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大了,就是容易护短,这一点让苏祁寒深有体会。
至于蹦迪,姚暑雨终归还是妥协了。
跨年嘛,特别的日子总是要做点特别的事儿,也就由着金砺随意安排了。
“行,抓紧的吧,都快十一点四十了。啧,我就不该出来找你们,从外边怎么下停车场来着?”金砺拿上车钥匙,冲姚暑雨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上自己的步伐,“愣着干嘛,走啊,等着你的欧陆自己把自己给开出来啊?”
说话间,一辆白色的欧陆GT优雅地停在了他们身后的马路边。
金砺:“……还挺智能的?”
紧接着,一个服务生模样的男生从驾驶座出来了,礼貌地道了声欢迎下次光临,然后就把车钥匙规规矩矩地交付到了姚暑雨手上。
姚暑雨先对服务生客气地说了谢谢,接着就偏过头呛了金砺一句:“星级酒店,就是这么周到哈?”
金砺:“……”
总经理大人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找停车场入口去了。
苏祁寒拉了拉姚暑雨的衣摆。
姚暑雨还以为苏祁寒又想说他欺负备受大家尊敬的总经理大人呢——结果苏祁寒只是朝服务生的方向微微努了努下巴。
姚暑雨顺着看过去,就见那个服务生此时正一脸的欲言又止。
在美国生活了多年的记忆一下子略显错乱地跳进了脑海,姚暑雨尴尬了一瞬,下意识地摸了摸兜,但很明显摸了个空。
他连忙对服务生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忘记了……那什么,小费支持微信转账吗?哦,支付宝也可以。”
说着就要把手机拿出来转账,把人服务生给吓了一大跳。
服务生连忙摆手,脸都憋红了:“不是!我不是要小费!”
姚暑雨还尴尬着,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该给的该给的,来,你给个码。”
钱富金在他俩“不我不要”和“别客气你拿着”的虚与委蛇中傻了眼,凑在一块儿小声嘀咕。
金锋疑惑:“我们国家也有给小费的习惯?”
钱昊开始发散思维:
“没有吧?不过……不是有的餐馆也会在服务员衣服上别一个二维码徽章,‘您看看我扯面姿势标准不?标准的话您就随手打赏一个呗’……之类的,这也算是变相的小费了吧?”
苏祁寒顺着刚才姚暑雨的话往下说:“毕竟星级酒店哈,是要周到一点?”
富成城捂着脸:“……我怎么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呢?”
……确实不是那么回事。
服务生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憋红了一张脸,在姚暑雨的“小费攻击”中见缝插针地说:
“我就想跟你合个影啊姚总!!!”
姚暑雨:“……”
钱富金:“……”
苏祁寒:“噗哧。”
姚暑雨拿着手机的那只手还不尴不尬地支棱在半空中。
三秒相对无言,姚暑雨默默地把微信扫码付款的界面,切换成了前置摄像头。
然后缓缓走到服务生身边,将就着举起的手,把俩人框了进去。
服务生反应了一下,才受宠若惊、颤颤巍巍地比了一个耶。
姚暑雨用冷酷的表情成功掩盖住了自己的尴尬。
照完之后,服务生还是有点紧张地说:“谢谢姚总!你这、这车真好看啊……”
结结巴巴的样子让姚暑雨回想起了初见时的苏祁寒。
他回头看了苏祁寒一眼,不按常理出牌地反问了服务生一句:
“和眼镜蛇比呢?”
服务生愣了一下,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当然是欧陆好,贵族轿跑,豪华得不要不要的,眼镜蛇虽然也还不错,但跟它还是不在一个档次。”
恰巧,金砺开着他“虽然也还不错”的眼镜蛇缓缓驶来,在欧陆屁股后面停稳了,车窗没关,好死不死地刚好听见了这句话。
金砺憋了两秒还是没忍住,他在飒飒夜风中怒吼道:“姚暑雨你没毛病吧!!!”
事实证明,作祟的自尊心往往是男人们最大的毛病。
姚暑雨成功被取悦,心情颇为愉快,言语间就亲切了起来:
“来小兄弟,你的微博ID是什么?照片我私信给你……”
小兄弟连忙摸出手机,手忙脚乱地告诉了姚暑雨自己的ID,然后接收了刚才的合照,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就已经说了八十遍谢谢。
金砺坐在驾驶座探了个脑袋出来,弄明白这俩人在干什么后就冷嘲热讽道:
“谢什么谢,我们姚总照相,别说美颜,连个滤镜都不开,回去还得自己修图,也不嫌费事儿……”
服务生踌躇着上前,问:“那经理你……开不开啊?”
