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夏豪回来了,夏萱柔突然叫住了他。
夏萱柔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对夏豪道:“小豪,我有事想问你。”
夏豪沉着脸:“干嘛?”
夏萱柔:“爸有没有和你聊过最近公司的事?”
因为苏唯宇的事,夏豪心情并不好,此时此刻没有一点和自己这个关系平淡的亲姐姐聊天的心情。但自己的姐夫和外甥女都在,夏豪也不好表现得太不耐烦:“不用担心,公司有什么事我自然会知道。”
夏萱柔转过头,微微笑着对自己的丈夫说:“老公,你先带佳佳回房间吧。”
丈夫牵起女儿上楼之后,夏萱柔这才放下脸上的笑容,对夏豪正色道:“你不觉得爸最近有些不对劲吗?”
“哪里不对劲?”没有了外人,夏豪彻底拉下了脸,“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问问爸和公司最近的情况而已。”夏萱柔微微皱起眉,“妈也有些担心,说爸从上个月开始时不时地失眠,偶尔还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他以前从来不这样,能让爸这么操心的也只有公司的事了,所以我才担心是不是公司出了什么……”
夏豪没好气地打断:“姐,我说难听一点,我才是公司的总经理,你都嫁出去那么多年了,专心照顾好姐夫和佳佳就行了,公司的事犯不着你这个行长夫人操心。”
夏萱柔一怔,脸上闪过一瞬间复杂又失落的神情。她重新坐在了沙发上,摆了摆手,轻声道:“你上去吧。”
夏豪走上楼,家里打扫卫生的保姆正从楼上走下来,夏豪突然想起,肖展昨天在晚宴上说今天会送来礼物,便叫住她,问:“今天家里有没有人送东西过来?”
保姆摇摇头,夏豪也没在意,转身回房了。
夏家今天一家人都在,夏远博也没有去公司,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吃一顿饭。有活泼的孩子在,这顿饭也不算冷清,夏萱柔一改先前的忧虑,被女儿逗得露出笑颜。
夏豪看了一眼自己的爸爸,一时也没从他身上看出情绪的异常,心想大概只是妈妈和姐姐想多了,她们都是Omega,心细喜欢多想。
午饭吃到一半,夏远博的手机响了起来,他随手接起,本来无异的神情一瞬间动摇了,他瞪大双眼,不可置信道:“百分之零点一?!现在在谁名下?!”
半秒之后,夏远博的眼睛一睁,嘴里喃喃道:“肖展?他怎么会……”
听到肖展的名字,夏豪猛地抬起头:“爸,你说什么?”
夏远博神色凝重地讲了几句,挂了电话之后,夏豪连忙追问,夏远博却没有心思回答他,匆匆地丢下碗筷上了楼。
夏豪“啧”了一声,也放下碗筷站起身,不顾妈妈的追问,快步来到阳台上,给爸爸的董事长秘书打去电话。电话此时正在通话中,夏豪只得挂断,又打给了董事会里另一个董事,电话这才接通了。
夏豪问起刚才隐隐从爸爸口中听到的什么百分之零点一,对方的声音听上去也颇为吃惊:“我们也是十分钟前才知道的,十一点的时候公司出现了百分之零点一的股权变动,现在那些股份在价值扫描董事长肖展名下。”
夏豪愣了几秒,霎时反应过来,昨晚肖展说的“礼物”,恐怕就是指他准备在今天大量购买博达材料股票的事。
百分之零点一?!肖展在他们家投了一亿?!
如果是其他任何人做出这个决定,夏豪心里都不会有任何疑虑。
但是,肖展不同。
即使是肖展,一亿也并不是小数目,肖展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就投下这笔钱的人。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肖展为什么突然决定要投资他们公司?
夏豪喝道:“他难道想做空我们公司?!”
“这……”电话那头的董事迟疑道,“夏总,你先别急,这件事董事会肯定会考虑的。价值扫描董事长的身份很敏感,这个股权变动的事公司不会对外公布。不管是投资还是融券,先看看肖总那边是什么反应,如果他抛得很快,有融券的可能,董事会会注意的。”
夏豪这才慢慢冷静下来,的确,肖展的身份实在是太敏感了,他的一举一动很容易形成风向标,整个市场有不知道多少散户和投资机构都在关注价值扫描。
要是这个消息泄露出去,就算肖展本身没打算做空博达,那博达的股价也必然会出现跌势。
好在百分之零点一虽然对个人来说已经很多了,但对市场上大量的散户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也完全构不上重大股权变动,没有对外公布的必要。
更何况,就算肖展真的打算融券,那又如何?公司这两年正是顺风顺水、步步高升的时候,营收攀升、业务稳定,股价表现极佳,所有的分析机构和投资人都看好博达材料。
肖展就是再厉害,拿不出实实在在的证据,就靠他那一张嘴,难不成还真能在这么大的股市呼风唤雨、只手遮天了?
