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导演说汪老师和季老师节约了很多时间,有可能春节放假呢。”说这句话的是汪平的化妆师。
季走的化妆师回答他:“真的假的?要能放假就太好了,我连续几年春节都在剧组赶戏了……”
“汪平哥?”季走皱着眉,回头看汪平。
“啊,没什么。”汪平把按墙上的手揣兜里,笑起来,“我是说化妆间到了,赶紧进去化妆吧。”
汪平说完这句话,抢先季走一步,进了化妆间。
“哎呀平平来啦。”负责汪平的化妆师看到他进来,马上停止聊天,热情地过来拉他。
汪平往转椅上一坠,暗暗叹了口气,就感觉化妆师冰凉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汪平冻得微微一缩。
“咦?”化妆师奇怪道,“你今天自己涂了素颜霜?不过没事儿,在这上面给你化妆也行。”
“……素颜霜?”季走刚准备坐,听到这句话,朝汪平走来,“你涂那个干嘛?”
季走一边说,一边伸手想去摸汪平的额头。
汪平动作却比季走快,推着轮子往后一滑,隔季走有些距离后,喘了口气,抬头笑看他。
“你别给我弄花了。”汪平笑着说,“就试试看这个新品种嘛,还挺不错的,等会儿回去借你试试。”
“用的哪种素颜霜啊?”汪平化妆师拿了假发片过来,宠爱地推着汪平的椅子把他送回化妆镜前,对着镜子看他脸,问。
“就这个。”汪平把手机举起来,给化妆师看。
“哦哦,我知道,这个挺不错的。”
季走沉默着站在一边,看着神色如常举手机和化妆师聊天的汪平,眉头紧蹙,目光一直没有从汪平身上挪开。
·
虽然汪平涂了素颜霜,但化妆师还是按照平时的步骤给他上好了妆,汪平和季走裹上羽绒服,往片场走。
四川基地的化妆间和片场只有不到几十米距离,两个人走到片场入口的小巷,唐佳林追过来,给季走一杯热咖啡。
“汪平哥。”季走随手把咖啡递过去,“咖啡喝吗?”
汪平精神不好,便从善如流地伸出手:“谢谢。”
但就在汪平抓到咖啡的那一刻,季走已经飞快地钳住了汪平的手,另一只空着手往汪平头上一按。
滚烫。
“果然!”季走皱着眉毛看汪平,“你在发烧!”
汪平被他一瞪,气焰瞬间就弱了:“我知道。”
“你知道……!”季走要被他气死,“你知道你还不说,知道你还不请假?!”
“你别喊你别喊。”
季走声音有点大,汪平有些担忧地看了眼不远处架着的导演监视器,背抵住墙,眉眼垂着,看了季走一眼,冲他嘟嘴:“嘘……”
“嘘什么嘘。”季走跟这个人讲不通话,一把甩开他的手,准备往前走,“我现在就去找导演请假。”
季走刚走一步,手指就被抓住了。
季走回过头,看见汪平拉着他的手指,抬起头,眼睛里面都是发烧烧出来的水汽,眼睛和耳朵红通通的,看着很可怜。
汪平抓住季走手指,轻轻摇头。
“季走,不要。”
“为什么不要?!”
“你看那边……”汪平微微气喘,拉着季走,让他往片场看。
季走不知道汪平要他看什么——片场就是平时那个片场,堆满了设备,打光灯,打光板,乱七八糟,忙忙碌碌。
“我看什么?”季走回头问,眉头紧皱。
“看人。”汪平咳嗽了一声,轻声对季走道,“你看,这些设备都是今天早上搬出来的,但是我们到的时候,却已经调试好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我们休息的时候,很多人已经开始工作了。”
汪平一边说,一面转向人来人往,甚至有人小步跑的片场,伸出手指,逐一指给季走看。
“灯光师他们比我们早几个小时就已经上工,斯坦尼康那套设备重得人都能压扁,还有那个女生……”
季走顺着汪平的手指,从灯光组看到摄影组,最后看见剧组里专门负责茶水的女孩。
女孩戴着口罩,穿行在各个组别中提供热水时,不时肩膀抖动,发出轻咳声音。
她可能还不到一米六,瘦弱得像风一吹就能飘走。
“看到了吗。”汪平低声道,“很多人都在努力,大家共同的努力,一起组成了这部电影。”
“所有人都在拼命付出,很多人也生病了,却还是在坚持。”
“我……并不特殊。”
汪平拉过季走的指尖,在他人难以看见的角度轻轻晃了晃,哀求地看向季走。
“所以,帮我一个忙,陪我坚持一下,陪我把今天的电影演完。”汪平说,“好不好?”
