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不好意思哈,老师太高兴了。”林彤这才反应过来,她连忙接过唐靖取下的奖牌,往中间站着的叶黎光脑袋上套。
叶黎光低头看着胸前的奖牌,不禁伸手抚着奖牌上的纹理,吊着奖牌的蓝绳子微热,似乎还残留着唐靖的温度。他将奖牌拿起,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唐靖扭头,盯着叶黎光的动作,微微皱眉。见叶黎光看向自己,他指了指那个放奖牌的盘子,小声说,“那个盘子好像不太干净。”
叶黎光循着唐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水晶盘,上面沾着些黄色的东西,看起来不仅不太干净,还有点儿恶心。又想到方才唐靖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神,叶黎光抿嘴,一时间觉得有些反胃。他连忙狠狠抹了抹嘴唇。
“唐靖你可知道,你奔跑在操场上的身影如风,穿越过汹涌人潮,直直叩在了我的心房……”
广播正放着夸赞叶黎光和唐靖的稿子,此时两个人正拿着奖牌对着镜头在拍照,只是这稿子的内容听着听着,倒不像是对运动员的崇拜和夸奖,反倒是像少女表白的情书。
“我的妈呀这谁啊,竟然敢在这种场合表白?”
“牛批啊,刚刚跳高比赛夸唐靖的那篇就特别长,我怀疑广播站那边有人喜欢唐靖。”
“我也觉得,这稿子这么肉麻这么俗,为啥还能选上,还能在这种场合念?”
因着这突然响起的表白广播,台下人头攒动,所有人都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年级主任站在颁奖台边上,听着这广播,本来满面的笑容,此时已经脸色发黑,显然是容忍不了在这种重要的时刻,出现这种岔子。
林彤一直是个还算开明的老师,只是在这种场合出现这种事情,的确影响不太好。她示意叶黎光和唐靖先赶紧下台回班级队伍,自己则和另外几个老师到年级主任跟前,商量对策。
“赶快让那个念稿子的广播员弄下来!给我马上换一个!”年纪主任吼道。
唐靖跟在叶黎光身后,回想着方才那封大胆的情书,有些无奈。他遇到过很多给自己写情书的女生,但这么大胆肉麻的用词,他见得不多。而被人当着全年级师生的面表白,更是头一次。
唐靖想起上一次他目睹这样的事情还是在初三毕业晚会上,有个女生喝醉酒壮了胆,直接夺走学生代表的话筒,对叶黎光一顿强势表白。如今自己也遇到这种事情,他只觉得有些啼笑皆非,心很累。其实做一个光芒万丈的人,也会有很多他没有想象过的烦恼,看似阳光灿烂、众星捧月的叶黎光心里,也有很多无法诉说的苦闷吧。
“唐靖,不用太过在意。”
叶黎光转身,见唐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抬手在唐靖眼前挥了挥,道。
“我没事。”
叶黎光轻叹,有些惆怅,他小声呢喃了一句:“其实,我不想你被这么多人喜欢。”
“嗯?”唐靖没有听清,出声反问。
“没什么。”叶黎光摇头,笑容苦涩。
运动会结束后,唐靖难得的没有起床学习,而是在床上懒洋洋地躺了一整天。很快,时间已到周日下午,唐靖收拾好一切,随后出门去剪头发。
因为叶黎光长跑比赛拿了第一,两人于是约定好先在棠湖公园见面,然后一起去剪头发,五点钟吃完晚饭后,就去天达广场的电玩城玩游戏。
“诶?唐靖?”
唐靖刚走出公寓,却见李明启站在马路对面,冲他招手。他皱眉,并不是很想和李明启有过多交集,他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打开车库,将自己的自行车推了出来。
“唐靖,我正要去找你呢!”李明启已经从马路对面跑了过来,他将背在手后的精美礼盒递到唐靖面前,面上带着几分羞赧,声音有些忐忑,“这个送给你,祝你生日快乐!”
没想到李明启竟然亲自来送生日礼物,唐靖忍不住想起去年李明启给他办的那场气氛尴尬的生日会,他有些无奈地看了李明启一眼,面色稍微缓和几分,“谢谢。”
李明启笑容带着点儿不好意思,他指着唐靖的自行车,“要出门吗?”
“嗯,剪头发。”
唐靖看着手中有些大的盒子,想要折回公寓将礼物放回去,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有些晚,于是只好将礼物挂在车把手上。
“我可以一起去吗?”李明启忍不住问。
“我约了人。”唐靖淡淡看了李明启最后一眼,长腿一跨,扔下一句“再见”便骑车走远。
“那,再见!”李明启望着唐靖的背影一点点走远,脸上笑容一直未褪。
叶黎光坐在棠湖公园外的长椅上,玩完一局切水果后抬头,就见不远处唐靖微喘着向他走来。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没关系,我也刚到,”将手机收起,叶黎光看着唐靖手上的精美盒子,不禁问,“这个是?”
