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自己也睡不着,索性爬起来找耳机:“那我们来选歌。”
“好。”成寒从善如流。
沐南摸到AirPods,给自己和成寒一人一个,然后两个人缩进被窝里,瑟瑟发抖地点开音乐软件。
“我选了这几首歌。”沐南一个个放给成寒听。差不多都听了一遍后,他问道:“你觉得哪个好?”
成寒接过他的手机,找出来另一首歌:“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沐南点开一听,然后难以置信地看着成寒:“你确定,确定要选这首?但这个是男女二重唱啊。”
“我们可以重新编曲,时间来得及的。”
沐南想了想:“我觉得这个比较适合末场唱,首场选个别的呢?”
“行,”成寒说,“那就你刚刚说的那个。”
“好。”沐南说道。
他们用不到一个小时解决了选歌的问题,然后沐南再次陷入了自我怀疑——
如果按照他来这的初衷,那他好像已经可以走了。
所以,自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
后来实在是太困了,沐南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但他早上被闹钟叫醒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竟然和成寒在一个被子里。
而且,是他在成寒的被子里。
甚至他整个人都挂在成寒的身上,感觉成寒已经快被他勒死了。
看到自己的姿势时,沐南原本锈住的眼睛瞬间瞪大,连脑子也清醒了起来。完全不像是早点五点多起床的人。
这时,成寒也缓缓转醒,看见沐南瞪着大眼睛,他轻轻地把沐南的四肢从自己身上扯下来:“我去拍戏了,你继续睡吧。”
沐南尴尬地摇摇头:“我昨晚……是不是睡相不太好。”
成寒沉默片刻,然后决定给孩子留点面子:“还好吧,你就是一直喊冷。”
沐南这回懂了,他半夜睡冷了,然后摸索着爬到了成寒的被窝里,又八爪鱼一样缠到他身上。
“嘤。”沐南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然后整个人缩进了被子里。
成寒给他掖了掖被角:“睡吧,吃午饭的时候叫你。”
沐南觉得经过昨天一夜,成寒变得不一样了。好像他期待了很久的这一时刻真正到来的时候,就放飞自我了。
他开始变得尤其温柔体贴,和之前沐南认识的那个高冷的成寒判若两人。
沐南在短暂的不适后迅速调整了自己的定位。他咬着牙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算了,说要看你们拍戏的。”他想起了昨天自己找的借口。
成寒失笑:“还没翻篇呢?”
“怎么?不行啊?”沐南凶凶地怼回去。
早上的外面比沐南昨天来的时候还要冷上几分。跟着成寒去拍摄场地的一路上,沐南冻得哆里哆嗦,进了屋半天才缓过来。
正在做造型时,导演进来了。导演走路虎虎生风,完全没有了昨晚喝醉时候的样子。
看见沐南居然也在,导演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说:“正好你来了,昨晚说给你安排个客串角色,待会编剧来了和她商量一下。”
客串一事导演昨天提过,但沐南以为他是喝多了在跑火车,没想到居然来真的。
沐南连忙拒绝:“我不行,真的不行,我不会演戏。”
导演无所谓地笑笑:“试试嘛,不试试怎么知道。”
沐南无助地看向成寒,没想到成寒居然也劝他:“可以试试,反正镜头也不会太多。”
沐南一边紧张,一边还有些小兴奋。毕竟除了MV之外,他就没拍过任何的影视作品。
很快编剧到场,一进门就兴奋地说:“沐南老师,我设计了一个特别适合你的角色。”
“好!”沐南期待地听着,成寒也看向编剧的方向。
只听编剧说:“当地老乡家的傻儿子。”
成寒:?
沐南:???
经过编剧一番解答,沐南才明白,有一段剧情是暴风雪天气中,老乡家一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儿子走丢了,这种天气里很容易冻死在外面。于是知青们和老乡顶着暴风雪去找人,最终在林子里找到快昏迷的傻儿子。
而沐南的角色,就是这个傻儿子。
这个角色没什么台词,就是迷迷糊糊走到林子里,然后迷路找不回来,在快要冻死的时候,被人救了回来。
这个情节存在的目的是为了推进知青和老乡的关系,经历过这次生死一瞬后,老乡们对这些知青的态度也有了大的转变,而青年们自己也证明了他们不是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年轻人,他们也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至于这个傻儿子,只是一个剧情上的“工具人”。
“正好今天下午下雪,调整一下顺序,今天先把这部分拍了。”
沐南没想到自己刚来就要赶鸭子上架,他一边被按在椅子上做造型,一边被塞进来几张纸的剧本。
沐南翻着根本没什么台词的剧本,对着怼到脸前的花絮摄像机。
“南南第一次客串影视剧,是什么感受?”
