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回过身,眼神立刻变得不友好,他摘掉手套,二话不说拉开门就把毛非打横抱起:“光屁股还穷嘚瑟。”
“谁嘚瑟了!”毛非不乐意,“刚睡醒就说我。”
被窝里暖和的仿佛人间天堂,毛非一被放下就自动滚进去,庄周坐到床边,拍拍床头的一摞衣服:“伸手就能够着,嗯?”
毛非翘一脑袋乱毛跟他叫板:“穿完我就尿床上了!”
庄周被噎得失笑,问:“那下次换成睡袍,一披就行,穿不穿?”
毛非往被子里缩缩,就露出俩眼睛,倔强地乖巧道:“穿。”
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庄周俯身凑近,将他刘海儿拨一拨掀到上面去,随后在额头上印下一吻。
毛非闭起眼,贼开心地小声嘟囔:“干嘛呢?”
“给你量量体温。”
“哦...烧吗,多少度?”
庄周笑道:“正常,二百五十度。”
“你!”毛非反击得毫无水平,“你才二百五!”
两人隔着一床被子拌嘴几回合,最终靠庄周武力镇压,把人按在枕头里伺候了一顿大保健才算和解,毛非浑身舒坦,伸胳膊伸腿儿享受穿衣服务,他乐道:“我似乎更像小少爷。”
庄周把他赶下床:“去阳台干活。”
毛非骂他:“就不能让我多飘一会儿么!”
阳台乱糟糟,又是土又是盆,还有零碎的花枝败叶。
毛非坐在小板凳上,庄周给他戴好手套,告诉他如何填土移栽,他叮嘱道:“慢慢弄,弄不好就放着,做完饭我再收拾。”
毛非握着小铲子:“放心。”
冰箱里的食材是他们昨晚路过便利店时买的,毛非猜,午饭大约是三明治和牛奶。
阳光晒得很暖,不一会儿,油煎的声响隐隐传来。
毛非回头朝厨房方向看去,只能看到庄周的背影,昨天早晨睡过了,今天也是,依然没能知道他涂满剃须泡刮胡子的样子。
毛非略有可惜地转回头,下巴搁在膝盖上,小心翼翼地把土刨松。
宋老师说每次半夜打电话都没好事儿,是在说庄周被那谁作完之后,找他诉苦吧?
得是多难受啊,心绞痛吧?会长吁短叹么,会不会揪着头发、咬着牙哭?
又说李维女士把他绑回去,李维女士就是庄赫州的妻子,庄周的母亲。
所以还是和家里有矛盾么,都这么这么久了,还没有和好么?
土刨松了,毛非选一个大小合适的新花盆移栽过去,黄白小花,嫩绿的叶子,漂亮结实的陶瓷花盆,毛非稍稍一想它们被迁怒摔碎的样子,还是一次又一次,是无数次,就一腔怒火直往手心涌,非要扇出去、扇到姓姜的身上才能痛快。
植物也会疼的好么,削土豆的时候土豆就在尖叫。
毛非重重叹息。
“怎么了?”庄周走来,拿过抹布把瓷盆外的泥土扑扑干净,接过去放到花架上,“唉声叹气的,累了?”
毛非站起来,脱下手套也搭到花架边:“以后不会再有人摔它们了。”
庄周稍一愣,随即轻轻莞尔:“嗯。”
午饭果真是三明治和牛奶。
不知道庄周是怎么做的,简简单单,但就是特别好吃。
吃完毛非主动要洗碗,这一套餐具他喜欢得不得了,像他的满船清梦压星河。
庄周陪在一旁,问:“今晚回去么?”
今天周日,夜不归宿两天了,夜夜笙歌。
“回啊。”毛非在淋淋水声里想,这两天...不,这一周,都过得未免太充实了些,“等会儿和你一起换完花盆就回吧,晚饭回食堂吃。”
似乎是在庄周意料中:“嗯,听你的。”
第28章 我傍到大款了,我好想嘚瑟啊!
午饭后的时光消磨在阳台里,一人坐一张小板凳,一边打理花花草草,一边听庄周讲他暂定的未来计划。
全身都笼罩在温暖的阳光中,毛非懒洋洋的,又一株多肉被他成功移栽到漂亮的小花盆中。
他犹豫道:“你执意问我想要考研还是要工作...”
“嗯,就是因为你的打算会决定我的计划。”庄周接过多肉,侧身放到一旁的铁艺花架上,“考研别担心,我手把手辅导你,要是这样你都没能考上...”
毛非斗胆猜测道:“你就会用钱把我砸上去么?”
