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行。”陆垂青顿了顿,突然想起,今天周日,自己是不用去上班,可肖展做老总的,又不像他是领工资的,公司有事就得去。肖展在酒店陪他,就怕耽误公司的事,“你今天……去公司吗?”
“公司没事。”肖展道,“我陪你。”
陆垂青低低地“噢”了一声,心里还是暖烘烘的。
两人也都不是没有感情经验的小年轻了,工作和感情上的事都拎得清,不至于做那些特意耽误紧急的工作来陪对方以示有多爱对方的戏码,既然身为老板的肖展都说了没事,那肯定就是真没事。
吃完早饭之后,陆垂青习惯性地打开手机看看今天早盘的股市行情,又偶然看到肖展电脑屏幕上的K线图,心里想起博达材料短期债券的事,忍不住道:“我之前说的那个博达的短期融资券……你没买吧?”
肖展看了他一眼:“没有。”
陆垂青松了一口气,他的神态被肖展看在眼里,后者往沙发椅背上一靠,饶有兴味地翘起腿:“怎么,你很确定一定会违约?”
陆垂青一听这话,眼神顿时乱飘,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踌躇道:“也不是说确定啦……就是,听别人说的。”
“又是你那位经验丰富的前辈?”肖展不急不缓道,“这家公司财务有什么问题,是现金的问题还是负债的问题,这些问题是不是一定会导致这轮短期融资违约,这些都需要证据。”
陆垂青知道自己在肖展面前说这些东西无异于班门弄斧,但他确实也没法明说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轮债券一定会违约,总不能和肖展说是他梦里梦到的吧?
“呃……”陆垂青还想再挣扎一下,虽然肖展没什么理由相信这些空口无凭的事,但这确实是个捞一笔的好机会,不把握住实在是太可惜了,“其实我那个前辈还说,博达材料的股价应该快要触顶了,这之后可能会有一个很大的下跌……是一个沽空的机会。我那前辈真的挺厉害一人,他能这么确定,应该是有证据的吧……要不相信他一次?”
说完这些,陆垂青自己都觉得自己脑残得很,他颇有些紧张忐忑地看着肖展,心里担心自己本来在肖展心目中是挺踏实聪明一人,这下估计形象全无。
肖展抬起眼看他,深邃的眼将陆垂青锁住,读出了他眼里的几分不安。
肖展确实对这些消息并无太多兴趣,也许可以偶尔蒙对了那么一次,但追求刺激是资历尚浅的人才喜欢做的事,真正在这个圈里沉淀下来的,第一是要求稳。
“小青,”肖展微微挑眉道,“你是想让我沽空它?”
肖展毫无征兆的亲昵的称呼让陆垂青愣了半晌,连准备好的说辞都忘了,脸颊一下爬上薄红。
这辈子还真没人这么叫过陆垂青,和他不熟或是同级的人叫他全名,和他熟识的上级或长辈叫他“小陆”,和他亲密的人叫他“垂青”,肖展这称呼,还真是头一份。
虽然和肖展已经确定关系了,但陆垂青还是下意识地觉得肖展称呼他“小陆”才是正常的。
肖展:“不习惯我这么叫?”
“……有一点。”
“听多了就习惯了。”
陆垂青憋了半天,最后还是败下阵来,咳了两声嘀咕道:“你喜欢这么叫就这么叫吧……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哦……沽空的事。”
肖展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陆垂青试探道:“要不……你就当买个彩票?猜对了就挣个零花钱,没猜对也不会亏太多。”
肖展:“你是觉得这事应该走私人,不经过公司?”
陆垂青连忙点头,两眼都闪着光。
肖展沉默了一阵,道:“博达老总的儿子是我的熟人。”
陆垂青当下就吃了一惊,心里慨叹资本圈里的人脉真是一个网一个的同时,也明白既然是有人情关系在里面,那就不好做得太过让肖展在熟人那里难做。
陆垂青正想再问,就听见肖展又道:“沽空的事我会再看看。”
陆垂青一怔:“不是有认识的朋友吗?没关系吗?”
“我可没说那是朋友。”
听肖展的意思,他和那位公司老总家的少爷关系似乎不那么愉快。陆垂青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随便问,于是掏出手机,悄悄地打开天眼查搜博达股份有限公司。
博达材料的控股股东兼董事长名叫夏远博,有一对儿女,他的小儿子夏豪也是公司股东,持股百分之五左右,同时兼任公司总经理。
既然肖展说他会考虑,那就代表自己这番说辞在他眼里也并非全是无稽之谈,陆垂青道:“肖展,如果你真要做的话,十一月底之前做比较好。”
肖展在沙发扶手上点了点手指:“为什么?”
