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吗?”唐靖有些吃惊,“难怪她这么热衷我们的八卦。”
“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明明很久以前特别反感我和刘天俞的CP。我一直认为她只是单纯喜欢我们的CP变腐的,没想到竟然还是那个创立者。”
唐靖咀嚼着叶黎光的话,沉默了几秒钟之后,闷闷地“哦”了一声。
叶黎光见唐靖脚步快上几分,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不妥。他面上苦笑,只好连忙赶上唐靖的步伐。
不过这样偶尔会吃醋,露出点小别扭表情的唐靖,还真是特别呢。
因为参加开张大业的来宾还没有来齐,几个年轻人于是帮忙招待着客人,或者去包厢里给谭俪和谭木森打下手。
“萧老师,恭喜您开业。”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身材高挑,气质儒雅的青年男子。他留着微长的卷发,身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老成。将手中的礼品递给叶黎光,男子忍不住赞赏道,“您儿子如今已经这么高大帅气了。”
“是的呢,上次我带他去学校的时候,你还在读研二,”萧晓媚笑着点头,向叶黎光介绍,“小光,这是艺术系的田梓霖田老师。”
“田老师您好。”
叶黎光觉得面前的男子有些眼熟,但却没有什么具体印象。想来应该是很小的时候见过几面吧。
唐靖刚带一批客人上到二楼去参观舞蹈社,和客人叮嘱好一些注意事项后,他兀自下了楼。走至楼梯口处,当看到门口处青年男子转过来的那张脸之后,唐靖没能掩住满眼的惊讶。
田梓霖见到唐靖的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眼花。楼梯口看过来的少年,无论气质还是样貌,都与当年的林美芝老师极为相似。他恍惚间以为是林老师回来了……
“你是,”他高大的身子变得僵硬,面上糅杂着各种情绪,出口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是林老师的儿子唐靖吗?”
真的是当年的那个男生。唐靖看着面前儒雅的男子半晌,他眉头轻蹙,随后点了点头。
“诶?小霖你认识唐靖?”萧晓媚看着神色各异的两人,才想起当年林美芝是田梓霖的老师,“呀我都忘了,林美芝曾经是你的老师。”
“是的,萧老师。”
对于当年林美芝老师的车祸,他需要负很大的责任,他这些年一直因为这件事情感到不安和自责。只是唐叔叔根本不接受他们的歉意,与所有人都断了联系。他们不敢将残酷的事情跟只有八岁的唐靖说,后来也只好不了了之。
没想到,他还有机会再见到林老师的儿子。他想起多年前小小的如玉般漂亮清秀的小男孩,心中感慨万千。
“唐靖,原来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他走上前去,想跟以前一样摸一摸唐靖的头,但想到当年那件事情后,又尴尬地收回了手。
唐靖对田梓霖没有其他更深的印象,只记得这人是妈妈的学生,并且是那场事故的生还者。他不笨,能猜到这些人在当年的车祸中可能是杀死妈妈的间接凶手,他没有那种多年未见的激动和喜悦,只是简单地打了一声招呼:
“你好。”
“我知道,你并不待见我。”
唐靖开口之后,田梓霖才真正缓过神来。面前的少年虽然气质和样貌跟林老师很像,但说话的语气很冷,性格应该还是小时候那样安静,不过应该比以往更冷淡了吧。唐靖不像林老师,有那种与气质相反的活泼灵动,经历过那么大的变故,唐靖也不可能会养成开朗的性格。
“我不知道你还想不想了解一些关于你母亲的事情,”田梓霖斟酌着自己的措辞,像是在面对着林美芝忏悔。明明是个意气风发的成功男人,此刻站在身形单薄的少年面前,却没能挺直腰杆。他双手交握,对唐靖说,“但我希望有机会可以和你好好谈一谈。具体的时间,你定。”
说罢,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个人的名片,递到唐靖手里。
唐靖不是没有想过去寻找当年的真相,可是好奇的同时,他更多的是害怕。他不知道爸爸和外公是如何从那场事故中走出来的,大概是大人才有的强大心理吧。他伸出手,接过田梓霖手中的名片,淡淡道:“好。”
“我知道,我可能没有这个资格,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再跟你好好说话。”田梓霖面上苦笑,“听说,唐叔叔再婚了。挺好的,希望你们都能真正幸福。”
唐靖冷淡的表情有些僵硬,他没有点头,只是简单谢过。或许爸爸现在觉得挺幸福,但他的幸福,不会与所谓的新家庭有关。
他以后会有一个自己的家,属于他跟叶黎光的家。
叶黎光见唐靖似乎并不想招呼田梓霖去二楼,于是他笑着上前,领着田梓霖去了二楼。
几分钟后,叶黎光从二楼下来,他捕捉到唐靖的身影,于是走到大厅角落处,在唐靖身旁坐了下来。他问道:“唐靖,你还好吗?”
