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吃那种。”汪平问,“挖成一个一个小圆球的西瓜。”
“可以。”季走点头,“还想吃别的吗?”
……这都不生气?!
汪平感觉有点说不出的雀跃,不知道是因为季走快要买西瓜回来了,还是西瓜即将被挖成小圆球。
“没有了。”汪平冲季走挥挥手,“没有小圆球也没事儿……你早点回来。”
·
最后,汪平还是如愿以偿地吃上了他的小圆球西瓜。
季走从餐饮部买到了西瓜和冰淇淋勺,不仅做了小圆球,还拿刻刀雕了些兔子熊猫什么的,放在汪平手边。
汪平一边看剧本,一边吃西瓜,看累了就缩被子里睡觉,鸠占鹊巢得非常彻底。
汪平睡了个早午觉醒来,终于进展到了饿了那一步,此人懒出了风貌和水平,躺在床上,眼睛都不睁,直接喊他家要将功折罪那位。
“季走!”
汪平喊了一声,没有人理他。
“……季走?”
汪平猛地睁开眼睛,飞速地看了一圈房——
睡前还在床上的小桌板被撤掉,规规矩矩放在沙发边,房间里空荡荡,灯也关了,季走不知道去哪里了。
……完了。肯定是延迟生气,不要自己了。
汪平心慌,瞬间从床上坐起来,一掀被子,刚准备出去找季走,就听见一声门响。
季走捧着一个大纸箱进来,看见汪平掀开被子,惊魂未定地坐在床边,皱了皱眉。
“你下床干什么?”季走把纸箱放一边,“做噩梦了?还是不舒服?”
“……”
是怕你生气走了。
“你刚刚去哪儿了……”汪平顾左右而言他,把腿放回床上,“那个箱子是什么?”
“厨具。”季走打开纸箱盖子,问,“能开灯吗?”
“好。”
啪声之后,卧室灯光撒下;汪平看向门廊处,季走穿着黑色毛衣,背脊挺直,帅得像演偶像剧。
此刻,这位偶像剧男主角一件一件把纸箱里的东西拿出来,从电磁炉到电压力锅,不一而足,摆成一排。
“正好空下来不上戏,想给你做好吃的。”季走一边说,一边把所有的内胆拿出来,抱去清洗之前,问,“想吃什么?”
汪平放松下来,把被子盖肚子上,拍拍自己的肚子,信口胡诌:“满汉全席吧。”
季走抱着一堆厨具,眸光微敛。
汪平一看他这样,就知道自己玩笑开过头了——别人季走认真问他,自己这态度。
汪平赶紧道歉:“开玩笑的,吃什么都行。”
“不是。”季走反应过来汪平误会了,“满汉全席,以后给你做,现在病了,不要吃那么油腻的。”
季走冲汪平笑了笑:“我给你做开水白菜,会开花那种,行吗?”
·
开水白菜——并不是说用开水煮个白菜就行。
这是一道上过国宴的川菜。
要用鸡鸭火腿,瑶柱等各类食材,用极其繁复的工艺炖一锅高汤,然后,把所有的肉和贝类扔掉。
弃肉,拿汤浇上白菜吃。
也不比满汉全席简单多少。
季走中午给汪平炖了粥吃,粥是甜的,感觉比唐佳林做的好吃很多;汪平吃了一碗放一边,生病了碗也不用洗,吃完就继续缩在床上看剧本。
季走在一边切鸡肉糜和猪肉糜,这两种东西等会儿用来放进汤里打捞浮沫,负责将高汤澄清。
肉汤的香味从电压力锅里飘出来,填充到屋子每一个角落;季走剁的声音笃笃笃,有韵律得像一首歌;暖黄的灯光也充满了温暖的意味。
很舒服,很有……家的感觉。
汪平从小就离开家在外面,中学时租住别人家里,长大后的turn on虽然有厨娘,但毕竟也不是家人。
汪平很少能够完全观摩一个人为他做一道菜。
很快,汪平就没有看剧本了,他躺在枕头上,看着季走剁肉。
季走双刀剁肉,娴熟又帅气——不像在剁肉,倒有点像打架子鼓;笃笃声中,汪平和季走同时听见了一声不是案板上传来的响声,来自门口。
季走停下菜刀,又听见门响,这才擦了擦手,走过去开门。
门向内拉开,陶雅柏提着零食礼盒,身边站着陈原;陶雅柏保持着一个递零食礼盒的动作,在看到季走的瞬间,僵住了。
“额……”陶雅柏看门内季走——我靠,影帝穿围裙,绝版限量,我为什么不能拍照???
