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暑雨叹了口气,对着此刻属于宕机状态的钱昊,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补全了:
“就个照片,你不用这么生无可恋,人给你叫过来了,签名想签哪儿不行?”
然后也拖着极不情愿的步子,往玄关处走,准备把那些大包小包给处理一下。
“你就可劲儿瞎喊吧,”姚暑雨马着一张脸对陈茹说,“昨天当着别人不好教训你——让你老老实实叫总你不乐意,考验我的临场反应呢你?”
富成城和金锋对视一眼,把傻呆呆站着的钱昊挤开,俩人一起霸占了一张单人沙发,也不开腔,就趴沙发靠背上暗中观察。
苏祁寒愣了几秒,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纪念牌收好,暂时放在茶几上,然后赶紧跟过去帮忙提东西。
“逗你好玩儿,谁让我老找不着你人,答应带我逛F站,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陈茹冲黑着脸的姚暑雨吐了吐舌头,伸手指了指自己脚上,说,“我穿姑姑的拖鞋。”
勉强把自己隐藏在沙发靠背之后的金锋,嘴已经张成了O型,就连矜持的富成城,眉毛都挑了老高。
钱昊本来人是傻的,现在干脆整个石化了。
苏祁寒帮忙提了几个小口袋,因为大的和重的都在姚暑雨手里,他此刻也是千般震惊,万般好奇,但还是忍下了一肚子的问题,微微仰起脸看向姚暑雨说:
“你、你还不让人家进门来……”
姚暑雨拎着东西往屋里走了,示意陈茹自便。
陈茹倒也不见外,甚至她可能是这个屋子里除了姚暑雨以外,最自在的一个人。
她看见苏祁寒的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直接笑了一个春光灿烂,声音洪亮地说:
“嫂子吧?嫂子好!我哥既不懂事还很挑食,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照顾他了!……唉,我光想想都觉得很糟心……”
苏祁寒脚下一个踉跄,也不知该先不好意思,还是先替姚暑雨辩驳两句:“我……没、没有很难照顾,就、就一般难……”
“那你别想。”姚暑雨暂时没去计较紧张状态下的苏祁寒所说的那句“一般难照顾”,只是抽空回头白了陈茹一眼,说,“他年纪比你小,叫名字就行。”
陈茹兴高采烈地问:“那我也能叫小阿九吗?”
“还用问吗,当然不行,”姚暑雨大剌剌地往沙发上一坐,睥睨道,“自己挑个地儿坐吧。”
陈茹伸了个懒腰,顺手把披着的头发扎成了马尾,然后在贵寝几人一副见了鬼的注视下,依旧自然无比地跟姚暑雨抬杠。
“你、祁寒,再加上贵寝钱富金,”陈茹叉着腰,“我还有地儿可挑吗?”
姚暑雨无所谓地耸耸肩:“那你去搬个小板凳。”
苏祁寒抖了个机灵,在陈茹背后,疯狂拿胳膊肘撞钱小三儿这个不开窍的东西。
钱昊被苏祁寒这几下给撞回了魂儿,磕磕巴巴地说:
“那个……陈茹小姐姐,你挨着姚总他们坐吧,我跟他俩挤挤……不是,他俩跟我挤挤……反正就是,挤挤就行……”
语无伦次地,说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苏祁寒:“……”
他本来是想让钱昊带陈茹去另外那个单人沙发上坐的。
而此时正挤在一个单身沙发上暗中观察的金锋和富成城,真的不知道还要跟钱昊怎么“挤挤”。
富成城坐在沙发里抱着靠枕,金锋歪在他旁边的扶手上,手臂搭在靠背上头,微微偏头跟富成城耳语:
“富小小,我好像猜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富成城白他一眼,压低声音悄悄说:“还用猜吗,人家直接告诉你了。”
“欸,别紧张,别见外,把这儿当自己家就行,”陈茹亲切地笑了笑,毫无形象毫无包袱地把自己摔在了姚暑雨右手边的位置上,靠里一点,靠外的给苏祁寒留着,然后才跟大家正式打了招呼,“在我哥直播间里久闻贵寝大名,初次见面,我是陈茹,你们好呀。”
钱昊突然腿软,像根面条似的,把自己耷拉在了金锋身上,金锋一歪,又靠着了富成城。
富成城在心里暗骂这俩沙雕室友,面上还得挂着得体的微笑:
“陈茹……小姐姐你好。”
金锋也赶忙搭话:“你好哇!真人比直播上看着更好看嘞!”
