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那你们肯定也不想进来了。”沈文钦作势就要关门,赵卓锐立刻眼明手快地按住门板,稍一用力推开,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
“哪里哪里,既然你盛情邀约,那我们就勉为其难接受好了。”
一行人便走了进来,沙发上坐着沈家父母和小小的楚宁,两老慈爱笑着,陪楚宁一起看充满童趣的动画片,还颇有兴致地讨论起了情节,看到客人进来了,热情地表示欢迎,“你们就是文钦经常提到的同事小赵和小罗吧?小伙子长得真俊啊,听说你们电脑技术可厉害了。”
赵卓锐和罗一泽谦虚摆手,“哪里哪里。”
一番闲聊下来,赵卓锐先转头小声对沈文钦说:“这真是你爸妈?不是外面请来应付我们的?”
王
沈文钦翻白眼,“为什么我要请人假扮?”
“总感觉这么善良热情的夫妇,应该教出一个阳光正直的好青年啊,怎么你长歪成这样?”
沈文钦微笑,握了握拳,朝门口使了个眼色,“要出去一会吗?”
赵卓锐身为技术人员,瞄了一眼对方身上结实的肌肉,立刻识相表示,“不用不用,我觉得这里就很好,我过去和叔叔阿姨拜个年先。”
沈文钦提醒:“别乱说话。”
赵卓锐打了个手势,“OK。”然后又想起了什么,问,“应深呢?小家伙在这里,他应该也比我们早到吧?”
“他昨晚就来了,现在在厨房。”
“他会做饭?”赵卓锐有点讶异。
沈文钦没回答,只是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耸了耸肩,嘴角含笑说:“我去帮忙。”
然后就朝厨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赵卓锐这下更震惊:“你会做饭?!”王
他所说的会做饭,当然不是指单纯的做出能吃的就行,而是要做得好吃,毕竟是过年期间,吃饭成了一件讲究的事,一般在家吃饭,都是厨艺最好的那个人掌勺,做些复杂的大菜色。
而应深平时正经呆板的样子,第一时间想象出的就是拿着各种工具严格按照用量要求,堪比做实验的严谨做饭方式;沈文钦那家伙,则更加难以想象,总是潇洒不羁的样子,笑得跟个花花公子那样,手拿菜刀切菜,拿着锅铲炒菜?都完全没办法对上号啊。
厨房里,应深确实如赵卓锐所想,有点强迫症,想要把菜切得一样粗细,但很可惜,想和能做到是两回事,更别说他现在要切的是胡萝卜丝,难度较大。
或许有人会觉得奇怪,时代变化,有很多的便利,胡萝卜切丝神器不了解一下?
但沈家有传统的家长在,厨房里的各种神器并不是谁都喜欢,沈母就认为没有必要,且觉得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不好。说来也神奇,用手亲自切出来的菜,炒出来的味道就是和直接用神器切的不一样,要好上许多。
于是,在沈母的坚持下,家里并没有这种神器可用,且在过年期间,亲手忙活出一顿团圆饭,意义也非同寻常。
应深去做客,觉得麻烦了别人,当然要做些事帮忙,但接到任务时,才发现很难。他小心翼翼应对,切出来的胡萝卜丝却怎么都不均匀,不够细,想来待会炒出来的味道也不会很好。
低头盯着砧板,应深紧抿着嘴,神情有些苦大仇深。
那挫败的小眼神,让走进来的沈文钦看了,忍不住扬唇一笑,大步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菜刀,笑说:“我来,你去洗菜。”
应深看了他一眼,还是点头,“好吧。”
沈文钦听出他声音里的不甘,什么事都有种执着想要做成的倔强,便偏头看向他,“这也不难,有技巧的,我可以教你。”
应深眼睛微亮,显然颇有兴趣。
沈文钦握着他的手,教他怎么握刀,正确使力,掌心和他的手背贴合在一起,对方的微带湿润的温度,紧密的贴合,都让沈文钦心情愉悦。
而应深认真学着,慢慢地才发现,两人的距离似乎有些太过近了,偏头看去,几乎是一转头就能差点亲到沈文钦的脸,对方眼神平静,语调温和,怎么看都只是普通地教他而已。这倒让应深说不出什么,过于在意拘谨,更像是他将沈文钦当成外人看。
应深收回视线,眼睫不易察觉地颤了几下,身体有些僵硬,故作自然的又学了一会,他就开口说:“谢谢你,我会了。”
沈文钦挑眉,似乎有点不信,又有些不舍,便慢吞吞地放开他的手,摆出随意的样子道:“是吗?那你试着切一下?”