“想得美。”庄周失笑道,“考不上再说,这种可能性小到忽略不计。”
毛非偏要催他:“万一呢!要是我榆木脑袋就是不开窍,怎么办?”
棉拖上的两双熊耳朵顶到一起了,庄周手套也不摘,屈起沾满泥土的食指往毛非鼻尖上刮:“桃花都会生,考个研还能难住你么?”
刮鼻尖,天,每次毛非看到小说里的这种桥段都会咧嘴皱眉颇为嫌弃,一股扑面而来的浓厚油腻感总是叫他浑身发毛。
然而,但是。
毛非晒得粉嘟儿的脸蛋迅速涨红,他捂着鼻子朝后躲,让庄周想抓他都来不及抓,结结实实地连人带凳摔了个屁墩儿。
庄周好笑又服气,脱了手套,半弯腰把痛得直叫唤的毛非抱起来抱到怀里又坐下,“你说你躲什么?”说着揉揉他屁股肉,打趣道,“毛非毛非,毛手毛脚,惹是生非,名字是不是这么来的?”
毛非骂他胡说八道,又不敢乱动,怕他脏兮兮的手套\/弄脏衣裳,他反击道:“庄周庄周,‘庄’模作样,周...周...周...”
太没气势了!
毛非恨到:“周扒皮!”
庄周笑得打颤:“帮帮你?”
毛非拿一双气呼呼的眼睛瞪他。
庄周道:“周而复生---遇见你而复活。”
毛非凶不起来了,小声骂他:“当我没文化吗?啊?就会讨巧。”
庄周笑着垂眸看他,眼神不知是像昨晚的星光那么明亮,还是像现在的阳光这样温柔,把毛非看得有些痴。
庄周吻他一口还抹着泥巴灰的鼻尖:“再给你讨一个?”
毛非哼唧:“讨呗。”
情话嘛,谁都爱听。
庄周低笑,喃喃道:“庄周入梦想非非。”
花盆渐满,花架半空,日头还足。
奔驰驶出星垂天野,毛非坐在副驾里摆弄手机,他问:“送我回学校之后,你就回来么?”
“先不回,怎么了?”
“没怎么,就问问。”
“会先去一趟伯温,把能搬过来的东西都搬完,再去一趟宠物店,给俩祖宗买生活必需品。”又想到毛非没有养过猫,遂补充到,“猫粮,猫砂,猫砂盆,沐浴露之类的。”
“没有小鱼干吗?”毛非着急道,“我云养猫的时候看到它们抱着小鱼干边吃边打呼。”
“有。”庄周想到两猫的贪吃样儿,笑道,“那是零食,还有饼干,鸡胸肉什么的。”
毛非好期待,正在颅内撸猫,就听庄周问他:“周二下午有课么?”
毛非回忆一瞬:“有一节,三点就上完了。”
“那正好赶得上。要一起去么,去郊外接他们。”
“郊外?”
庄周“嗯”道:“直升机飞来的。”
毛非沉默几秒,随后按住心口自言自语:“我要淡定我要淡定,直升机而已,又不是轰炸机。”
庄周直笑:“去么?”
能禁得住诱惑就不叫毛非,他点头:“请务必带着我。”
“我助理,她叫占姚,等她来了这辆车会暂时给她开,我再去伯温拿一辆。”
果然是伯温的配车。
“所以,你打开储物箱。”
毛非依言打开箱盖,一瓶人体润滑液明晃晃地闯进眼帘。
毛非都不用他再吩咐,赶忙拿出来放到香水瓶旁边去:“你别忘收好!还有没有?就这一瓶吗?”
“嗯,其他的都在酒店里。”
“酒店里的也收好!你说你这么大人了,不害臊吗!”
庄周由他骂,驶过转弯后恰好瞧见一甜品店,招牌很俗。
他唤:“非非。”
毛非:“干嘛?”
“还有小半年,你可以慢慢想---我作为甲方,约你一个蛋糕店的名字和logo,可以么?”
毛非愣住了。
这是庄周的主要计划,可谓是生计:要在这里找一家店面,开一间蛋糕店。
等到代课结束之后,庄周就会摘掉教师的身份,变成一位糕点师傅,成日和奶油,和面粉,和各种各样的水果、甜酱打交道。
毛非想象着庄周穿着一身西装裱花的样子,愣愣中回神道:“连名字也要我想吗?”