“别人给的礼物。”唐靖随口说。
“哦。”叶黎光猜到这个是生日礼物,他见唐靖赶路有些累,便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盒子,“我先帮你拿着吧,你歇一会。”
“好。”唐靖点头,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
叶黎光低头看着手里的盒子,眼尖地发现蝴蝶结下面露出白色一角,看样子应该是一张卡片。他伸手将那张卡片往外面挪了挪,看到上面的署名之后,眼神一暗。
第十九章
下午五点十二分。
进到洗发店,仔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唐靖才意识到自己的头发的确有些长。理发师说他头发比较浓密,因为长时间未打理,头发已经长到后颈中间靠下的位置。唐靖细长的手指轻挑起自己额前的刘海,和后脑勺处偏厚的头发,跟理发师说自己想要个清爽的发型,最好剪短些。
落日的斜阳倾泻下橘色的温柔光线,不同于理发店里的白炽灯光,叶黎光盯着站在理发店门口一头极短碎发的唐靖,不免眼前一亮。
“唐靖,你这样精神很多。”
“你也是。”秋风拂过,唐靖只觉得没有头发遮挡的脖颈处有些凉,他微耸着肩膀,看着叶黎光修短的两鬓和刘海,回应道。
“冷吗?”
叶黎光伸手,将自己温暖的手掌附在了唐靖白皙纤长的后颈处。似乎是下意识的靠近温度的来源,唐靖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叶黎光身上靠。
极短的碎发显露出唐靖形状漂亮的头颅,圆鼓鼓的有些可爱。没有了头发的遮挡,唐靖那漂亮俊秀的五官完全展露出来,脸庞轮廓线条分明,叶黎光仔细看,才发现唐靖其实是气质的鹅蛋脸型。
唐靖应声点头,黑黝黝的眼眸晶亮,眼尾下垂,从叶黎光的角度看,活脱脱一只无辜的小兔子,还是清纯撩人的那种。
“咳咳。”叶黎光偏头,移开了视线。他目光捕捉到不远处的饰品店,出声问道,“去买条围巾?”
棠湖是个典型的南方城市,秋天很短,此时已经接近十一月下旬,昼夜温差大,晚上气温会比白日晴天低上十几摄氏度。唐靖今天穿的有些单薄,因为走得急也没有带上外套,他点头,和叶黎光一起走进了饰品店。
“两位小帅哥是要给女朋友买礼物吗?”
老板是个热心的中年阿姨,她看着走进店子里两位高大帅气的少年,不禁问道。
“阿姨,我们想买两条围巾。”叶黎光搓了搓手,绽开一笑。
“围巾啊?围巾在那后面呢,什么样子的都有,还很暖和。”中年阿姨起身,指了指后面。她仔细盯着唐靖俊秀的脸瞧,有些抱歉地冲叶黎光道,“哎呦阿姨眼睛不好,这是你女朋友吧,长的可真漂亮,就是打扮的跟个男孩子似的。”
叶黎光没有应声,他忍不住抿嘴偷笑,揶揄地看向唐靖。
唐靖闻声,头一次瞪了眼叶黎光。他扭头,尴尬又好笑地看向中年阿姨,“阿姨,我是男孩子。”
少年语调慢悠悠的,声线清亮,像是在风中摇曳的风铃响。中年阿姨闻声不好意思地笑开,“哎呦我真是眼睛不行了。对不起啊小帅哥,实在是啊,你长得比那些个女孩子还好看。”
唐靖失笑,没有接受这不算夸奖的夸奖。
“这小姑娘长得可真漂亮,就是打扮的,跟男孩子似的。”
见唐靖跟了上来,叶黎光模仿着刚刚中年阿姨的语调,忍不住调笑起唐靖来。
唐靖实在有些羞恼,觉得叶黎光的笑容真是好欠扁。他抬手,狠狠一拳垂在叶黎光的肩膀上。
“额啊!”叶黎光扶住自己“受伤”的肩,面色痛苦,“这小姑娘力道好大。”
见叶黎光皮上瘾了,唐靖干脆不回应也不看叶黎光,低着头挑选着货架上的围巾。
叶黎光瞬间偃旗息鼓。他肩膀轻轻撞了下唐靖的肩,“好啦,小唐同桌全世界第一帅!”
“快选吧,”唐靖莞尔,语气有些无奈,“我饿了。”
“好。”叶黎光点头,眼神在货架上游移,修长的手指抚上一条灰蓝色的羊绒围巾,他将其拿下,很自然地往唐靖脖子上绕,“真好看。暖和吗?”