·
只有说好。
季走其实别无选择。
季走问了汪平今天吃了什么药,然后让唐佳林回去多拿点暖宝宝过来,勉强答应了陪汪平把电影演完。
两个人装作神色如常地走向片场,和吴光霁说早安。
“早上好早上好。”吴光霁心情看上去很好,一派轻松,“今天咱们的戏简单,过渡戏,你们两个演就跟玩似的。”
“那还是得认真对待。”汪平笑着说。
季走没说话,担忧地看了一眼汪平。
汪平回他一个笑容,两个人从木梯上楼,做好准备,开始演戏。
今天演萧存灯和叶明怀来到蜀州的第一天,他们两个人找了家酒楼,点了一桌好菜,且喝且吃,赏一赏蜀州的大好风光。
叶明怀坐在二楼临窗边,坐没坐相,晃着个酒杯,怡然自得地对面前的萧存灯叨叨:
“太白诗说——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叶明怀感慨,“这要是青天真的美如这锦城,那就是多难,也值得看看了。”
萧存灯在想事情,听到叶明怀这番谈论,只是恭敬道:“师兄说得是。”
叶明怀正在举杯喝酒,闻言瞥了一眼他,恨铁不成钢地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师弟啊,是什么是?你能不能有点自己的看法?”
“自己的看法?”
“对,别老我说的是,我说的是的。”
“那,师兄。”萧存灯筷子一顿,直视叶明怀,“为什么我们要突然出来游历。”
……我是让你有自己的想法,不是让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叶明怀放下酒杯,看向楼外,高深莫测:“当然是因为……”
萧存灯有些惊讶,微微直起腰——这一路无论他怎么问,叶明怀都不说,现在,总算是要告诉他原因了?
“当然是因为——”叶明怀猛地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菜往萧存灯碗里一丢,不耐烦道,“吃菜!问那么多干嘛。”
接下来,街上传来了早就录好的哭声,汪平和季走同时往声源处看去。
“CUT!辛苦了!”
吴光霁一点都不辛苦,两位“一遍过”实力超群,拍这种戏,他心态很稳,就是玩,就是欣赏。
不同于吴光霁的轻松,季走几乎在打板器响起的瞬间,眉毛就紧蹙了起来。
吴光霁可能没看到,摄影机估计也没拍到——就在刚才汪平给他夹菜的时候,汪平的筷子很轻地晃了一下。
是不是发烧又严重了?汪平哥还撑得住吗?季走担心得要死。
然而片场众目睽睽,季走答应了汪平,又不能直接去摸他额头。
季走盯着汪平看了一会儿,伸手越过桌上几盘菜,抓住汪平手指,轻捏汪平的指尖。
滚烫。
“汪平哥!”季走眉峰紧蹙,抬眼看汪平。
“啊,我觉得我好多了。”汪平把自己的指尖从季走手中抽了出来,笑着给他比了个“OK”,“你别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季走还想追问,汪平却已经撑着桌角站了起来,向提着化妆包走上来的化妆师走去。
接下来的拍摄还是如常顺利,如果不是刚才摸到那种滚烫的温度,季走可能真的信了汪平的他好多了。
最后一条拍汪平特写过,季走和汪平等导演check过,就能下工了。
汪平其实已经有点坐不住了——不知道今天没怎么吃东西还是别的原因,他就是坐在板凳上都感觉整座楼在转动。
有一瞬间,汪平几乎已经晕过去了,直接往地下一栽,还是他旁边的摄影师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把他推到桌边靠着,汪平才没摔下去。
“怎么了这是?!”摄影师问。
“长条凳,咳……没坐稳。”
汪平一边说,一边往长条凳中间挪了一下,就好像他真的是坐得太偏,才晃了刚才一下那样。
“你小心一点啊。”摄影师松了口气,又看了看汪平的脸色,“不过平平,我怎么觉得你今天的状态不太对啊?”
“可能有点小感冒吧。”汪平笑笑,轻松地说。
“可以了!”两个人正聊着,导演助理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导演那边过了!今天大家早点收工,辛苦大家!”