方才看到唐靖那一瞬间的神情,他才想起就在展览室看相册的时候,第一页那张集体照林阿姨后面站着的男生,便是今天的田梓霖。或许那张照片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吧。
“我没事。”
感受到身旁熟悉又温暖的存在,唐靖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了些。他看着手里的名片,表情有些复杂。
“刚刚那个男人,是当年那场车祸的生还者。”唐靖道。
叶黎光转头盯着唐靖的侧脸,他抬手将那轻蹙的眉间抚开,问:“你想知道对吗?”
唐靖点了点头。
即使两个人是亲密无间的恋人,都很少见唐靖主动提起自己的童年和母亲。叶黎光知道唐靖在害怕,不过他没有点破,只温柔说:
“我陪你去好吗?”
“好。”唐靖没有犹豫,不假思索道。
他心里,真的非常感动。因为对那些事情难以主动开口,唐靖以为叶黎光不会知道这些。却没有想到这两年来,叶黎光什么都知道,并且一直很尊重他的意愿,默默地为他做了很多。
不管他有多脆弱,多固执,都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这样的叶黎光,他以前怎么会有所顾虑呢?
谢谢你,叶黎光。唐靖看向旁边少年的脸,心中说道。
——
一个小时后,来宾都已到齐,剪彩仪式也已经完成。
庆典酒宴就要开始,宽敞的大包厢里一共坐满了将近十二桌人。大部分都是萧晓媚和谭俪的一些工作上的伙伴,学生们主要是萧晓媚门下的研究生以及叶黎光和谭木森的好友。
李明启因为听到谭木森说唐靖不来,所以有些兴致缺缺,来得比这一桌年轻人都更晚。当看到坐在叶黎光身边的唐靖时,他面上闪过一丝惊喜,随后又沉了下去。
唐靖来了又怎么样呢?肯定是看在叶黎光和萧阿姨的面子上吧。他兀自倒了一杯桌上打开的白酒,仰头喝了下去。
啧,真难喝。他那天晚上跟谭木森是怎么喝下去两斤的?
来宾全部到齐,酒席正式开始。作为老板的萧晓媚和谭俪两人,开始一桌一桌地给人敬酒。
“来,你们这群颜值高的小年轻们!”走至年轻人这一桌,萧晓媚一只手捧着一瓶红酒,另一只手举着盛满酒的酒杯,冲坐满一桌的少男少女们高兴说道,“未成年的呢,尽量不要喝酒,就陪阿姨喝一杯果汁吧。”
“好啊,恭喜萧老师舞蹈社开张大吉!”
“萧阿姨,舞蹈社生意兴旺!”
“我也在这里敬各位一杯,”一旁的谭俪性子稍微温吞些,她正好站在唐靖身后,不自觉地说话更是轻柔几分,“我很开心,可以见到木森和小靖的这么多同学。”
在座的除了萧晓媚那三个研究生外,都或多或少地知道一些唐靖和谭木森的关系,光看谭俪和谭木森的性格,大家其实都还挺喜欢的。只是众人也都能感受到唐靖对这两人的冷淡。
“谢谢谭阿姨,我先喝一杯了。”
叶黎光首先开口,打破了这几秒钟的尴尬。他边笑着,边喝下一杯橙汁。
其他人闻言,又见唐靖脸色还好,都礼貌地冲谭俪祝贺了几句。
“不好意思,让一下,我给各位上一个老鸭汤。”
萧晓媚和谭俪身后,响起了女服务生的声音。两人闻声,便往两边让了下。
没成想那女服务员穿的鞋有跟,抬脚间勾到了萧晓媚毛线裙上的小洞,只见她脚步踉跄,端着汤的手一个不稳,滚烫的汤水就要往唐靖后脑上倒下去。
第五十八章
“妈!”
“谭阿姨!”
唐靖震惊转头,只见谭俪护在自己身后,眼尾泛红,眼里嗫着丁点的泪珠,那滚烫的汤水将白皙的脖颈处烫的通红,少许的汁水随着地心引力滴落在他的肩头上,尽管隔着厚实的外套和单衣,唐靖依然感觉自己也一同被烫伤。
“小靖,你没事吧?”