夏豪冷笑一声,挂断了和董事的通话。
肖展现在手握价值将近一亿的股份,夏豪虽然一方面很不情愿他能在自己家的股票中赚钱,但此时此刻,他的确更希望,这是肖展在看到博达材料蒸蒸日上、以及自己未来会成为公司一把手之后进行的利益权衡——
毕竟,肖展是个商场上的人,在商场上,有什么还能比利益更重要呢?
既然获得利益的机会都摆在眼前了,傻子才不会去争取。
既然这样,就让他好好看看,肖展到底在打着什么算盘。
第35章
陆垂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翻了个身,从鼻腔里发出一阵困倦的哼声,摸到了身旁一人的手臂。
肖展还睡在他的身边,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胸膛缓缓起伏着,吐出匀称的呼吸。
陆垂青这才忽然想起来,现在是国庆节假期了。
陆垂青睁着眼睛盯着肖展,他越看越觉得肖展的容貌处处都是令人羡慕的地方。他的眼睛轮廓特别迷人,眼窝也似乎比一般人要深一些,这样的眼睛非常深邃。
陆垂青特别羡慕有人有这样的眼睛,看上去不怒自威,很有震慑力,也很容易吸引注意力。像他自己,脸很小,眼睛又挺圆,一点威慑力也没有,虽然显小是好事,但也显得太好欺负了。
陆垂青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上午九点,但他平时早起吃早饭习惯了,现在肚子有些饿。
他轻轻掀开被子,撑在床上的手腕却忽然被人摸了摸,肖展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神色间还带着些刚刚醒来的困意:“醒了?”
“嗯……我想吃早饭了。”
两人洗漱完下楼,肖展家的保姆已经准备好了早饭。之前陆垂青说不用称呼他为太太,阿姨昨天晚上又叫他老板娘,弄得陆垂青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最后还是改成了最正常的陆先生。
肖展家的早饭意外地很简洁,大概也是因为他平时都是独居,用不着其他那些大户人家那么多花样。阿姨榨了新鲜的果汁,蒸了几个奶黄包,包子还是那种黄色的卡通猪形象。
陆垂青坐在餐桌边,看着肖展一边看新闻一边吃着包子,卡通形状的奶黄包和他平日里的形象实在相去甚远,陆垂青一时忍俊不禁。
肖展抬眼看他:“怎么了?”
“没事。”陆垂青喝了一口果汁,转而问,“肖展,博达材料那边真没什么反应?”
“没有。”
陆垂青仔细想了想,便也能想明白。肖展这次的举动对于博达材料来说确实出人意料又非比寻常,肖展本身又掌控一家沽空机构,如果陆垂青是博达董事会的一员,恐怕第一反应是肖展想要做空。
但是,不管是投资还是做空,只要不对外公布,股价就是安全的,他们也得根据肖展下一步的行动来反应,目前静观其变是正确的并且是唯一的选择。
陆垂青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这个世界上有种东西叫蝴蝶效应,万一博达材料的股价没有像上一世那样按照他预期的下跌,又或者是下跌的时间太晚,那肖展确实会受到不小的损失。
那可是一亿啊!想想就可怕!
假期里,陆垂青没有什么其他安排,肖展偶尔还得处理点工作,陆垂青也就在家陪着他。
晚上,陆垂青接到了有一阵子不曾联系的周睿阳的电话,说是过两天他带他女朋友来S市休假,约他出来吃个饭。
陆垂青爽快地答应了,晚饭时和肖展提到了这件事:“我后天去见一下我的研究生同学,他……”
陆垂青突然想起,自己上一次去见陈愿貌似也是用的这个借口,连忙解释道:“这次是真的同学!同班同学!”
肖展:“嗯。”
看肖展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陆垂青心里却莫名有些疑惑起来,他忽然察觉,肖展对他好像太过于放心了一些。
虽然说这种想法本质上没错,但陆垂青心里总有股既无语又憋闷的感觉:“……你就这么放心我?”