陆垂青:“……前辈说的,那时股价应该就要触顶了。”
肖展沉默了一阵,拍了拍身旁沙发的位置,示意陆垂青坐过来。陆垂青慢吞吞地挪了过去,他没戴颈环,易感期中信息素的味道一直环绕着。
肖展将陆垂青从背后一搂,轻轻嗅了一口他周身的甜味。陆垂青脸颊发热,还在易感期的身体敏感非常,他忍不住瑟缩一下,有些紧张地握住了肖展环在他腰上的手臂。
肖展一边搂着他,一边在他耳边淡淡地说:“好啊,听你的。”
陆垂青有些诧异地抬起头,肖展却低头吻住了他。身体的热度绵绵地升上来,一吻结束之后,陆垂青脸潮红了大半,却还是撑着转过身凝视着肖展,问道:“你是不是本来就有这个想法?”
肖展:“现在不谈这个。”
没过多久,陆垂青便也无心无力再谈这些事了。
信息素的味道终于暂时淡去之后,肖展亲了亲陆垂青汗湿的额头,手掌安抚般地从他的脖颈沿着光裸的脊背滑下,站起身,拿起沙发上的衣服去浴室洗澡。
陆垂青翻身缠住被子,滚烫的身体裹着冰冰凉凉的被子特别舒服。缓过大半之后,陆垂青听着浴室里的水声,闻着满是肖展信息素气味的被窝,揉了揉自己烫红的耳朵尖。
周一时肖展公司有点事要处理,他走得很早,陆垂青一个人在酒店睡了一觉,醒来后没多久,肖展便打电话给他让他出门一起去吃午饭。
因为陆垂青还在易感期,虽然说第二天的症状已经好了许多,但还是担心有突发情况,两人就在酒店的餐馆简单吃了一顿。
这几天小洛刚好回他家人那边住了,过几天才能回来。陆垂青虽然也不急着回去,但他的易感期今天晚上基本就能结束,还赖在酒店的话肖展就得来来回回地往公司和酒店两边跑,也太麻烦了点。
饭间,陆垂青对肖展道:“肖展,我今天晚上回家吧?”
肖展抬起眼看着他:“家里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陆垂青抓抓头发,“你去公司也挺麻烦的,明天我也该上班了,免得你来回跑。”
肖展:“你上班带的东西都在酒店里吧,我明天送你到新桥路口。”
新桥路口紧挨金融创业园区,中铭基金就在这条路上,走个七八分钟就能到。陆垂青一听肖展要把他送到新桥路口,心里一下明白肖展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价值扫描和中铭基金顺路,肖展其实可以把他一路送到公司大门口的,但肖展来过中铭基金这么多次,公司里肯定有不少人都认得他的车。陆垂青这么高调地从肖展车上下来,指不定会有什么闲言碎语。
所以肖展说只把他送到路口,那里车流量大,不至于太引人注意,一句话就把陆垂青还未说出口的顾虑打消了。
陆垂青望着肖展,点了点头,心里被暖意笼罩的同时,还有些许愧疚。
他当然不想顾虑这么多,谁不想大大方方又毫无顾忌地和自己爱的人恩爱呢?但是他现在在职场上还是个小角色,工作上不得不处处注意他人的脸色和评价,就算他并没有炫耀肖展的恋人这个身份的打算,也难保别人不会这么想。
他毕竟是一个Omega,公司里还有前车之鉴,大部分的人恐怕都会认为他在把自己的第二性别当成武器往上爬。
到那时,他所做的其他努力,不管再怎么突出,都会永远被冠以这个前提了。
不过这些事,他并没有和肖展商量过。
“小青,”肖展突然开口,“你想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吗?”
陆垂青一愣,猛地抬起头,惊讶地“啊”了一声。自己上一段婚姻不那么成功,陆垂青一直觉得这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和陈愿从交往到步入婚姻太快了,没能好好地用更长的时间去发现彼此到底合不合适。
所以,陆垂青对太快和恋人在生活中过于亲密有些隐隐的担心,不是他不想和肖展一起住,倒不如说是他真的很想和肖展好好经营这段感情,结婚也好同居也好,都面临的是生活而不是约会了,是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决定的事。
而且,万一同居之后,肖展一不小心发现他身上更多缺点……虽然说恋人之间本就该包容对方的缺点,但陆垂青还不想这么快就把自己整个人毫无秘密地摊开在肖展面前呢。
陆垂青迟疑道:“这个先不着急吧,我那儿租房提前交了一个季度的房租。而且我室友还在读大学呢,我要是退租了,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合租对象,我还挺担心的……”
陆垂青说了一半,又怕肖展误会,又连忙解释道:“肖展,真的不是我不想和你一起住,是我觉得这个可能得缓一缓……要不,我偶尔周末或者假期的时候去你家住?”
