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愈靠着沙发,乖乖喊了声:“舒阿姨。”
然后又看着站在不远处要过来不过来的霍至乔道:“霍叔叔,新年快乐。”
霍至乔干咳了一声,板着脸点了点头,注意到霍锐似乎是瞥了自己一眼,摸了摸鼻子,转身回厨房了。
沈愈本身长相就是有欺骗性那种,这么一喊,舒惠就心软的不行,笑着道:“新年快乐,看起来比视频里要瘦,你们先在这儿玩一会儿,我和你霍叔叔去包个饺子,晚饭吃饺子啊,家里阿姨都不在,我俩手艺也就凑活凑活,你们别嫌弃。”
她说着,有些手痒想摸一摸沈愈的脑袋,手伸到一半,发现霍锐正直勾勾盯着她,又把手缩了回去。
陆疏行立马把手到她手底下,回过头看沈愈:“舒阿姨手艺特别好!同桌你晚上有口福了!”
沈愈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刚刚那么紧张了,就是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霍锐轻笑了声:“我爸做的一眼就看得出来。”
舒惠咳了一声:“你小点声,一会儿被他听到。”
霍锐看了眼厨房位置,轻飘飘哦了一声。
舒惠知道他是在为刚刚阻止自己摸沈愈脑袋找了个台阶,无奈地笑了笑。
这孩子,她又不会觉得有什么,毕竟男女有别,会吃醋,嗯也算正常。
怕沈愈不好意思,舒惠也不跟他们多说,只叮嘱了几句想要喝什么吃什么可以自己去冰箱拿,如果饿了可以和他们说,可以提前吃点别的东西垫垫肚子。
沈愈一一应了。
等舒惠走了,沈愈才松了一口气,舍得靠着霍锐坐了下来。
“阿姨很温柔。”两人肩膀挨着。
霍锐嗯了一声:“饿了?”
中午的时候就没吃多少。
沈愈摇头,现在没那么紧张了,反倒更困了。
但他也不好意思睡觉。
正好这个时候陆疏行拿出手机,嚷嚷道:“同桌,老大,五排吗?我拉了体委!”
沈愈抬眼看了看霍锐,“排。”
作业也没好意思带过来,与其干坐在这儿,倒不如打游戏来消磨时间。
沈愈打了,霍锐自己没有不加入的道理。
为了不影响学习,已经很久没有打游戏了,手感还有点生疏。
不过玩了一局,就差不多能上手了。
四个人窝在沙发上打了几个小时的游戏,直到舒惠和霍至乔喊他们吃晚饭才恋恋不舍地结束。
晚饭自然很丰盛,毕竟是除夕,也是团圆饭。
因为沈愈他们都是学生,舒惠也就没有准备酒,就连霍至乔喝的都是饮料,怕几个孩子嘴馋忍不住。
陆疏行他们虽然每年都过来,但这也是在这儿跨年,兴奋的不行。
霍至乔举着酒杯,里面装的可乐,绷着脸站起来:“很高兴,新年快乐。”
说完,他朝着沈愈举杯,然后是霍锐,陆疏行和戚荣。
沈愈很久没有吃过团圆饭,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就是突然有点鼻尖发酸,杯子在空中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他的眼圈也开始泛红。
“谢谢霍叔叔,新年快乐。”
霍至乔看着他,露出了今晚第一个十分和蔼可亲的笑容,然后又瞪着自己的儿子。
陆疏行和戚荣也道:“新年快乐!”
然后和沈愈、霍锐一一碰杯。
虽然喝的是饮料,但是里面好像载着很多的东西。
关于友情、关于爱情、关于亲情、关于——刻骨铭心的十八岁。
趁着几个人举杯的功夫,舒惠又一人给塞了个大红包,轮到沈愈的时候,她眨了眨眼:“其他的红包下次见面补啊愈愈,这次是压岁钱。”
沈愈明白她说的什么,脸一下子就红了。
刚刚那点泪意马上就被憋了回去。
霍锐看了他一眼,没有出声帮忙。
嗯,确实该补上。
一顿饭沈愈吃的撑得很,主要是吃饭的时候他碗里空了霍锐就马上给他夹,生怕他吃不饱似的。
舒惠他们都在,他也不好意思直接说不吃了。
吃到最后撑的实在不行,在桌子底下碰了碰霍锐的膝盖,对方这才消停下来。
平时逼着他吃的时候,他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今天不行。
家长在。
吃过饭,沈愈要跟着去洗碗,被舒惠拒绝了,顺便把霍至乔也从厨房赶了出去,给他们拿了副扑克牌,说是霍至乔前几天就念着想打扑克牌,苦于没人陪着。
怎么可能真的没人陪。
也就是想和几个小辈一块儿玩。
毕竟霍家的年三十,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往年从国外回来,两人心情就不好,再加上之前舒惠心理出了问题,霍至乔也苦恼的很。
也就去年开始,好像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陆疏行第一个同意:“不是啊霍叔叔,咱们先讲好了,我们不会因为你是长辈就让你的!”
