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斯焕颔首,“行。”
去学校上课是路止坚持的,不让他帮忙搀扶也是路止坚持的。
秦斯焕觉得,他要是管的松一点,这小宝贝还有胆子要求去剧组拍戏!
吃完早饭,路止又杵着拐杖坐上车,秦斯焕无奈又好笑,车子一路开到学校门口。
大学校门口早上没什么人,路止又倔强的拉开了车门,准备下车时,坐在身边的秦斯焕扯住了他手腕:“等下。”
路止本来也不是想和秦斯焕怄气,只是他不喜欢处处都被人管着,尤其是秦斯焕管的范围还特别广!
晚上不许他熬夜玩游戏就算了,不许他去剧组拍戏也不算什么,最让路止生气的是秦斯焕居然说要每天背他上下学!
这他妈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他!路止!一个净身高182的!高大!威猛!的壮汉!
在区区折了一条左腿的情况之下,居然连上个学,都要秦斯焕背!
路止咽不下这口恶气,而且被同学看见,多丢人!
路止回头,坚守着自己的底线:“松开!老子不要你背!”
“啧。”秦斯焕笑了下:“小男子汉自尊心还挺强。”
路止:“你不要加个小字!好像瞧不起我的样子!”路止努努嘴,瞥了眼自己被秦斯焕扯着的手腕,扬了扬下巴:“松手。”
男人脾气很好的样子,松开了他手腕。
路止哼了一声后,笨手笨脚的先把拐杖探出去,然后,小心翼翼的把拐杖在地面上支棱起来,他又试探性的探出去右腿——
脚还没踏在地上,拐杖就被人从他手里夺走了。
路止懵了一瞬,抬起眼。
秦斯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车门前,他单手拎着路止那两个拐杖,微微弯下腰,唇角抿着,眼睛向下弯,像个老流氓,不怎么正经:“要背吗?”
路止坚定:“我自己可以!”
秦斯焕又笑了笑,他没系领带,少了几分刻板,像个少年人。他忽的伸手拉住路止一只手,轻声问:“不要背?”
路止点头,“我能走。”
秦斯焕把拐杖靠在车边,拉着他手,搭在自己肩上,下了决定:“那叔叔抱吧。”
路止:“嗯???!”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男人腰背又往下弯了弯,他将路止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臂环过路止腿弯,动作沉稳小心,尽量不碰到路止左脚,将路止从车后座直接打横抱了出来。
路止出于惯性抱住他脖子,惊的睁大了眼:“秦斯焕!”
男人低下头,黑眸耀耀,眼角眉梢都是奸计得逞后的快意,说话时,吐息拂过路止额头:“不喜欢这么抱?那换个姿势?”
路止要被他气死!
比起抱来,背似乎……更能让人接受一点。
路止抿了抿唇,忽然又接受了秦斯焕之前的建议:“叔叔,你背我吧。”
秦斯焕摇了摇头,轻轻地说:“不行啊,宝宝说背着丢人。”
路止耳根子都作烧,简直想把之前的自己给掐死。明知道秦斯焕是个说一不二的狠人,却还是想着要跟他对着干,这不是傻吗?
路止郁闷的吐了口气,眼睛湿漉漉的看了秦斯焕一眼。
男人挑了挑眉。
路止闭上眼,凑过去在他唇角亲了下,放软声音说好话:“叔叔,就背好不啦?不要抱。”
“不太行。”秦斯焕声音里憋着笑,见路止真要生气了,他才说:“再亲一下。”
路止又亲了一下他唇角:“好不好?”
他语气软绵绵,唇也柔软。
秦斯焕心底软成一片,“好,背。”
大学校园很大,教学楼有些远,秦斯焕背着路止走了有二十来分钟,才终于到了教学楼下。
这时候已经八点了,上课时间八点三十。
大二学生都是踩着点儿来上课的,来得早的人很少。
路止趴在秦斯焕背上时,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情。路孟晟工作忙,周格不理他,路瑶又小,没人陪他玩,他看着别人的爸爸背着小朋友到处玩儿的时候,就好羡慕。
路止抱紧了秦斯焕的脖子,在这一刻,觉得一点儿都不丢人了。
爸爸爱小朋友才会背着他玩儿,秦斯焕爱他,才会愿意背着他走这么远的路,送他来上学。
路止脖子往前探了探,趁着秦斯焕上楼梯的时候,他亲了下男人的脸:“叔叔对我好。”
秦斯焕闻言,故意逗他:“知道叔叔对你好,还总跟叔叔闹脾气?”