苏祁寒在后面悄悄跟姚暑雨吐槽:“他说话好委婉嗷……”
姚暑雨认同地点点头:“嗯,你们经理一会儿就要给他小费了。”
惹得苏祁寒没忍住,笑了一下。
金砺趴在车窗上眨眨眼睛:“我的眼镜蛇好看吗?”
“!”服务生噎了一下,几乎是原地立了个正,朗声道,“好看!请允许我在宁的车标前合照!”
姚暑雨面无表情地拉着苏祁寒就上了车,转身之前还不冷不热地留下一句:
“金砺你没毛病吧?”
“小祁寒,瞧见没有,作祟的自尊心,老男人最后的倔强。”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还没过审 略难受
☆、威士忌脉动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新年快乐!Wow!”
“Let’s invite the CRAZY!”
……
“UNIVERSE”离舞池不近不远的卡座里。
坐着一群不仅没跟着嗨,还闷头看手机的人。
- 金小二:哇这里比地铁早高峰夸张多了
- 钱小三:跟外面完全是两个世界,他们真的能听清这个乐队在唱什么吗?
- 富小小:我就想知道经理是怎么订到位置的
- 小祁寒:明明这么多声音但我就是啥都听不见
- Kim:哈哈哈哈哈哈
- Kim:欢迎来到社会,各位成年人喝点什么
- 金小二:我觉得在这里点快乐水可能不止二十块钱……
- 富小小:现在去711还来不来得及?
- Kim:来都来了!今天都得躺着出去!
正好听着倒数,姚暑雨踩点新一年的00:00给苏祁寒转账了一个二开头四位数的“年份”红包,切出来就发现自己的微信里不知在什么时候又拉了个小群。
名曰“成年组跨年夜趴”,一看就知道是金砺的杰作。
点进去一看,各位社会人已经开始讨论“喝撒哟”的问题了。
- 钱小三:要不我们也点那个,就是一堆小杯子摆在那,一口闷的那种酒吧
- 金小二:附议啊,我看电视上都这么喝
- 富小小:什么一排小杯子?意思是开一瓶吗?
- Kim:哈哈哈你们有点意思啊
- Kim: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得劲啊
- 小祁寒:洋!酒!吗!
- 富小小:有什么说法吗?
姚暑雨在昏暗闪烁的灯光里,瞟了窝在自己身边但心全扑在“成年组跨年夜趴”里的苏祁寒一眼。
有点想教育一下这个兴奋过头的小鬼。
又觉得他很可爱。
最后所有的想法都化在了一声带着笑意的轻飘飘的叹息里,瞬间淹没在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山呼当中。
- 姚总不吃外卖:小杯子叫shortglass
- 姚总不吃外卖:不点这个,一会儿拿酒单,你们另外选
- 姚总不吃外卖:少看点电视,会降智
苏祁寒疑惑地回头,刚好撞上了姚暑雨的视线。
于是他自然而然地凑上去,嘴唇几乎贴着姚暑雨的耳廓,用比平时大了数倍的音量询问道:“为什么不点这个呢?”
温温热热的气息扑在了姚暑雨的耳朵上,有点痒。
姚暑雨忽然间有点乐在其中,不后悔牺牲养生时间来陪小孩儿透支生命了。
他偏过头,垂下眼眸看苏祁寒微微仰起的脸,在这样的气氛里显得更加暧昧。
周围的空气里充斥盈满了诸如“纸醉金迷”、“欲望都市”的这类与“学院派”毫无关系的形容词字眼。
和与严冬夜晚寒冷凛冽完全相反的热火朝天。
姚暑雨盯着苏祁寒那张和当下空气十分不搭调的精致、清秀的面孔看了几秒,这张脸越是天真,越叫人看着看着就看出一种别样的撩人来。
他低头靠过去的时候,苏祁寒刚好侧过脸,乖巧地把自己的耳朵凑上来。
姚暑雨微眯着眼睛,故意缓缓慢慢地从他脸上细嫩的皮肤一路蹭到耳垂,隔着幽暗灯光下几乎可以忽略掉的一两厘米距离,不疾不徐甚至不太清晰地说:
“因为小孩儿这样喝比较危险,钱富金会喝成什么样我不知道,但你只会……乖乖被我占便宜。”
苏祁寒霎地颤了颤,像有股电流顺着耳后爬下后腰,也不知听清了没,一下闷着头不说话了。
五光十色的绚丽光斑旋过他的脸,倒是看不清皮肤本身红没红了。
姚暑雨小占便宜,心情愉悦地坐正了。
金砺和钱富金各自都面无表情地翘着二郎腿,假装自己没看见,但在手机屏幕上翻飞的手指已经快要舞出残影了。
- Kim:??请问在姚总心里我们是盲人一二三四号吗?
