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辞凡不明所以,满脸无辜,据理反问:“反正都湿了,再洗洗不也一样?”
陆修阳一愣,表情空白了一瞬,把手机随便抹了两下,塞回裤兜里。
在电子支付的时代里,没了手机,也就相当于丧失了财富的乞丐。
陆修阳虽然拥有这份觉悟,但也相当理直气壮的认为自己不会沦为乞丐。
回教室的路上,陆修阳在小卖部门口顿了步子,盛辞凡低着头刷手机,察觉边上没人的时候跟着停了脚步,含枪带刺:“呦,翘课还翘上瘾了?”
陆修阳不咸不淡地吩咐:“帮我买瓶水,要百岁山的。”
盛辞凡站在高了四五步的台阶上,居高临下不为所动。
陆修阳冷泠泠地道:“你把我手机洗了。”
盛辞凡觉得有必要纠正纠正优等生歪曲现实的做派:“是你自己把衣服丢进去的。”
陆修阳把问题绕回到原点,指了指盛辞凡手里提着的几盒药:“根源还是你的错。”
盛辞凡:“药还给你行不行?”
陆修阳垂下眼眸,“不太行,要不你把药钱给我,不过只接受现金。”
盛辞凡下意识地蜷了蜷手心,噔噔噔地下了阶梯,走进小卖部,提了十瓶矿泉水出来。
陆修阳从袋子里抽了其中一瓶,拧开喝了一口,自顾自地往前走。
盛辞凡快步上前,抬手拦下:“都拿走。”
陆修阳语气寡淡:“你是想承包我一星期的矿泉水?”
盛辞凡没应他,一副随你怎么想都ojbk的态度。
陆修阳把横出来的手臂压下去:“还有两分钟上课,迟到了不好。”
迟到了不好?是谁非要买瓶水耽误时间的!!
两副大长腿展示了天生的优越感,从小卖部回到教室的时长经过合理压缩,只用了一分多钟。
手心被塑料袋勒出了红红白白的印子,盛辞凡在路过后桌的时候把矿泉水一丢,顺带踹了一下桌脚,整个人都处于低压状态中。
趴下,留给后桌一个愤怒的后脑勺。
陆修阳转了转手里的笔,拿出下节课要用的课本,没多少温度的眸子里溢出些许笑意。
“盛,盛辞凡,给,给你奶茶。”
声音细细弱弱的,专属于omega的风格。
盛辞凡把视线从奶茶移到对方脸上,眼睑开合两下,脑袋里把能叫上的名号都滚了一遍,愣是没把眼前的人对上座。
那人戴着黑框眼镜,扁平鼻梁,颧骨有点高,三七分的刘海透着一丝时尚,但因为过于刻意而显得不大协调,总结一句话就是不太像基因优异的Omega,难道是基因......突变?
在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动物眼里,只要声音软一点,那就一定是需要被保护的Omega。
从盛辞凡的满脸疑惑中,对方精准找到了问题所在,自我介绍:“我叫方梓。”
盛辞凡大彻大悟般的点点头,可他还是没印象,人没印象,名字嘛…更没印象。
但奶茶来的正是时候,刚好有点口渴,插了吸管,咕噜一口,透心凉,瞥了一眼标签:蜜桃乌龙,三分糖,多冰。
方梓正要继续开口就不凑巧地被上课铃打断,他飞速窜回自己的位置,端端正正地坐好,盛辞凡又吸溜一口,真涩。
一条细长的手臂从头顶略过,手里的奶茶随之消失。
盛辞凡仰起脑袋,目光一路追着奶茶走,后脑勺落到后桌上,那人从抽屉里捞出一瓶矿泉水递过去:“跟你换。”
盛辞凡的颈线优美,因为后仰,喉结更显突兀,随着声线的起伏上下滚动,“能要点脸不?”
陆修阳抿了抿唇,冷白如玉的手垫到人的脑后,往上一推:“不能。”
第四节 是生物课,经过一上午的精力消耗,大部分人早就饥肠辘辘,没了听讲的心思。但是毕竟是黑眼圈的课,大伙儿还是努力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
盛辞凡撑着脑袋打盹,在感冒药的化学作用下,意识松松散散地混乱成一片,外头的阵阵蝉鸣成了劣质的催眠曲。
眼见着就要去梦里和周公私会,他一掐胳膊,轻度的疼痛刺激下,大脑清醒了半分钟。
黑眼圈脾气暴躁,尤其是对成绩个位数的学生,根本懒得施舍一星半点的耐心,“上课睡觉,是家里的床不够舒坦吗?”