“有什么事儿吗?”看着陶雅柏不说话,季走提醒。
“哦哦。”陶雅柏反应了过来,“我们是来……看完汪平ge……前辈的,他还好吗?”
“嗯,挺好的。”季走看了看礼盒,“这是给他的?”
“哦,对。”
“谢谢。”季走伸手,毫不客气地接过礼盒,同时,也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汪平哥睡了,不好意思。”
汪平躺在床上,本来在竖着耳朵听门口的情况,听见季走这一句,他很配合地快速闭上了眼睛。
还把被子抖了抖,拉到自己下巴那里。
这样,要是两个人一定要进来看一看,也会知道季走没有撒谎。
两个人都很清楚季走在撒谎——里面笃笃笃笃响的声音他们都听到了!要是这种情况下,汪平能睡着,那可真是太诡异了。
然而,并不会有什么事情是顶流生病了出现在汪平房间更诡异了。
两个人纷纷表示自己嗑到了,不敢动,臣退了,这一退就是一辈子……
季走和外面两位客气了两句,提着零食进来,看见汪平闭着眼睛,楞了一下,倏然放轻脚步。
不过下一刻,汪平就睁开了眼睛,露出了一笑容。
汪平双手拉着被子角,递给季走一个wink,用气声问:“走啦?”
季走放下零食,点头。
“我。”汪平还是保持气声,“演技好不?”
汪平一边说,一边撑着坐起来,笑看季走:“嘿嘿,我知道,你不想放别人进来对不对——我今天也不想见别人。”
电压力锅压好了汤,一声气的“嗤”声。
季走看着汪平,感觉心脏酸麻,软得如同一滩水。
“我想吃水果。”汪平盯着僵在原地发呆的季走,语气轻轻,好像在撒娇。
在汪平手边,切好的西瓜小兔子眯着眼睛看他,汪平抬手,把小兔子遮住。
“我不想吃西瓜了。”汪平软声软语,“想吃香蕉。”
“好。”季走迅速扯下围裙,“我出去买。”
“不要。”汪平阻止,“电话让唐佳林买吧。”
“你别出去,我也不想你出去。”汪平垂着眼睛,低声道。
·
俗话说得好,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汪平在季走不耐烦的底线上大鹏展翅一天,发现季走好像没有不耐烦那根线,于是就放心大胆,作天作地。
唐佳林送来香蕉,汪平说手软剥不动,张个嘴要季走喂他。
季走很有原则——挑了最好的那根香蕉,坐在汪平旁边,剥开皮,喂到汪平嘴里。
可能天都看不下去这种饭来张口的行为,汪平才吃了一口,就又有人来敲门。
“自己吃吗?”季走拿着香蕉,询问汪平意见。
“不吃了。”汪平示意季走把香蕉裹上,“等会儿再喂吧。”
季走笑了笑,把香蕉裹好,放在西瓜兔子边上,出去开门。
汪平洋洋得意地翻了两页剧本,然后,他赶紧把剧本一合,迅速从床上坐直,冷汗直流。
完了完了,兴师问罪的人来了。
吴光霁冷着脸,和笑眯眯的汤宏图一起走进房间内。
“你腕儿大呢。”吴光霁看了一眼茶几上嗤嗤冒气的电压力锅,嘲道,“影帝给你当私人保姆。”
“……”
那确实,喂吃喂喝,比私人保姆还贴心,汪平简直无从反驳。
“诶。”汤宏图拍了吴光霁一下,有些不赞同他的行为,“汪平小友都病了,你还开这种玩笑,不好,不好。”
汤宏图是老派演员,带着点食古不化的正经,吴光霁只能乖乖道歉。
汤宏图走到床边,季走适时地端来两张椅子,汤老回头看了季走一眼,感激地点点头,顺势坐下。
“汤老。”汪平挺直脊背。
“放松一点,我们是来探望病人的。”汤宏图笑着拉过汪平的手,“病好点了吗?”
“好多了,感觉明天就能回去拍戏了。”汪平马上说。
“你拍个屁。”吴光霁眉毛紧皱。
“小吴!”汤宏图不喜欢这些脏话,回头看了吴光霁一眼,吴光霁只能愤怒地一个叹气。
汤宏图轻拍汪平手背:“年轻人,懂的努力敬业是很好的,但是也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知道吗?”