路止笑了笑没说话。
教室在二楼,很快就到了。
秦斯焕把他放教室门口,扶着路止杵着拐杖坐到座位上,叮嘱道:“中午阿姨会给你送饭,想上厕所就让你同学扶你去,晚上叔叔来接你,别乱跑知道吗?”
路止像一个什么都被安排好了的小学生,坐在座位上,仰着脑袋瓜点头:“嗯!”
秦斯焕忽然有了一种,接送自己小孩儿上下学的错觉。
他揉了把路止脑袋,“听话。”
转身就要走。
路止伸手拉住了他右手小拇指,他回头,小少年半趴在桌上,下巴搁在桌面上,手臂似乎是在书包里掏着什么东西。
秦斯焕带着好奇等了下。
终于,路止从书包里摸出了一根棒棒糖,不透明的蓝色包装,有点儿花里胡哨的。
秦斯焕抬了抬眉骨,问:“给我的?”
路止抿着唇把糖塞到他手里,仰视着他,彼时晨光从玻璃窗照射.进来,光束照亮的地方,能看见空气中悬浮的细小尘粒。
小少年头发有点儿乱,浅咖色瞳孔映出他此刻的模样,他说:“我也对叔叔好。”
一般情况下,路止每天都只许自己吃一根棒棒糖。
把自己喜欢吃的糖给秦斯焕,也是他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
*
上了一个多月的课,到了十一月份,天气转凉。
这段时间秦斯焕每天都送路止去上学,傍晚再把路止接回家,有时候他要加班,就直接带着路止去公司。
路止杵着拐杖越走越稳,然而秦斯焕却还是每天都背他上学。
秦斯焕似乎对这种相处方式上瘾了,非常的有耐心,每天不厌其烦,永远都是温柔的模样。
路止倒是很想腿快点儿好起来,这样就能回剧组把最后的那幕戏拍完。
之前马背上的那场打戏封勉已经让替身代拍了,还剩下的一场戏是谢小草临死前的一幕。
秦斯焕还是不让路止回剧组,坚持说要等他腿完全好才行。
路止决定偷偷瞒着他,反正他那场戏只要拍一天就能拍完,秦斯焕只要回来的晚就发现不了。
路止私底下和封勉约好了这周六补拍。
剧组里的演员基本都杀青了,男女主的戏份也拍的差不多了,路止去补拍的话要对着空气演戏,等后期剪辑才能看到完整效果。
这周六秦斯焕要去公司加班,早上起床时他照例找路止讨了个吻,又把路止的头发揉的乱糟糟后,才肯罢休。
他走后,路止悄悄给张及打了电话。
早上九点钟,张及载着路止到了拍摄现场。
封勉已经把机位都已经准备好了,见路止来了,关心了句:“腿没事儿了吧?”
路止已经能不靠拐杖走路,只是走快时腿还是有些不舒服。路止笑着说:“封叔叔,我腿都好了。”
等路止换了服装上好妆,场记打板,这场戏就开始了。
路止没有搭档,整场戏都是自己一个人完成,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拍摄。
这是谢小草死的那一幕,谢小草大胜之后,趁夜去了邻国皇宫,想去看一眼九公主。
可是却被凌楚发现,此时凌楚与文九儿之间已经有了矛盾,凌楚怀疑文九儿偷人,气恼之下要把蒙面的谢小草和文九儿一起,都杀掉。
封勉对着之前拍的镜头给路止讲戏,讲完一场拍一场,不知不觉一个半天就过去了。
中午吃饭时,封勉有些感慨,拍着路止的肩:“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这小孩儿也是在我剧组里,演尸体,好像是什么尸体三号来着。这次最后一场戏,又得让你演一次尸体了。还真是巧了。”
路止也想起最开始来剧组跑龙套的日子。
他本来拍戏没多努力,后来认真起来,是想能够更配得上秦斯焕一点。
下午拍摄的时候,路止状态很好,只有一条不是全过,拍完也才四点半。
他的戏一拍完,整个剧组的戏也就全拍完了,剩下的就是剪辑配音的工作了。
《采采卷耳》定的是春节档期,会在过年前半个月开播,就是奔着收视率去的。
路止离开的时候,是封勉亲自送出去的,不知道为什么,封勉总觉得路止特别面善,很讨人喜欢。
深秋的阳光灿烂,路止和封勉有说有笑。
封勉说:“真没想到,你这小孩儿居然还是秦总的侄子!我倒是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路止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也不是亲侄子啦。”
“本来还想圆你一个女装梦的,可是那段儿给删了。”封勉哈哈大笑:“王导知道的时候还说你运气不好,两次想穿女装都没穿成。”
路止:“……”
这两个导演,还真是,童心未泯。
封勉说到一半,话头忽然顿住,抬头看着不远处,招了招手:“秦总!来接路止啊?!”