盛辞凡轻轻颤了颤根根分明的眼睫,没什么诚意地挣扎了两下。下一秒,直接手臂一滑,脑袋顺势一搁,趴下,呼吸绵长均匀。
黑眼圈受到了巨大的挑衅,一个粉笔头飞过来,但是偏得有点远,抛物线越过盛辞凡,落在陆修阳桌上。
好事者以目光追之,粉笔头和桌面触碰后发出轻微脆响,滚动两下,稳稳停住。
陆修阳搁了手中的笔,不紧不慢地从椅背上把外套扯下来,貌似随意地往前一丢,恰好盖在前桌身上,后又捏着那段粉笔头,翘起椅子腿,身体后倾,抛进垃圾桶,抬手抹去桌上残留的几颗粉笔灰,若无其事地继续刷题。
黑眼圈对陆修阳向来是一屁股坐歪,调节了一番心态,科普道:“阳光对眼睛有一定的刺激性,可能会损伤视网膜。”
盛辞凡的脸正对走廊方向,后窗斜进来的阳光把他的五官勾勒得清晰立体,眉间皱出一道浅浅的褶子,应了这一道科普知识,睡得并不十分舒服。
陆修阳掀了掀眼睑,第一组紧挨着墙壁,但因为两个人被拆成了前后桌,所以墙壁和桌椅之间留了一道不宽不窄的通道。
他一手端着本习题册,一手握着一支笔,起身不经意地靠在窗户上,阳光从侧后方扫过,欣长的身影斜斜地在前桌上留了一片阴影,恰好将盛辞凡拢在其中。
黑眼圈:!!!
好事者:!!!
学校论坛直接炸出一团火花,置顶帖——《HOT!我的身影,你的安身之所》
楼主:觉得盛哥突然娇弱。附图:【上帝视角下的两大佬,一个闭眼睡觉,一个站在后方默默挡着太阳.jpg】
一楼:腐眼看人基,2B恋,不违法。
二楼:这两B要是在一起,多少AO伤透心!
三楼:现在什么情形,我假装上厕所路过还能目睹旷世绝恋吗?
四楼:能不能别乱磕?人家只是刚好困了站着听课而已。
五楼:呜呜~我可以选择相信四楼是个明白人吗?
……
陆修阳的目光始终落在习题册上,泰然自若地道:“三十页第二题,题目错了。”
黑眼圈顺着陆修阳递过来的台阶下,继续讲课,一切看似恢复了该有的平静,好事者们也陆陆续续收回关注点。
陆修阳习惯性地在手上花式转笔,窗外抚过一缕清风,掀起了习题集的书页,书页略过了转动的笔尖,笔尖受力的方向发生偏离,脱了手。
非要说青春期男孩子的通病,那大约就是“我可以失身,但我的鞋必须清清白白”……
随着中性笔的滚落,陆修阳的注意力全部投入到球鞋保卫战中。
他微微俯身,两条腿反应极快地岔开,笔尖磕到地板上,鞋子脱离危险。
手上捧着的习题册早被忘到九霄云外,他还没来得及庆祝鞋子无碍,就听到习题册掉落而发出的闷响。
注目礼再度袭来。
盛辞凡猛地睁眼,按捺住挥拳而出的冲动,手心按着红了一片的额角,耐着性子把从天而降的习题册翻过来看署名,咬字清晰,一字一顿:“陆、修、阳,我、操、你、大、爷!”
论坛置顶帖——
楼主回复:2B恋终究不得善终。【打脸.jpg】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还是送红包鸭~这个故事甜甜甜~小可爱求收藏~~~(可怜可怜)
第007章
黑眼圈眼看教室后方的战事一触即发,快步走过去,像母鸡护崽似的把陆修阳往身后拉了拉:“盛辞凡,你课堂纪律呢?”
盛辞凡想骂人,但是不敢,憋着,对上黑眼圈的一脸戒备,扬了扬手里的习题册:“陆修阳习题册掉了,我帮他捡。”
后桌伸出手,掌心向上,声音轻飘飘的,“谢谢。”
盛辞凡把书本卷起来,高高举起,又在黑眼圈的审视下轻轻放下,“不用谢。”
黑眼圈盯着盛辞凡坐下,然后翻开书本,往讲台桌走的时候,一步一回头,生怕他的宝贝年级第一被年级垫底生吞活剥。
盛辞凡嗤之以鼻,对人民教师的偏心程度痛心疾首。
第四节 课下课意味着开饭,理科班教室里的一群饿死鬼连课本都来不及收拾,黑眼圈前脚一走,后脚就跑了大半个班的人。
谢飞是班里最受不得饿的人,平时一下课不是在吃零食就是在买零食,如果是饭点,那基本别指望他在教室多留一秒钟。
但是为了避免教室发生血腥暴力事件,他迟疑了一下,“盛哥,去吃饭吗?”
盛辞凡冷着个脸:“吃哪家?”