应深僵了一瞬,握着刀,心有点虚,实际刚才走神了有至少一半的时间,但他向来习惯板着脸,基本也看不出他的不自然。他就笑了一下,委婉拒绝,“才刚学了两下,当然还切得不太行,要等我之后再多练习。”
沈文钦就说:“正好现在让你练习一下。”
应深:“……”
这样,应深不得不坦白,“好吧,我承认我刚才没认真听。”
“走神了?”
“……嗯。”
沈文钦觉得稀奇,笑了起来,“真难得,在想什么?”
他含笑凝视着应深,漆黑的双眼熠熠夺目,像是两汪深深的潭水,被阳光折射出粼粼波光,看着人时专注又深情。他很清楚自己对应深的想法和感觉,但对应深的,却很不确定,换做平常别人的事,以他的敏锐,是很容易得出一个基本无误的结果,但换成自己在乎的人了,就任何想法做法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连搞点小动作,都止不住一直观察对方的神色变化,只要对方表现出一点反感,就打算立刻退开。
应深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的样子,外面却突然传来欢快的谈话声,打断了这里暧昧的氛围。
是简迪他们小夫妻到了。
这两人,结婚前就爱打闹说笑撒狗粮,现在得到了法律的同意,更是不在乎屠狗了。
结婚时,简迪就已经怀孕一个多月,到现在,肚子已经非常明显了,滚圆滚圆的,走路时几乎是要扶着。虽然有些辛苦,但在江启阳的悉心照顾下,她没有身体变差,反而双颊红润,时刻含着幸福的笑容。只是当上了准妈妈,性子还是那么跳脱,总想着各种有趣的东西。
这次,他们来得晚些,就是因为简迪嘴馋,路上和江启阳各种讨价还价,撒娇耍赖想要吃火锅。
吃是可以吃,但要讲究清淡卫生,在自家弄了吃也不是不行。
在和沈家商量之后,江启阳就打算去买新鲜的蔬菜和肉,打算带过去。但一转头,就发现简迪笑眯眯地看着他,原来她早就都预定好了,直接去市场找人拿就行。
江启阳无奈:“你就是吃准了我会答应你是不是?”
简迪微笑:“不然呢?我都馋了半年了,你就是不让我吃,过年呀,吃一次没事的。”
于是,江启阳认命地摇了摇头,开车去装了食材,和老婆大人出发去沈家聚餐。
沈家的公寓里,齐聚了十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在妈妈肚子里,陪同参与了这场热闹的火锅聚会。
众人用大碗将食材分类装着,简迪是孕妇,被安排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什么都不用做,沈家父母是长辈,指点了碗碟所在位置,继续看电视,其中最小的楚宁还是个小孩,也不让做事,她只是好奇地坐在简迪附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简迪鼓起的肚子,对新生命充满了期待。
她从未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孕妇,两眼发亮,含着渴望,但又不敢靠得太近,只小心翼翼地看着。
简迪注意到,温柔笑着问:“要过来摸摸看吗?”
楚宁愣了一下,小脸呆呆的,“……可以吗?”
简迪唇角弯着,对待孩子时,脸上隐有母亲特有的柔和光芒,“没事,宝宝已经很大了,能和外面的人交流了。”
楚宁渴望又小心的一点点蹭过去,小手慢慢的,生怕碰到易碎的珍宝似的,极轻极轻的将手贴在了觉得的肚子上,隔着衣服,摸了一下,试探着开口:“宝宝,你好……”
王
掌心突然传来一下颤动。
楚宁受到惊吓,猛地缩回手,瞪大了眼睛。
简迪浅浅笑开,“感觉到了吗?宝宝在回应你。”
“真……真的吗?!”楚宁激动得近乎结巴,满脸的不可思议。
“是啊,宝宝很喜欢你。”简迪笑着说,抬手摸了摸楚宁的发顶,像是在祝福她。简迪很清楚楚宁的身世经历,看着她总会忍不住心生疼爱。
楚宁紧张巴巴地盯着看,得到简迪的允许了,又摸了两下,等餐桌那边传来声音说可以上桌准备吃了,才恋恋不舍地走过去。
冬天时分,一群相熟关系要好的人坐在一起吃火锅,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从身体到内心都暖洋洋的。
餐桌上很热闹,肥牛虾滑肉丸等扔下去,还得警惕盯着,不然等拿漏勺去捞的时候,连渣渣都捞不到了。而江启阳一个人烫吃的不够,又要防着简迪偷偷伸手去捞辣锅那边的肉,桌上总少不了他俩的拌嘴。
“我想吃牛百叶。”
“我想吃黄喉。”
“我想吃虾滑。”
她说一样,江启阳就给她夹一样,趁他忙着了,就偷偷夹着肥牛去沾辣酱,再偷偷且迅速地塞进嘴里,但很可惜,半路被某人动作机敏地截了胡,沾好酱料的肥肉落入了江启阳的碗里。
简迪立刻可怜巴巴地看向江启阳,颇有种“连块肉都不让我吃你到底还爱不爱我”的质问感。
“就吃一块,真的,就一块!”
