作的人。”
白书雅顿时有些尴尬,同时也才意识到自己忘了摘工牌,主要贺瑾通知得太急,她赶过来很匆忙。
“我刚入职半年。”她浅笑着解释。
“我有一个问题,表姐能不能帮我解惑?”
白书雅预感贺思嘉的问题不会简单,很想拒绝,可她只是娇柔一笑:“想问什么?”
那贺思嘉就不客气了。
“你们家的人干嘛不在自己公司工作?难道海润福利待遇比较好?”
白书雅干笑两声,“我是想尝试一下挑战自己。”
“可我听说白氏都要破产了,拯救家族企业不是更大的挑战吗?”
“……”
“还有上次被我爸爸开除那个谁,是你二叔吗?”
“他什么罪名来着?转移公司资产?”
白书雅:“……”
白书雅实在挤不出笑了。
家人跟贺瑾的想法她当然知道,事实上,她也不排斥与贺思嘉联姻。且不提对方的身份、以及身份背后所代表的利益,仅仅贺思嘉的长相和名气就很能满足她的虚荣心。
可她也是被家人宠着,锦衣玉食地长大,从未被谁一次再次地下面子,当即拉下脸。
即便如此,她也不敢走人,害怕彻底没有回旋余地。
场面顿时冷掉了。
可贺思嘉从不怕冷场,淡定地给吴臻发了微信。
【小脑斧】哥哥来陪我相亲吗?
【演员吴臻】?
【小脑斧】贺瑾介绍的,白家表姐。
【演员吴臻】地址。
贺思嘉给吴臻发了定位,一改之前刻薄,心情很好地说:“表姐变了。”
白书雅见贺思嘉主动开口,也顺着台阶下,“哪儿变了?”
“表姐都不爱说话了,你以前好吵啊。”
“……”
“我们很久不见了,独处确实有点尴尬,不如我叫个咱们都认识的朋友来?”
白书雅当然不能说不行。
“谁啊?”
“他来了你就知道。”
白书雅在心里细数过与贺思嘉共同认识的朋友,排除贺瑾,好像有那么几个。
可她不信贺思嘉请人来是为了暖场,总怀疑对方想让她难堪,莫非是请了某个和她有矛盾的女性?
她紧张又戒备地等待,直到吴臻出现。
白书雅和吴臻从未见过面,可也不能说不认识,毕竟她看过吴臻不少电影。
但如果是吴臻,总不至于针对她。
她暗暗舒了口气,正想打招呼,就看到贺思嘉亲自上前,牵住吴臻的手,拉着对方坐到她对面。
白书雅眉心一跳。
吴臻同样意外地挑了挑眉,探究地看向贺思嘉,见对方冲他眨了眨眼,心里愈发好奇贺思嘉想做什么。
“介绍一下。”贺思嘉对着白书雅友善一笑,在对方针刺一般的眼神下从容开口,“他叫臻臻,你表弟妹。”
作者有话要说:白书雅:小问号有很多朋友。
第60章
尽管突然多了个奇怪的身份,吴臻还是能做到心如止水, 安之若素。
他矜持而礼貌地向白书雅问好, 可惜白书雅不如他端得住,一张脸青了又白, 白了又青。
她甚至没心思打探真假,怨怒地瞪了贺思嘉一眼, 抓上包羞愤地跑了。
“嘁,没意思。”贺思嘉对白书雅不存在半点愧疚, 转问吴臻:“吃饭了吗?没吃再让服务员上点菜。”
吴臻扫了眼满桌没怎么动过的菜, 慢声说:“吃过了。”
贺思嘉问明吴臻是开车来的, 便让对方先去停车场等他,自己去结账。
拿到账单他还想贺瑾也太不做人了, 既然强行牵线说媒指望从他身上获利,好歹付出一点投资, 居然连账都不结。
贺思嘉揣着手找到吴臻的车, 孰料一开门就闻到了呛人的烟味, 他皱了皱眉, “怎么在车里抽烟。”
吴臻拧灭烟头,摁下车窗, “抱歉。”
贺思嘉坐上车,系好安全带,却迟迟不见吴臻动作,奇怪地瞟了对方一眼,发现吴臻正盯着挡风玻璃愣神, 似有些心事重重。
“你怎么了?”
吴臻长睫微扇,偏过头双眸沉沉地看着他,“你是什么意思?”
“嗯?”
“表弟妹。”
贺思嘉只当吴臻在介意称呼,笑吟吟说:“你喜欢表弟夫也行啊。”
吴臻却没笑,“你就不怕白小姐告状?”
“那正好,省得贺瑾成天活在自己臆想中。”
“恐怕不止贺瑾会知道。”
贺瑾知道了,贺启耀和俞芷兰应该也会有所耳闻。
“那又怎样?”贺思嘉浑不在意。
吴臻沉默片刻,指尖无意识点着方向盘,“如果他们质问你,你要怎么说?”
贺思嘉愣了愣,忽然福至心灵,想明白吴臻真正在意的只是他的答案。
他可以告诉家人仅仅是恶趣味的玩笑,也可以坦白和吴臻的关系,若是选择后者,就意味着向家里出柜,也意味着……
贺思嘉轻轻眨眼,抛下鱼饵,“当然实话实说。”
吴臻果不其然上钩,“实话是什么?”