谢飞纠结地拧着两条毛毛虫一样的眉毛,盛辞凡挑食,非常的挑,不喜欢吃正正经经的饭菜,就爱吃那些在他眼里根本吃不饱的东西,如果两人真要一起去吃,他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到合适的。
陆修阳套上笔帽,合上书本,“吃排骨粥吧。”
谢飞矢口否决,噩梦般的甩甩脸上的肥肉:“那不成,吃排骨粥,还没撑到下午第一节 上课我就饿了。”
盛辞凡眉眼恹恹的,抽出一张纸巾擤擤鼻子:“你自己去吧。”
谢飞瞧着盛辞凡病气又重了点,于心不忍:“那我给你打包回来?”
盛辞凡摆摆手,两手臂交叠放在桌上,脸一埋,结束对话。
人都走空了,陆修阳坐到谢飞的位置上,一手搁在盛辞凡桌上,指尖点着桌面:“唉,吃饭去。”
盛辞凡不满地嘟囔一声:“能不能别吵我睡觉。”
声音不大,鼻音浓重,软软濡濡的,听在耳朵里,痒在心尖上。
陆修阳轻笑一声,带了点讨好的味道:“没办法,我没手机也没现金,你不去我也没饭吃。”
盛辞凡烦得很,饿死你拉倒,一了百了。但身体极为诚实,抽出一只手从抽屉里掏出手机,丢桌上,依旧埋着头。
他的手机从来不设密码。
半个小时后,睡得迷迷瞪瞪的盛辞凡再次被骚扰,愤恨地抬起脑袋,正要开口噼里啪啦展示国骂精髓,一份外卖落到眼前,一个“操”字梗在喉咙里。
陆修阳打开包装袋,体贴地递上勺子。
盛辞凡吸了吸鼻子,啥味道也闻不出来,不经意间瞥见外卖标签上的备注:排骨粥不加葱姜,也不加香菇香菜白萝卜。
一丝暖意在心尖儿上流淌而过,冰天雪地的脸色和缓了一丢丢,不过直接给人好脸色是不可能的,他拿勺子搅着粥,“还不是花我的钱。”
“是,所以多吃点。”陆修阳坐回位置,无奈地笑了笑,“一会儿记得吃药。”
————
周五下午只安排了两节课,剩下的时间自由活动,可以选择早早回家,也可以去操场锻炼,反正绝对自由。
铃响,老黄准时放下粉笔,丢进盒子,双手搭在讲台桌上,语重心长的唠叨起来:“接下去就是周末,我希望大家能保持一个好的学习状态,下周五就要迎来新一轮的小测,趁着周末一定要自觉复习,考出我们三班该有的水准,有没有信心?”
尴尬地集体沉默后,代理班长杨务带头拖出了几声稀稀两两的回应:“有!”
老黄恨铁不成钢,陡然拔高音量:“有没有信心?”
依旧是几声参差不齐的回答:“有信心~~~”
老黄从随身携带的蓝色布袋里抽出一垒试卷:“既然大家信心不足,那我们物理就多发一份试卷。”
霜打茄子般萎焉不振的鸵鸟们一下子变成窜天猴,“有信心!”
那架势,那声音,响彻教学楼。
老黄提着卷子下了讲台,走到第一组,点了数,放到第一桌:“传下去。”
如法炮制,走到第二组,点数,传卷子,“有信心就好,这份卷子就当奖励给大家的周末礼物,好好做,下周讲评。”
传卷子的声音稀里哗啦,夹着大伙儿被耍后不由自主发出的语气词:“切~~”
“为了刺激大家的学习欲望,我们效仿一班来个分组学习,荣辱与共。”老黄走回讲台桌,摸了摸布着细密胡渣的下巴,“以第一组为例,前三排六个人组成一个组,后面的六个人组成另一个组,组长的话大家现在就讨论定下,定完了拉好各自的讨论组,报给我之后就自由活动。”
老黄喜欢想一出是一出,好不容易熬到周五的熊孩子们只想刻不容缓地逃出牢笼般的教室,于是都极为积极地想尽快搞定老黄布置的任务。
可在老黄看来却是另一种说法,他的孩儿们非常满意他的提议,很积极的投入到讨论中,他的计划相当完美。
杨务及其同桌被划到后半片区,两人转过脑袋,谢飞艾英语也齐刷刷地转过脑袋,盛辞凡下巴抵着桌子,眼眸半睁半阖,也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着,陆修阳一如既往心无旁骛地刷着题。
几个人围到后排去,杨务率先提议:“我们这个组长,要不就陆总来?”
陆修阳依旧岁月静好地刷着他的题库:“王者也有带不动的青铜。”
这话说得意有所指,盛辞凡又被刺得炸了毛,侧过身,一巴掌拍在陆修阳的卷子上:“你几个意思?”