霍至乔板着脸:“知道了,也不用你们让。”
他眼神瞥向沈愈。
沈愈正偏着头和霍锐说什么,陆疏行和戚荣都落座了,就这两人还在说话。
霍至乔咳了一声。
沈愈默了一会儿:“你快去,我真的不会玩。”
霍锐就凑在他耳边,沈愈怕霍至乔看了不太好,还往旁边躲了躲。
霍锐轻哼了声,没答应。
霍至乔估计是看出来了,“不和这臭小子打!”
霍锐半抬起眼皮:“我也不和您打牌。”
沈愈被推了上去。
他是真的不会打牌,不是因为害羞或者紧张。
打第一局的时候,沈愈牌都没有插好,顺子什么的也不知道接,基本就是靠着本能乱出牌,陆疏行是地主,他是陆疏行下家,把地主的牌全放跑了。
霍至乔实在看不过去,指着在旁边看戏的儿子:“你教沈愈打。”
“要教?”霍锐说着,已经拖了张椅子,坐到了沈愈身边。
因为怕透牌,两人基本都是靠在一起窃窃私语,坐在沈愈下家的霍至乔绷着脸瞥了好几次。
他这个老人家还在,儿子就一点都不知道收敛。
有了霍锐的指导,沈愈就理解了很多,一开始的几把基本是霍锐让他出什么就出什么,陆疏行拿了好几把地主,牌都走不掉,被看死了。
气得他直嚷嚷:“不行不行,教就教,教了几把就够了,不准再教出牌了。”
沈愈也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陆疏行桌上就那么点钱,快没了。
后面就是沈愈自己打了。
不过他上手还挺快的,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数学题目做多了的原因,有时候还能算一算别人的牌。
霍锐就一直坐在他身边安静地看着。
舒惠整理完出来,也看他们打。
一开始还比较安静,到后面打上头了,就都是陆疏行、戚荣还有霍至乔的争吵声。
沈愈偶尔发表几句感言。
惹得舒惠在一旁直笑。
屋外月光皎洁,屋内欢笑声一片。
打牌时间过去的很快。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屋外响起了烟花燃放的声音。
霍家的房子离江不算太远,江对岸又燃放起了烟花。
新的一年到了。
没有看春晚,也没有和大家一起倒计时。
就这样悄然而至。
霍至乔摊了牌:“行了行了,都这么晚了,早点睡觉。”
一脸严肃模样,根本看不出刚刚跟几个十七八岁的男生狡辩的是他。
霍家的客房多。
本来也没准备让他们回家,房间早就打扫好了,一个人一间。
上楼的时候,江对岸的烟花还没结束,声音还在继续着。
沈愈就靠在窗边看,这里比他在家里那会儿看的更加清楚。
他看的专心,没注意到房里进了人。
霍锐端了碗汤圆进来。
刚刚舒惠怕大家半夜饿了煮的。
等腰间突然揽上了一条手臂,沈愈才惊了一下,他回头看了眼房间门,是关着的,松了口气。
要是被舒阿姨他们看到就不好了。
“你怎么过来了?”
