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硬着头皮说:“这不是在车上呢吗!姚总马上开车了,不然干嘛把电话给我接呢?”
那头富成城一想也是这个道理,终于放下了心中疑虑:“那你们快点啊……”
苏祁寒一连嗯了好几声,总算应付过去,成功结束了这个电话。
有惊无险地保住了一段男寝塑料兄弟情。
苏祁寒松了口气,赶紧站起来把毛衣穿好,伸手在床头柜上拿外裤的时候听见本来都坐起来了的姚暑雨又一头栽倒在床上,没憋住笑出了声。
苏祁寒前脚刚跟人保证已经开车出发了,后脚就发现司机本人还妄图赖床,简直火烧眉毛,分分钟就要怒发冲冠。
他提溜着裤子,抬起一条腿,对准姚暑雨的腰眼,软趴趴地踹了一脚。
……毕竟是腰嘛也不能踹狠了。
谁知姚暑雨又稳又准地抓住了他的脚。
他只穿着一条用来充当睡裤的棉质短裤,裤脚到膝盖以上,腿一抬,靠近大腿根位置的白皙皮肤露了出来,像刚捞出来的水豆腐。
姚暑雨眯了眯眼睛,似乎在盘算着“二十岁”的……相关事宜。
苏祁寒蓦地被抓住,人一晃,差点没站稳,下意识地就想把脚丫子往回抽。
姚暑雨不肯放手,反而手上用了两分劲力,他低声笑着说:
“别动,我要把昨天落跑了的小孩儿抓回来。”
苏祁寒耳朵又有了冒红的趋势。
就算再熟悉,他也习惯不了、免疫不了姚大流氓的调戏。
他有些局促地说:“你、你别闹了,一会儿富小小真要哭了……”
姚暑雨勾着嘴角,忽然凑过去在苏祁寒脚踝凸起的骨头上轻轻亲了亲。
浅浅一碰就离开,然后用拇指摩挲了一下苏祁寒的脚背,便没做多余的动作了。
倒不是不想,只是因为苏祁寒穿着短裤,即使才从被窝出来,也耐不住一月的寒意,脚尖已经微微有了些凉意。
他把苏祁寒的脚放回了床上,小心地注意着让他站稳,怕他不留神摔了。
“不闹你了,快穿衣服,别着凉。”
姚暑雨作完孽,自己倒是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准备起床换衣服。
抬眼就见苏祁寒通红着一对耳朵,支棱着的那条细白的腿慢慢曲折,直到膝盖挨在床上,然后另一边脚也蹬掉了拖鞋。
苏祁寒跪坐在了床边。
接着缓缓、缓缓地拉起蓬松的被子捂住脸,扑通一声,重重往前栽到了姚暑雨身上。
把本来就不太情愿起床的姚暑雨又砸了回去。
姚暑雨被意外砸出一声闷哼,旋即笑着伸长手,用被子裹了裹苏祁寒的腿:
“富小小可要哭给你看了啊……”
此时,与他们俩直线距离不超过四公里的富成城忽然闪过一个直觉——
总觉得点个外卖要更靠谱一些?
几经怀疑但终被纯善室友取信了的富成城下午两点终于等到姚暑雨和苏祁寒走进金砺的高档小公寓,奄奄一息地问:
“是什么门让你们出了这么久……柜门吗……”
苏祁寒咳嗽了一下,没答话,只是红着耳朵捏住姚暑雨的手腕子,带着一块儿举了起来——
姚暑雨手里提着楼下快餐店的外卖纸袋。
富成城离当场飙泪只差那么一丁丁点。
在卫生间里刷牙的金锋和钱昊闻见香味儿也探出了头,神采奕奕,精神百倍。
金砺从卧室里出来,完全看不出昨夜威士忌加脉动的后遗症,十分元气满满。
富成城无语问苍天:
“我这几个小时的心酸能有谁懂……”
姚暑雨放下沉甸甸的外卖,拍了拍富成城的肩膀,安慰说:
“一会儿你多吃俩鸡腿啊。”
……
觉也醒了,闹也闹了,饭也吃了,伤心欲绝怀疑人生的富成城也安慰到位了,该面对的问题还是得面对,该解决的难题还是得解决。
问题似乎有点大,难题也好像真的有点难。
姚暑雨切实体会到,亲爸姚杰林就是他通往快乐路上的巨型绊脚石。
他不得不开始思量今早那个怒气满满的电话,再结合一下陈莜发现自己“金屋藏娇”的经过,姚暑雨合理怀疑又是陈茹那个小祖宗把他给卖了。
要不就是陈茹和她姑姑一起联手,把他给卖了。
总之……看样子姚杰林的关注点,终于放到了亲儿子的情感生活上。
一个貌似打来质问又确实没问到什么关键内容的电话,还是触到了姚暑雨略有些敏感的神经。
即使这个电话并不能完全代表姚杰林的态度,但听上去好像不太乐观的样子。
他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能让他家老林这么殷切地“期盼”他回家,而且是带着“那个小孩儿”一起回家。
姚暑雨不是不相信他家老林的开明程度,毕竟跟陈莜在一起这么多年,耳濡目染的也该具备先进的思想觉悟了。
他也并不会因为小时候没频繁跟老林见面就觉得父子之间有所生疏,因为老林从不吝啬向他表达父爱。
只是感情这种东西,实在不适合摆在桌面上跟粗枝大叶的老林交谈。
姚杰林虽然不是个严肃的正经爹,但他是个直来直去且雷厉风行的人。
陈莜就细腻得多,不仅能顾及到他,更重要的是,能顾及到苏祁寒的情绪。
即使姚杰林不接受,他也有的是耐心跟姚杰林慢慢磨。
姚杰林要和自己较劲,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不待见陈氏姑侄吧?!