谭俪强忍着疼痛,她微眯着眼,有些看不清眼前的少年,便只好扯出一个还算温柔的笑容,问道。
“妈!你……”坐在对面的谭木森第一时间便大步走了过来,他将谭俪紧紧抱在怀里,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依旧表情冷淡的唐靖。
萧晓媚眉头紧皱着,她指着谭俪受伤的脖颈,冲谭木森说:“小森啊,给伤口冲一下凉水,然后赶紧把你妈送到医院去,小……小光你也一起去。”
唐靖只觉得周遭的声音都变得越来越远,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谭俪的模样,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他一只手扶着椅背,想要站起身,却在看到谭木森眼神的那一刻,退缩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
叶黎光也被这一幕震惊到,他听闻萧晓媚的话,才迅速回神站起身。见唐靖冷淡的面容比平时僵硬,他知道,唐靖此刻的内心一定尤为煎熬。
“别担心。”
叶黎光俯下身子,在唐靖耳边轻声安抚了一句,便连忙和谭木森一起将谭俪扶出了包厢。出去后,叶黎光去到门口打车,谭木森则赶紧到洗手间处,给谭俪的伤口浇了些凉水。
“大家不要太担心,谭俪受了些伤,就失陪先去医院了。”见众人骚动,萧晓媚扯开一个抱歉的笑容,安抚道,“很感谢大家来,不要在意,都安心吃饭吧。”
“对不起,对不起!”
惹了祸的女服务生一直低着头,不住地道歉。
萧晓媚拧着眉头,包厢里太多人,她不好发作,只沉声道:“先拿你的抹布将这里的汤水收拾干净!”
女服务生已经小声啜泣起来,看样子是个新人。她颤颤巍巍地点头,迅速将被弄脏的椅子和桌面用抹布弄干净了。
“跟我去大厅,”虽然这个服务生看着很可怜,但是做这个行业连最基本的服装规范都做不到,真的是令人生气。萧晓媚很少这么严厉,她走在前头,冲身后的服务生说道,“找你们经理说。”
经历了刚才的那一幕,那几个研究生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唐靖,但碍于另外一些人都没有说什么,便只好继续吃饭。知道具体情况的人都默不作声,时不时观察着唐靖的脸色,猜测唐靖此刻心中会想些什么。
“别太有负担。”刘天俞坐到了原来叶黎光的位置上,他知道唐靖一时间还没从冲突中缓过神来,于是拍了拍其肩膀,出声安慰。
唐靖用一种非常迷茫的眼神看向刘天俞。不过只是一瞬,他便转回了头。肩上的汤汁已经变凉,唐靖却觉得那水珠和油渍透过几层衣物渗入了自己的皮肤里,将他本就煎熬的心弄得更加难受。
“我去一趟洗手间。”唐靖倏地站起身,撂下这么一句话就出了包厢。
“我说啊,”一个看起来性格比较活泼的女研究生见正主离开,她忍不住疑惑开口,“人家阿姨替那个男生受了伤,那个男生是不是太冷淡了?这样……”
“他一直就那样啊,”李明启此时已经喝得有些微醺,他一直都知道谭俪和谭木森对唐靖有多好,也一直都知道唐靖有多冷淡。是啊,唐靖幼年丧母很可怜,可是这样糟蹋漠视别人的好就是对的吗?人谭木森从很小的时候就没爹了也不这样啊?他兀自摇摇头,太能理解谭阿姨和谭木森那种复杂的心情了,“不过这会儿,估计开始觉得自责了吧。”
“这样啊,那个男生跟谭阿姨到底是……”
萧寅就坐在李明启旁边,听李明启那番话,明显是完全不理解唐靖的心情和处境,便气不打一处来。他一把扯住李明启的领子,骂咧道:“我跟你说李明启,你喝醉了就别到处乱喷屎!”
“呵,”李明启挑了挑眉,抬手将萧寅推开了些,“我有说错吗……谭木森和谭阿姨这些年对唐靖那么好,唐靖完全不领情!你看看就刚刚那个样子!”
“他不是冷血动物是什么?啊?”
没等李明启继续说,刘天俞便从对面走了过来。他用一种极其阴冷的眼神看着李明启,随后抬拳直接对着李明启的右脸挥了一拳。没等李明启完全反应过来,刘天俞又拿起桌上的一杯凉白开,直接往李明启脸上泼。
“艹!”李明启舌头顶了顶被打的右脸,他抬手狠狠抹了把脸上的凉水,眼眸清明几分,同时也因为愤怒变得猩红。
“想和我打架?”刘天俞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明启,面上一点惧意都没有。萧婕儿有些担心地在他身后扯着他的衣服,显然是很久没看到刘天俞这副模样。
“不过是个局外人,有什么资格诋毁痛苦的局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