“我们在交往呗。”
贺思嘉说话时仔细观察吴臻,没有错过对方微妙的表情变化——惊讶凝聚在眼波深处,漾开细碎的波澜,又慢慢染上笑意。
“我们在交往吗?”吴臻问。
贺思嘉沉下脸,“不然呢?”
吴臻眼里的笑越来越盛,“没听你说过,我以为你还在考虑。”
贺思嘉面色稍霁,轻哼一声,“还需要说吗?你那么喜欢我,我们上床、同居,愿意信任对方,彼此间也没有别人……这都不叫谈恋爱,那世界上还有情侣吗?”
吴臻手肘支着一侧车窗,笑看着他,“你又知道我很喜欢你了。”
贺思嘉冷睨他一眼,作势要下车。
吴臻脸色微变,忙拉住他,“去哪儿?”
“吴老师小心玩脱了。”贺思嘉回过头,得意地挑起唇,“不看看你那老房子着火的狗样,在我面前装什么?”
吴臻没忍住笑出声。
当车窗关上,贺思嘉还以为吴臻要对他做什么,对方却只是单纯的发动了车。
他们没有回家,而是一路开出城外。
“我们要去哪儿?”贺思嘉愈发好奇。
吴臻似认真又似调侃,“去我的秘密基地。”
贺思嘉挑了挑眉,也不追问,只盯着窗外忽然暗淡的天幕,“好像要下雨了。”
吴臻淡淡“嗯”了声,“车里有伞。”
最终,汽车停在了一座野山的山腰处。
水汽蔓延在山野间,阴云遮蔽下,林木仿佛褪了色,入眼的景色宛如一幅水墨画。
吴臻率先下车,撑开一把伞,再为贺思嘉打开车门。
“我们要上山吗?”贺思嘉看见斜侧方有条小径。
“嗯,山里有座庙,平时很少有人来。”吴臻将伞倾向他,踩着泥泞朝山里走,“我好像跟你说过,我爷爷是中医?”
“说过。”
“小时候我身体不好,爷爷有位医术很厉害的师兄在这里当住持。那几年我父母工作忙,大部分时间都是爷爷在照顾我,他和我妈商量后,就带我来B市找他师兄,请对方帮我调养……”
吴臻轻声聊起过往,他在庙里住了小半年,差不多养好了。接下来几年,他爷爷总会带他过来小住几天,直到他七岁时,那位主持逝世。
“后来一次地震,山体滑坡,砸坏了一部分庙里的建筑。政府一直没拨款修缮,和尚们也被分去了别的寺院,这里就成了荒庙。”
故事告一段落,寺庙已在眼前。
旧而小的一座庙,连殿宇都只有一间,正门檐下悬挂一口几十厘米高的铜铃,清脆的金属音回响在斜风细雨中。
庙里走出个中年人,约莫四十上下,见了吴臻就笑:“吴先生来了?”
吴臻微微颔首,“王伯。”
听着吴臻与中年人寒暄,贺思嘉才知道吴臻赚钱后就开始出资修缮庙宇,王伯是他请来的看庙人,和老婆就住在后面的厢房。
“这是我朋友,你叫他思嘉就好了。”忽然,吴臻点了他的名。
贺思嘉忙跟着喊了声王伯,对方有些局促地跟他打招呼。
“王伯,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吴臻交代一声,领着贺思嘉进了大殿。
殿宇正前方立着一座佛像,佛祖端坐莲台,庄严宝相,看上去应该是在几年内重新刷过漆。
吴臻收起伞,跪在佛前蒲团上,姿势标准地叩地一拜。
贺思嘉见他虔诚,也跟着跪下,刚拜了拜就感觉唇角温热。他睁开眼,吴臻高挺的鼻梁近在咫尺,他甚至能清晰看见对方那颗浅褐色的痣。
“贺思嘉,我是真的喜欢你。”
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吴臻也不是第一次说。
但或许是走进了吴臻的秘密,又或许是在佛像的注视下,贺思嘉只感觉有电流蹿过全身,血液直往脸上冲。
他心如擂鼓,莫名紧张。
“我、我也喜欢你。”贺思嘉面红耳赤地说,又惊觉自己好像是第一次对吴臻表达“喜欢”。
吴臻眉目间浸染了笑意,握住他一只手,拇指和食指扣成环,套入他无名指尾端,“是这种喜欢吗?”
贺思嘉大脑空白了一瞬,他从未想过那么遥远的事,可被吴臻在佛前问起,他也不敢回避,屈从本心说:“你是我就是。”
“我是。”
那一刹那,仿佛有柔风吹入贺思嘉心间,催生出缠绵的密林,每片叶子都刻着吴臻的名字。
他们拜了佛就回到车里。
在逼仄的空间里尽情接吻、做爱。
一直到雨停云开,晚霞映山,才驱车返回市区。
“你带我大老远跑一趟,就为了说喜欢我吗?”路上,贺思嘉衣衫凌乱地躺在后座,懒洋洋问。
“没想那么多,只是忽然很想带你去。”
贺思嘉盯着车顶,不自觉笑了。
他没有跟随吴臻回家,而是去了别墅老宅,进门就看见了贺瑾。
贺瑾已经等了好几个小时,自打从白书雅口中听说了中午发生的事,他就给贺思嘉播了好几通电话,对方先是挂断,后来直接关机。
可想而知,他情绪有多暴躁。
“你下午干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