其实姚暑雨早就认定自己这段感情能被他的所有至亲接受——
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所以不管现在姚杰林叫他带苏祁寒回家到底是怎么一个态度,姚暑雨都比较倾向于打开天窗说亮话。
……不耍花招,回家就回家。
至于带不带人一起回,再议。
姚暑雨不怕别的。
他怕他家老林把小祁寒吓着罢了。
钱富金大约在B市受了诅咒,每回去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精彩的理由吃不到大餐,元旦当天就这样被水过了,晚上,姚暑雨的欧陆载着对金砺……的高档公寓依依不舍的钱富金回了A市,因为只放三天假,又临近期末考,所以他们仨都留在学校不回家。
等姚暑雨带着苏祁寒回到自己家里之后,他才跟苏祁寒说了被姚杰林勒令回家的事。
他安慰同样有些敏感并且此时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了的苏祁寒:
“没事,他又没说叫我回去做什么,你别想多,说不定只是久了没有父慈子孝,一时兴起想要谈谈人生理想呢?”
苏祁寒难得没有被他逗笑。
正当姚暑雨措辞了一下准备再安慰两句的时候,苏祁寒忽然抿着嘴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然后认真地问了一句:
“是不是……叫我一块儿去了?”
“带我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_(:°з」∠)_
☆、身价上加码
姚暑雨站在亲爸亲妈家门口已经超过十分钟了。
他看向正踌躇在原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苏祁寒,颇为无奈。
说句老实话,他心里就盼着苏祁寒能临时打个退堂鼓,他好顺水推舟地一个人回去跟姚杰林“谈人生谈理想”。
结果哪知道小孩儿硬气得很,等了一天也没等到苏祁寒的退堂鼓,宁愿哆哆嗦嗦地紧张一路,也不愿踏踏实实在家等他消息。
苏祁寒在他自己认定的一些事情上总有小小的、可爱的固执。
姚暑雨没办法,答都答应了,也只能把人领回家,非正式地见一下父母了。
“小祁寒,”姚暑雨对如临大敌一级戒备的苏祁寒说,“来都来了,别这么紧张,老林和我妈你都见过,该怎么就怎么,没事儿,啊。”
苏祁寒眼神放空,只草草点了个头,他此时无暇回话,因为嘴里一直都在碎碎念:
“叔叔阿姨你们好,今天过来打扰了……”
“本来应该昨天就来的,但因为百大颁奖的事情耽误了一天……”
“叔叔阿姨你们好……”
“今天过来打扰了……”
姚暑雨略有些疑惑地微微皱眉,低下头靠近苏祁寒脑袋边,才听清他口中念念有词就这么两句话,还反反复复念个没完。
姚暑雨这才弄明白苏祁寒在“演习”什么,有点哭笑不得地问:
“叔叔阿姨?我记得先前你不是这样称呼他们的啊……老林就算了,从‘姚妈妈’降级为‘阿姨’,陈女士可是会非常伤心的。”
苏祁寒的碎碎念戛然而止,终于舍得分给姚暑雨一个眼神,脸上写着“为难”两个大字:
“可、可是还像这样称呼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太好的,”姚暑雨不大在乎地嗤了一声,又强调一遍,“之前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毕竟陈女士巴不得你直接喊她妈。”
苏祁寒噎了一下,艰难答应:“知道了……”
姚暑雨明白苏祁寒心里的顾虑。
也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上“较真”。