“不是上次你自己说的吗?”肖展喝了一口汤,神态优雅又悠闲,“说有了我之后出轨不可理喻。”
陆垂青彻底认输。
和周睿阳约好见面的那天,王叔开车把陆垂青送去了餐馆。陆垂青走进餐厅,老远便看见周睿阳在朝自己招手。
周睿阳是一个人来的,看上去精神不错,两人拥抱了一下,落座之后,陆垂青四处看了看,问:“你女朋友没来?”
“她今天逛街逛了一下午,累了在酒店休息了,我一会儿给她打包点回去就行。”周睿阳点完菜,调侃道,“怎么,我一个人来是因为对象在睡觉,你怎么也一个人来啊?我可没说不准你带家属的哦。”
陆垂青:“我么……我对象也在家休息啊。”
周睿阳惊讶地一抬头,他本来只是随便一侃,并不觉得陆垂青真的谈恋爱了,毕竟以他对陆垂青的认识,他的这位好友从不以玩乐为目的谈恋爱,大学和研究生期间恋爱经历就是一纸空白。这样的人,对恋爱对象肯定是会慎而又慎地挑选的。
周睿阳:“你真有对象了?什么时候的事?”
“不到半年啦。”
“男的女的?多大啊?怎么认识的?做什么的?”
“你怎么跟我妈一样?”陆垂青无奈地笑道,“男的,比我大六岁,公司年会上认识的,当老总的,行了吧。”
“哎哟,老总啊?”周睿阳赞叹道,“方便透露一下是什么公司不?”
陆垂青咳了一声:“价值扫描。”
“……什么?什么?!”周睿阳拿杯子的手都傻愣在了半空,“价值扫描?!肖展?!”
“嗯……”
周睿阳倒吸了一口凉气,两人坐得近,他直接伸手压住陆垂青的肩膀凑近他,特意压低的声音都难掩急切:“他对你是认真吗?!不是在玩儿你吧!”
一般人第一反应难免会想到这个,别说其他人了,就是陆垂青自己,最初也是这么想的,周睿阳这么问他,也是出于关心。
“你让我说实话吧……才半年不到呢,我现在还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对着多年的好友,陆垂青能说出很多心里话,“不过我对他是真心的,我也相信他。”
看到陆垂青的神情,周睿阳稍稍放心了些许:“我相信你深思熟虑过了,不过不是我有偏见,前不久我和一个大老板吃饭,对方也是肖展这种出身豪门又有钱的公司老总,在饭桌上喝醉了,亲口说他们这些人这辈子只爱玩两个东西,一是钞票,二是Omega……你听听,人一有钱了,就容易冒这些念头。”
陆垂青撇了撇嘴,觉得周睿阳说得也没错,他前不久才亲手料理了一个肖展以前养的情人呢。
周睿阳话锋一转,不遗余力地夸起自己的好友来:“不过,我觉得肖展要是甩了你,那就是他的损失!”
两人边吃边聊,性质来了还喝了不少酒。陆垂青心情确实很好,好久都没有喝得这么多过了,他的酒量本来也不算好,离开餐厅时人都是飘的。
陆垂青迷迷糊糊地给王叔打电话麻烦他过来接自己,周睿阳也叫了个代驾,王叔到了之后,两人在餐厅门口分别。
王叔把陆垂青送到家门口,陆垂青摇摇晃晃地走上台阶,王叔还想过来搀他一把,大门却在这时被人打开了。
肖展站在门口,他扶住陆垂青的身体,把他拉进自己的怀里,朝着王叔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回去休息了。
肖展把陆垂青带进屋里,想把他放在沙发上好帮他脱鞋,陆垂青却环着肖展的脖子不撒手,嘴里哼哼唧唧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大概是闻到了肖展酒味的信息素,伸着脖子在肖展后颈周围使劲地嗅着。
肖展拍了拍陆垂青的后背,略微无奈地唤道:“手松一下,小青。”
陆垂青抬起头看着肖展,刚才喝的酒的后劲好像现在才上来,他神色有些恍惚,嗫嚅道:“肖展……”
肖展知道陆垂青喝醉了,估计喊他也不是因为有什么事,就干脆就着这个姿势把他抱了起来,回了卧室。
陆垂青:“嗯……我想喝水。”
“等会儿给你倒。”
肖展脱了陆垂青的外套和鞋,想起身去帮他倒水,却又忽然被陆垂青给攥住了手腕。
陆垂青睁着眼睛望着他,神色朦胧着,声音也很轻:“肖展……要是我上辈子再努力点,说不定就可以早点遇到你了。”
肖展注视着陆垂青的脸,伸手拂了拂陆垂青前额的碎发,他知道小青正醉着,说话也可能前言不搭后语的,但他还是低声问:“怎么突然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