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时雨颔首、下巴轻轻点了两下。
“夏珂都没有跟白锡望说分手,走了也不说。”闫乱迫切地想得到一个回应,哪怕是褚时雨说一声“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都行。
可褚时雨只是疲惫地眨了两下眼:“你是来找我清算的吗?”
闫乱定定地看着褚时雨,顿觉心中那股本来小小的火苗突然窜大,他的目光变得用力:“我以为你会为他们着想的,可其实你是站在家长那边的吧?”
“你觉得他们只是小孩,我也是,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过家家闹着玩,对吗?”
褚时雨的手握着玻璃杯,指尖泛着白,他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在发呆,过了好几秒才看向闫乱,目光冷淡:“你这么觉得?”
“不然呢?”闫乱语气强烈、含着难得的讥讽。
褚时雨胸腔起伏的幅度变大了些,他抿嘴,将唇线拉长,顿了顿开口:“所以你承认,你喜欢我这件事,是闹着玩的了?”
第38章
闫乱的愤怒倏然止住,他迷惑而茫然地看着褚时雨,似乎不可置信,一直等到理清楚了褚时雨的话到底什么意思才咬着牙艰难道:“我没有这么说过,我对你一直是认真的。”
褚时雨掀了下眼皮,和闫乱对峙得热烈,反问:“你不是那个意思?你觉得我把你们当小孩,觉得我把你们做的事当儿戏?”
闫乱紧紧抿着唇,他说不过褚时雨,情绪从爆发渐渐化成灰烬,他目光发灰,整个人的状态突然急转直下:“所以呢?你到底是不是觉得我在闹着玩?”
褚时雨吸了口气,他垂下眼,眼睫颤了颤,像蝴蝶轻轻煽动翅膀那样,他低语、甚至在呢喃:“我在认真对待......这件事。”
褚时雨软下来的瞬间很容易让人觉得他无辜可怜,他垂着头,眼尾因为刚刚的情绪激动而染着粉,他似乎也有些疲惫:“如果你觉得...我把你当儿戏,那就这样吧。”
闫乱呆住了,他的无法置信比刚刚更甚,褚时雨说了什么?!闫乱想笑、却又怕自己判断失误,他两步就走到褚时雨面前,低头看他,声音微哑、有些颗粒感,像深夜床头的悄悄话:“你在认真对待什么?”
褚时雨撇开目光,他将杯子放下,然后站起来,闫乱却死死挡在他面前不让走,语气逐渐激烈:“对待我吗?你在考虑我?对吗?!”
褚时雨被困在闫乱和桌子之间,他有些无措、却又不能失了作为老师的威严,他抬眼凶巴巴瞪了下闫乱:“让开。”
闫乱压根听不见,他伸手一把扣住褚时雨的肩膀,然后身体前倾,想都没想就吻上了褚时雨的额头。
褚时雨的身体剧烈一缩,闫乱松开他,目光中是明烈的欣喜:“你在考虑我,是吗?褚老师?”
褚时雨的脸颊悄悄爬上红晕,一半羞一半气:“谁让你亲我的?!”
闫乱那赤.裸的饱含爱意的目光让褚时雨觉得自己被灼伤,他撇开目光,努力平静道:“你这样的行为会扣分。”
“那怎样会加分?”闫乱又离褚时雨近了些,褚时雨这次有了准备,伸手捂住自己的额头,防备地看着闫乱。
闫乱再次莽汉似地扣住褚时雨的身体,将他整个拥入怀中,像一只得到主人表扬后立刻能兴奋地绕操场跑上三圈的大狗狗。
褚时雨被闫乱死死按在怀里,他有些着急、却无法拒绝这样短暂炙热的暧昧,片刻褚时雨开口:“你松开我,不然负分了。”
闫乱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他双目如炬、一点也不像累了一整天的高中生。
褚时雨立刻走开,走到离闫乱两米远的地方。
他力求自己还保持着一个长者的端庄和严肃,脸上的红却不那么容易消掉,他只能清了清嗓,眼中有着柔软的水光,语气无辜:“夏珂的母亲知道了白锡望的事,我只被告知了这件事,不仅做不了决定,也没有立场把这件事告诉白锡望。”
闫乱盯着他,而后点头,看褚时雨这样乖巧努力地给自己解释这件事,又觉得刚刚的自己太咄咄逼人了,他有些心疼。
褚时雨的睡衣因为刚刚的动作导致左半边衣领被扯得很开,露出了大半个肩膀、漂亮精致的锁骨、瓷白柔嫩的皮肤。
闫乱的喉结特别明显地滚了两下。
“我什么时候能满分啊?”闫乱在感慨、又在问褚时雨。
褚时雨的秀眉蹙起,很不满闫乱还在想自己刚刚失态而泄漏的隐秘心事,没等他组织好语言,闫乱的目光突然变得幽深:“是不是满分之后就可以对你为所以为了?”