沐南一脸懵地对着镜头:“就……紧张,害怕,不知道能不能演好。”
“第一次拍摄就要在雪地里拍,这对你来说是不是很大的挑战。”
“这肯定的。”沐南说。
“在背台词吗?”
“没有什么台词。”沐南朝着镜头晃了晃那两张纸。
下午晚些时候,果然天公作美,天上开始下起了雪。
这是沐南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这边的雪和北京的雪都不一样,这边的雪片很大,落到地上也不会化,而是会积成厚厚的一层。
沐南没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雪花。
不甜,他有种被骗了的感觉。
鼓风机等辅助造景设备已经准备好,导演也已经给沐南讲过戏。
为了角色,沐南只穿了一件棉衣,脱掉了外面的军大衣。刚一出门,就被北风劈头盖脸地教育了一顿。
“太冷了。”沐南刚一出声,就被成寒用自己的大衣裹住了。
成寒和导演说:“先走一遍戏,衣服待会再脱。”
沐南伸出手指去戳他:“这么多人看着,是不是不合适啊。”
但成寒却将他裹得更近:“他们想看就让他们看。”
沐南抿着嘴,心里有有些暖。
原来谈恋爱居然是这种感觉,虽然小金和野格也会照顾他,会给他加衣服,但他们不会这样搂着他,不会在没人看到的时候低头吻一下他的头顶。
但这些成寒都会做。
导演看着他们腻歪到不行的样子,挥了挥手:“行吧,赶紧走一遍,不然待会雪太大了。”
只是说话的工夫,地上已经积起了薄薄的一层积雪,胶鞋底踩上去嘎吱作响。
沐南匆匆过了一遍走位,就正式开始拍。
他脱掉大衣,站到机位的轨迹上,即将迎来人生第一场影视剧的拍摄。
他下意识找寻着成寒,只见成寒就站在导演旁边,正举着自己的手机录着视频。
见他回头,成寒笑着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沐南也对他笑了,笑容像是冲破漫天飞雪而射出的一缕阳光。
作者有话要说: 南南:演戏初体验,刺激!
第53章
“准备,开始。”随着导演一声令下,沐南开始进入了状态。
他饰演的是一位智力上有点缺陷的孩子,走路姿势也和正常人不同。
他迈着鸭子步,头歪向一边。随着地面的积雪越来越厚,他走路也开始深一脚浅一脚。
刚开始沐南还没有自信,怕自己演的不好,但导演一直没有喊停,沐南的自信也渐渐培养起来了。
他沿着走位的路线一路走过去,步伐渐渐加快,后面开始小跑起来。
“好,停。”随着导演声音一出,沐南终于得以松了一口气。
“非常不错,”导演夸奖道,“第一次演戏能有这个感觉,很棒。”
沐南也不知道导演是真的在夸他还是在安慰他,不过他还是感到很开心。他四下找寻着成寒,在导演身后的一个角落看到了他。
成寒也看到了他搜寻的视线,朝他笑了笑。
“哎哎哎,”导演注意到两人隔着老远的眼神互动,敲了敲手里的剧本,“隔着这么多人还能打情骂俏,赶紧再来一条,然后就下一场戏了。”
沐南瞬间脸颊通红,昨天晚上吃饭时,导演也说过他们是真爱之类的话,但那时候导演喝多了,他就没往心里去。
只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打趣,他还是感到十分不好意思。
不过,剧组其他人也只是哄笑一阵就过去了,显然是对导演的行为见怪不怪。
接下来的几个场景还算顺利,沐南饰演的角色在林中迷路,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最后精疲力尽地坐在一棵树下。
而随着时间推进,雪越下越大,甚至超过了天气预报的中雪范畴。两三个小时后,积雪已经轻易没过人的脚面,而且雪势还丝毫未见减小。
成寒他们已经和B组导演去拍雪地里找人的戏了,导演当机立断将他们叫回来,先把找到人的场景拍了。
在等待开拍的过程中,沐南就这样坐在树下。他的裤子里加了厚厚的棉垫,因此坐在地上并不觉得很凉。
