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怎么样?”姜远见他神情浮动,低声主动问,“是不是挺适合你的?”
戎松岳这才仔细回忆,整场剧到现在为止,领舞的舞者都没有太多腿部技术性及力量型的动作,而这段长达十几分钟的独舞又以巧妙的形式避开了右膝的伤痕,当真为他量身打造。姜远开场之前口中那句‘给你准备’原不单单指欣赏,他真为将戎松岳送上舞台而做了精细准备。
姜远见他不说话,伸手握住戎松岳的手,捏在掌心来回揉了揉,“刚才那舞者在台上走路的样子,是不是和你当您在舞台上的样子有点像?”
“…”戎松岳再无心看那演出,侧过头与姜远对视不自主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找的这些人?”
“买了剧场之后,”姜远从那时开始在心中盘算,既然买了这剧场那便用它做点什么,总好过一直扔在一旁来的有意思,“你曾经问我一个剧场能装修成什么样…现在这样满意吗?”
这问题出口之时戎松岳还每日都躺在姜远的怀里,那时他刚刚从欧洲回来,两人浓情蜜意。想想也就是不久之前,可又觉已有一个世纪般难熬。剧场配有剧目便是有了主心骨,一出完成成熟的剧目可以表演几十场,若是成为经典更是能年年都进行排期。姜远给了戎松岳一个剧场,也给了他回去舞台的路,更给了他掌控舞台的那把钥匙。
“我今天也是第一次看到,排的不错。”姜远花了大价钱找到非常成熟的舞者对细节进行编排,随后又进行彩排,他在欧洲对戎松岳说‘你可以把那剧场当作你的舞台’时,心中也不知这出戏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好看。”戎松岳端着声音说了这两个字,心中情绪涌动却不想让自己外露太多,“从编排到这些演员的表演都很好,他们都很专业。”
“那就好。”姜远又揉了揉戎松岳的手指,凑近他耳边突然开口道,“你要是喜欢那就好办了。”
“…”
姜远清了清嗓子,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坐在第一排角落处的甘源,接着对戎松岳说,“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甘源会去跳那个领舞的位置,你让他变成你。”
“…”
“我要看到他在跳就像是你在跳一样。”
“…”戎松岳没有吭声,手指微微颤动。
姜远自然不会放过这般细节,稍稍用力抓着他又问,“你不愿意?”
“…”
“我觉得咱们这样相处也不错…你看着我想别人,我总得找个和你相似的人才算公平合理。你想着的人和我有血缘关系,我这边先天不足只能后天弥补,麻烦你帮我训练训练?”
戎松岳停顿了许久,久到台上的所有演员已经完全停了下来,他才慢慢张开嘴,轻声回了一句,“好,我知道了。”
第79章
最初姜远决定和祁函硬碰硬的时候让宋淼对情况进行过估计,祁函那边若是没有姜子琛的支持只怕撑不了这么长时间。这场没有硝烟的对抗最终成了姜家人自己打自己,姜子琛躲在祁函的身后也算是给足姜远面子,否则东窗事发姜远连公司董事会这一关都过不去。
宋淼每天心急火燎到处给他找钱,而这姜远倒是瞧着平静,天天都往剧场跑,这劲儿似乎使错了地方?宋淼不好说他,但每每见面都带着情绪。姜远心里知道她怎么想,嘴上打哈哈表示自己心中有数,腿上往剧场跑的频率丝毫不见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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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场中的事业如火如荼,在姜远的‘盛情邀请’之下,戎松岳只好放开一部分自己工作室的事情,转头在剧场这边忙乎。之前与姜远合作的电影后期已经基本完成,姜远在项目交付的那天压根没有出现,而戎松岳从工作室到剧场的时候竟瞧见姜远坐在第一排,盯着舞台之上很是专注。
戎松岳身边始终带着姜远的属下,而除此之外风平浪静。姜远看似在戎松岳身上没花心思,可时常询问那几个下属,一点也没有放松警惕。
祁函的行为姜远怎么想都诧异,姑且不说他莫名其妙替姜子琛来要人这一点根本不合常理,就以当下的情况来看,若姜远处在祁函的位置那也一定会派人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及将戎松岳弄到手,而不是现在这样坐以待毙等着姜远想出办法进行迂回。这不是摆明了烧钱图乐?
姜子琛回来国内手头有些钱却没人力和资源,借助祁函的势力不难理解。可祁函本就有些黑道背景,再加上有根基与事业,这般按兵不动究竟什么意思?祁函这样倒像是等着姜远与姜子琛闹的不可开交,可继续下去对他又有什么好处?他有什么渔翁之利可收?