- 金小二:怎么办,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不让我们点小杯子
- 钱小三:嘘,不会装聋的瞎子不是好哑巴
- 富小小:果然是成年组[赞]
在“恩爱程度展示大赛”中与四名单身狗角逐并拔得头筹的姚暑雨又收获了一份快乐。
苏祁寒小声咳了一下。
- 小祁寒:?有被内涵到
姚暑雨心情很好,一连在群里发了五个顶额的拼手气红包。
- 姚总不吃外卖:[红包]拿去玩
- 姚总不吃外卖:[红包]不客气
- 姚总不吃外卖:[红包]
- 姚总不吃外卖:[红包]
- 姚总不吃外卖:[红包]
- Kim:……太壮观了,这个聊天记录截图发出去都能上一波热搜
- Kim:你还记得你的抠门人设吗?
姚暑雨虽然不记得自己的抠门人设,但嫌打字麻烦的人设还是立得很稳的。
夜店的氛围一贯是交友靠舞池里抖,通讯靠微信里吼,但他们选的这个不远不近的位置,还没到完全听不见人说话的地步。
所以姚暑雨打了个手势让一群小孩儿靠近一点,用大家能听到但绝不让自己费劲的音量解释说:
“钱小三儿说的short杯一般用来喝度数高的,边喝边玩,一口闷,所以杯子大了顶不住,你们几个今天来见世面,就别把自己喝得太大了,点个啤酒鸡尾酒的意思意思就行了。”
富斯文同学很明显是来体验人生的,不是来买醉的,所以直接接受了姚暑雨的建议:
“那我喝啤酒。”
“来这儿喝啤酒多没意思啊富小小,”金锋一脸鄙夷,然后举手说,“我也啤酒谢谢您。”
姚暑雨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让金锋梗着脖子瞬间变卦:
“不!我开玩笑的!是男人就喝烈酒!我要……我要伏特加?!看上去就很深沉的那种!”
说完还挑衅地回头朝富成城抬了抬下巴。
……夺目的灯光都盖不住富成城那看傻逼的眼神。
姚暑雨确认道:“只要好入口,度数高点也行?”
金锋铿锵有力地点了个头。
钱昊扯着嗓子哇哦了一声,赞同道:“我也行!那我就要经理同款!”
姚暑雨瞥了他一眼:“威士忌加脉动?这个太上头,只有你们经理这么潮的人才顶得住。”
钱昊觉得自己等会儿可以趁金砺不注意抿他一小口尝尝味道,所以也妥协了:“那换一个加!”
姚暑雨叹了口气:“威士忌是吧,行。”
然后他跳过金砺,又凑回苏祁寒脑袋边问:“小祁寒,你呢?”
金砺一拍桌子:“我呢?!顺着座位问该到我了你咋不问呢?!”
姚暑雨人没动,俩人近到苏祁寒的头发能蹭到他的脸。
他抬起眼皮看了金砺一眼,十分成功地把“有屁快放”这四个字传达到了位。
金砺气结,摆摆手,啥屁也没放出来,扭头跟钱富金三人兴高采烈地传授社会人的经验去了。
姚暑雨的视线重新回到了苏祁寒身上,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
苏祁寒是全场唯一一个看酒单超过十分钟的人,可想而知他看得有多仔细。
……但是再仔细也还是看不懂。
有的酒名虽然是拉丁字母,但很明显不是英文。
有的调酒虽然是中文名字,但字都认识,凑在一块儿就get不到了。
苏祁寒支支吾吾:“唔,我完全不知道怎么选欸,有什么推荐吗?”
姚暑雨嘴角勾了起来。
他满意道:“小祁寒,知道么,来酒吧点酒最忌讳的就是不懂装懂——这种事情做的最多的就是大Q那个逼,我有一回点儿背,被指派和他一起出去采访比赛,回来有个局推不掉,就去了,当时他就跟我吹,说他不喜欢朗姆酒那种甜润的口感,就喜欢伏特加那种‘烈焰般的刺激’,我就以为他准备点个血腥玛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