“一看你俩就不是我粉丝儿,说不定之前都不知道我是谁,”陈茹一边摇头一边啧啧两声,忽然冲钱昊努了努下巴,有点调皮地说,“看到没有,那模样才是我的粉丝儿见到我时的样子。”
此话一出,富成城和金锋稍有些紧绷的精神一下就放松了。
不用装“哇我从小学开始就喜欢您了”可真舒坦。
钱昊捧着心口,还觉得很不真实,但总算是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哇我从高中开始就喜欢您了!”
陈茹扬了扬眉毛,那神态跟姚暑雨平时简直如出一辙。
苏祁寒连忙打圆场:“他说高三、高三!他今年刚上大一。”
陈茹这才把自己的眉毛往下压了压:“我就说嘛,我年纪哪有那么大。”
钱昊脸都憋红了:“对,不大不大,我也不大……”
苏祁寒叹了口气,很想捂脸。
心里不禁想,自己最开始面对姚暑雨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窘样。
“哈哈哈,你们可真有意思,”陈茹乐了,指着被姚暑雨堆在另外一边空沙发上的口袋说,“那些是见面礼,有衣服和包,鞋我没你们的码子就没拿,还有很多零食,你们自己挑啊。”
姚暑雨帮她补充了一句:“估计是她代言的,不要钱,你们拿吧,不要有心理负担。”
金锋:“这怎么好意思!”
然后冲到对面沙发边,在上头的口袋里挑了两包山药薄脆回来,还递了一包给富成城。
钱昊鼓起勇气,问:“那个,你能给我签个名吗?本来是想让姚总帮我要一张的……但姚总忘记了……”
“靠,”姚暑雨瞪了智商掉到海平面以下的钱昊一眼,说,“我没忘好吗,就是觉得没必要,人都在你面前了还惦记签名呢?看你那点出息……”
“当然可以啊,”陈茹大方地挥挥手,指挥姚暑雨,“去把你那82年的拍立得拿来。”
然后向钱昊确认:“合个影再签?”
钱昊眼泪都要下来了。
苏祁寒又赶紧冲姚暑雨使眼色,让他现在立刻马上去书房拿82年的拍立得来。
刻不容缓——钱昊是真的快哭了。
沙发还没坐热和的姚暑雨只好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趿拉着拖鞋,磨磨蹭蹭进了屋。
剩下一群人就在一块儿聊天,有一嘴没一嘴的。
钱富金还挤在一堆,富成城手里还拿着金锋递给他的零食。
他问:“姚总……真是你哥?”
陈茹也不避讳,点点头:“对啊,姚总的妈妈是我姑姑,也是我爸的姐姐,我俩是表兄妹——他没给你们说过吗?欸,看你们刚才这反应,估计我今天要过来的事儿他也没跟你说吧?”
苏祁寒笑笑:“可能是想给我们一个惊喜。”
金锋嘎嘣嘎嘣地嚼着山药薄脆:“世界太小了。那你刚才没跟姚总一块儿回来呢?”
“哪儿能啊,他坐动车回来的,我是助理开车送回来的,刚才在楼下停车场还转悠了好久呢,幸好我哥住的这地方还不错,只要安保差一点点,我根本就上不来。”陈茹没忍住,也伸手拿了一包薯片,打开吃上了,跟开茶话会似的,“大家都不知道姚总是我表哥,万一被狗仔拍到,立马就得变成我和某知名老网红单独同行,那在座的各位以后都别想清净了。”
苏祁寒倒是不在乎姚暑雨没跟他说过有个明星表妹的事情,因为姚暑雨知道他对这些不感兴趣,所以陈茹就从“明星表妹”降级成了“普通的不常联系的表妹”,实在没有拿出来提一提的价值。
但他此刻有些好奇:
“Kim他们跟姚总认识那么久,都知道你是姚总的表妹吗?”
问是这样问,但苏祁寒心里估计,大家都不知道——不然哪儿能瞒到现在?早在金砺通过自己把陈茹要去F站总部的消息透露给钱昊,再让钱昊去撺掇姚总当特别访问员的时候,这消息就该暴露了。
金砺、赖殷,一看就不是什么藏得住事儿的人。
“别提了,提这事儿我就郁闷,”陈茹撇撇嘴,“我以为Kim记得我呢,那天跟他打招呼他都没认出我来,还有老莱,估计也把我忘了——亏我小时候还经常跟着我哥一起找他们玩儿呢。”
一旁富成城沉默了一下,问:“……小时候?”