娱乐圈老前辈亲自跑来和自己说这些话,汪平很感动,连忙点点头。
“你的未来会很好的。”汤宏图笑着说,“不差这两天,汤老头子很相信你。”
汤宏图说完这些话,笑着去和季走看他炖的开水白菜了;两个人交谈一番,汤宏图成功讹到了一碗开水白菜。
吴光霁坐在汪平面前,也不说话,如看着仇敌一样瞪着汪平,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非常滑稽。
若干分钟后,讹菜成功的汤宏图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了还有吴光霁这号任务,回头问:“小吴,走吗?”
“马上。”
“汪平。”吴光霁走之前,才终于开了他的尊口,“导演……很对不起那你,我应该更关心演员的身体。”
汪平不知所措:“我……”
“也正式道歉——我昨晚想到,以前还拿项杰和你试戏,那么试探你,我很内疚。”
汪平惊讶地看向吴光霁。
“跟汤老说的一样,你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赶紧好起来。”吴光霁站起来,拍了拍汪平肩膀,“咱们一起拍戏玩。”
·
吴光霁和汤宏图虽然走了,但汪平坐在被子堆里,很久都平静不下来——一个名导,一个圈内的老戏骨,来到他面前说的这些话。
仿佛代表着——他的努力和敬业原来……真的没有白费。
汪平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把剧本拿起来,从笔筒里面抽了一支笔,开始边勾画边读。
季走没打扰他,也没管汪平往自己剧本上添了些鬼画桃符,将肉丢进锅里,不就后打捞出来丢掉,剩下一锅清汤。
天光渐暗,室内灯暖。
汪平读完一段,正在默念台词,忽然剧本就被人一把抽走。
季走把剧本放到一边,将一个盘子替换到汪平手中。
“拿着这个。”季走说。
“这是什么?”
汪平一边问,一边低头看盘子——盘子里面是一颗切得七零八落,看不出来形状的白菜。
“你把它放在桌子上。”季走说,“手别烫到了。”
“哦。”
汪平听季走的话,把那一盘白菜轻轻放到桌面上。
季走把清汤装进一只小茶壶里面提过来,稍微举高,往白菜的菜心里面浇灌。
“这是!!”汪平惊叹。
只见热水倾泻而下,浇淋在白菜上面,在一片雾气之中,刚才还看不出形状的白菜缓缓绽开,变成了一朵花的样子。
就好像仙境里面骤然绽开的莲花。
汪平惊喜地看向季走。
“这是送给你的花。”季走放下小茶壶,把一把刀叉递给汪平,“希望你的病快点好,我们一起去拍电影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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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水白菜虽然是一道大菜,但是清淡好消化,味道也很好。
季走认真严格执行某种养猪政策,汪平吃了晚餐后,收拾了一下,也不准他洗澡,直接裹好被子睡觉。
季走小心翼翼地维护一天的养病成果,然而到了晚上十点多,汪平的发烧还是开始反复,又高了一度。
所幸高了一度也只是中度的发烧,汪平难受,却还是勉强睡着了;但今天可能是因为在流汗,汪平有点热,不断地把手取出来。
季走坐在地板上,腿边躺着几个冰袋,他还是按昨天晚上的方法帮汪平降温——不过今天,一边降温一边还得不断给他压被子,季走非常费力。
几轮之后。
汪平在床上翻了翻,掀开被子,扯开自己的衣服,粉红的喉结和锁骨暴露在空气的之中。
季走翻身爬上床,一把将被子揪到汪平的下巴颏压好,然后伸手,紧紧地把他抱进怀里。
汪平刚才侧过身,季走是用一个背后抱的方式抱着汪平,把手贴在他额头上。
一开始,汪平好像还觉得很舒服,但过了几分钟,他就忍不住在被子里面动了动,好像想换个姿势。
季走以为他是要再把手拿出来,举起手去摸冰袋,准备一会儿再抱他。
但下一刻,汪平整个转了过来,正对季走,直接将脑袋埋进了季走的肩颈。
汪平滚烫的额头抵住季走的锁骨,他倒是怡然自得,好像终于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趴着不动了。
季走扬起来的手僵硬在空中,感觉被子下面,汪平和自己贴得很近很近。
近到他,甚至有点……
季走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把手放下,将汪平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替他把背盖好。
“也就是仗着自己生病……”
季走伸出手,轻拍汪平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