褚时雨呼吸一窒,被学生当面这样意.淫让他觉得不仅窘迫还羞耻,他声音冷着:“你能不能回去了,我要休息。”
闫乱的目光毫不避讳地碾过褚时雨露在外面的每一寸皮肤,明明只是被注视,褚时雨却觉得自己像被定在原地动不了,闫乱的注视充满攻击性、也充满难以言说的欲.望。
“老师晚安。”半晌,闫乱终于开口,他牵着不乱离开褚时雨家,沉沉的眸底是对褚时雨无尽的遐想。
等闫乱彻底离开,褚时雨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用来对付闫乱,闫乱一走他便身体瘫软地坐进沙发,额头隐隐发着热,被微凉柔软的嘴唇触碰过的皮肤不那么容易回温。
褚时雨目光发直地从客厅的落地窗往外看,对面楼和自己同一层的那个房子一直黑着,从天黑开始就没有开过灯。
其实褚时雨早就应该睡了,可他躺在卧室的床上时没有拉窗帘,侧着身体时很轻易就看到了那栋黢黑的房子。
他睡不着。
深夜一点二十五分,对面楼那栋房子“噔”一下被点亮,褚时雨浑身疲惫的细胞终于可以休息了,他回到卧室,拉上窗帘,终于很快进入睡眠。
其实每天晚上在看着对方的人不仅是闫乱。
褚时雨等了一晚上,在收到闫乱消息的那瞬间不仅松了口气,那阵轻松里还带着难以察觉的开心,他等着闫乱来拿狗,然后跟他说晚安,不知不觉这件事就变成了两人每天都要做的事,像基督徒每天的祈祷,做了才会安心。
可闫乱是来跟他吵架的、来质问他、怀疑他,褚时雨有些伤心,稍不注意便把自己偷偷摸摸的好感贡献了出去。
他明明应该更生气的,但他看到了闫乱变得不开心和失落之后,莫名其妙就开始哄人、开始讨好。
这天晚上,褚时雨做了一个有些卑微却甜蜜的梦。
和闫乱做的梦不同,闫乱的梦只有大快淋漓、大开大合、大战一场......醒来的时候一片狼藉。
闫乱这天起晚了,睁眼的时间已经是平时早读的时间,他呈大字型躺在床上,脑子里还是那场了无痕的梦境,后劲足得不行。
“你知道吗,我梦到你了。”上午十点,正在和费贵一同吃早餐的褚时雨收到一条消息。
褚时雨去打豆浆了,手机放在桌上,费贵好奇地看了眼,然后瞬间精神抖擞。
“梦到在一个下雨天,我们坐你的车去郊外,深夜的时候没有回家,我们都在后座,你坐在我身上,我在你的身体里。”
“如果以后我满分了,可以让我的梦变成真的吗?”
褚时雨拿完豆浆回来,就见费贵一脸激动地坐在位置上,他好奇:“怎么了?”
费贵抽了抽气,声音颤抖:“你快看看高中生给你发的消息吧。”
褚时雨蹙眉,他拿起手机,那三条信息很显眼,显眼到褚时雨目光接触的瞬间整个人就陷入一种极度羞赧和不自在中,他尴尬地红着脸、像是被当中调戏、几乎快要哭出来。
“你们都发展到这个地步啦?”费贵咽了咽口水,感慨地问:“好他.妈带感。”
“你被我弄得很舒服。”那边又发,还没准备停。
褚时雨瞬间丢了手机,他避开一切目光和肢体接触,觉得整个人热得快要冒烟。
“咕嘟~”不同于文字信息,这次新来的一条信息是条语音,三秒,很短。
“听听呗?”费贵神色不正经道。
褚时雨肢体僵硬地将手机重新攥回手里,在费贵揶揄的表情里站起来,脚步不大连贯地走进餐厅自带的洗手间隔间。
褚时雨感觉到自己呼吸发热,他将手机捧在手心,指尖不明显地颤了两下,他吸了一口气点开那条语音,闫乱清磁低沉的声音传出来,像无形的鬼魅,将褚时雨包裹进某个只属于他们俩的空间。
“当然,我也很舒服。”闫乱声音含笑、带一丝餍足。
第39章
隔间里安静得不行,褚时雨即使是呼吸也变得微妙冗长,他控制不住呼吸的温度和脸上的热潮,手指在回复键上方迟钝地游移着,却始终点不下去回复,他不知道要回什么。
他可以肯定闫乱今天的大胆是恃宠而骄,源于自己昨天的失控。
褚时雨明明不应该再想这个小混球发的信息了,但前额叶欲.望战胜了理智,脑子里很快勾勒出一副闫乱描述的场景,混乱、情.色、大胆...像闪动的星星,他每次努力将那画面摁灭后那画面立刻点亮,每亮一次褚时雨的大脑就要爆炸一次。
一直到中午,褚时雨订完回首都的机票才回复闫乱,语气庄重严厉:“你知不知道这叫性.骚扰?”