路止听到秦总两个字,头皮一麻,一种做了坏事的心虚感浮上心头,连心都悬了起来。
糟了糟了糟了,这老东西最不喜欢他骗他了!
这次居然直接被秦斯焕给当场抓了个现行,秦斯焕肯定会干.死他的!
路止缓慢的,将视线挪到前方。
男人靠在黑色的路虎边上,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支烟,烟头一点火光猩红,见路止过来了,抬手招了招手,声音沉得几乎听不清:“宝宝,过来。”
他眉眼冷峻,周身拢着一层淡淡寒意,清贵逼人。衬衣领口解开了三颗扣子,小麦色胸膛露出来,气质有三分痞。
路止连呼吸都顿了顿,没杵着拐杖的腿开始发软,想起那晚被秦斯焕按在病床上,不管他怎么哭闹都没轻一点儿。
他屁股开始痛,连好的差不多了的左腿也开始痛。
封勉问:“路止,你怎么了?”
路止咬了咬牙,路路!你是最棒的崽!你一定不会害怕秦狗的!不就是一个秦斯焕吗!算什么玩意儿!
路止强打起勇气,往前迈出了一步,然后腿开始打颤。
十一月的秋色,男人穿着早上出门时路止为他选的深蓝色的衬衣,指尖弹了弹烟头,微低头,牙齿咬住烟。
路止再不敢迈出去一步,他回头,冲张及哆嗦道:“我、我拐……拐杖呢?!”
秦斯焕沉着眉眼,一步一步的踏着沥青路面,朝着路止走过来。
路止差点儿直接跪下来认错。
呜呜呜呜!老公我错了!
求你轻轻的!
然而为了维持面子,路止依旧梗着脖子,直到秦斯焕已经走到他身前,路止才小小声蹦出来句:“老公我腿疼,要你背。”
封勉:“!!!???”
张及:“!!!???”
老公是什么鬼??!!
小屁孩儿什么时候有喊人老公的癖好了?!
秦斯焕弯了弯眼睛,咬着烟,含糊不清的说:“嗯,老公抱你。”
封勉&张及:!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秦斯焕已经弯下腰,肩膀抵在路止肚子上,把着路止的腿,一用力,直接把路止给扛在了肩上。
封勉&张及:!!
路止没敢说什么,咬着唇喊了声:“叔叔,丢人。”
秦斯焕抬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下:“乖。”
封勉&张及:!!!
封勉和张及眼睁睁的看着秦斯焕把路止给扛上了车。
身为一个优秀的经纪人,张及首先考虑的不是路止和秦斯焕之间的关系,而是这里有没有狗仔。
好在拍摄现场不允许外人随意进出,似乎没人拍照。
张及又看向封勉:“封导不会把这件事到处说的吧?”
*
路止坐在车里时,总忍不住偷偷看秦斯焕。
男人一直没说话,眉眼间压着一股山雨欲来的躁郁,他鼻骨挺直,眼神很凶,却很安静。
路止拿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而刚才秦斯焕直接把他扛起来,那肯定是生气了。
路止张了张嘴,想说点儿什么:“秦斯焕……”
男人侧眸看了他一眼,“嗯?”
路止说:“我今天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秦斯焕语气很平静:“有意的。”
路止:“???”
这土包子什么时候学的说话这么时髦了??还跟他咬文嚼字??
说实话,路止真不怎么怕秦斯焕,但是他比较怕疼,而秦斯焕一生气起来,不会打他也不会骂他,甚至也很少会对他冷着脸发脾气。
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只会一直在床上折腾他。
不管路止求饶与否,秦斯焕都会很凶很用力,直到把心里的火都发泄出来,才会温柔下来。
路止说:“不是,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的。”
秦斯焕:“嗯,我不来你就心安理得的瞒着我。”
路止:“……”
路止跟他牛头不对马嘴,完全说不通。
直到到了家,秦斯焕似乎还是在生气,阿姨还没来,秦斯焕让路止坐在沙发上后,给阿姨打了个电话,让她不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