姜远旁敲侧击询问过程博,“姜子琛最近怎么样?”
“手掌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但之后应该不能弹琴了。我上次去看他的时候他跟祁函在一起,祁先生那边也给他找了医生,具体的情况我没有再跟进。”
听程博的话音八成问不出什么内容,姜远恩了一声便草草挂了。他满腹的心思都集中在那剧场之内,别的事儿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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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甘源不到二十岁便已经在舞蹈团里有了举足轻重的位置,不止舞技一流观察力也可见一斑。在剧场几天的时间他便瞧明白了,所有人都管戎松岳称呼一声老板,可见到姜远那才是真正的卑躬屈膝,这剧场背后的金主一目了然。
“姜总,您来了。”甘源瞅出眉目便主动讨好,心中还琢磨着从公司里听来的那些花边新闻,上下打量姜远不知对方是什么心思和想法。
这事儿怪不了甘源自命不凡、不自量力。剧场中的工作人员大多是姜远的属下,而姜总那些桃色情事被人在私下当做茶余饭后的主题也不是一天两天,难免会有人猜测姜总是不是对着新招来的舞蹈演员动了想法。戎松岳在剧场出现的时间不多,工作人员在他面前自然不会乱咬口舌,背着他便不好控制。甘源天天在剧场里进行排练,来回听到一些后有了想法也实属正常。
姜远喜欢坐在前面几排正中间的位置,盯着舞台不知想什么。他随着甘源的声音转头对视,随即点头问了一句,“只有你一个人?”
“恩,大家都出去吃饭了。”甘源站在姜远身边,“现在咱们排练的进度您满意吗?”
姜远使了个眼色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还可以。”
剧场的排练时间很固定,编剧的老师负责甘源的基本动作和流程,而戎松岳则主要纠正形体。编剧老师对这工作安排有些不解,但所有事情由姜远开口、戎老板跟进,拿人钱财自然不会说什么。甘源自己的舞蹈功底了得,练习了几天之后心中也有了些疑问,“那现在的风格呢?您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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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格…
姜远对舞蹈这类艺术没什么见解,他印象中的风格二字便是舞蹈演员个人所带出的情绪与个性。从这个角度来说,姜远对目前的风格喜欢的紧。戎松岳为了指导甘源,所有的动作都需要自己上台揣摩一遍。
相处的时间长了,姜远能瞧出每每上台戎松岳心中都有些滋味。可他骨子里还是一名尽职的舞蹈演员,上了台便可以将自己的情绪抛诸脑后。姜远当然不会错过这种让戎松岳左右不舒坦的画面,因此只要细心观察便能发现:戎老板在这剧场里的时间,姜总一定早已就位,坐在台下等着。
“你不喜欢现在的风格?”姜远听甘源这话怕是心里有想法,反问刺探不露自己的情绪,“你觉得有什么问题?说来听听?”
“不是,我觉得现在这个风格很好,戎老板跳舞的情绪以及控制力都很好。”甘源望着姜远不禁思索:这位姜总的脸上虽然总带着笑,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可有时那眼神深不见底,在他面前说话做事也还是保持谨慎。
姜远点点头,声音玩味带上了些笑意,“但你也觉得你应该有自己的风格?”
“…”甘源见姜远主动说出这话,大抵误会了他的想法,壮着胆子又道,“您想不想看看我自己觉得这段舞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好。”甘源眼中放光,起身便朝着舞台走去。
姜远跟在他身后走到第一排正中间,站在原地看向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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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出舞蹈剧的故事讲述风华正茂的舞蹈演员因为右腿受伤而迷茫挣扎,这本就是戎松岳的故事,编舞的时候也参照了戎松岳当年的身形动作。甘源对故事的理解自然与戎松岳本身相去甚远,他的诠释更有张力,一改刚柔并进的流动感将那与命运对抗的主题发挥到声嘶力竭。
姜远能瞧出其中的差异,却也为甘源感到有些可惜。
舞台上的演员表演尽兴努力,一众出去吃饭的员工也在此时回来了,而从工作室过来的戎松岳凑巧也是这个时候。他愣愣看着舞台上的表演,顺着楼梯走到姜远的身边站定。
姜远侧头看到戎松岳,勾起嘴角低声问了一句,“你觉得他怎么样?算不算有天赋?”