这次闫乱没能回复,那时候他正悲催地在班主任办公室伏案写检讨,因为上学迟到。
看到褚时雨信息的时候闫乱已经快放学了,他振振有词地回答:“可如果你问我做了什么梦,我也不能说谎啊,我就是做了这么个梦。”
褚时雨在办公室咬着牙,打字的力度几乎在砸屏幕了:“重点是我没问你!”
“可我想说。”闫乱的套路和普通人不一样,他回完便问褚时雨在不在声雨,他放学了。
褚时雨放下手机看着沙发上坐着的人:“我待会儿有个学生过来。”
那人戴着鸭舌帽点了点头,声音含混低沉:“早点认识也可以。”
褚时雨这才回复闫乱说自己在。
闫乱在半小时后到了华虹国际,他有声雨大门的密码,褚时雨听到外头的门“嘀”一声开了便知道人来了,他下意识无措地低下头,明明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见面,却第一次让他觉得窘迫。
大约还是与那个梦有关。
“我给你买了奶茶。”闫乱人未到声先道,他大步跨进办公室,把那杯霸气杨梅放到褚时雨的办公桌上。
褚时雨抬眼目光不阴不阳地看闫乱,也没有伸手去拿奶茶,眼神无辜空白,不知是忘了怎么和闫乱说话还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还是你要喝这个?”闫乱把自己喝了两口的芝士莓莓递到褚时雨嘴边,眼神透了些期待和不知名的暗喜,让褚时雨觉得前方有坑。
褚时雨往后退了一寸:“你自己喝吧。”
闫乱挑眉,重新把芝士莓莓的吸管叼进自己嘴里。
“那个......你真的没有看见我吗?”突然从闫乱的斜后方响起一个男声,声音清冽好听,却带了些被忽视的尴尬。
闫乱吓了一跳,他立刻回过头,眼神犀利地看向沙发,有个男人坐在沙发上,穿一身黑,黑卫衣黑裤子,配一双限量版球鞋。
那人戴着鸭舌帽,被压在帽檐下的头发染成了亚麻色;身量看着很高、腿很长。
闫乱盯着那人帽檐下露出来的小半张脸,觉得面熟、不知在哪里见过。
那人捕捉到闫乱疑惑的目光,叹了口气把帽子脱了,闫乱瞬间睁大眼睛:“江云驳?!”
江云驳点点头站了起来:“你是雨宝的学生对吗?”
闫乱的震惊只是一瞬,很快被“雨宝”两个字打散,他防备地往后退了一步,声音闷闷地“嗯”了一声。
江云驳有点意外他看到自己丝毫不惊喜、当然刚刚这高中生走进办公室后丝毫没注意到还有他这么个人也令人意外。
“周末我有事不在梁溪,所以周末的课江云驳给你们上,你记得提醒大家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褚时雨道。
江云驳来代课纯属意外,最近江云驳正在休假,说要来找褚时雨玩,正好撞上褚时雨要回首都的那几天,他便不让褚时雨去找其他老师,说要体验一下当表演老师。
闫乱眉头微皱,语气变得庄肃:“你不在梁溪,要去哪里?”
褚时雨顿了下:“有点事去外地,周二回来。”
闫乱面色失落里透着些僵硬。
褚时雨垂下眼,把桌边的霸气杨梅拿过来,把吸管插.进去喝了一口,朝闫乱淡笑,点了下头:“好喝。”
在一边站了半天却没人跟自己说话的江云驳:哇,人生中第一次这么没有存在感呢......
晚上褚时雨请江云驳吃完饭把他送到酒店后才和闫乱一同回去,到了小区两人下楼遛狗,一直走到小区外一座大桥的桥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闫乱才打破了自己一晚上保持的沉默冷酷人设。
“你出去做什么可以告诉我吗?”闫乱开口。
褚时雨低着头借着微弱的灯光看脚底的湿泥和碎草:“有点事...”
闫乱转头看向褚时雨:“就是不能告诉我,对吗?”
褚时雨轻叹了口气,点头:“我就去三四天,很快回来了。”
“是要瞒着我出去和别人约会吗?”闫乱话里带着些酸,不高兴地问。
褚时雨没忍住笑了,他冲闫乱摇了摇头:“你想什么呢?”
闫乱饱满黢黑的眼眸此刻看起来有些忧郁、也有些烦躁:“我很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但我也知道,这样不正常,我们还没到那种可以互相知道所有秘密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