霍锐注意到他的表情,有点不悦地皱了下眉,惩罚似的低头咬了口他的下嘴唇,没用多大力气,也没有破皮。
沈愈嘴里还带着牙膏的味道。
沈愈以为他要亲自己,顺从地闭了眼。
不过对方咬了一口就离开了,从后面抱着他,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送宵夜,一会儿吃了。”
沈愈往桌上看了眼,应了声。
他又往旁边缩了缩,霍锐在用下巴蹭他的脖子。
下巴上长了一点点的胡渣,蹭的他有点痒。
“你别蹭了。”他有些受不了。
霍锐嗯了一声,低头,拨开他后颈处的头发,细细碎碎亲他。
含糊间,沈愈听见他很小声道:“新年快乐,男朋友。”
沈愈被他亲的呼吸都乱了,烟花已经停了下来,他单手撑在玻璃窗上,一只手被霍锐抓在手里,想偏过头去亲对方唇,但是对方并不想如他的愿。
只是反反复复地亲着同一片地方,一直到后颈的那片皮肤红了才肯罢休。
沈愈眼里染了雾气:“你干嘛老亲那里……”
霍锐低笑,又掐着他的下巴,迫使他转过来,就着这个姿势,碰了碰他的唇,唇齿之间溢出两句话:“想亲。”
他垂着眼,眼神似乎很专注地看着沈愈的眉眼,又亲了一下,“以后的每年都要一起过。”
沈愈愣了一下,睁着眼看他。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问题,霍锐的眼底都是自己的倒影。
他后知后觉哦了一声,便被霍锐的吻淹没。
耳边什么也听不见了。
只有两人唇齿间偶尔溢出的令人羞耻的声音。
沈愈想,以后的每年,也都会这样。
这么幸福。
过了年,时间便过的很快,冬天过去便是春天。
迎接高三学生的,是最后努力拼搏的半年时间。
进了高三的下学期,大家的神经也明显紧绷了很多,班长每天都在改黑板上的倒计时,看的人胆战心惊,只期盼着时间过去慢一点。
从以前刚进高中那会儿希望自己快点毕业,到如今的希望自己慢点毕业。
沈愈抬头,正抄着黑板上的板书,张建清走了进来:“集合了集合了!大家都打气精神来!”
过了个年,张建清瘦了不少,不过精气神倒是比之前好了。
班里还有人猜他是不是二度开花了。
学习之余,八卦就是为数不多的爱好了。
张建清的话音刚落,广播里就响起了我的未来不是梦。
高三的百日誓师大会。
一转眼,就只剩下一百天的时间了。
“我认真地过每一分钟我的未来不是梦”。
下楼的时候,广播里还在唱着。
“唉不是,非得搞这花里胡哨的干嘛?”
“激励人心啊,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特想哭。”
“闭嘴吧,别说哭这个字,我都不知道我最近晚上怎么睡着的,几乎都是哭着睡过去的。”
“希望一会儿校长少讲点煽情的,咱们男儿有泪不轻弹。”
沈愈听见旁边几个隔壁班的男生在议论着。
有几个女生已经哭了,旁边经过的男生手足无措地掏了掏口袋,没有带纸巾。
沈愈扯了扯霍锐的衣服,从他口袋里拿了纸巾递给那几个女生。
女生大概不好意思,也没有抬头,就低着头带着哭腔说着谢谢。
操场上站了一片高三的学子。
高一高二也是课间,也在走廊上看。
年级代表是一班的班长,上次期末考试年级第二。
在开百日誓师大会之前,每个班级都征集过誓词,张建清说是学校今年会采用觉得最好的。
往年都是校领导自己写的,没有什么新意。
不过既然还是要校领导筛选,估计还是和以往差不多。
这是大家都差不多的想法。
每个班级都是按区域站好了的,班主任都在前排盯着,也没有谁敢乱跑。
年级代表早早地上了主席台,下面还在小声地讨论着,直到校长敲了敲话筒。
“欢迎你们来到你们的主场,我的骄傲们。”校长就站在年级代表身边。
“这什么肉麻的开场。”不知道是谁吐槽。
沈愈也撸了撸衣袖,因为今天要进行百日誓师大会,高三学生必须穿校服,很多人都把毛衣穿在外套里面,沈愈也是如此。
不像霍锐,就套了件校服衬衫和外套,刚刚下楼的时候两人手挨着手,霍锐的手依然是热的。
一点也不觉得冷。
沈愈总觉得霍锐好像又长高了点,而他还一直在原地踏步,本来两人身高差不了多少,但是现在他却好像需要微微仰着头才能和对方对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两人座位在一起,这会儿自然也站在一起。
霍锐没有看主席台,而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愈悄悄地把手蹭了过去,手背抵着手背。
“我知道,你们很紧张,三年的时间,大家都从小孩儿长成了大人,小时候吧总想着,唉我要快点爱上书屋就想着,我要快点毕业。”
“但是等真的要毕业了,就觉得,不行,我怎么能这么快毕业呢,我还没有当小孩儿当够呢,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