“你随意想想,”庄周安抚他,“别有压力,我自己也会琢磨的。”
毛非望着窗外,思绪万千,心窝里又冒出那句“庄周入梦想非非”。
好喜欢。
好喜欢这句情话。
---好看,让我魂牵梦绕。
---知道么,我早就对你想入非非了。
竟能糅合在一起,成为一句顺口又可爱的情话。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可他却切实地被规划进了一个人对未来的计划中。
这比任何一句情话都要动听。
毛非闭上眼,再睁开,车子已经行驶到学校后门的林荫路上了,要抓紧时间。
他看向庄周:“庄周,我、我现在就答应你,好不好?”
庄周一笑:“男朋友?”
毛非兴奋道:“嗯!”
庄周却拒绝到:“不行,你---”
“为什么?”毛非急了,“你没有理由不行!你必须行!我们现在这样和情侣还有什么区别?你不是对我想入非非吗?难道不是一语双关,只是你想进入我身体而已吗?”
庄周思考两秒才明白那句“一语双关”是什么意思,顿时笑得止不住。
真是太有意思了,脑回路果真清奇。
他把车停靠在树荫下,一声叹气,对上毛非心急火燎竖起来的眉毛,没忍住,又破功失笑。
“昨晚你的宋老师怎么说的?禁止师生恋,否则双双开除。”
毛非一秒哑火。
“若是万一被抓包,开除我,无所谓的,我本身就是一个代课老师。可是你怎么办?你怎么和你家里交代?你的宋老师怎么办?是他把我招来救急的,我却搞出对学校来说不可忍受的事情。”
毛非干巴巴地:“我没有想这么多。”
庄周牵过他的手揉揉:“而且你不是说你从没被人追过么,不想享受一下?”
毛非嘟囔:“想,更想要恋爱。”
“其实我们现在还是有区别的,和恋爱对比的话。”
“什么区别?我们明明是倒叙,先做后爱。”
庄周轻轻莞尔:“打个比方,比如今天这种情况,你说你要回学校,晚饭在食堂吃,我不会勉强你,这就把你送回来了,你掌握主动权。”
毛非问:“那、那要是男朋友的话呢?”
“会等到晚上吃完饭再放你走,也许不会开车,一起饭后散散步,尽可能长时间的占有你,让你陪着我。”
庄周见他没吱声,便继续道:“也会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再选择合适的时间带你去见我家人。教你做饭也要提上日程,总有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至少能喂饱自己。”
毛非终于能反驳了:“我可以点外卖...”
庄周假设:“半夜三更暴风雪的天气,哪有外卖。”
毛非灵魂质问:“半夜三更暴风雪的天气,你为啥不在家?”
庄周笑起来,毛非呛他:“没词儿了吧!”
呛完拿食指勾住他的食指,卷紧,说:“不许不在家。”
庄周忍不住要吻他。
“非非,你怎么这么乖。”
“那是你没见我厉害的时候。”
嘴唇热胀胀的,毛非撒娇似的含着点鼻音:“而且,而且你说了这么多,我还是认为我们和热恋中没有区别,不管我答不答应你,我们在学校里都要小心地隐瞒好,隐瞒炮友身份也是隐瞒,隐瞒男朋友身份也是隐瞒,都是隐瞒,你为什么不让我答应你?地下恋嘛,我比你有经验,我五个前任全是地下恋。”
庄周喉结滚动。
“我也会跟你学做饭的,我们就先谈一场偷偷摸摸只有我们俩知道的恋爱不行吗?见朋友,见家人都先放放,难道就着急这小半年的时间吗?”
心里的热烫烫进了眼眶,庄周牢牢盯着他。
毛非一扁嘴:“干嘛不说话了?是不是觉得我果然得来全不费功夫?明明是你来追我,我却---唔!”
庄周狠狠吻住他,手指抓在毛非的头发里,叫他半分都逃不开。
被吮疼了,也被咬疼了,毛非拿手推搡他,眼角有泪被活生生地逼迫出来,他“唔唔”地挣扎,极度害怕就地交出人生第一次车震。
泪水咸涩,与浸湿唇角的唾液混在一起,终于让庄周好心地温柔下来,他一下一下啄着红肿的唇瓣,低语道:“不是的。”
毛非不想搭理他,生怕自己又说出什么话引来凶残的对待。
好半晌,喘息才渐稳,那股子侵略的劲儿才在静默的温存中慢慢散去。
庄周唤他:“宝贝儿。”
毛非乖乖地应:“答不答应啊?”
庄周轻摸着他眼角:“答应,什么都答应你,听你的。”
毛非忍了忍,咬着牙忍,还是没能忍住翘起来的唇角,他越笑越开心,嗡声道:“我傍到大款了,我好想嘚瑟啊!”
“傻。”庄周与他额头相抵,“傻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