唐靖半张脸被围巾捂住,他伸手将围巾往下拉下几分,点头,“很暖,这个颜色也不错。”
那是,我可能比你自己还了解你。叶黎心中念叨一句,随后从货架上拿起一条一样的,揽着唐靖一同往收银台走。
“阿姨,一起多少钱?”
“小伙子眼光很不错嘛,”见这两小帅哥拿的是店里比较贵的羊绒围巾,中年阿姨满脸笑容,比了个数,“一共八百二。”
唐靖家里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不过父亲唐世龙经营着一家不小的公司,在棠湖商界虽然不是数一数二的那种,但也是个排的上号的人物。所以唐靖从小也算家境殷实,并没有为吃穿用度操过心,他更是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但他现在一个人在外住公寓,父亲一个月给他两千多的生活费已经非常够用,而这一条围巾的价格就顶他将近半个月的伙食费,他不免有些肉疼。
只见叶黎光眼睛都没眨一下,从钱包里掏出九张一百直接就付了钱。唐靖本想说些什么,可叶黎光笑得那样灿烂,唐靖觉得自己若是提出太贵,就有点驳叶黎光面子。他只好心里盘算着,找个时间把这四百块钱还给叶黎光。
“这围巾质量不错,又很好看,当我送你的礼物。”似乎是猜到唐靖心中所想,叶黎光盯着唐靖的眼睛,冲其比了个不可以的手势,“不能偷偷还钱给我,不然我会生气。”
“可是真的……”有点贵。
没等唐靖往下说,叶黎光继续道,“好啦,你不是饿了吗?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
半小时后,稻香庵二楼靠窗的位置。
叶黎光和唐靖面对面坐着,他低头,此时正右手拿笔,划着桌上的菜单。
“你也喜欢吃这家店?”
稻香庵这间店,唐靖并不陌生。稻香庵坐落在棠湖市城南美食城,开店已经快十年了。它环境古典优美,菜式多样,每次出的新菜品味道都很不错,新老客户络绎不绝,是棠湖口碑排行前三的饭店。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明明生意火爆,口碑爆满,稻香庵却迟迟没有开分店。
这家店的菜唐靖一直都很爱吃,除此之外,稻香庵也承载着他很多童年美好的回忆。
“对,蛮喜欢。”
叶黎光点头,一边询问着唐靖的喜好一边点菜,最后上的基本都是唐靖爱吃的菜。唐靖有些不好意思,叶黎光怕唐靖看出端倪,便只说自己口味和唐靖很像。
半个小时后,叶黎光见对面的唐靖好像吃的差不多了,他眼神示意对面站着的服务生,随后冲唐靖温暖一笑:“唐靖,你吃饱了吗?”
“嗯,差不多。”唐靖将筷子放下,端起半碗汤抿下一口。
几分钟后,那原先对面站着的服务生端上来一个很漂亮的礼盒,放在了唐靖面前。
“这是?”唐靖望向对面的叶黎光,满脸狐疑。
叶黎光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礼盒拆开,甜点独有的香味扑鼻而来,唐靖眼中闪过惊讶,愣愣地看着叶黎光拆包装插蜡烛点火的动作,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从来没有和叶黎光说过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能够在生日这天和喜欢的人度过快乐的半天他已经很满足了,没想到叶黎光不仅记得,还特地为他准备好了一切。他低头,不禁抚上脖颈上温暖的羊绒围巾,面上了然。
“唐靖,十五岁生日快乐!”摇曳的烛光对面,叶黎光唇边的笑容温暖,他凝视着唐靖清亮的眼,声音是无尽的温柔,“赶快许愿吧。”
唐靖回过神来,眼睛有点湿润。他应声点头,双手合十,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希望叶黎光永远开心。也希望,以后的每一个生日,叶黎光都可以陪在他身边。
“呼”地一声,唐靖吹灭了眼前的蜡烛,他微笑地看进叶黎光漂亮的桃花眼,有些不愿意承认,刚刚许的生日愿望好贪心。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就订的一半巧克力,一半水果,”叶黎光拿起餐刀准备切,语气里有些抱歉,“你喜欢哪个?”
“水果的。”唐靖一瞬不瞬地看着叶黎光的动作,耳边的声音太过温柔,他只觉得自己完全陷进名为“叶黎光”的甜蜜糖罐里,所有的愉悦都因对面的叶黎光而起。
“你这个样子,我可以认为你很感动吗?”将一大块表面上都是水果的蛋糕端到唐靖跟前,叶黎光看着唐靖愣怔的模样,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他手指沾上一点白色的奶油,点在了唐靖秀气的鼻尖上,“吃蛋糕的小花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