但上身的棉袄还是很快被风雪打透了。他双手冻得通红,塞进袖管里也不见好。雷锋帽下面露出来的脸颊也被吹得刀割一样疼。
沐南等得有些无聊,还没听到导演喊开始的声音,他索性放空精神,看着远处灰蓝的天空,哼起了歌。
“乌苏里江来长又长,蓝蓝的江水起波浪。赫哲人撒开千张网,船儿满江鱼满仓。”
他哼的是一首六十年代创作的黑龙江民歌《乌苏里船歌》,沐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唱起了这首歌,甚至他根本不记得在哪里听过。
但在漫天飞雪中,他就突然唱起了这首歌。
“嘘——”导演突然做了个手势,让所有人都噤声,然后示意摄影师快拍。
沐南根本没意识到大家都在关注着自己,他就是小声地唱着歌,唱了两遍第一段的歌词后实在想不起来第二段了,索性有一搭没一搭地哼着曲调。
但沐南并不知道,这样的他显得有多纯洁。
漫天遍地都是白色的雪,只有他小小的一只缩在雪地里。他的嗓音空灵,哼起百转千回的曲调时,仿佛是天地间孕育出来的生灵。
他的帽檐上挂着雪花,甚至睫毛上也挂着雪花,眨眼时霜扑簌扑簌地落下,像是天使降世时带到人世间的银粉。
“拉特写。”导演小声对摄像说,不敢惊扰到沐南,生怕他一旦回过神来,这样的纯洁的空灵感就不见了。
另一边,其他演员早已准备好,导演一声令下就开始拍摄。
直到成寒已经到了身前,沐南才反应过来。
他看着成寒从远处飞奔而来,不知为什么,眼眶竟然有点热。
这里好像有句台词来着,沐南拼命想着,他脑子都被冻得不转了,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他该说什么来着,是“你们终于来了?”,还是“你们怎么来了?”,又或者是“我妈妈呢?”
因为实在想不起来台词,沐南就这样呆呆地看着成寒一众人跑过来。成寒边跑边脱下自己的大衣,将他用力地裹了起来。
大衣里面还带着成寒的体温,沐南瞬间就觉得自己暖和了起来。
冷热交替让他打了个重重的寒战,下一秒他就感受到成寒把自己搂得更紧了。
随着身体的热量渐渐回来,沐南终于想起了台词。但说台词的节点早已过去,导演却还没喊停,沐南有些忐忑。
这场戏演员很多,要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大家都跟着重来一遍,沐南会愧疚死的。
但导演却迟迟没有喊停,直到一条拍完,他居然还带头鼓起了掌。
其他工作人员也跟着鼓掌,沐南有些懵:“我好像忘了说台词了……”
“没关系,”导演说道,“台词是为了人物服务的,你刚刚的状态表现得特别好。在那个情况下,还是个智力有缺陷的孩子,什么都不说也是合理的。”
“而且唱歌那段你是怎么想到的?”
“唱歌?”沐南一愣,“我……我就是太无聊了,才唱起歌的。”
导演这次的夸奖真心了很多:“不错,这说明你很有天赋。”
“啊?真的?”沐南有些怀疑,他不过就是哼了两句歌而已。
倒是成寒,一脸的与有荣焉:“我就说他适合演戏。”
“行行行,”导演摆摆手,“知道人有多好了,等下次有机会找你演戏。”后半句话他是对着沐南说的。
“啊好!谢谢导演赏识。”沐南没想到自己随便的一个客串,还有这样的效果。
原本还要继续拍知青找人的戏份,但就在这段时间里,雪已经下的太大了,而且伴随着狂怒的北风,能见度低到吓人。
迫不得已,导演只能选择暂时收工。
按时间来算才是黄昏,但天际已然是灰黑一片。大家的手机上不约而同弹出了暴雪预警,原来黑河即将迎来一场大暴雪。
沐南心里咯噔一下,这边交通不畅,一旦下起了暴雪,他可能没法及时回去。
那他的演唱会怎么办?
往回走的路上,沐南忧心忡忡,甚至因为没看路而摔了一跤,险些磕在一块石头上,给所有人都吓得够呛。
成寒和野格一边一个将他搀扶起来,然后成寒在他面前半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