姚杰林之前让他跟着姚暑雨一起管自己叫“老林”就行。
因为当时苏祁寒在姚杰林那儿还是一个“跟自己儿子亲近且需要关照的小孩儿”。
可现在苏祁寒叫不出口,原因无非就是此时姚杰林对于俩人之间是什么关系的这个问题,心里估计已经有了“实时更新”的答案。
所以苏祁寒在摸不清姚杰林态度的时候,只好规规矩矩地往后退一步,“叔叔阿姨”这个称呼就足够普通和稳妥。
所以这不是较真,只是因为想在重要的人的至亲面前表现得更加妥帖而不自觉地谨小慎微起来。
——如果自己能受到长辈的喜欢那就更好了。
苏祁寒不自觉地做了个深呼吸。
嗡嗡——嗡嗡——
突如其来的震动让姚暑雨愣了一下,他从兜里摸出手机,在看到来电显示上写着“老林”两个大字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家门,相当无语凝噎。
苏祁寒见他盯了手机屏幕一眼之后就没了反应,也凑过来看了一眼。
苏祁寒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屏住了呼吸:“……”
姚暑雨轻轻叹了口气,接通电话把手机举到耳边,姚杰林的声音中裹挟着毫不留情的愤怒,打击着他的耳膜:
“你准备在门口聊多久啊崽种!!!”
姚暑雨:“……”
这似曾相识的画面。
还以为只有金砺家的门不太隔音需要换,原来他爸妈这边的隔音效果也不太理想。
崽种姚暑雨眼疾手快地挂了电话。
但苏祁寒人还是瞬间紧张到僵硬。
——以至于姚暑雨打开门,带着他进屋,他对着沙发上坐着的姚杰林说出的第一句话是:
“打扰了……林叔叔好!”
姚杰林坐在客厅一侧的单人沙发上,一句端庄威严的“坐吧”卡在了喉咙管里。
长沙发上还坐着另一个和姚杰林差不多年纪的男人,戴着斯文的黑框眼镜。他听完这声“林叔叔”,有点打趣地问姚杰林:
“姚董,你什么时候改的姓?”
苏祁寒:“!”
尴尬到飞起。
姚暑雨拽着苏祁寒的袖子,把这个脑袋冒烟的小孩儿拉到沙发上坐着,实在没憋住,还是笑出了声。
不过心中始终顾念父慈子孝的姚暑雨决定给他家老林留点面子,假咳一声,使劲收住笑意,但嘴角依旧翘着,压都压不下来。
他对跟他们一起坐在长沙发上的斯文男人说:
“俞叔,你也在啊。介绍一下,这是祁寒,小上九。”
苏祁寒还没从惊悚的“林叔叔”中回过神来又突然被点名,抖了个机灵,还好他刚才有留心姚暑雨说的话,于是也没多想介绍自己的时候为什么要带上他在F站的ID,下意识跟着姚暑雨用了同一个称呼:
“俞叔好。”
俞乐笑着点了点头,算是认下了这个叫法。
脸上的笑和姚杰林的表情对比起来,堪称和蔼可亲。
他侧过身子伸出食指,隔空冲姚暑雨虚点两下,说:
“要不是我今天过来了一趟,还指不定得多久才能逮着你人。”
“害,”姚暑雨毫不见外地摆摆手说,“您老人家没事儿逮我干什么。”
俞乐无奈地摇了摇头。
苏祁寒正努力降低存在感,礼貌而安静地坐在一旁,忽然有人高声叫了他一下。
“小祁寒!”
他闻声回头,就见陈莜裹着一件深灰色毛领大衣从房间里快步走了出来,还画了个很提气色的妆,耳垂上点缀着精致的耳环。
苏祁寒见是陈莜,情不自禁挂上松了一口气般的微笑,语气中又带着一点小小的雀跃,脱口而出:
“姚妈妈!”
陈莜哎哟一声,笑着走过来,捏了捏苏祁寒的脸。
受到明显区别对待的“林叔叔”更加低气压了。
姚暑雨挑了挑眉,心情似乎更加愉悦了的样子:
“你打扮成这样是要去干嘛?”
虽说家里有客人是该稍微拾掇一下自己,画个淡妆也无可厚非,不过整整齐齐的穿着外套,明显是要准备出门的样子。
陈莜没坐下,而是直接拉起苏祁寒的手,愣是把人从沙发上拽起来,还顺带拿走了放在沙发角落里的小提包。
她回头白了不说好话的姚暑雨一眼,扔下铿锵有力的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