“耶!!!”楼上楼下爆发出一阵欢呼。
只有季走和汪平互相对视一眼,做得动作是同时松了口气。
季走过来,不动声色地扶住汪平,和大家告别。
“那我们先去卸妆了。”季走说,“辛苦了!”
“辛苦了!”片场所有人互相鞠躬,告别。
季走扶着汪平下楼,和导演告别,一路走到小巷里,汪平捏了一下季走的胳膊,示意他停一停。
汪平有点走不动了。
刚才一直坐着拍戏还不觉得,现在多走了两步,他感觉浑身都软绵绵的,即使季走搀扶着他,也举步维艰。
汪平停下,靠着墙喘气,目光茫然。
“汪平哥。”季走眉头紧锁,眼睛里填满了担忧,“真的没事儿吗?”
汪平靠着墙,看了一眼季走,感觉从心底翻卷而起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刚才在所有人面前,汪平都可以笑着说没事儿,神色如常地继续工作。
但在这个只有他和季走的小巷中,汪平感觉一阵委屈铺天盖地地向他席卷而来。
不想工作,不舒服,想休息,想搞特殊化,也想请假。
“季走……”汪平盯着季走,眼睛里面似乎有水光,他收敛眼眸,用气声道,“我难受……”
季走感觉自己心脏被一记重锤,他迅速转过身,把自己的背亮给汪平。
“上来。”季走的语气不由分说,“我背你。”
如果汪平哥说不,那就打横抱着走,汪平哥很轻,他抱得动。
但汪平没有给他的抱的机会。
就在季走转过身的后一秒,一个有点软的身体就靠了过去,同时,滚烫的侧脸贴住了他的脖颈。
汪平闭着眼睛,靠着季走,把所有的重量毫不客气地压在季走背上。
“你背稳一点……”汪平轻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 背背0v0
第30章 chapter。30
季走的背很宽, 靠着他的背, 就像靠在他肩膀上睡觉一样,让人很有安全感。
可能是终于有个东西撑着的缘故,汪平趴在季走背上,靠上他肩膀的时候, 感觉一天没停的那种眩晕感蓦然好了很多。
汪平闭着眼睛,感觉季走有力的手把他的腿托起来, 稳稳当当地往前走。
“我重不重?”汪平靠着季走耳朵,轻声问。
“不重。”季走随口答, “一点都不。”
季走边说, 小心地避过了他面前的一个小坑。
一点都不重。季走在心里说。除了在我心里面。
季走背了他最重要的宝贝在背上,怕一点颠簸, 怕他有一点不舒服。
汪平发着烧没力气, 趴在季走背后, 不自觉往下滑;季走动作幅度很轻地把滑下去的汪平往他背上抬了抬。
一切几乎动作几乎没带来什么颠簸,汪平发烧头晕, 却没有多添的不适。
“再长几十斤, 一样能背得动你。”季走忽然说。
汪平睁开眼睛, 听完季走的话,笑起来:“再长几十斤, turn on的舞台就容不下我了。”
汪平更安心地把自己所有的重量交给季走,趴在他背上,闭上了眼睛。
闭眼之前,一小片破光突破阴云洒下来;小巷狭窄, 长度似乎能无限延长。
而季走能背着他珍重的人,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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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怎么回事?怎么是背回来的?”
汪平确实不舒服,在季走背上这么短暂的距离都睡着了,直到听见自己化妆师的声音,才醒过来。
汪平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季走淡定道:“我打赌输了,所以要负责背他来卸妆。”
化妆师:“……”
化妆师才不信季走这些鬼话,伸出手,在汪平脑袋上一探——果然烫得能烤板栗去了。
“你糊弄小孩儿呢影帝——难怪,我最后一次给你补妆,摸着就觉得脸烫。”
化妆师一边说,一边走过去,把椅子掰成个钝角。
“去换了衣服就过来躺下吧。“化妆师说,”今天VIP待遇,躺着给你卸妆卸头发。”
其实躺着卸妆,化妆师会有很多的不方便,但汪平脑袋已经烧钝了,别人安排他干什么,他就只能干什么。
汪平被季走拉着去换了衣服,过来躺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化妆师还没在他脸上摆弄多久,汪平的意识已经飘远了。
汪平感觉有人把羽绒服搭在他身上,等到化妆师在他脑袋和脸上摸来摸去的手停下后,那个人由把他连人带衣服拉起来,背上背,带到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