陆垂青想了想,又道:“我室友明年六月份就毕业了,他应该是直接工作,之后不一定会在那儿继续租房了,咱们……那个时候再同居吧?”
陆垂青解释了半天,肖展最后终于让他宽了心,点头答应了。
第26章
夏远博这个人,属于二次创业的典范。他四十岁以前一直在小家电行业打拼,摸爬滚打几年没有太大起色,后来进入材料行业,成立了博达集团,同时担任了博达材料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和控股股东。
夏远博的大女儿夏萱柔嫁给了某地方支行的行长,有一个九岁的女儿,是个家庭主妇;夏远博的小儿子夏豪,是个留学的海归硕士,前年起担任博达材料的总经理。
午休间歇,陆垂青一边在公司食堂吃饭,一边在手机上浏览着博达集团的资料。陆垂青想起肖展说他和夏豪认识,便特意注意了一下夏豪的年纪,发现他不仅仅和肖展同年,而且两人在国外竟然读的同一所大学。
陆垂青咬着筷子尖,心里默默地想着自己只是随便八卦一下,开始在网上搜索夏豪的第二性别。网络上的正规资料一般为了保护隐私不会写明搜索对象的第二性别,但这种事情往往都能找到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就像当初其实没有证据证明肖展是个Alpha,可公司里的大家没有谁不知道一样。
八卦的力量啊。
夏豪身为博达集团老总的儿子,博达材料的总经理,难免会受到不少关注,陆垂青很快就从某个股民论坛里网友七嘴八舌的八卦中发现,夏豪应该是个Alpha。
陆垂青松了一口气,末了又感到有些羞愧难堪。他又不是什么青春期缺乏安全感的男孩了,仅凭一句话脑海里就浮现出一些天马行空的事,要是肖展知道了,心里说不定要笑他。
话说回来,他又不是不知道,肖展以前身边肯定有人的,也许是一些和当初公司年会上那样漫不经心的玩伴,甚至也可能有更亲密的人。
陆垂青对此并没有那么在意,偶尔想起来小小地吃味一下就算了,他既然决定和肖展在一起,那么两人的以后才是最重要的。
周四的下午,陆垂青难得下班比较早。肖展正打算和袁宁还有秘书一起吃晚饭,接到陆垂青的电话后,便让袁宁和秘书先去了饭馆,自己掉头去接上陆垂青。
陆垂青本以为就他们两人,结果听肖展说袁经理和他的秘书也在,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陆垂青倒不是担心他和肖展的关系会被大肆宣扬,袁经理肯定不是那样的人,至于肖展的秘书,能坐上这个职位,必然也不会到处嘴碎。
只是一想到要以肖展恋人的身份去认识肖展公司里的人,陆垂青就没来由地感到紧张。
此时的袁宁和肖展的秘书小叶已经到了餐厅,肖展走时只说了要去接人,让他们到时候加个位置,也没说具体接谁。两人觉得对方多半是个重要的领导,或者是肖总的朋友。
肖展的秘书去餐厅大门等他们老板过来,袁宁则先在包厢把茶水点好,一点也不敢怠慢。
十多分钟后,包厢门被小叶推开,袁宁立马站起来迎接,抬头一看,与正走进来的陆垂青视线撞在一起。
前不久袁宁出差回来后,关小洛就兴奋地和他提起陆垂青的事,袁宁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那天中铭那个姓陆的研究员就是小洛的合租室友。
袁宁本就对陆垂青还算印象深刻,关小洛又把他一顿夸,说他人又好又优秀还很照顾他,明里暗里地抱怨袁宁工作太忙不够体贴,听得袁宁一阵哭笑不得,只好连连赔不是。
当时袁宁就觉得,再怎么说也得找时间感谢一下陆垂青。
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袁宁惊讶地嘴巴一张,下意识地想脱口喊“小陆”,但他毕竟也在职场上有这么多年的经验了,随机应变和观察细节的能力当然是一流的,立马就把这个称呼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