“啊……”陈茹想了想,“我哥读大学那会儿,我也就十四五吧。”
苏祁寒噎了一下,委婉地说:“那、那经理他们也不算太冤……”
金锋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那你应该跟我们几个差不多大啊。”
“可能大点儿,”陈茹也不介意年龄的问题,反倒有些骄傲地挺直了腰杆,充了一把大姐大,“我可二十了,你们都得叫我姐。”
钱昊这时候反应倒是很快:“小姐姐。”
金锋和富成城也笑着应和了两句:“陈茹小姐姐。”
陈茹笑了一会儿,又觉得有点不妥,赶紧嬉皮笑脸地苏祁寒补充了一句:
“嫂子你不用,叫我名字就行。”
苏祁寒一句跟风的“小姐姐”卡在喉咙里,变成了窘迫的一声咳:
“你、你知道我……我和姚总……”
“知道知道,”陈茹开始挤眉弄眼,“实不相瞒,我也是一名幺幺九女孩。”
苏祁寒不知道该说啥,有点懵地说:“那、那还挺好的……”
姚暑雨总算拿着他82年的拍立得回来了:
“真好久没用这个玩意儿了,相纸就剩下这么点,你们一起照了吧。”
“姚总,我错了,刚才不该埋怨您,”钱昊摇身一变,又成了狗到不能再狗的狗腿子,“您就是世界上最最可爱的人。”
姚暑雨本来就是刚从B市赶回来的,好不容易等相纸用完,这群照相留影的人终于消停了,他也快被一群小孩儿给折腾死了。
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先叫了一声。
富成城忽然回头看向姚暑雨,问:“姚总,干锅、焖锅还是汤锅?”
姚暑雨愣了愣,立马无语了:
“只有蛋炒蛋剩下的黑锅,一块儿饿着吧。”
陈茹不顾形象地笑了起来。
苏祁寒:“……”
钱富金哭丧着脸:“姚总,你是真的戒了外卖啊……”
☆、永远需要我
还好苏祁寒本来打算中午做饭吃,十一点半不算太尴尬,现在做一顿六个人吃的饭,也还勉勉强强来得及。
虽然他之前考虑到姚暑雨从B市回来会比较累,原想中午早点开饭,犒劳犒劳一下最近不仅荒废了学业还白给人干活的姚总。
谁能想到饭点前杀来陈茹这位小祖宗呢。
关键这位小祖宗还一点没闲着,刚折腾完姚暑雨82年的拍立得,又瞄上了人家的相机。
就是一直被姚暑雨用来录视频的那个。
陈茹一手稳稳地拿着相机,一手把姚暑雨往厨房外边推:
“行了哥,出去吧哥,这里不需要你了哥!”
“谁说不需要我?小祁寒永远都需要我。”姚暑雨冷笑一声,不想往外走,“叫一声就行了,哥哥哥的你过嘴瘾呢?”
钱昊在厨房门口眼巴巴地望着,想进不敢进,那么个大小伙子愣是把自己弄得像个小可怜儿。
因为厨房实在装不下他们人高马大的那么多人。
富成城抱着手臂没事儿人似的,站在门口看热闹。
金锋火上浇油地对富成城说:“小姐姐说的没错儿啊,咱们姚总可不就是鸽鸽鸽嘛。”
“我当然是过嘴瘾啊,你也不想想我一年才能逮着你几回?还不趁此机会喊个够本……在外头还只让我叫总,老姚都不让叫,说什么……显得我是个傻了吧唧的自来熟。”陈茹撇着嘴,委委屈屈地嘟囔半天,执意要把姚暑雨这位鸽王赶出厨房,“祁寒也不需要你,有我帮他录像呢,保证提供一波完美的视频素材。”
“没想到你还会拍啊!”钱昊抓住机会赶紧搭话,话说出口又觉得措辞不太恰当,赶紧做出修改,“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你还会用相机呢?”
在厨房里头准备食材的苏祁寒竖着耳朵,听见钱昊这两句话,差点没切了手。
钱昊陷入绝望,脸都憋红了:“也不是……就是……”
“我懂我懂,我懂你意思,”陈茹憋着笑,单手对钱昊做了一个气沉丹田的手势,让他冷静一下,并且跟他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隔空聊了起来,“其实以前吧,也没想着要去演戏,我最想干的事儿,是去知名的杂志社,做一个知名的摄影师,拍出知名的大片儿。结果现在倒好,光让人家给我拍照了。”
钱昊立马把矛头指向姚暑雨,说话瞬间利索不少:
“姚总,你就不能给陈茹小姐姐一个实现梦想的机会?苏小四儿人都是你的,以后有的是机会,想录啥录啥,不差这一回!”
苏祁寒直接把半截山药棍儿给切出了菜板。
被如此指责的姚暑雨,此时人已经被驱赶出了厨房。
他站在门外,加入了富成城和金锋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小分队”,真的是无语凝噎了半天,才对撒泼打滚的陈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