“不行。”江启阳无视,毫不动摇。
简迪说:“我那么辛苦,你忍心这么对我吗?孩子生出来跟你姓,你让我吃两块辣的。”
在座的众人忍不住喷笑,大家多少都听说了简迪怀孕初期没胃口,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都十分憔悴,江启阳很心疼她,她说什么都顺着,一时兴起想吃什么,即便跨越大半个城市,他都会立刻去买。孩子跟谁姓,他更是并不在意。
而现在,简迪因为嘴馋想吃辣肉,都到了拿孩子的跟姓权来交换的地步了。江启阳也是真的哭笑不得,最后还是没接受她的条件,但妥协了一点,给她夹了一块肥牛,沾了一点点辣酱,放进她碗里。
“只有这一块,别想吃辣的了,等坐完月子再随你吃。”
简迪没听他说,低头就专心品尝起了香辣的肉,有肉吃,还管什么别的。
火锅吃完,大家又齐齐坐在了沙发上,吃些水果解腻。
除了火锅食材,简迪还带来了相册,是她特意整理的婚礼现场照片,有很多有意思的画面。
当初婚礼筹办的时候,在挑选伴郎方面,这对新人讨论了有段时间。因为职业圈子的缘故,一般他们认识的同龄人也都一样是做警察的,简迪和应深关系要好,希望他能来做伴郎,但这个人选一般是由新郎决定的,江启阳心里有人选,便不太赞同。他也给出了充分的理由,伴郎的一大要务就是帮新郎挡酒,应深做不来这个,最后简迪只能作罢。
也是在准备婚礼了,江启阳才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老婆朝夕相处的同事都是异性,不能直接组成姐妹团,反而因为关系好,帮忙之中隐隐成了兄弟团的组成人员。兄弟团按道理来说,应该是新郎的好朋友,但居然有一半的人跟新娘感情更好?
江启阳心存庆幸,自己虽然晚来,但好险还是他和简迪在一起了。
相册里,都是摄影师精心抓拍的每一幕,当事人或许不觉,但落在完整展现的镜头里,就什么都暴露出来了。
婚礼当天,宴客厅经过精心装饰,极具浪漫气氛。
新郎新娘自然不用说,男俊女美,眼神里都是幸福爱意。而另外,相册里吸引注意力的自然是应深和沈文钦。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摄影师拍了不少他们的照片。
应深和沈文钦都穿了一身剪裁得宜的黑色西装,衬托出了修长挺拔的身材,宽肩窄腰大长腿,整个人都像会发光一样,是会场里一道夺目的风景线,让人移不开视线。
婚礼上不少年轻女性打听他们。可他们并肩站着,嘴角隐含笑意,偶尔交头接耳,说着悄悄话,那和谐的氛围,别人完全插不进去。只是单看他们两人照片的话,说是他们结婚,别人大概也会相信。
简迪拿着相册聊天吐槽,连着看到几张他们两人的合照,忍不住脱口感慨:“沈文钦你穿着这西装,还真有点儿斯文败类的感觉,一肚子坏水,应深在旁边才给你调和了,讲真,你们俩站一块挺搭的。”
她讲话向来嘴快,太过率直是优点也是缺点,有时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就出去了。现在就是,刚一说完她就后悔了,小心地偷瞄沈家父母的脸色,生怕他们不高兴。
幸好,他们一个在看电视,一个则在看另一页的照片,并没有认真听简迪的话,神情平静,没有什么震惊的情绪。
沈文钦察觉到她的紧张,朝她使了个眼色,小声说了句:“他们都知道。”
简迪愣了一下。知道什么?知道他的性向,还是知道他喜欢应深。她想了会,不管怎样,其实都不是她能干涉的,看沈文钦轻松的表情,大概都是能处理好,等他提出要自己帮忙的时候,再给他来一波助攻好了。
简迪托着下巴笑了笑。
看完照片,大家又打算找些活动玩玩。
屋外白茫茫一片,简迪兴致勃勃地提议玩打雪仗。江启阳无奈看向她,“你怎么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