“他对舞蹈有自己的理解,当然有天赋。”
姜远重新望向舞台中央,面上带着笑,嘴里则继续对戎松岳道,“在我眼里,他的天赋就是可以让我看到你。”
“…”
姜远抬起手轻拍戎松岳的后背,“多帮帮他,别让他浪费了天赋。”
第80章 h
“多帮帮他,别让他浪费了天赋。”
“一个舞蹈演员应该对舞蹈有自己的想法。”戎松岳低声回应,语气中的情绪不知是为了甘源还是为了舞蹈,“你这样是毁了这段舞蹈,也是在浪费他作为一个舞者的时间和职业生涯。”
姜远扬起眉毛与戎松岳对视,这段时间第一次正面冲突没想到发生在此刻。他心中有些惊讶同时也有些激动,“我花了钱排这段舞蹈,我花了钱买他的职业生涯,你说的这两点都是我的。”
“…”话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戎松岳转头朝着一边走去,哪儿想姜远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
“不愿意教他了?”姜远如一只炫耀的孔雀,展开自己的尾巴宁要在戎松岳面前得个便宜,“你不是说我让你做什么你都可以吗?”
“…”戎松岳自然不与他见识,抽出自己的手腕头也不回。
舞台上的甘源正巧结束自己的动作,下意识站定后便看向姜远,“姜总,您…”刚刚全情投入,到了这会儿才发觉事有蹊跷,姜远看着戎松岳的背影眼中闪现情绪,压根没打算理会甘源。
“你给我站住。”姜远嘴里这么说着,脚下还是不自主跟着戎松岳往剧场外走。
戎松岳从工作室过来,刚到这几分钟便因拌嘴而兴致全无,这会儿只想找个清净的地方。他除了剧场大门便往一旁的停车场拐去,走到最角落的地方拿出车钥匙拉开车门。
“你们都跟远点。”姜远冲着那几个手下知会一声,转身也拉开那Q7的副驾驶座,侧头看着戎松岳,“你什么意思。”
几名手下识相得保持距离,在十几米之外的地方停下脚步,转身背对着两人的方向。
“剧场里面那么些人,”戎松岳的情绪虽没有外露,但也足够说明他对这段舞蹈的不满,“你要说什么现在说吧。”
赤身裸体从会所的房间往外走时不见戎松岳有丝毫遮掩,怎么这会儿倒不想他人听见争执?因为舞蹈,还是因为打心眼觉得姜远那会所藏污纳垢上不了台面?
姜远伸手捏住戎松岳的下颚,“你不高兴了?”
戎松岳微微抬起下巴倒也没有刻意挣扎,他移动视线看向姜远,“我不高兴有什么用,你高兴就行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姜远凑进戎松岳,伸出舌头舔过他的嘴唇,“但是你不高兴能让我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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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步,姜远似乎触及了戎松岳最为敏感的地方,与‘舞蹈’沾边的剧场,与‘相似’挂钩的甘源。
“如果我有机会把甘源压在床上干,”姜远一边说一边舔过戎松岳的耳根脖子,嘴唇留下细碎缠绵的吻,“我特别想知道,干着他的时候想你是什么感觉…”
戎松岳身子微微打颤,许是因姜远这话产生厌恶情绪,而这情绪又刺激了男性最本能的性欲。
姜远喜欢他这反映,屈从于心中兽性却反复抵抗,就像姜远在知道自己被欺骗之后的反映一样,“不知道他的第一次会不会像你那样充满自我厌恶,不知道他的身体是不是像你一样软,不知道…”
戎松岳突然低头张嘴咬住姜远的嘴唇,抗议他说这些也在无声对抗。一夕之间所有事情都显得这般平衡,姜远被骗的情绪与此时戎松岳的怒火形成迥异的循环,谁也都不再有任性‘作孽’的资本。姜远眯着眼睛瞧戎松岳的反映,嘴里还不觉解气继续道,“但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他取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就像我不可能取代你心里的人…这样才公平…”
戎松岳伸手抓住姜远的衣领,眼中的怒意不知是为了甘源还是为了自己,更有可能是因为当下的两人成为一丘之貉、沆瀣一气之后,有了表达情绪的资本与诉求,“有意思吗?”
姜远兴奋得笑了,“你怎么来问我?”他说着便伸手去扯戎松岳的皮带,直觉刺激,“我看你这段时间这么尽兴,猜想肯定有意思…怎么说我都得自己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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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第一次性爱便是从戎松岳这辆奥迪Q7中开始,此刻又随身处其中仿若彼此重新认识,那些诡诈欺骗构成先验信息,一遍一遍提醒‘信任’与‘感情’都是奢侈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